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离京已有十多年了。那时我才三岁,根本记不得京城的模样。”玉脂掀开车帘轻声道。
玉脂放下车帘,朝江瑟笑道:“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江瑟闻言道:“你是玉脂。” 她不好奇玉脂的身份,她也知道,玉脂对她也不感兴趣。
江瑟说完便望着玉脂,她知道玉脂还有话要说。
玉脂接着含笑道:“我是罪臣之女,曾入过烟花巷,是秦峥救了我。”
江瑟拿出大肚瓷瓶递给玉脂,淡淡地开口道:“你还是玉脂。”
玉脂倾身握住江瑟的手道:“旁人怎么看我,我虽然不会在意。可你这么待我,我心里还是很欢喜。”不知为何,她就是忍不住想亲近江瑟。
江瑟不以为意,她虽然不清楚玉脂为什么这么亲近她,但对于她的亲近,江瑟并不感到反感。至于玉脂到底姓甚名谁,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又是何身份,归根结底,跟她无半点干系。
江瑟看着玉脂服了那止咳药,她伸手接过玉脂手上的空瓶子,骤然听见马车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单慕菡远远就瞧见了骑在马上的李霁,她慌忙起身朝李霁跑了过去。
“霁哥哥,你终于回京了,我在城外候了你好几日了。”鉴于上次的教训,单慕菡可不敢再直呼李霁为哥哥。她早就得知李霁将要回京,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日,她干脆从几天前开始,就在城外候着。
单慕菡骤然冲到马前,秦峥不得不勒住了缰绳,以免踢伤了人。李霁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看见单慕菡冲上来时,面色变得有些冷肃。
“霁哥哥,你回来了,爹爹就要去找长公主商量咱俩的事……”单慕菡满脸羞意地望着李霁,说着说着便止住了音儿。
马车中,玉脂看向江瑟道:“什么人?”
江瑟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
李霁朝马车中瞧了一眼道:“你的手没断?”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单慕菡的俏脸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她指着马车道:“这里面是谁?”她刚才明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李胜闻言上前劝道:“单小姐,赶紧回去吧。”这里面坐的两个,无论是哪一个,你都惹不起。李胜说完望了一眼李霁,旋即在心中给这位单家小姐默默地点了一根蜡。
单慕菡脸上的娇羞神色早已消失殆尽,她把脸转向李胜道:“你是谁,赶紧给我让开。”说完便冲到马车前,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里面露出一张柔美俏丽的脸来。
单慕菡怔愣片刻,眼中噙着泪咬着牙,指着玉脂朝李霁质问道:“她是谁?是不是她勾住了你,你才不理我的。”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跑出个野女人来。
玉脂闻言柔笑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闪了舌头。”
单慕菡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道:“贱人,都是你!”说完还未等她上前,脸上就生生挨了一鞭子。
“李胜,把她拖下去。”
“是,爷。”李胜已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上前把捂着脸哀嚎的单慕菡拖了下去。
江瑟听着外面的一声鞭响,她下意识地摸向袖中,才发觉自己的鞭子早就被李霁拿了去。江瑟听着外面女子的嚎叫声,也对,像李霁这种人,身边不飘着几百朵桃花也不正常不是。
秦峥下马望向单慕菡道:“把她交给景崇钧,就说是有人行刺李将军。”秦峥说完径直走向玉脂道:“没事吧。”
玉脂含笑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说完随即放下了车帘。
路上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江瑟李霁等人的心情,一个时辰之后便入了城。
入了城之后,秦峥带着玉脂去了别处,留下李霁和江瑟。
江瑟和玉脂道别之后,下了马车看着李霁道:“我先回太子府了。”回太子府交差,拿她的金子。
李霁上前道:“等等。”说完直接环住江瑟,把她带入了马车。
“回府。”李霁朝李胜吩咐道。
江瑟眼中闪出一丝疑惑道:“回什么府,我要回去交差。”每个暗卫完成任务之后,必须立马回太子府禀告,这么多年,她已经形成习惯了。
