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红头小子显然没料到异世里的一个少年会对自己如此放肆,虽然他不明白那个“屌”是什么意思,但猜也猜得出来。今晚他与同伴算是冒险行动,本来不愿节外生枝,但轻狂如他又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红发妖娆少年将目光定格在对面另一个少年手里紧握着的长剑剑身,嘴角牵动,目光已变得无比精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低沉了起来,却仍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滚开。”
李翊辉举起手中逆灵剑:“你才应该滚开!”
呼地一声,臭脾气李翊辉手里的神剑急速向对面砍去!那种始终困扰他的沉闷感觉他已经不想再忍耐,只欲用强硬的劲力将其彻底挥散!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斩断了什么,呼啸中只感觉那无形的阻碍越来越强,但却能依然向前,径直逼向令他讨厌的核心地带。“当!”地一道利器相击声划破黑夜长空,红发异世少年不得不提起武器格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攻向自己的小子。
黑色逆灵剑还在一点一寸逼近,红发少年浓眉倒竖,目露惊讶:“你倒底是什么人,怎么会?……”
“我是你爷爷!”李翊辉一声大吼,猛力一剑向前劈去!
巨大黑气猛烈扫向诧异中的红发少年,但剑锋还没有落下,却忽然被一道蓝色光团霍地弹开。李翊辉手里的长剑并没有命中目标反而带着他向后弹去,巨大劲力使得他连人带剑在地上滚了个圈然后撞倒在街边花坛。
“不要被蒙蔽了阿绯,”李翊辉滚出老远,刚刚他在的地方传出一道阴柔声音,来自于一掌将他攻击逼回的人:“他的身上只是有一部分那个人的力量而已,根本不是那个人。”
话说着,忽然长街地面的地砖被整个掀起!红发少年身旁的阴柔男子提手一撩,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的同时整个人向李翊辉袭来!李翊辉直觉抬起手,“当”地一声脆响,双剑相击。
那个男子长长的丹凤眼倪着李翊辉,眼角的蓝紫色妆影无比妖异:“看来还有点实力嘛……”他笑,阴柔得李翊辉鸡皮疙瘩瞬间冒出:“但还是鱼目混珠!”
一声大吼喊出,李翊辉只感觉声音里带上了阴绵劲力,连同剑气一起向自己涌来!那个瞬间他毫无反应时间,只来得及横开长剑格挡,不自觉已经用上了凝气心决。
“轰!”地一声,双剑还没有相击,李翊辉身后的花坛已碎裂飞散,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碰撞爆裂,提剑的少年再次向后飞撞而去!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什么倚靠物可以阻势,整个人带起地面划出长长一道惊心的裂痕径直向后,最后停在长街正中。碎石残骸之中少年身体多处割伤,但手握着逆灵剑一动,竟然又顽强倔强地缓缓爬了起来。
那个阴柔男人看着他,眼睛里也慢慢露出一丝讶异,皱起眉,思索:“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低声,自言自语:“除了借来的,还有自己的力量?你是……”
男人似乎迟疑着不敢确认,然而受伤的李翊辉已经撑着长剑自己站了起来。臭脾气少年呸了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水,冷哼:“不过如此而已,就你们俩人,还想找屋里那个人的麻烦?”
“你……!”那边的红头发阿绯怒喝一声提鞭跳过来,眼睛里已涌出杀意。从来都是自己目中无人,这个倔小子怎敢如此挑衅?他身旁高挺的阴柔男子低声一哼,冷冷道:“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你,你是现在就识趣离开,还是挡在这里让我们撕成碎片?”
李翊辉那双阴郁的黑眸向对方一瞥,什么都不说,只抬起流血的双臂,将逆灵剑横在胸口。红发阿绯大笑一声,抬手一个鞭子就甩了过去!那样的一鞭不知带了怎样的诡异后招,但李翊辉却全然不顾,双手握着逆灵剑竟迎向敌人的鞭子冲去!那一瞬间阿绯的同伴也动了起来,阴柔男人掠动身形后发先至,与自己同伴一左一右同时攻向敌人!
顷刻间李翊辉已被左右夹击毫无退路,但他死死握着逆灵剑,眼睛猛地张大……阿峰!他在心中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阿峰!
