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哉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的,心脏闷得慌,蹭到阳台上向下看,便看到邯墨的奥迪从地下停车库出来,向大门驶去,一个转弯,离开了。陈哉站在阳台上很久,在这段时间内有很多记忆翻涌出来。
比如,她和邯墨的婚礼。
邯墨突然的求婚让陈哉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很久,才又见了邯墨一面,俩人在咖啡馆,陈哉没说什么,直接将一个文件档递给邯墨,邯墨拆开,里面全是一大堆的病历卡,药方,B超数据。不止一家医院,上海、北京。深圳……
陈哉坐在邯墨的对面,此时正值正秋,咖啡馆外的香樟树全黄了叶子。邯墨没说话,看了几眼便将这些全放了回去,嘴角紧抿着,手指扣在桌面上。
陈哉挺着脊椎,坐得笔挺笔挺:“邯墨,我到现在都没来过月经,我不能生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这句话她在心里排练了好久,甚至用怎样的语气,用怎样的停顿,用怎样的表情,她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显得很平静,很平静……但一出口,开头便抖不成调的语气让她乍然泄了情绪。
她赶紧合上嘴,好似这样才能把情绪都闭回去似的。
邯墨还是没有说话,但一直看着陈哉。他太沉着了,等着陈哉慢慢地说。
“所以,邯墨,我很抱歉。”陈哉的背挺得很直很直。邯墨很了解她,她越表现出坚强的时候,往往越是脆弱不堪的时候。
陈哉继续说:“也许我应该跟你初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该告诉你的,或许……或许刚认识你时就该告诉你的……我不是在隐瞒你,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跟你的关系。所以,当然,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
陈哉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捏紧,以至于关节处都泛起了白色。她做得笔挺笔挺,从头到尾的说下来,表情镇定,伪装的无懈可击。
其实她在怕……真的在怕……
“说完了吗?”许久,等到陈哉已经没有作响了,邯墨才淡淡地开口,语调稳实。
他探过身子,双手交错放在桌上,眼睛紧紧地瞧着陈哉:“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后他就没有开口,便用这般紧迫的眼神看着陈哉,这样的眼神,好似就要这样把陈哉栓紧似的。
陈哉鼻子猛地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邯墨低下头,将这一大叠的文件全部装了回去,封好:“陈哉,受了很多苦,对不对?”
陈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他把这慢慢的文件丢到桌上:“以后,我们别受了。”
……
以后,我们别受了。
……
立在小阳台上,陈哉吸了一口气,抬头,万丈晴空。
她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被拖去妇科看病,多忌讳,躺在那张床上,撑起两条腿,让男的妇科医生查看,手电筒,蓝色的口罩,白色的袍子……多让她害怕,她说:“妈,我不要去看。我怕。”
陈哉的妈便安慰她:“去看看,我们都安心。”
结果,诊断出来了,每年的暑假她都要被拉去各大的医院查看,一次一次进医院,一次一次地躺在那张床上,一次一次让医生拨开她的下体查看,一次一次地听到同一个诊断。
陈哉在那时候,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可以看到那些拿着手电筒的医生,让她脱下裤子,让她抬起双腿,恐惧啊……这是恐惧啊……还有一种弥漫开来的耻辱感,陈哉甚至觉得,这根被强暴没什么区别!
