《高老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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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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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大?”

  神经病已经不板了,显彧也坐了下来,把她放腿上搁着坐着,抱着她的腰,下巴就枕在她的肩头,像哄孩子的。

  好半天,神经病看向地上趴着的人儿,“他大。”那模样儿———真是可爱极了!她又想实事求是,可心中的小委屈呢又憋不出去,——

  显彧都想亲她一口,可是,陈牧有兴趣,不动她。

  显彧又指了指陈牧的坏腿,叹了口气,“他的腿是被造反派———咳,——”

  犰犰撇撇嘴,“他刚才用腿压我可没觉得腿坏。”

  哟呵,她真的特别记仇!

  蒲宁忍不住插了一句,“毛主席说,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你有健全的体魄就野蛮了?欺负残疾人?”逗她。

  犰犰眼睛看着陈牧,他眼睛还在流血,依然如此静默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好好跟我说,你要我唱什么好好跟我说,我唱给你听就是了。你用武力想解决问题有时候是行不通的,苏联的问题就该动脑子,冲动解决不了政治问题。”

  好了,世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女人么?

  她还光着屁股,

  她诚挚地对你说,“你有什么好好跟我说,你要我唱什么好好跟我说,我唱给你听就是了。”———

  她眼睛里没有杂质,用最纯粹的阶级感情诉说着最“共产主义”的话,——

  陈牧确实在笑,眉角流下的血氤在唇边的笑旋儿上,一个美丽的纹路。——

  毛主席还说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神经病的“正道”,沧桑不过,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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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呐,就怕有缘。有了缘,你管他佳缘孽缘,撞一块儿了,就是个不可思议。

  说起来,神经病和陈牧的缘分还不是因为初次这个“互塞阴 门”结下的,那天之后,肖沅他们走了,放神经病回了家,神经病心有余悸,两天没上“小黄土高坡”,第三天,张望了半天,才故地重游,已然平静无波。

  又隔了两周,是三少也没见过,陈牧也没见过,神经病甚至忘了这岔儿。

  这些日子,神经病有了个新解闷的玩意儿。一条狗。咳,人寂寞哇,你看在**,她有便便爱将,到了边疆,一条狗也是她的慰藉。

  说来这条狗还蛮讨喜。是纯种的德国黑背,两耳尖立,背部和嘴部乌黑蹭亮,腹部的毛透出棕红色。论长相,本该是凶悍的猎犬,却喜欢追小鸟,和小鸡闹着玩,一身的小资情调。

  这狗是高教授一个朋友送过来的,目的,还真就是给犰犰解闷的,犰犰很喜欢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拉上人情债鸟。

  这个村子的村长看中了这条狗,整天就跟犰犰磨,说他们家以前那看门狗特衰,整天耷拉着脑袋,窦娥似的。犰犰是“下放干部”咩,人民群众有如此需求怎么不答应呢?心一软,送了。

  村长也是真喜欢这条黑背,取个名叫“宝贝”,他后来总绘声绘色地跟高犰说,这宝贝抓耗子,把偷食的耗子从猪圈一直撵到院里的老梨树上,然后左右摇尾,呼叫主人,不晓得几神勇。说到兴奋处,村长的五官交错游移,乱成了车祸现场。高犰自然欢喜,给基层人民送去了温暖撒。

  这天,高犰在土窑窑里练大字,学的就是主席笔锋,不晓得几犀利。正这个时候,突听外面,

  “子龙!子龙!快快!”(村里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叫这名,反正她总穿着老旧军装都不嫌奇怪鸟,叫啥名无所谓。)

  村长拖着鞋慌里慌张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犰犰抬头,微蹙眉,好好放下笔,还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边擦边安慰老乡般,

  “不慌不慌,您慢慢说。”

  “怎么能不慌!你快去看看吧,宝贝发疯了!”村长急得汗珠子直冒!

  犰犰一愣!宝贝疯了?

  嘿嘿,这个世界真奇妙,主人是神经病,狗难道也传染了?