江瑟说完便要下车,李霁用手环住江瑟道:“我已经告诉太子,我们明日才进京。瑟瑟,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太子或许已经知晓他们已进了京,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江瑟闻言盯着李霁道:“你想让我问什么。”如果是关于今日在城郊遇到的那名女子的话,她承认,对于李霁的做法,她是很满意。不过,她现在还没有什么立场去生气。
李霁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阴沉:“她父亲是单谦。”
江瑟从未见过脸色这么难看的李霁,连她看在眼中都有些心惊。
单谦,宜康长公主的前任夫君。
江瑟的神色有些呆愣,李霁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咬住江瑟的耳朵道:“瑟瑟,吓到你了,嗯?”说着嘴唇顺着耳朵慢慢来到了她的颈间。
江瑟的身子陡然战栗起来,一把推开了李霁:“你,你放手。”她能接受李霁时不时的亲吻,可她最怕别人碰她的耳朵,她受不了。
李霁轻声道:“好,你坐好,我不碰你。”他看着难得有一丝脸红的江瑟,眸色霎时变得幽深起来。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还是赶紧成亲为好。
江瑟坐在马车的另一端,与李霁呈对峙状态。李霁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不是逾矩了。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李胜的说话声。
“爷,江姑娘,到了。”
李霁望向江瑟道:“瑟瑟,下车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前往太子府。”路上车马劳顿,男子都有可能吃不消,更别说江瑟一个女人了。
李胜早已进府去通知管家了,那老管家闻声立马迎了上去。待他奔到府门口时,竟看见自家少爷从马车上扶出位身穿男子衣裳的姑娘。
自己少爷自然不会受一丝损伤,管家心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望向江瑟笑呵呵地开口道:“这位姑娘是?”样貌身姿看起来不错,再瞧瞧自家少爷的眼神,感觉很有戏。
那管家瞧着慈眉善目的,但那眼神和钱公公有的一拼,都是奸诈的主儿。
“我是李……”
“平伯,去备一间房,江姑娘今日就在府中歇下了。”李霁径直开口吩咐道。
“我暂时是李将军的下属。”江瑟把刚刚被李霁打断的话补充了完整,她的意思是现在是李霁的下属,明日就是太子殿下的下属。
“江姑娘,请进,请进。”平伯喜笑颜开道。暂时是下属,来日是夫人,他懂,他都懂。
平伯笑呵呵地把江瑟领到了府中,连自家少爷都顾不得了,连忙让婢女收拾房间。
李霁跟在二人身后,眼中满是笑意:“李胜,去把如清如澜叫过来。”
李胜闻言有些愕然,随即依言退了下去。如清如澜俩姐妹是宜康长公主给未来的夫人备下的,自家主子爷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江瑟进了房,朝平伯道过谢后,直接躺在床榻上闭上了双眼。这几个月着实辛苦,好久没睡上个好觉了。
叩叩叩,门口有人敲门。
江瑟起身打开房门,见门口立着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姑娘,奴婢是来服侍您的。”如清恭声开口道。
江瑟闻言不禁有些怔愣道:“不必了,多谢。”她虽不怎么喜欢跟旁人客气,但身在别人的地盘,该收敛的也要稍稍收敛些。
“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如澜接着开口道,说完俩人便要上前架住江瑟。“姑娘不要挣扎,以免弄伤了姑娘。”俩人的功夫皆在江瑟之上,她再挣扎也没什么用。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江瑟平静了下来。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妥协了。
“沐浴,更衣。”
江瑟随后被俩人扒光了衣服,投进了浴池之中。江瑟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觉得全身舒爽极了。人人都向往富贵荣华,可见这富贵是有些享头的。
江瑟裹着浴巾从池中出来时,便见刚才那两名婢女捧着一套女子的衣裙在一旁候着她。这种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侍寝的前奏。
“我自己的衣服呢?”她还穿不惯大齐女子繁复的衣物。抹胸,里衣,外加一层外裙,光是一层一层地往身上裹,恐怕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如清和如澜对视一眼道:“姑娘包袱中的衣物,都被将军给扔了。”这是她们俩亲眼瞧见的。
江瑟:“……”
?
