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敢当。”
“小绒,不用那么客气,过来坐。”秦真让出自己的位子,“你跟小谦多聊聊,跟他说说学校的情况。”
额……温绒猛然察觉到好多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自己。
温绒当然不想一晚上都被目光刺杀,立即扯了个笑,道:“没事,小秦老师应该都了解情况了吧。”
“你也刚进来不久,可以跟小谦谈谈心得,快过来。”
秦老大不知怎么的突然抽风,竟不顾温绒的眼色亲自跑来把她抓到秦谦身边,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好好交流交流。”
秦谦倒是没什么,他坐下来客气地给温绒倒了杯红酒,敬了她一杯:“温老师,其实我以前见过你。”
温绒没印象,问:“什么时候?”
“两年前,全运会上。”
温绒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但她很快低下头装作吃菜的样子:“是吗,我记不得了。”
秦谦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
“没事,来,我敬你。”温绒大方一笑,回敬他。
席间,秦谦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温绒其实跟他说不上两句话,因为有太多女老师抢着要跟他说话。坐在他另一边的是外语组第一支花白萱萱老师,她对这位新人格外热情,从数学扯到外语,从外语扯到地理,从地理扯到历史,总之逮着什么说什么。秦谦倒也好脾气,耐心地跟她聊着。时间久了,其他女老师逐渐退出舞台,开始自顾自搞小团体聊天。
温绒是一刻没落下,每上一道菜她都吃得最勤快,谁叫她是体育老师,上课最费体力了。
“温老师,要喝汤吗?”
“嗯?”温绒刚一只凤爪落肚,转过头看向突然跟自己说话的秦谦,“不用,我自己来。”
秦谦正在给自己盛汤,举着勺子,又拿过温绒的碗给她盛了碗。
“谢谢。”
这下在场的女老师们不干了。
数学组李组长带头发话:“小秦不能这么偏心,是你叔叔的徒弟就特别待遇。”
“就是,不能差别对待我们这些老师。”
秦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真的帮各位老师都盛了汤,立刻被大加赞赏。
“温老师,平时还练空手道吗?”
温绒没想到秦谦还会跟她搭话,回道:“有空就练。”
“听叔叔说你经常锻炼,是去健身房吗?”
“一般早上会晨跑或是游泳,周末会去健身房锻炼。”
“每天?”
“嗯。”
秦谦眼里不掩钦佩:“很少有人能这么坚持。”
“习惯了也没什么。”
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竟然聊得还挺投机。温绒喝酒容易上脸,反观小秦老师是越喝越白,一张俊脸粉嫩粉嫩的,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说话倒是有趣。
正聊到兴头上,包厢的门突然开了,可走进来的却不是服务员。第一个人看过去,愣住,第二个人看过去,也愣住,紧接着,包厢里聊天的声音骤然停止,大家都往门口看去。
温绒正被秦谦一个笑话逗乐,哈哈大笑的声音在这一片安静中莫名诡异。她迅速收声,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各位的眼神,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她一回头,估计是动作太猛,在看到来人时狠狠地晕了下。
林隽出现在门口,面容俊逸,气质濯濯,他的发色比较浅,深褐色的短发泛着柔亮的光泽,然褐色瞳仁透着疏离的光芒,把脸上的那分微笑淡漠了许多。
林隽的出现让场面静默了长达半分钟的时间。
大多数老师是茫然,少数知道林隽的老师很意外。
只有温绒是惊悚,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而后厌烦,他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
林隽越过众人的脸,视线定格在温绒身上,也不说话,就是微微笑了下。
这一笑惊艳了满桌子的女性同胞,吊灯的光芒都被他比下去了。
温绒已经以最快转过头,默默夹了只羊腿,默默地吃了起来,默默地祈祷他没看见她,没看见……
“您是哪位?”作为今晚的主角,秦谦站起来迎了上去。
“我找人。”
温绒低头猛吃,对面丁叮死命跟她瞪眼,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谦又问:“请问您找哪位?”
林隽笑得一脸温和,柔情似水的模样晃晕了一票女教师,只听他微凉的声音道:“温老师,羊腿好吃吗?”
