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江瑟已死。”那人朝太子妃禀告道。
太子妃摆弄着手中的小衣,闻言并未抬首,嘴角含笑道:“是么。”
“这还能有假,我亲自动的手,尸首已被我扔到了乱葬岗。那娘娘答应我的事……”
太子妃嗤笑一声道:“你帮本宫解决了太子府中的叛徒,本宫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你还得帮本宫一件事。”江瑟死了,真好。
“娘娘请讲。”
太子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幽幽地开口道:“你要让李霁知道,是何贵妃的人知道了江瑟暗卫的身份,所以才要杀人灭口。”如果李霁知道江瑟是被何贵妃的人所杀,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那人心中一凛道:“娘娘,这个好办。”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道:“事成之后,本宫定会在太子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没想到这个人对她还真有点儿用处。
那人在心中冷哼一声,微微垂首,嘴角扯出一丝讽意道:“到时候,娘娘莫要食言。”他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机会得手,这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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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努力了半晌,方能睁开双眼。背后的疼痛像火烧般蔓延至全身,她是被疼醒的。
四肢被紧紧束在一个十字圆木上,动弹不得分毫。江瑟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这架势,明晃晃的阶下囚。不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分明是想从她嘴中挖出点东西。是选择保命,还是选择永远闭嘴呢。
今晚的月光清极,江瑟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四周。这地方既不是地牢,也不是石室,而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面柴草乱堆,屋外的风从屋顶的漏洞中穿入,发出呼呼的声响。江瑟忽然觉得冷极了。
“大人,她醒了。”茅草屋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接着想起一阵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哔哔啵啵声。
江瑟面前出现两个黑衣人,一男一女,都蒙着面。
黑衣男子细细打量了江瑟一番,开口道:“真是一副好皮囊,难怪能入得了李霁的眼。”声音粗噶低沉。
江瑟闻言默不作声:她也觉得这张脸好看来着。
黑衣男子说完走到江瑟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道:“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免得你受些皮肉之苦。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江瑟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转过脸勉强开口道:“你问吧。”
黑衣男子闻言倏然松开她的下巴,哈哈大笑道:“真是个识相的姑娘。”
“你是不是江瑟?”黑衣男子冷声道。
江瑟忍着下巴处传来的痛感,轻声道:“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无论哪一世,她都是江瑟。
黑衣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在太子府的身份。”
身份?果然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江瑟轻哼一声道:“太子府的女官。”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女官,是么。刘琚派你接近李霁有何目的,或者说你在将军府查到了什么。只要你乖乖地说出来,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气道。
江瑟看着黑衣男子,身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原来她嫁进将军府,是刘琚的安排,可是,她怎么不知道。
“李霁看上了我,要娶我为妻,我哪能不应。至于你说的什么接近目的,纯属子虚乌有。”江瑟觉得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黑衣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怒声道:“真是不知好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太子府暗卫人员,我就放了你。”
江瑟轻声回道:“我不知道。”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黑衣男子转身朝身后的女子冷声道:“动手吧,直到她说为止。”细皮嫩肉的,看你能支撑多久。
“是,大人。”黑衣女子从腰间扯出一节软鞭,缓缓走到了江瑟的面前。
说与不说都是个死,说了倒能死个痛快。可是,说什么呢。她是想要活命,但她也从来不怕死。又不是没有死过,怕什么呢。可是,她现在怕了。她想好好对李霁,为他做衣做鞋,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好像没有机会了。那就下辈子吧。
江瑟眯着眼看着黑衣女子扬起软鞭,朝她这方挥来,随即闭上了双眼。
茅草屋中霎时响起一阵软鞭挥在皮肉之上的噼啪声,期间伴随着几声若有如无的闷哼声。
软鞭落在江瑟的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袭变全身。那软鞭上有倒刺,她的身子已皮开肉绽了吧。
黑衣男子见状有些诧异,旋即扬手示意女子停止挥鞭。
“还真是个硬气的,不愧是刘琚的人。你可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只要你说出我想听的,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如何?”再这么打下去,她会没命的,别到头来白白浪费他这一番功夫。
有人想要她的命?这些人多了去了。江瑟咬住下唇,勉强维持一丝清明道:“我不知道。”她现在虽怕死,但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钳住她的面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死,那好,我现在就成全你。”说完朝黑衣女子伸手,示意她把软鞭递来。
“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如果花了,你说,李霁还能瞧得上你么。”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那李霁竟也是个贪恋美色的男人,他还真没看出来。
江瑟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愈发模糊起来,不过黑衣男子口中的话,她倒是听清楚了。是呀,李霁如果见到她的尸首,还能认出她来么。
黑衣男子见江瑟不吭声,直接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她脸上挥了过去。
“啪”地一声,这力道,比刚才的黑衣女子来得更快更狠。
她最怕疼怕冷了,江瑟觉得她要死了。
江瑟转过脸,朝那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旋即张嘴伸出舌头,使劲咬了下去,口中霎时涌出一股腥热的鲜血。
