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族,食人血肉,世间所有生物的仇敌。如果发狂发疯了,她是真的会将人剥皮拆骨,没有人能够阻止。所以骆逸云,现在,你也不能阻止我们要做的。”
“好好享受你与她最后的相处时光,她很豁达,更很乐观,你应该为她祝福。”
罗刹笑得邪恶,地狱判官般裁决了人们命运,却要让人欣然接受。
骆逸云没有办法接受,伏倒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再难以呼吸,紧紧抓着心跳欲裂的胸口。
莹雪……为什么?莹雪……
长长走廊的阴暗角落,已经没有人在她身边。一位年轻护士从此路过微微一愣,发现一个女孩浑身颤抖地跪倒在楼梯门后。护士担忧地上前询问,却看见女孩眼角流着泪,一双无色无情的眸子霍地向她看来。
“呀……!”护士只觉心脏咚地一声,被那双可怕眼眸看得惊颤失措,下意识推开女孩,整个人也随着一起跌倒在地。
“莹雪……”
女孩在哭,似乎是在低念一个人的名字。
莹雪……
☆、第88章 誓言
最近逸云不知为什么病情反复,心脏病发作晕倒在医院走廊,以至于被送到急诊室急救。医生说她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建议静养,并需要每隔几天做一次检查。如此这样她已不能离开医院,而去冥镜湖底救人的那几个人中,寒渊还没有苏醒,骆逸云也就没太坚持,便就麻烦唐雨霏安排,长期住在了医院里。
对此夏晓延担忧又伤心,自然将所有罪责都算在罗刹的头上,并与之相应的,对天野耿莎更加阴阳怪气起来。没过多久天野耿莎忽然和小慈一起消失了,两人离开医院没打任何招呼,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要出去旅行不必担心。夏晓延自然又将此人唾弃一番,愤然与不屑过后,还是将所有关注点集中在骆逸云身上。她知道逸云失明了,更震撼于她那双可怕的透明瞳孔。夏晓延每天放学必来一次医院报到,而后来班上同学也逐渐发现骆逸云病重住院,便结伴搭队地,常来医院探望。
骆逸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人缘竟然不错,那么多同学来衷心问候,确实让人心都变得温暖起来。关于这一段如插曲般的高中生涯,可能是她生命中最最欢快随性的日子吧。想想曾经迟到被罚站,为了考试死命背书,还有茂密树林中,那种简单的成就感与明晰的快乐……
能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体验,其实都要感谢夏晓延的母亲。那位校长大人实在开明,以后她们离开了,也不会忘记她留给她们的信任与爱护。
而叶莹雪依然很忙,只是隔三差五地跑来看她,却也再不提那些让骆逸云纠结伤怀的敏感问题。所有那些不可承受的故事似乎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还是阳光灿烂一张娃娃脸,还是笑嘻嘻胡搅蛮缠,用她自己的方式带给所有人快乐。
叶莹雪现在也不去学校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和曾经的同学一起疯玩,但仿佛有意拉远了与那些普通高中生的距离。不过她的生活依旧丰富多彩,骆逸云想她这样的人可能就是如此,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将要发生什么事,都有足够能力让自己快乐。
最近骆逸云总在回忆小时候,想起第一次见到古灵精怪的莹雪,想到当时男童扮相的她和她的蓝玉叔叔救了自己和韩佑峰一命。所谓缘分就是这么奇特吧,大家都与炫珠大地颇有渊源,在此相遇,是否有种异国遇同乡的亲切?那时年幼的逸云就对莹雪那双稀世琉璃一般的大眼印象深刻,而那小少爷顽劣的性情也着实令人头痛,简直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还记得有次这位雪儿少爷在林子里玩得夜深了才知道回来,被她蓝玉叔叔狠狠揍了顿屁股,打得她哇哇大叫。过后她在山庄门口圈了块地方立了个冢,竟然有模有样地拜了拜说要纪念她最惨的一次屁股开花,搞得一代名将蓝玉将军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想想,莹雪应该从小就对她自己的身份非常清楚吧?其实她也是个非常渴望亲情温暖的孩子,当时最爱做的就是赖在她叔叔怀里耍赖撒娇。可是最终她的叔叔还是离她而去,而她也离开亲人,浪迹江湖,又放弃一切,陪自己穿越时空回廊。
骆逸云不胜感慨,见到莹雪又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只余沉默。也许真的像罗刹所说,她骆逸云根本对于他们的事无从干预,也无法干预。她可能唯一能做的真的只有为莹雪祝福,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自己当初最重要的选择。
就这样天气越来越冷,在骆逸云的等待与守护中,一天夜晚,寒渊终于醒了。
“啊……”一声长长叹息,一如那晚在李翊辉的古董店,那个她所苦苦寻找的男人张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她却再看不见他。而他看着面前那双薄冰般透明无色的眼睛,只觉犹在梦中,不由迟疑地低低唤了声:“……逸云?”