逆灵剑陡然气流暴盛,黑色的气息霍地扩大,瞬间将三个人包裹环绕。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李翊辉身体里窜出,经由手臂汇入逆灵剑,瞬间如利爪奔向左右的敌人。“糟了!”阴柔男人大喊:“阿绯!快躲……”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红头发阿绯已被整个弹开,甩着鞭子狠狠撞进刚刚李翊辉摔出的乱石坑。阴柔男人暗自心惊,正待防卫的同时只觉另一方向有一股邪异至极的力量向自己急速袭来!男人大吃一惊,紧接着一阵女人疯狂妖媚的大笑,响彻黎明前黑暗夜空。
“哈哈哈哈!……”黑夜尘嚣不甚明晰的光影里,一个女子曼妙的轮廓慢慢展现,然而比那道身影更快让人深刻注意到的,却是女子摊在身前的一只手,和那纤细的手指上,满满下淌着的浓浓鲜血。
“呵……”女子妖艳的唇角上翘,将血手放到鼻端轻嗅,站在很远的位置,就能让人一眼将她装入眼底,再无其他。
街角那端的李翊辉愣住,呆呆望着那个俏立于夜风中的女人。
……骆逸云。不……不是她。
一头黑发,一件宽松轻薄的白色睡裙,那个女子遥立于前,衣袂飞扬,让夜风勾勒出绝妙的身材轮廓。本是保守的睡衣领口被解开几颗衣扣,锁骨映着夜光,延展出一道勾人联想的阴影,径直向下。夜风里同一具身躯下的这个女子如此不同,深刻的伤痕疮疤爬满肌肤,有一种残酷,但诱惑的美。
李翊辉深深吸一口气,握着逆灵的双手不由得松了松。
刚刚那一瞬间这个奇异女子打斜里窜出,随手一抓就将形势彻底扭转。阴柔男人根本不可能躲过那样诡异的一击,胸口轻易被抓出一个血洞。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地和李翊辉盯着一个方向,喃喃:“九,九华紫萝……”
九华紫萝!那个可怕的女神。
阴柔男人话音落时,那头的宛镜已敛了笑意,眼底忽地闪过一抹血红,冷冷向他看来:“是,九华紫萝,那又如何?”
那种混杂着猩红的凛冽眼眸看得人也心底一寒,阴柔男人知道再加上这个女人今晚他们决没有胜算,暗自咬咬牙,拖着流血的身躯挡在了长街正中。
“阿绯,先走。”
阴柔男人低语,而那头倒在地上的红头发阿绯立即就跳了起来:“不!弥升,我们……”
“我要你快走!!”
男人一声大吼,忽然转身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扑去,目标是沉寂漆黑的古董店!李翊辉大吃一惊,挡身向上的同时却有一道白影更快到达,紧接着门墙轰地一声巨响,李翊辉再看清的时候,那叫弥升的男人已被人扼住喉咙,高高举起在漆黑夜空。
鲜红的血,顺着男人脖颈不可抑制地淌下,让这样的夜晚更加诡异疯狂。李翊辉看着那双染血的纤手愣了愣,那头的阿绯已经大叫一声冲了过来。然而他的同伴并非失去了抵抗力,阴柔男人猛然发狠般一个挺劲,黑暗里剑光暴盛,一道强劲气流和着杀气向着古董店深处卷去!
“哼!”娇媚女子狠狠一笑,眼底再次闪过一抹暗红。这时男人已经挣脱了钳制向店内冲去,然而他那逼人的剑气仅仅往前冲出数米,就像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猝然消失在黑暗之中。男人再次发力,可这次的剑气在遇到那堵墙时竟然急变,猛地全部反弹回来!
“噗”地一声鲜血吐出,男人的伤似乎再无法支持,漫天的血沫就要将他整个包围。李翊辉在后头看得呆了,就在这时,古董店深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啊……”
低低一声,长长的,令人震撼的叹息。
那道声音好似穿越了遥遥虚空,弥漫了三生三世,久久回荡在古董店静黑的空气里,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血腥汹涌的夜晚,黑暗之门即将敞开。
***
离那扇门最近的弥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那个时候宛镜整个人都呆了,死死盯着那个黑暗角落,纤细的身子颤抖得厉害。而李翊辉已经注意到那头的异象,想要向前,却猛然发现自己身体里那种特别的力量不知何时竟已完全消散。远处的阿绯大喝一声冲破门板直接闯入,可那已不能阻止他的同伴,用尽全力打散一扇房门冲了进去。
门开那一瞬,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柔男人没有半分犹豫,辨清目标后举剑便向床上刺去!黑暗中依稀可辨床上躺着一个轮廓分明的黑衣男子,双目紧闭,不知是在沉睡还是早已死去。
占据着骆逸云身体的宛镜就像忽然发狂一般,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闪入室内,整个人瞬间腾出可怕的杀气,直逼举剑那人。
然而这样已阻不住利剑猛刺的速度。
下一刻,那个沉默的空间里气流暴盛,强大而沉重的黑色气息陡然溢满整个古董店!
