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真笨。”李翊辉抓头发,再次嘲弄而笑:“忘了,这种问题,你这样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呢……”
☆、第23章 罂粟的男子
市中心摩天大楼,天野财团中国总部。
时至傍晚,二十四岁的天野耿莎结束了一下午的工作会议,在一群人簇拥下缓步离开会议室。
这里是只有高管才能出入的摩天大楼顶层,偌大财团核心地带,而天野耿莎作为财团新任掌权人,也是刚刚入主这里不长时间。行程工作安排满满的女董事长不见疲乏忙乱,行走间淡定从容,眼神睿智而依次处理着属下向她汇报的各项事务。可以说此时她的时间是以分秒来计算的,然而在刚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忽然一个不和谐音符扰乱了她的节奏。
“天野耿莎!”一声怒吼传来,走廊里追上来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影,紧接着董事长室大门被人猛地一关,在场所有随行人员全部冷汗直冒,看着那个门边一脸怒气与屈辱的中年男子。
“董事长!……”门外特助慌张推开门,一脸焦急与无奈。刚刚这位来势汹汹的男人趁他不备闯了进来,直奔人群中的天野耿莎。这对于一个高级特助而言无疑是重大疏忽,其后果足以令他卷铺盖走人。
整个董事长室内只有一个人保持着优雅与冷静,淡淡看了一眼脸色各异的随行人员,冷定开口:“姜特助,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你可以带着大家先出去了。”
姜特助暗舒一口气,这位新任的女董事长虽然年轻,但拥有绝对的领袖气质。眼看此时情况已不宜众人在场,他连忙带着其他无关人士无声地退了出去。
董事长办公室内,只剩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恨恨瞪着天野耿莎,这个人是天野藤,天野耿莎的舅舅。
天野财团是家族企业,虽然只在近年才开始急速扩张,但家族内部一直斗争不断。可以说天野家族内部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而他们的很多利益纠葛与分歧旁人根本无从插手。
而很显然,作为舅舅的天野藤没打算跟自己晚辈客气:
“你说,为什么调我去南非?!”自觉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的中年男子高声,一开口流利的日文就吼了出来。然而相对于他的气势汹汹,年轻的女董事长却是完全冷淡与从容:
“天野先生,我记得公司有规定,在中国,无论员工和高管都必须讲中文,刚刚就是你对我讲话的方式吗?”
话出口就是冷淡的中文,天野藤愣了一愣,随即怒气更盛,不管不顾地继续吼日语:“你到底什么意思?!公司在南非完全没有根基,那种地方……”
“这是惩罚。”天野耿莎平淡打断,语气冰冷无一丝温度:“华年实业董事长夫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天野藤迟疑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怒气,并在眼底掩饰了一抹心虚:“我这都是为了公司好!你大鼓扩张动用那么多资金,知道公司担了多大风险吗?!环保城市的项目要是谈不下来公司就会面临巨变,我这样做是为了保险!”
“所以你就去绑架?”天野耿莎眼中满是冷嘲,完全没给自己的舅舅留任何情面:“收起你们贯用的那套吧,天野财阀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你们那些龌龊肮脏的手段想着就让人恶心!”美丽的女董事长冷笑,从眼神深处透露出对某样事物的深刻厌恶。她的话简短而冷淡,字字让她舅舅恼怒失措:“如果环保城市的项目搞砸,只会是因为你的愚蠢行为。李鸿飞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你以为绑架了一个人就能引领整个项目的进程?天野藤先生,你现在必须卷铺盖走入,还要将李鸿飞的夫人安全护送回去,并亲自向对方低头道歉。”
天野耿莎说到这里,她的舅舅已脸色通红全身发抖。
“当然你还有一种选择……”然而年轻的女董事长并没打算给这所谓亲情留任何余地,扬着头,目光向下冷冷补充:“另一种选择,带着你全部家当离开天野财阀,随你想要去哪,做什么。”
豪华董事长室里一阵安静,似乎可以听到什么人艰难呼吸的沉沉声响。
天野藤呆滞了,看着面前高傲女王一般的女子,心中的熊熊怒火慢慢熄灭。然而他眼中的怨恨却逐次升了起来,间隔很久,才用生硬的中文吐出几个字:“天野耿莎,你,过河拆桥!”