  不过,你看神经病的世界该是多么斑斓,犰犰一听宝贝疯了,第一反应是———宝贝怎么会疯呢?跟吃的东西有关么?听说村委会在换届选举,村长天天把酒言欢、碰杯许愿,宝贝在桌下窜来窜去,鸡鸭鱼肉吃到噎脖,遇见熟人打滚撒欢,比所有的候选人还亲民,丝毫没有疯的迹象啊?再说,同样的饭菜,村长吃了没疯,它怎么就疯了?———

  可面上,子龙秘书还是一副关心百姓疾苦样,放下毛巾,“您别着急,我们去看看。”虚扶着村长的胳膊,边打听边走出院儿门了。

  “咳,疯得厉害,见人就咬,幸亏那有一位解放军把它扑住了,人家还是个腿脚不方便的,咳,把他也咬了,腿直流血!”

  子龙秘书面色沉重,完了,出现流血事件鸟。

  匆忙跟着村长赶到现场,

  现场已经被控制住,

  哦,不,宝贝已经被控制住,

  可怜一枚小资,现在像磕了药的文艺青年,又是叫又是板又是龇牙咧嘴!被人民群众五花大绑在一个小水坑旁放着。

  更多的老乡是围着一位解放军,

  他坐在一个小土梗梗上,一条腿微向前伸出,裤腿卷上,汩汩的血往外冒。

  高犰一眼见他,就尴尬瑟缩了下,———那不是“同命相连”的“下放首长”么。心想,这么大的官儿,村一级的干部自然不认得。咳,怎么把他咬了?

  还是要解决问题。高犰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伤着哪条腿了?”

  蹲下,

  哦,本来要“关怀”细看的,哪知——“呕!”突然一阵极致的恶心!——高犰忙捂着嘴起身跑一旁弯腰就吐!

  “呕!呕!”吐得惨啊,后来还只呕酸水儿!

  “怎么了怎么了?”村长忙来关心,还想着,许是一个娇气的大闺女见到那伤口给恶心上了。

  可是,那伤口也没到“恶心”死人这个程度啊?

  同样的疑惑,陈牧也有少许。

  看见她走过来,陈牧确实轻怔了下。自从那天“荒唐”一过,人走茶凉般,也没想着她什么了。好好过了半个多月,今天他是出来收些自己种的菜,———这里水土不丰,只有挨着水井的地方可以种点小菜。结果,遇到一只疯狗胡乱咬人,陈牧本 能冲上去制止,那狗挺颠劲儿,把它制住了,它也反咬了自己的坏腿一口,血流。老乡们忙来帮他,他其实也没觉得受多重的伤,坏腿么,本来就迟钝。

  狗咬了一口,自然有些血腥,可真不至于如此反应,高犰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抑制不住,一见那血肉,一闻那血腥,———“呕!”想着她又要吐。

  可是,不能一直这么丢脸了,她稳了又稳,忍了又忍,——紧蹙着眉头,还是又向他走近,蹲下,尽量不看他的伤口,

  “伤着哪条腿了?”尽职地问。

  陈牧有些小佩服她了。明摆着,她多难受,可,这个“责任心”———就是不知,这管她什么事儿。又好玩儿又觉得疑惑,陈牧依然清暖模样地望着她。

  “坏腿。”他也回答了她。

  就见神经病点了点头,

  “伤口你感觉深不,需要去医院么,你知道咱这里条件不好,咱们——还是尽量不给老乡添麻烦吧。”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说。陈牧越发觉得有趣了,

  “你是村革委会的?”配合着她的“代入感”,

  她摇头,“那狗是我的。”

  “不是听说是村长家的?”

  “是我送给他的。”

  “哦——”他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肚,“伤口不深,我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一听,神经病几感激诺,忙扭头对村长说,

  “我扶这位同志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就是这宝贝——”

  还叫“宝贝”?陈牧有点信她的邪!

  其实,说起宝贝,村长也流露出一点不舍,可是这咬了人的狗,留下,有点困难咧——

  犰犰更舍不得,这狗为什么疯她还没搞清楚咧!

  她又回头看陈牧,低声,“我屋里宝贝——”突然意识到自己习惯性说的是武汉话,马上又改成普通话,“我家的宝贝其实蛮温和,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你放它一条生路。”

  陈牧是惊讶的!她是武汉人?!