“轰”地一声耳鸣巨响,一种强大而无形的压力顷刻逼来!那一瞬间李翊辉停住动作,有些迟缓地看着那个黑暗的房间——利剑已经刺下,却停留在被刺那人胸前,无论弥升再怎样用力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一点一点睁开了眼睛。
“佑佑……”奔入床前的女子低喃,一滴豆大泪珠滚下,碎裂在飙风般的黑气之中。
四目相对,那一眼的相望穿透了万年光阴,从时空回廊那头到这头,缠缠绵绵,追逐与找寻,遗忘又迷失,终于相遇。
黑沉空气中,李翊辉看着那相逢的一幕,意识到有什么已经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第27章 魔的苏醒
一双黑沉如墨的眼睛睁开,伴随着强大到几乎将人压碎的力量,掩身在黑暗中的男子缓缓坐起了身子。
仅仅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却是有些人梦想了千次万次都不敢奢求的东西。那是终点的终点,于时空回廊中百折不回终身不悔的寻找,舍弃所有,即使迷失自己也不愿放弃的人。
只是现在,面对着那双眼睛的,却是她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
白衣女子眼角泪光映着细碎的疤,向着那个人艰难地笑了笑。
“佑佑,你回来了。”
一声呢喃,代表了那个奇异女子最深的情怀与伤痛。总有什么是相同的,她和她身体里的另一半,她们都是如此深深爱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这个令她们遗憾不已的、愿意用毕生代价去换回的男人。
男人如雕的脸颊微微上扬,眼睛眨也不眨,终于直直看向她。一柄利剑还停在他的心口,却逐渐逐渐地,一点一点被四周黑暗吞没,化为无形,碎为齑粉。
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力量?那是会给一切带来颠覆性改变的强大力量!无论炫珠大地,还是在这个时空不同的地球。
宛镜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阵强烈的悸动,不用说也知道是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就如同那时候她所嘲笑的,因为赤血石而将身体交给她宛镜,会是她身体里另一半最后悔的一件事。
久别重逢第一眼见到那个人,不是她。
“佑佑……”女子唤着只有她独享的这个名字,眼眶再次湿润。
她,宛镜,一个受尽诅咒与苦难的女子,今天晚上,最大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不枉死一次,不枉无来生,不枉苟且在一具她所憎恨的身体里面,同那身体的主人一起穿越永无休止的孤寂。
宛镜向那个黑衣男子伸出手,那一刻,周围的所有人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布景。然而早已孤注一掷谋划许久的人又怎能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所有的一切均是稍纵即逝:机会、突袭、与脆弱的生命。
红发阿绯奔过来的时候,他的同伴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将一个紫色光团压入了刚刚苏醒的男人后心……
腾地一声黑气扬起,男人身体自动防备,如浑然天成的铠甲,在接触的一瞬间竟将偷袭者猛地弹开!但那种紫色发光体却是奇异的,在碰到黑色衣摆的时候非但没有被弹出,反而迅速隐没在男人体内。
那个刚刚自沉睡中苏醒的男人看了身侧一眼,只那一眼,刚刚的偷袭者猛然间脸色大变,一大口鲜血霍地喷出,猝然倒退数步。
“呜!……”偷袭者目光涣散如遭重击,倚在墙边身形一散,就要像他的兵器一样湮灭在黑暗之中。
“佑佑!”宛镜不知敌人是何用意,关切地疾喊。与此同时那个偷袭者已经疯狂地大笑起来,鲜红色的血从嘴中涌出溅落在血肉模糊的胸口,与他脸上浓艳的妆彩相称,说不出的可怕诡谲。然而那人似乎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手一摆,向远方一人大喝:
“阿绯!”
阴柔男子眼角也被血色染红,呲裂出无比深刻的画面,深深印入某些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