四目相对,一个是老辣阴狠的黑势力老手,一个是高傲冷定的年轻掌权人。
可是就在这个对峙的时刻,本应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极轻极淡的一声冷笑,却充满了那么无视一切的狂桀。在场两人均是一愣,天野耿莎冷傲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恢复冷凝。
循声望去,靠窗边隔断旁的沙发里,不知何时坐了个人。那人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好像已经在那坐了很久。
傍晚日落余晖透过高大玻璃幕洒在那人嘴角,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迷人的邪气。
天野耿莎微微别开眼,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握紧——是他,从他开口笑的一瞬间就已经有所标榜。那么一个狂傲邪气的男子,只有他会这样蔑视一切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左边脸颊上有一片刺青,面容妖美迷人——他就是罗刹,在一个月夜逼得骆逸云唤出逆灵剑全力与之一战的男子。
同时也是,操纵他人人生于鼓掌之间的男人,她天野耿莎的丈夫。
曾经共踏红毯的合法丈夫。
天野耿莎垂目,站在原地没有做任何表示。
而相对于女董事长的冷漠,她的舅舅却在看清罗刹那刻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野藤当然认识这个人,这个阴晴难定、让人头痛却又无比惧怕的男人,曾经诱惑他让他害死自己的大侄子,又唆使他嫁祸小侄子,致使本就勾心斗角的家族分崩离析,也由此,促成了天野耿莎登上董事长宝座的重要一步。
所以天野藤骂天野耿莎过河拆桥绝对是有原因的,但如此的怒气,他却不敢对罗刹发作。他早已领教过这男人的阴邪与狠决……他害怕他。
站在门口的两人都不说话,落地窗边的邪气男子倒是站了起来。罗刹一派闲适自在点起一根长烟,望向天野藤时,嘴角那抹类似于讥嘲的浅笑仍在:“好久不见了啊,看来你精神尚好。”说着踱步,慢悠悠向他们走了过来。
天野藤本能地后退一小步,脑中浮现出眼前这人曾拎着死人尸体威胁他,目光清淡却令人感觉极度阴邪。那时他嘴里说的就是:看来你精神尚好……
那个时候天野藤就清楚意识到,这么一个不可捉摸的男人对于杀人是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对于随便一条人命,他也不会有任何姑息。他有那个胆色,更有这样做的能力。
于是天野藤摸到门把手,没等罗刹再说半个字,就极力保持着平静对天野耿莎道:“我现在就去放人,明天启程去南非。”
说完门一关,走时比来时快的多,类似于逃亡的速度。
而门内罗刹嘿嘿笑了声,眉眼弯弯,眼神黑亮,仿佛刚刚把天野藤吓走的人不是他。
一旁的天野耿莎不语,对于某人帮自己解围的行为,没有做任何表示。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天野耿莎冷冷瞥着罗刹的笑,眼睫垂得更低。这个人,无论哪种笑容都能带着那么一丝的讥嘲和邪恶,他可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或者是,可曾有任何人配被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的天野耿莎暗自叹口气,终于冷声开口:“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呀。”罗刹对于眼前怪异的气氛似乎毫无所觉,笑着抬起手来,缓缓捏住天野耿莎下颔,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呢?”