黑衣男子大惊,想要上前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女子见状上前探了探江瑟的鼻息,回禀道:“大人,她死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黑衣男子暗骂一声道:“真是晦气。”这次的声音倒没有刻意地伪装。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黑衣女子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江瑟开口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直接扔到后面吧。”
死了也好,如果李霁知道是谁想要杀了江瑟,那就有场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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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坐在房中,手里拿着江瑟做了一半的鞋子,面上的情绪难辨。可看在李胜眼中,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夫人呢?”李霁轻声问道。
如清如澜闻言立马跪倒在地,颤声道:“属……属下不知。”本来她俩是该守着夫人的,可谁知俩人竟睡了过去。这一醒,夫人竟然不见了踪影。如果夫人出了什么事,她们俩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为何让你们俩进府?”李霁接着问道。
“在将军不在的时候,时时刻刻保护着夫人。”如清如澜齐声道。
李胜觑了一眼李霁,随即垂首不敢再抬起头来。
“爷,这地上有张纸条。”李胜惊呼道。
李霁脸色微变,接过那张纸条,迅速扫了一眼,看清那纸上的内容时,心下微微一松。原来是去见了元婴,可他心中为何总萦绕着一股不安。
李霁起身朝如清如澜冷声道:“跪着吧。”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府书房。
“阿霁,你怎么来了?”刘琚见到李霁讶异道。
李霁此时面沉似水,气势有些骇人。经过高公公身边时,高公公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元婴呢?”他刚刚查探过,元婴房中并没有人。元婴不在,那瑟瑟呢。
刘琚停笔,蹙了蹙眉,面带疑惑道:“你找元婴何事,她前些日子被我派出去了。”他也觉察到了李霁的异常。
李霁闻言心脏闷闷地一痛,身子不禁轻晃,似欲跌倒。立在一旁的高公公见状,立马扶了上去。
外面骤然响起一记闷雷,本是月光尽洒的秋夜,霎时下起瓢泼大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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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雨
? 大雨忽至,山林间一片漆黑。
雨水落在脸上打得她满脸生疼,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江瑟动了动嘴唇,奋力从口中吐出一物,顿时觉得舒心不少。没想到,暗卫最后一计逃命招也只是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身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江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奈何胳膊就是使不上半分力气。她喘了口粗气,奋力翻了个身。没料到她身边竟是个陡坡,因此顺势滚了下去,最后停在一条山溪旁。那条山溪因大雨突至,水势大涨,江瑟差点就没入溪中。
这么一滚,江瑟霎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如移了位般搅作一团,疼得她冷汗直冒,面上的湿意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冷汗。
江瑟闭上眼,耳边的水流哗啦啦地响,雨势竟小了许多。她的一只脚落入溪中,凉意从脚底渗入。
她想李霁了。想他送给她的那盏金元宝花灯,还有那双葱绿色的绣花凉鞋。想他望着自己时的眼神,双眼璀璨眼波柔和,从一开始就让她甘愿沉溺其中。
如果她死了,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瑟伸手摸向颈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第二日清晨,东边透出微橘色的光,天放晴了。
“哥,哥,这还有一条,你快抓啊,快呀,快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溪边指着水中的一条小鱼大喊道,手中还拎着一条。
那哥哥长得呆头呆脑的,卷着裤腿站在水中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猫着腰小心地淌了过去。“哗啦”一声,鱼没抓到,人却跌在了溪边。
小姑娘见状气得直跺脚:“赵青山,真是笨死你得了。”
赵青山憨厚一笑,带着一丝讨好道:“阿玉,你别着急,哥哥今天定给你捉条大的回去。”说着按住身边的一根木头站了起来。
那根木头细细的,有些软,摸着怎么那么像……
“啊……”赵青山脊背一凉,失声喊了出来。
阿玉闻声面带焦急地跑了过去:“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扎到脚了?”
“草,草丛里有人。”他摸到的分明是一条人腿。
阿玉连忙放下手中的鱼,扒开草丛一瞧,地上正躺着一人,全身伤痕累累,满脸血污。应该死,死了吧,阿玉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江瑟的鼻息,颤声道:“哥,快把她背回去,她,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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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书房。
“噗通”一声,梅香被人狠狠地丢进了书房。随后,李霁快步走了进来,面色阴翳森冷。
刘琚见状,只当李霁是因江瑟失踪而乱了心神,沉声道:“阿霁!”江瑟失踪,他心里的焦躁不比李霁少,他已经连夜加派人手去寻找江瑟,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可李霁再怎么着急,那也不能拿无辜之人来泄愤。
“殿下,救……救救奴婢!”被李霁这么一摔,梅香口中鲜血汹涌,早已失了大半条性命。
刘琚望向瘫在地上的人,认出是太子妃身边服侍的梅香时,一时间有些怔愣:“阿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霁冷冷扫了梅香一眼道:“我平生杀人是无数,但也从未妄杀过一人。怎么回事?殿下可以问问她。”
李霁的话音一落,刘琚身子微晃,面上的神色一片晦涩,又望了一眼梅香,过了半晌方开口道:“人,你带走吧。”元婴的手迹,必是太子府中的人所为,那人又恰巧知晓江瑟和元婴俩人之间的关系。梅香?那人是谁,他不敢接着往下去想。
梅香这时根本不敢去看李霁的脸色,双目圆睁,满脸惊恐地爬向刘琚:“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跟他走,您要救救奴婢。”
李霁面无表情地走到梅香身前,轻声道:“她人在哪儿?”他不揪出梅香身后那人,是给刘琚留最后一分脸面。如果瑟瑟有了什么不测,他不介意亲手屠了蒋昕媛。
梅香挣扎着连连后退,地上拖出一条血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人都死了,她怎么会知道人在哪。
都说四驸马是景阎王,可谁知,那李霁也是真修罗。守在门口的高公公吓得冷汗直冒,面色惨白一片。可是,江女官失踪,跟那梅香有什么干系。
李霁面上的怒色霎时升到极致,伸手径直扼住梅香的喉咙道:“她人在哪儿?你不说,我会让你死上千次万次。”声音清冷无波,闻之却令人胆寒。
梅香满脸恐惧地望着李霁,双手抓向颈间,颤声道:“她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她后悔了,她当时应该劝住太子妃的。
刘琚不可置信地看向梅香,霎时瘫坐在椅子上,面上一片灰白。
李霁身子一僵,旋即淡淡地开口问道:“哦,死了,谁动的手?尸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