☆、第三十五章 请求
? 江瑟很少穿女装,只有在太子府人手不足的时候,她才会穿上宮婢的衣裙,好在宮婢的衣裙和发饰都极其简单。大齐女子的身份愈是尊贵,身上的服饰就越是繁复。处在深闺中的姑娘家身子能强壮到哪儿去,可头上顶着耸高的发髻,硬是能把身板挺得直直的。走动时,连头上朱钗每次摆动的幅度几乎都一致,真是令人佩服得紧。
李霁并没有把江瑟的衣物给丢掉,只不过是藏起来了而已。
江瑟站在浴池边,把身上的浴巾直接丢了出去,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出门有人抬,入门有人侍的日子,她也要好好地受着。
“姑娘你……”饶是如清如澜这么不拘小节的女子见了眼前这种境况,面色都有些羞赧。
“来吧,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听江瑟这么说,如清如澜的面色恢复如常,展开衣裙服侍着江瑟穿了上去。
江瑟的这具身子确实很出色,肤色白皙,该有料的地方都有料。她脖子上挂着李霁给她带上去的那枚玉佩,如清如澜俩人对视一眼,望向江瑟的眸色愈加恭敬起来。
如清系上江瑟腰间的一根腰带之后,便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
江瑟一动不动地坐在锦凳上,任由身后俩人捯饬着自己的头发。这间浴室的设备还真是齐全,浴池矮榻梳妆台皆具备。
“姑娘,好了。”
江瑟睁开眼,望着面前的铜镜,一团影子模糊,什么都瞧不清楚。
俩人把江瑟送入一间房中后,关上门便守在了门口。
李霁背对着她坐在桌旁,那桌上摆满了酒菜。江瑟看到那几瓶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李霁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转首之后,旋即愣在了那里。
眉如远黛,唇似红樱。乌压压的青丝半挽,斜斜地插着一枚玉钗。一身水蓝色的罗裙,衬得纤腰不堪盈盈一握。
江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李霁神色专注,目光柔和深沉,见江瑟坐在了自己面前,旋即轻声开口道:“瑟瑟。”他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也只剩近乎呢喃的瑟瑟二字。
江瑟盯着面前的一桌子菜肴,微微有些出神,竟都是她喜欢吃的。
“我不会喝酒。”江瑟轻声道,能得到李霁的这一番对待,她何德何能呢。
李霁执起酒壶给江瑟倒了一杯酒道:“这是桂花酿,适宜女子喝的,没有那么大的烈性。”如果不是特殊时刻,他是不会让江瑟沾一滴酒的。
江瑟端起酒杯舔了一口,不禁赞道:“好喝。”这酒甜丝丝的,的确很好喝。
李霁见状嘴角轻牵:“母亲也极喜欢喝这桂花酿。”宜康长公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李霁给她送上几坛子桂花酿。
江瑟接着又喝了一杯,并未开口。宜康长公主当年二嫁的事,满城皆知。不过当年事情的始末,江瑟就无从得知了。
一坛子桂花酿几乎都被江瑟喝了个尽,这时已有了些醉意。
“瑟瑟,告诉我,你想不想过平凡日子?”
“呵呵,想,我当然想。”江瑟趴在桌上,嘴里呢喃道。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事,想必她现在已成为小客栈的掌柜。种一片豆角青菜,养几只山羊,过着自己的恣意小日子,哪还要动刀动枪,日日担忧自己的性命安危。
江瑟嘴中又咕哝了几句,随即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李霁凝视着江瑟,目光中带着一股柔意,站起身擦了擦她的嘴角,过后打横抱起她出了房门。
如清如澜微微垂着头,跟了上去。
李霁把江瑟送入平伯备好的那间房,把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随后脱掉了她脚上的鞋子。
“瑟瑟,既然你想,我便会全力让你如愿。即使你不想,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李霁轻抚着江瑟的眉眼,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旋即给她盖上一层锦被。
过了半晌,李霁起身打开房门对守在门口的如清如澜道:“照看好姑娘。”
如清如澜想到江瑟脖颈间挂着的那枚玉佩,立时恭声道:“是,将军。”
“将军。”如清接着又喊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有话直说便是。”
如清顿了顿,开口道:“姑娘她,她身上有伤痕,想必以往经常受伤。”
李霁闻言脚步一顿,微微转首轻声道:“你们就当没有看见,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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