“我?”美丽的女董事长眼角一抬,气势依然高傲:“我心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她的瞪视换来罗刹一阵轻笑,不知这种回答是否讨得他心情更好,邪气男子转身来到窗边办公桌后,从椅子里捧出一大束鲜花——蓝紫色妖野的,罂粟花。
很适合他的花与颜色。天野耿莎目光闪动,看着这男人由远及近的身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伴随着这样诱惑眩目的妖野颜色。不止如此,无论是在炫珠大地,还是在人间的每一次轮回,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都是这样,然后纠缠,伤害,致死方休。
他就像那戒也戒不去的毒,一旦沾惹上,上瘾,会死;舍去,还是会死。
“你该下班了。”罗刹将那束鲜花交与天野耿莎手中,勾起嘴角对她邪邪一笑,拉起她的手,将她连人带花,温柔地抱个满怀。
天野耿莎有些僵直地窝在罗刹怀里,紧咬下唇,小心呼吸着他周身散发出的迷人邪气,并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爱上他。
***
董事长室留下两个人,最后却出来了三个人。
而且,多出来的那人还大摇大摆搂着他们的董事长,安然走出办公室。
门外姜特助愣愣看着这名男子和董事长并肩的画面,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的女董事长神色依然高傲冷漠,只是手里多了一大束刺眼美丽的罂粟花。姜明耐不住好奇频频向他们看去,那男人,左边脸颊有一片同那罂粟花一样刺眼的深紫色刺青,一身白色休闲衫,举止优雅而闲适。男人嘴角一抹浅浅地似笑非笑,搂着他们的女董事长,如同天经地义。
他难道就是——董事长那传说中的丈夫?!
姜明微微讶异,只听说董事长已婚,丈夫是个很不寻常的人,但他想象中的董事长丈夫完全不是这个样。曾有人说如果没有背后的这个男人,仅凭二十四岁并被家族排斥的天野耿莎决不可能问鼎董事长宝座。但她的丈夫并不在公司任职,没有股份,似乎也不是什么有势力或财力的人,而现在看来,这男人似乎连个老板都不像。
不仅如此,更令姜明想不通的是,这男人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通过层层守卫进入董事长室的?
这样的一个男人……姜明看着他们相拥走远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这肯定是个很能招女人的男人啊,这样的人只适合做情人,根本不适合拿来当老公。
车库里,罗刹懒懒爬上了天野耿莎的跑车,把座位放倒,枕着自己胳膊眯眼看身旁女子。
僵着一张冷脸的女子。
“去哪?”天野耿莎发动汽车,盯看前方。
“住的地方。”罗刹笑。
嗖的一声,车子箭一般冲向了马路。
飞驰汽车中天野耿莎盯着路面,思绪却怎样也无法集中。她有些痛恨自己,甚至恨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为什么总是这样无措?越是冷着一张脸,摆出高傲的样子来,她就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无措。
在这个人面前,难道自己只能是这个样子吗?
“开慢点,小慈怎么不跟着你?”终于沉闷的空气中,罗刹懒懒开口了。
他依然自在惬意,躺在座椅里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不听话可不好哦。”
“我不需要保镖。”天野耿莎注视着路面,冷冷低语。小慈就是上次她去莲静中学“完成任务”时带在身边的柔道服女孩,那小女孩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力气却大得惊人。不过天野耿莎知道除了力气大,这小女孩肯定还有些什么特别的能力,否则罗刹不会专门嘱咐,让小慈跟着自己。
但她天野耿莎真正需要的可是这些?
罗刹勾起别有深意一抹笑,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保镖她还算不上,陪陪你而已。不过,她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保护你。”
天野耿莎深吸一口气,对于对方顺理成章似的话语无言以对。她不想与他争辩这个话题,要论强势,她永远比不上这个男人。
半晌的沉默,天野耿莎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完成了。”
“嗯,所以?”
天野耿莎终于斜睨了一眼罗刹,这个懒洋洋对于任何事轻描淡写的男人。她知道这个人心思是复杂的,却不愿意猜测哪怕一点他的想法。
天野耿莎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所以,你不必再来找我了。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你不必交付任何义务,你的女人很多,并不缺我一个。”
罗刹勾起唇角,那抹讥嘲与蔑视一切的邪恶又再度出现。他似乎饶有兴味,唇齿轻启,柔声而笑:“还有么?”
“还有……”隔了很久,开车中的天野耿莎才低低开口:“还有,那个诅咒已经失去效力,你可以自由了。”
“自由?”可是罗刹对于她那不稳的语气并没太大反应,只懒懒一笑,反问:“我以前不自由么?”
天野耿莎微微一震,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疾驶的跑车中,罗刹坐起身来,捏着天野耿莎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男人目光里依然带着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