温绒暗叫晦气,随手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回过头去:“林先生,你找我?”
林隽眉梢微挑:“我有给你短信。”
温绒装愣:“哦,我手机没电了。”
这时候,一大片高温灼热的目光不断地试图在温绒身上烧出几个洞来,此处难留矣,温绒不太舍得地放下筷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稀松平常,然后走过去跟林隽说:“我们外面谈吧。”
林隽却说:“温老师拿上包直接跟我走就是。”
“……”她也不好发作,忍了忍,拿上包跟一脸复杂、暧昧、疑惑的秦老大道别,跟一脸同情的丁姑娘道别,还有刚认识的帅气有才的小秦老师道别。
小秦老师看了看林隽,对温绒很客气地说:“温老师路上小心。”
温绒点点头,略感悲壮地离开了她的羊肉。
林隽带头走到门外,一手打开车门,然后站在一旁仍旧笑看着温绒,等着温绒拖拖拉拉地走过来,可不知为何温绒感到寒风阵阵。
温绒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林先生,已经很晚了,而且我明明跟你打过招呼。”
林隽则望着她微熏泛红的脸不为所动:“所以我等你把事办完了才来接你。子豪刚做完作业,你还可以给他指导一小时。”
没人在身边,温绒立刻换了个称呼:“林叔叔,何必呢?”
温绒真是不明白,林隽到底要干什么,她是打死不认为林禽兽会看上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要跟她来段相亲之恋或是先婚后恋。不是她不自信,而是真没这个可能,随便在大街上拉10个男人问她和她妹,选哪个?10个里绝对有9个选她妹,还有一个是GAY。
“叔叔”二字还是那么刺激,但林隽还是很有耐心地站在车门边,薄唇轻抿的样子很英俊:“要好好教育孩子,家长也要配合,这可是温老师说的。”
竟拿她的话压她,温绒一口气提上来又憋回去,胸闷。
短时间内她又计上心来,然后,跟着林禽兽到了他家。
012
如果让小恶魔讨厌死她,赶她走,不就没问题了?
温绒眯起眼,摩拳擦掌了一番,为了跟林禽兽撇清关系,什么招都得出。
林隽家坐落在城郊一块颇为僻静的地方,晚上点点路灯缀在路边,白色的灯光下依稀能够看到点点细雨。温绒从车窗遥遥看去,前方只隐隐看到从左到右连绵起伏的线条,从前往后看不清边界的建筑物。
别墅没什么,她家也有。但林家的别墅和温家的别墅,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据说这还是林隽私人住宅。好在温绒没像个乡下人似的对着豪宅流口水,她跟着林隽换鞋进门,抬头一看,这回倒是愣住了。
她来到北极了吗?
为什么到处都是白色的?
温绒来到客厅中央,打量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真的是全白,白得很销魂,很动人,很光鲜,现在她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立在这片天地,就像雪地里的乌鸦,白纸上的黑点,画布上的污渍,怎么违和怎么来。
“子豪,温老师来了。”林隽拿起电话拨了内线。
这时候,温绒又发现了个问题,这么大的家,竟然没有佣人。
过了会,只听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下一刻,穿着睡衣,赤着小脚的小恶魔出现在她面前,小恶魔看到她愣了下,随即两道秀气的眉毛一竖,鼓起包子脸,一脸嫌弃的表情,偏偏他长得太过可爱,这情景实在很抽象。
“她来干什么?”
“温老师来给你补习。”
温绒期待着下一刻小恶魔破口大骂:“我才不要疯婆子给我补习!”
然而,小恶魔只是沉默了一会,又拿紫葡萄般圆润的大眼睛盯着温绒看了会,然后还是很嫌弃地说:“上来吧。”
“……”
林隽微笑着跟温绒解释说:“温老师,我们家子豪害羞的时候总是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
小恶魔大惊大怒:“爸爸,不要侮辱我!”
