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相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对于我来说,马修是个出神入化的厨师,他做的美食从来都不会吃腻。来自一只海兽身上的食材,他能做出几十种口味不同的菜式,而且这样的每一道菜我们一吃就知道是那只海兽身上的。
如果用‘神秘’两个字来形容马修的厨艺,那么大肥妞的厨艺就可以用‘期待’来形容,不管是色泽还是香味,都令人充满了期待,给人一种感觉若是错过了这道菜,一定会后悔一辈子,更为神奇的是,大肥妞做菜的时候,星辰之剑大半的海兽猎人都被派去守护周围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拨海兽攻击这里了,其中还有两只巨型海兽。
“只要是能张嘴吃东西的生物,都会爱上我们厨师长的美食,这个世界上能让海兽疯狂的除了腥红的血液,还有大肥妞做的美食!”
对方夸张无比地夸赞着大肥妞,他们并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我们西游团。
马修和大肥妞约定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北冰洋最深处一种叫做冰海马龙的海兽,目前全世界发现的只有三只,一只跑掉了,一只被美洲一家生物研究所拿去研究了,另一只被我们星辰之剑冷冻着,能吃到这样的美食,马修·乔治,你这辈子都值了,要知道,就算是被软禁的我们的古猛团长,也舍不得把这个拿出来吃掉。”
大肥妞面前的桌子上,站立着一只似马似龙的海兽,只有,不知道大肥妞用了什么法子,令这烹饪熟了的海兽看起来竟像是活着一般,它那高傲冷峻而又狰狞恐怖的龙头上,两颗犀利而明亮的眼珠子仿佛正在凝视着站在前方的马修,以及他做的那道菜,满是一屑不顾,高高在上。
“豆腐。”
马修轻轻说了两个字。
“豆腐?”
大肥妞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整张脸都抽搐了,虽然双眼被肥厚的脸皮和眼皮挤成一道缝,但我仍旧能从她那两条眼缝中看到了一双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珠,三秒钟的寂静过后,大肥妞撕扯着喉咙惊叫起来:“豆腐!真的是豆腐?!”
大家被她这声音吓了一跳,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豆腐?什么是豆腐?”
“我怎么从来没同说过这个东西?”
“难道是什么豆子腐烂了然后被当作一个菜?”
“肥姐,怎么回事啊?难道这个叫豆腐的有剧毒还是会爆炸?”
“……”
众人纷纷议论着,对‘豆腐’二字疑惑不已。
豆腐……豆腐……豆腐……
我嘴里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脑海中忽然蹦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上看到过的,在遥远的过去,不知道是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或者是六十年以前,也可能是八十年以前,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是亚洲的传统食物,受众极广,没人不喜欢吃,但随着地球灾难,很多农作物都彻底灭绝了,所以包括用农作物制作出来的各种食物,也渐渐失传了,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人类记忆中消逝不见。
豆腐,这个早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食物……
居然又出现了……
“亚当,豆腐是什么,你知道吗?”孙魔空在一旁轻声问道。
我正要开口解释,大肥妞忽然起身走向马修,更准确点说,是走向马修身前桌子上的那一盘还未打开的豆腐。
她那又肥又大双手颤抖着,脚步有些不稳,明显是由于太过激动造成的,她没理马修,直接伸手打开了盖子。马修微笑着,并未在意大肥妞的无礼。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和一个厨师在一起吃过饭,他说过一句话:
海兽猎人的远大理想是消灭所有变异生物换人类一个和谐的地球,而我们厨师的理想,则是再现所有在历史上出现过的美食,哪怕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字,我们也会为了这个名字做出这道美食,这是我们一生矢志不移都在努力奋斗的理想。
这豆腐露出了真面目,它并没有惊世骇俗的色,也没有令人胃口大开的香,至于最后的味,就这白白的跟一块块石头砌在一起的东西,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道美味佳肴。
“我输了。”
双方厨师还没品尝彼此的美食,大肥妞居然就认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啊?!肥姐,这……我猜这东西长得不怎么样,肯定不好吃!”
“是啊是啊,肥姐,有多少自称大厨的家伙最后都输给了你,这会儿还没品尝呢,怎么就认输了?!他的这个什么狗屁豆腐,一只海兽都没吸引过来,算什么美食!”
“肥姐……”
大肥妞大手一挥,众人顿时变得安静无比,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这位马修·乔治先生,是真正的厨师,他把消失在历史上的食物重现出来了,他是个伟大的厨师,并且很好地旅行着专属厨师的使命,我……不如他。”
“不尝一尝吗?”
马修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我可是挑了一个小时才挑到令我满意的水来做这道菜。”
“这并不重要,马修·乔治先生,”
大肥妞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地看向马修,问道,“能告诉是怎么做出这豆腐的吗?据我所知,这样的农作物早就灭绝了。”
“我一个朋友,在出海冒险的时候,在一个人类遗迹上发现些种子,虽然放置了不知道多少年,里头早已经坏死,但我还是想办法复苏了种子,让它们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土地上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丰收之后,我将一部分收获按照历史记录中的说法,成功做出了豆腐。当然,这其中的一步步,并没有我说的那么轻松。”
“你……”大肥妞震惊地看着马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后朝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你是个伟大的厨师,你的光辉将照亮所有厨师前进的方向。那个……”
她突然有些扭扭捏捏地说,“那个……虽然之前确实是我不太礼貌,如果冒犯了你请原谅我的无知,但还是有个不情之请,你有带能做出豆腐的农作物的种子吗?如果有的话能给我一些吗?我也想回去栽培一下,你知道的,新人类的地盘几乎全是荒漠,少有的森林绿地也都被变异生物占领,很多农作物都已经遗憾地消失了,所以我想……”
“当然可以!”