邯墨将这些档案袋丢到桌上,告诉她“陈哉,我们不要受了”……以这句话为终点和起点,真的终了她一直忍耐和蛰伏的恐惧和委屈,真的开起了她的婚姻。这个婚姻里,邯墨给了她一个诺亚方舟。
日头正好,阳光慵懒,陈哉许久站立在阳台上,一旁的多肉植物生长得很是茁壮,好似掐上去便会爆出水来。旁边的藤椅上还摆放着一本书,厚得可以砸死人,全英文的,某法官的自传,邯墨今早才坐在这里看过。
她走上去,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书签,铜质的,上面刻着几行字,是邯墨去台湾的时候买回来的,也给她捎了一个,给她捎回来的还有4张明信片,一瓶香水,一个牛皮的特质手工包。
每次去外地,就算她不提醒他,邯墨也会捎礼物回来给她。去西安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一只红色的虎头娃娃,去普陀的时候给她带回了一串开过光的手链,去深圳的时候给她带回了一条裸色的长裙,将礼物递给她的时候,邯墨总是淡淡的一句:“路过瞥了一眼,看着挺好,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亲爱的,送给你”,这句话从相识到结婚,都没有说过,他说的,都是淡淡的一句“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了”。多么的平淡,多么的寻常,多么的云淡风轻。
是要将她记挂到多深,才能让他在看到一样东西时,顺其自然的想到了她。
顺其自然,才最是动容。
陈哉又独自站了很久,捧着书想要将它放回到书房去,刚一转身,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又是一盆水从楼上倒了下来,一半的水落到了阳台里,地上湿了一大半!如若不是陈哉走进来几步,肯定又被浇成个落汤鸡了!
陈哉心中的火“蹭”地就往上冒了:“死胖子!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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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胖子送花
陈哉心中的火“噌”地就往上冒了:“死胖子!你有完没完!!!”
楼上的根本就听不到,陈哉火大发了,直往屋里冲,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连拖鞋也不换了,抓起钥匙直冲楼上。
一顿狂按门铃,这1901室的门才缓缓开启,门后又露出死胖子睡眼朦胧的眼,嘿~这回脑门儿上还系着一个熊猫眼罩,一大男人孤家寡人卖什么萌!!!
“你不往楼下倒水你会死啊!”陈哉不像邯墨那么文绉绉,上来就是往狠里骂。唾沫星子都喷出好几颗。
死胖子睡眼朦胧地没反应过来:“嗯?”
“嗯个头!有什么水不能往马桶里倒吗????”陈哉语气特凶狠,吼得时候都能看到她的小舌头在嘴里晃荡。
胖子被陈哉吼得往后面退了一小步,挠了挠半寸头:“……浇花……”
陈哉一听更来气:“你这叫浇花啊?啊!!!!那么大桶水倒下来,有你这么浇的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丫在阳台上洗露天澡呢!!”
死胖子的睡眼眨了眨,想了想,缓缓道:“真浇花……”
陈哉看着这死胖子的德行啊,真是……真是……真是恨不得用拖鞋底狠狠抽他一巴掌。但她是个极其有素质的人,她真的很有素质,所以她转头就下楼,从家里接了一脸盆的水再哼吱哼吱地搬上去。
将脸盆放在地上,又是一顿狂按门铃。
按了好久这胖子才磨蹭着来开门。这死胖子明显已经睡迷糊了,熊猫眼罩带在额头上,眼睛眯得更小了,估摸着他还没看清陈哉呢,门口的陈哉已经弯腰拿起脸盆,狠狠地往他脚下泼了一脸盆的水:“你浇花!好!你浇花!现在我也浇浇你这朵肥花!!!!”
这盆水泼出去啊,把胖子的脚和地板泼得透湿啊!
死胖子估摸着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瞧瞧自己湿了的裤脚,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陈哉压根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握住了他的门把手,抬起头朝他恶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再见!”
手一拉,“呯”的一声就把门给他关上了,转头就往家里蹿。
这盆水泼得怎一个爽字了得!
陈哉回到家,开始用拖把拖阳台上的水,刚拖好,门铃响了。陈哉透过对话机一看,居然是死胖子站在门口。
怎样!报复来了?!
陈哉开启可视对话机,朝门口吼:“你想干嘛!”
死胖子被陈哉的吼声吓了一跳,全身的肥肉一抖:“嗯?”开始眯着眼左顾右盼,看样子是在找陈哉的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找什么找!你家没对话机啊!在我家门口抖什么肥肉!”陈哉又是恶狠狠的一句。
这女人太毒舌了!!