逸云……骆逸云不知是否应该喟然欣慰,他唤的竟然是——逸云。
“阿峰。”她笑,摸到他的手握住,那宽厚掌心仍是一如既往温暖。她还是叫他阿峰,因为就这样握着他的手,真的感觉还是记忆里最渴望的那个人。
寒渊坐起身来,漆黑的目光深深镇痛,另一只手伸出,停留在对方伤痕累累的眼角。
一幕幕情景在眼前飞掠,迷雾空间中重重锁链无情收紧,鲜血横飞,就是这张脸,空洞的目光直直望着他,似在控诉,又似乎只是像现在这般,冷冷地看着。
是吗?他又做了一件令自己悔痛难当的事,做过了再难原谅自己,痛悲,差点毁掉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这样的事总一再发生?!
寒渊感觉异常痛苦,面对眼前人那已不能视物的眼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有抿一抿唇角,少有感情流露的脸苦涩地笑了笑。
“逸云,刚刚我睡着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
他沉沉说着,缓缓触摸面前人消瘦的脸颊:“我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九华紫萝会对我怨恨不已,为什么带兵攻打魔界。我杀了她最重要的弟弟,将黑魔剑刺入他胸口。光之子的力量与黑魔剑相冲相克,九华紫玉和我的兵器一起化为灰烬,就这么消失在我的面前。”
他看着自己的手,目光黑如死潭:“他其实只是想将紫夕妖花的种子种到我心房,为他姐姐做一些事,我也并不想杀他。但最终还是发生了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我不能原谅自己,九华紫萝也不能原谅我。因缘纠葛从此而起,一切……都无法挽回。”
“逸云,那种无法挽回的痛,真的令人想要疯狂。就像是那天看到宛镜的尸体被重重锁链勒紧,我还以为,那就是你。”
骆逸云静静听着,将那温暖的手紧紧握了握。不管当初发生什么,那些过往早该成为已经翻过的一页信笺,轻飘飘地,是需要释怀的过眼云烟。她站起身来将那个人抱在怀里,找到他的颈窝轻轻倚靠,只觉无比安稳。“我知道,那些我都知道。”她声音轻轻的,是释然的柔倦:“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可能我这受损的心脏是因你而起,但我也很高兴,你现在能这样地陪在我身边。可能我们真的相冲相克,但是即使这样又如何呢?没有人怨恨,就可以了。”
没有人怨恨,就可以了。
是吗,从一开始,她一直都是接受的那一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用平和的心理去面对。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身为魔王寒渊,之前已死的韩佑峰的记忆清晰而不肯消失了。那个男人如此深爱身边这个女孩,深爱到他寒渊都可以感受,他都要替他爱下去。
“逸云,我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追逐过谁,害过谁,为了谁而毁掉眼前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了。我哪里也不会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说着,感觉一颗始终迷惘困惑的心,终于释然地安静了下来。
是的,哪里也不会再去,不会再有迷惘,就这样一直陪着你。
这样的结果,是否是她这一辈子结束前最大的幸福?