马修·乔治绝不是个记仇的人,起码,他是我们西游团里心胸最宽阔的人,他几乎可以原谅任何事情。
“谢谢!”大肥妞再次弯下了腰。
今天,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厨师是主角,他的胜利来自于他制作出来的那白白的豆腐。
而这豆腐,我抢在所有人前头品尝了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美妙的滋味。
清淡。
简单。
纯净。
但是里面,却承载着沉重的历史。
?
☆、人类的悲伤
? “喂喂喂,我说亚当,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孙魔空问道。
不仅是他,西游团的成员们也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连罗杰·卡门,这位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嘴角也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过了近一个星期,西游团与星辰之剑终于到达了亚洲海岸线,只不过一眼望去,全是金黄荒漠,没有任何绿色植被。
我们的蛇蝎美人杜馨并没有跟着我们,她回亚特兰蒂斯大陆大陆了,在没有办法通过电子设备把信息传回去的情况下,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了,与她同去还有星辰之剑的其中一艘船,发生在星辰之剑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必须第一时间把这些消息带回去。
“我们还要沿着从这条河驶进内陆,你们亚特兰蒂斯大陆的人可能不知道,不管是在亚洲,美洲,或者非洲,海岸线全被海兽破坏了,别看现在风平浪静,一到晚上,这里便是无数海兽狂欢的天堂,呆在沿海地带,迎来的只有死亡。”
我无奈地解释道,然后走下海船,脚踩在松软的砂石之上,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整整二十多年,我竟是生活在这样一个背上的土地上,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两年,我彻底爱上了旧人类的那块地方,甚至有些不愿意回到这里。
这里除了绝望和死亡,什么也没有。
我蹲下身从脚边抓起一撮砂石,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之放进自己嘴里,咽进自己的肚子。
“亚当!”
西游团的朋友们喊道,特别是景钰,脸上充满了担忧。
我转身朝他们露出个毫不为意的笑容,淡淡的说:“一个很迷信的说法,地球上的一切都是人类造成的,人类必须自食其果,如果平常多吃些罪恶的惩罚,那么总有一天神会感受到我们的真心诚意,然后原谅我们所犯下的罪孽,并且把地球变回原来的样子。”
说着,我又拾起一撮砂石,吃进嘴里。
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这种鬼话,可我只是希望地球能够变好,人类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照着这种鬼话去做,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个精神寄托,并给予自己无穷的动力、希望和勇气。
砂石的味道很怪,还有阵阵刺激舌头的腥味,估计是海兽在夜间活动时在这些砂石上留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景钰,你哭了?”
当我再次看向他们的时候,景钰无声而泣,她没有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看着我,看着我脚下的荒地,其他人似乎都欲言又止,没有半点儿说话的力气。
一股无名的悲伤在众人之中蔓延。
“我们美洲那边也有不少的迷信的说法,星辰之剑也选择了其中一个去履行遵守。”
古良说道。
随后,和我们一同下来的星辰之剑海兽猎人们纷纷弄破自己的手指,他们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鲜血滴向海水之中,引来很多海兽争夺哄抢。
“我们相信,在每个海兽猎人身上流淌着的是永不服输的战魂之血,海兽吞食了我们的血液,战魂之血会帮助我们对付海兽,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人类是地球上最顶级的智慧生物,经过千年万年的进化,脱离了野兽的称呼,将自己定义为独一无二的‘人类’,虽然是自称,但的确代表这至高无上的荣光。
古话有这么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人类或许能改变地球的环境,但却永远不是自然的对手。
“看!那是什么?!”孙魔空突然指着远处的小山丘惊叫着说道。
众人望去,只见数十个人影从山丘之后蹦出来,快速地朝这边奔来。
“快上船!麻烦来了!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必须驶进内陆深处!”
我大吼着,率先回到了海船,发出离开的指令。
星辰之剑的海兽猎人们脸色果决,没有一丝犹豫地回到自己的航船。
西游团的伙伴们虽然不太理解,但出于对我的信任,也回来了。
“亚当,怎么回事?哪些是……”
景钰问。
我一脸的铁青,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很想把大家看到的这一景象解释一遍,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我不声不响拿起狙a击a枪,二话不说便开了两枪,分别击中远处数十个人影中跑得最快的两个,都是打中了他们的脑袋,瞬间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亚当!你做什么?!”
从我拿枪到那两人倒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孙魔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在我身上,夺走我手里的狙a击a枪,“他们是人类!就算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能这么冷血无情!人类死一个就少一个!亚当,你怎么能这样?!亚当,我看错你了!”
唉——
古良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放开他吧,我来告诉你们亚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好心提醒一句,你们得先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景钰上前拉开孙魔空,将我扶起来。
我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听见古良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我远远地走开,但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或许声音小一些,我并不会那么难受。
有点儿令我意外的是,景钰走了过来,紧紧挽住我的手臂。
“我相信你。”她说。
“谢谢,”我很感激景钰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你该过去听听,古良要说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真的是……”
说到一半,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只能握紧拳头猛地砸在坚固无比的船栏上。
“我在这儿听得清古良的话,我想在这儿陪着你。”
我:“……”
远处,那几十个人影站在岸边朝这边手舞足蹈,不间断地发出狂叫,并且快速地向前奔跑,追逐我们的船。
我:“景钰,看出点儿什么了吗?”
景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嗯……嗯……他们不会说话,行为更像野兽,似乎并不是人类……”
“不,他们是人类……”
我没有说下去,因为另一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