死胖子压根儿没计较,而是眯着眼回答:“我想送你花。”
“我泼了你一盆水你还送我花,谁信你!”陈哉直接驳回去。
死胖子挠头:“不,我朋友送我一车的花,我都养在阳台上,我懒得一盆一盆浇水,又见不得它们枯掉,枯掉了还要扔,麻烦。所以平时浇水我都直接一盆水直接猛泼过去的,多多少少每盆都能沾到点水。但是泼的时候也会泼到外面,倒到你们阳台上。我想着吧,干脆送你们得了,以后我也不用浇水浇到你们阳台上了。”
“不是浇,是倒!!!倒!!!”陈哉死揪住他的用词。
“所以送你们啊。”死胖子蒙着睡眼,似乎都快在门外睡着了。
“我不要,你自己扔掉好了!”陈哉回答得干脆。
“多肉植物啊,全身肉嘟嘟的啊,看着它们我就像看到同类的啊,扔掉我不忍心啊!!”死胖子一脸心疼地在挠门……
陈哉便想到了自己家里养的几盆多肉植物,的确扔掉怪可怜的……犹豫了一下便把门打开,打开一看,差点昏厥过去……
尼玛!死胖子真的推了一车的多肉植物下来!!!真的是一车!!就是超市里购物的手推车!!装了满满一车!!
“你怎么会有这种手推车!!!你从超市抢劫过来的吗????还真是满满一车的肉肉植物啊!!!!”陈哉站在门口咆哮!!
个死胖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胖子挠了挠脑袋:“朋友送的。”
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所以你平时就把这手推车摆在客厅里吗!!”陈哉发现这胖子真是个奇迹。
“不,杂物间。”胖子继续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跟他简直无法沟通。
陈哉果断结束话题:“好了,够了!你回去吧!”把这手推车拉回房,不容胖子多说,直接“呯”的一声关上门。
陈哉透过对话机看去,便看到胖子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愣,这才移动肉嘟嘟的身子往电梯走去。
陈哉推着一车的多肉植物到阳台,一盆一盆的摆弄好,这一车实在太多了啊!阳台上太占地方了啊!但这些肉肉的小植物看着也讨喜,她便窝回房去淘宝上淘一些应景的花架。
她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段时间又极其喜欢多肉植物,瞧着那肉嘟嘟的植物就可爱得紧,买来了小喷壶,仔仔细细地打理,阳台上的盆栽被她打理得很是茁壮。这回楼上胖子的一车多肉植物给搬到了她这儿,阳台上便像一个花店。
所以当姚欣和来的时候,很想就这么给陈哉给跪下了:“你丫整这么多植物,以为自己是花仙子啊?!”
【19】哪儿性感
所以当姚欣和来的时候,很想就这么给陈哉给跪下了:“你丫整这么多植物,以为自己是花仙子啊?!”
“你见过花仙子周围摆的都是多肉植物啊?”陈哉一记白眼。
姚欣和懒得跟她斗嘴,回到客厅里瘫在沙发上,随手就打开了电视,调到自己喜欢的娱乐节目。她这人从不把自己当客人。
陈哉瞟了她一眼,蜷着腿在她旁边敲字,姚欣和躺在她旁边,两只脚丫子就这么搁在陈哉的电脑上:“我说,你别打了~每天打也就打出这么一丁点钱,你不是当大神的料,要不出来跟我做吧,我那花店正缺人呢!”
“别人打击我就算了,你也跟着打击我!哪个大神不是从小虾米起步的!”陈哉把她的脚丫子给撬开,“看你的电视去!”
陈哉哼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斜着眼睛看了陈哉老半响,然后幽幽地道:“陈哉,你丫每篇文我都看过了,看得特郁闷,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将原先定的男二号写成男一号,男一号降为男二号还给个特悲的结局?你能不能当回亲妈,让看文的人心情舒畅些,别总给你捏把冷汗,深怕你刹不住车就把人通通给整死了。”
姚欣和说话比她毒多了!说得陈哉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你说得那么糟糕吗!”
“有!”姚欣和回答得斩钉截铁,还眯了眯她的眼睛,“你写文的时候总分不清自己爱谁,就像你分不清你自己到底爱不爱邯墨一样。”
她的语速极快,像倒豆子一样啪啦啪啦倒出来,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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