骆逸云喟然微笑,只觉自己从决定找寻那一刻起,跌跌撞撞,得到又失去,感激又痛苦,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现在对她来说,只剩一个未了的心愿了。
她呼吸着恋人身上深沉的气息,静静微笑,又将他抱得紧了些。
“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只是我还有一个愿望,希望你能答应我。”
听到身边人沉沉地“嗯”了一声,她抱紧他的身子,轻声郑重地道:
“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无论会有怎样的伤心,都不可以再控制不住自己。不可以毁灭,不可以疯狂。”
不可以毁灭,不可以疯狂。
寒渊身子微微一震,眉头蹙起,因这句话而心生悸动,继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逸云……”
他开口,欲言又止。骆逸云却摇摇头,柔倦的笑里轻声道:“阿峰你知道吗,穿越时空回廊之前你死在我面前,让我完全绝望,整个世界一片灰暗。那时我看不到任何出路,以为只有和你一同赴死才是唯一的结局,浑浑噩噩,沦落得非常彻底。”
她说着轻轻舒了口气,抬头对着他的脸道:“可是后来我竟然又穿越时空回廊找到了你,再次看到希望,如果那时我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阿峰,我相信这个世界总会有奇迹,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我们只要安然的守着自己的那份信念,就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请你答应我,为自己留一条简单的出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不可以毁灭,不可以疯狂。”
“我们在一起,我不要毁灭,我要拯救。”
骆逸云那双薄冰的眼睛望着他,坚定地说。
寒渊直起了背,看着这个令他心痛爱怜的女孩,郑重许下他的誓言。
“好,我答应你。”
***
傍晚,天野财阀,罗刹已经接手了天野耿莎手里所有事物。他本来就是这个财阀背后的实际操控者,而这个吸金财团对目前的他来说,仍具有一定利用价值。
为了天野耿莎,他也算在这个财团经营良久,此时董事长办公室里,罗刹遣掉所有无关人员,正在接待大摇大摆出现在此的,一位穿着打扮跟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人。
这人着一身类似于战甲的黑色皮服,肩头的利爪闪闪发光,身后一件宽阔暗红色斗篷气势十足。他是炫珠大地天族炽天将军玄戟,曾在那幽暗的冥镜湖底与罗刹对饮狂笑的人。
玄戟将军身材高大挺拔,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姿勃勃的雄霸气息,头顶顶带上刻一束幽蓝色跳跃火焰,标志了他的地位与权利。
而罗刹此刻就坐于他的对面,怀里揽着玄戟的小女儿猫苏,对于这人的忽然不请自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如何,来到这个时代有什么感受,这里比之咱们的炫珠大地,是否更有趣味更具吸引力?”
罗刹轻翘嘴角散漫地问着,换来那个玄戟的哼声一笑。炽天将军虽然位列九天将军之下,但怎样也算是天族众神将之首,所见所闻自然不会与普通神将在同一级别。玄戟此次亲自穿越时空回廊也是首次经历,却依然淡定从容,所有的关注点,其实还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这个世界与炫珠大地忽然联通,本将是惊讶万分。我曾派过下属前来刺探,却是无疾而终。真不知道那些人是被蒸发了还是怎样,竟然就这样失去联系,完全不知所踪了。”
玄戟说着深深看向那头的罗刹,而后者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若无其事地扯嘴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怎样转移这位权利神将的注意力,更清楚这个人不惜亲自穿越时空回廊来见他,绝不仅仅为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在他看来这位玄戟将军在神将之中还算有些头脑,而通常有些头脑的人,所要的东西也会更多更复杂,也更容易受到诱惑。
所以他也没有废话,直接懒懒嗤笑:“玄戟将军这样问,让我有些怀疑你合作的诚意。”
“哦?”这位玄戟将军显然也不是普通角色,简单一句就已让他收讯良多。他也没有在这种问题上过多纠结,略想了想,转脸问道:“冥镜湖底的残局都收拾完了?现在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障碍吗?”
罗刹漫不经心一笑,手指把玩着猫苏妖娆外衣上的装饰:“对于我来说,从不存在什么障碍。”
玄戟听得有一丝无奈,忍不住哼声暗讽:“也是,现在星烨已经死了,赤血石在你的手里,释天王又不像我整天这么闲,短时间内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是我还有一些好奇,罗刹,你与释天王关系不一般,为什么还要找上我?为什么是我?”
玄戟说着眼神见深,一动不动看着那个漫不经心邪邪微笑的男子。一般人不知道,但他玄戟身为四将军之一,对于皇族秘辛多少有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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