林隽淡淡瞥他一眼,说:“那你脚上的鞋呢?听到温老师来了太激动了,连鞋都没穿就下来了。”
“……”
事情脱离了她计划的轨迹,首战不成,温绒决定再接再厉。
林子豪的房间大得有点夸张,这么一颗小豆丁竟然拥有近100平的卧室,比她和丁姑娘合租的房子还要大。显然林隽打通了两间房,做了三个隔断,最里面放着床,中间架着白色的钢琴,最外面算是书房……温绒半是嫉妒半是不屑,心情很复杂。
林子豪进屋后看都懒得看温绒一眼,心高气傲地坐在一支画架前,有模有样地临摹前方的花瓶。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陶冶情操,高雅艺术,通常在富裕人家里最吃香。
林子豪视温绒于无物,温绒也没兴趣找他说话,就自己在房里转悠起来。走到书桌边,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作业本,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所有作业全是勾,就没见到叉叉,还有一份数学考卷,油条加双蛋,华丽丽的满分,这小恶魔的成绩真不是盖的。举头望去旁边有几层书架,满满当当的书,没看到孩子气的小人书,竟然四大名著有之,诗词歌赋有之,还有一摞外国文学……温绒默默地从书架边绕走。
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连画画都走印象派风格。
温绒突然觉着要让小恶魔跟同学们打成一片确实挺难的,那帮孩子都是些臭屁的小娃娃,喜羊羊灰太狼的忠实拥垒,和这位的境界差太多档了,简直是一个活在二次元,一个活在三次元,无法衔接。
“你看什么!”
忽然一声怒喝,温绒回过神来,只见小包子脸怒气冲冲,气得两颊烫出两朵红云。温绒本来就站在他身后随便张望两眼,可他这么一说,她反倒起了贼心,偏生搬来椅子,紧挨着林子豪坐下,一副热心观摩的样子:“你继续。”
林子豪的包子脸像是放到锅里蒸过一般,热得能冒气:“你干嘛,走开!”
有这么生气么……温绒转念一想,立刻说:“我偏不走。”
林子豪敖娇地扭过头:“哼,你又看不懂。”
呀喝,这小恶魔真是没一句话让人不闹心的。
温绒淡定地说:“不就是画个瓶子么,你画的还不怎么样。”
“什么?”林子豪憋着红脸,大眼睛瞪得快要脱窗了。
温绒淡定、窃喜、偷乐地等着他下一句:你滚。
然而,林子豪只是颇为幽深地望了她一会,再次扭过头:“我会画好的。你要看就看,别吵我。”
只见林子豪又开始一板一眼地画了起来,温绒傻了傻,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种感觉如同眼看着到手的百万彩票突然作废,怨念很深。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温绒在似睡非睡之中度过。
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温绒登时清醒,拍了拍脸,说:“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你要走了?”
不知为什么,小恶魔的脸色古怪得很,当然,温绒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舍不得她。
温绒觉得还是要好言相劝:“其实你可以跟你爸说别让我来,我在还妨碍你画画,是不是?”
林子豪笑了笑,包子脸容光焕发,眉眼间颇有种邪恶的味道:“你让我课上难过,我又为什么要让你过得舒服?”
温绒一呆,这孩子如此扭曲的心智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小恶魔笑眯眯地替温绒打开房门,如同赦免囚犯一般:“听我爸说你每周一三五来,后天记着别迟到。”
温绒走到楼下,林隽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然后看了看时钟,笑道:“温老师真准时。”
这父子俩,真是如出一辙。
温绒无视掉他这句温柔的讽刺,在玄关穿好鞋,林隽走到她身后,已经穿上了大衣,看样子是打算送她。
温绒摆摆手,客气状:“你不用送我。”
林隽打开门,回头,夜色与灯光在他脸上奇异地划过一道分界线,蒙在暗处的脸看不清,露在亮处的脸上被落下一层柔软的光晕,看得人心痒痒,林隽桃花眼眸光淡淡,微微一笑:“温老师,我不是送你。”
只有两个字能形容温绒此刻的心情,丢脸。
温绒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林隽。”
林隽闻言回过头,不说话只看着她。
“大叔。”温绒斟酌了会,难得严肃地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林隽神色依旧,听她说下去。
“我们年龄不合适,个性不合适,身份也不合适,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