  却,没有动声色,

  “我怎么放它生路,”

  “你只要说一句话,叫村长带回去处理,———它咬的是你,你都不介意,别人也没话好说。”她故意放低声音咧,简直小奸小滑。嘿嘿。

  陈牧笑起来,———这么一个清淡的人,笑起来,细看,竟有种极致的明媚。

  “麻烦您把这只狗带回去吧,看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饿它几顿估计就好了。”

  村长感激,犰犰更是感激。几殷勤诺,主动过去把他扶起来。

  不过,还是不敢看伤口,闻着血腥都难受,想吐!么回事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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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犰较少记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了,较多地记得电影《布拉格之恋》,也说不上喜欢,反正有小提琴配乐的电影她的印象都不差。

  里面有一段儿,苏军开进了布拉格,特蕾莎因为发表了照片和朋友们去酒吧庆贺,场子里有很多年轻人在跳舞,有个显眼的地方坐着一桌苏联官僚,都带着趾高气扬、宰决别人命运的神态。

  “看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了,坏蛋!”萨宾娜说,“坏蛋们!”

  一桌人都认同可以通过脸来判断那些真正坏的坏蛋,他们向那些侵略者举杯,“一点疑问也没有,坏蛋们!”

  一个苏联人也向他们举杯致意,面无表情,那意思只不过是出于礼貌。

  陈牧是坏蛋么?

  犰犰睨了眼被她扶着坐在单薄木床上的陈牧。

  是不是坏蛋,这人从脸庞上来判断似乎说不准。大部分,他清淡的像一汪清潭里的水。不过,她确也见过他妖艳的一面。不好说。

  高犰还是蛮厚道滴,又找来一个医药箱给他包扎。可是,心尽到了;能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及。

  陈牧被她弄得疼死了。关键是,她一边包一边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伤口长了蛆!

  “算了,我来吧。”

  饶是陈牧真是个坚强的人,不驳她面子,紧她折腾了一会儿,算叫她尽了心意,才接过手。

  高犰也没推辞,起身就捂着嘴往外小跑,“呕呕”了半天。半天,叉着腰进来。

  他还在包扎,可,手法利落细腻。高犰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一道斜阳透过窗棱打在他身上,却显得他如此孤寂清冷,——

  犰犰突然耸了耸鼻子,她好像闻到一股香气,类似槐花香。

  “什么香?”她嗅着鼻子问,

  陈牧抬头,见她东张西望。又低下头,“药香。”

  “什么药?”她锲而不舍,

  “暖脏器的。”

  “中药?”

  “自己家配的。”

  “哦——”她连连点头,因为见到角落里熬药的炉子和罐子了。

  再见他,已经包扎好,见不到血腥,犰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你身体不好好像天生的。”

  “嗯。”

  “那这药是你妈妈教你熬的?”

  “嗯。”

  “我妈妈是医生,她也教我熬过———”

  犰犰突然不说话了!

  连她自己都愣在那里,“我妈妈是医生——”这话儿,就像骨头里的声音,一下顺嘴就冒了出来!——可,等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本来一个字敷衍她的陈牧,突然听她住了嘴,抬起头,———却见她望着自己。

  犰犰已经愣过了,说过神经病思维跳跃特别快,不会在某件事情上纠缠太久。她现在盯着他,是因为,她从他身上也闻到了那股沁人的香味。很好闻。犰犰小小吸了吸鼻子。

  刚才,或许是那浓重的血腥席卷了犰犰的嗅觉,现在,血腥散去,他身上也是那样淡淡的香———他望向自己,犰犰甚至觉得他的呼吸都是香的——

  “这香很好闻。”犰犰微笑。

  咳,这傻子是不知道,就是这香,逞了她一辈子的愿!

  陈牧的呼吸确实是香的,何止呼吸,陈牧连血液、唾沫、体液,都是这种香味!

  这种香,来自于他的母亲。

  陈推古有这样的体 香,遗传给了他。陈推古已经死了,陈牧拥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

  陈推古着实艳世无双一尤物,她的香,无法解释,一种清仙与媚 诱的杂糅,关键是,浸入液体,寒气逼人。而且,只怕连陈推古自己都没想到,她的香 液流进另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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