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眼神冰冷直视他,一张巴掌大似的脸欺霜赛雪,莹莹如玉。黑丑感受到了主人身上的气息,“喵喵”大叫,晶亮的黑眼睛圆鼓鼓瞪着他,怒目而视。
姚季恒坦荡荡、无所畏惧迎视这一大一小的“仇视”。
萋萋拎起黑丑的外出箱,弯腰抱起黑丑,“黑丑,我们走。”
姚季恒摸摸鼻子,神态自若,在后头提起萋萋的登机箱还有黑丑的行李。
上了车,司机在前面开车,萋萋抱着黑丑,姚季恒坐在她身边。黑丑早已忘了刚刚楼上的“不悦”,一路上依偎在萋萋胸前,不时兴奋地“喵喵”叫几声,很高兴能够出门。萋萋抚摸着黑丑,不时手机抓拍几张黑丑的奇形怪状,刷刷微博。姚季恒谨慎地保持沉默,拿出手机处理工作邮件,不再去招惹这“不讲道理”的一人一猫。
可是到了宠物店,黑丑“喵喵”大叫,又开始扑腾抗议了。萋萋轻轻摸着它的头,柔声说:“黑丑,你好好待在这儿,你看这儿还有很多其他朋友陪你玩儿,几天后我就回来接你回家。”
姚季恒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和黑丑依依惜别。他想不到,她还会有这样温柔的神态和声音,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如罩寒冰冷冷看着他。他也忍不住想,是不是猫在她眼里的待遇要比男人好得多?即使早就知道这只大黑猫是她的心头肉,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她,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阵酸涩的不平。
走出宠物店的时候,看她闷闷不乐,他压下心底的异样,说:“以后我们出去的话,如果合适可以带上黑丑。”
萋萋讥笑:“把它当做游玩的宠物冒着危险放进托运货舱里?”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放不下黑丑,我们带它一起出去而已,航空飞行对动物出行是有要求,但我们也可以尽量照顾好黑丑。”
“黑丑我知道怎么照顾,不劳你费心。”
姚季恒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温萋萋,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萋萋也意识到自己把对黑丑的不舍发作到他身上,于是心平气和地答:“没有,你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姚季恒沉默。
一直到了机场,两个人都无话可说。姚季恒推着行李,萋萋索性拿出手机玩。找到值机柜台,姚季恒淡淡说:“把你的证件给我。”
萋萋没有推辞,他要做绅士,就让他做好了,由他代劳,她乐得轻松,所以立即找出护照、身份证件统统给了他。
于是她在他近旁玩手机,他拿着两个人的证件,忙着办理行李托运、换取登机牌。到了国际出发大楼,朝安检口走去的时候,他才把她的证件还给她,一并递给她一张登机牌,又说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
过了安检通道进入候机厅,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姚季恒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萋萋又拿出手机,“随便。”
姚季恒忍了忍,想到飞机上实在没什么好吃的,才又问:“你中午吃了没?”
萋萋说:“我不饿。”
姚季恒冷笑一声:“手机能让你饱肚子?”
他还是径自带她去了一家咖啡馆。萋萋看有不少吃的,心里十分清楚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飞行还是得补充能量,于是也不虐待自己的肚子了,收起手机,就自己点了一份青木瓜沙拉,一杯鲜榨橙汁,看见有河粉,一时忍不住,又要了碗海鲜河粉。姚季恒看了她一眼,点了海鲜炒饭和咖啡。
等服务员走了,他才不冷不热似乎自言自语似地说:“吃起来又比谁都能吃。”
萋萋顿时冷哼一声,说:“我想吃就吃,不要你花钱,我自己买单。”
姚季恒嗤笑一声:“点餐谁都会,但不是谁点了都会吃到肚子里去。不过你放心,我还养得起你,你尽可以随便点,想吃就吃,不爱吃就放着。”
吃就吃!一口气堵上来,等到点的餐送来了,萋萋执叉勺就不停地朝嘴里送。结果,努力奋斗有了回报,沙拉吃得干干净净,河粉也吃了大半。肚子实在撑不下去了,已经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继续了。她得意地放下叉子勺子,拿纸巾抹了抹嘴,喝一口果汁放松。
姚季恒啜一口咖啡,下结论似的感慨:“能吃也是福。”
萋萋噎了一下,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开始在肚子里翻搅。
姚季恒招来侍者买单,最后起身时还要不紧不慢添一句:“放心,你还不胖,我对身材也没有很大的要求,反正你也要养好身体生孩子的,可以尽管吃。”
走出咖啡馆后,姚季恒的心情很好。萋萋憋了一肚子气,又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选择沉默,又再次拿出手机瞎按。
候机厅里头嘈嘈切切,忽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萋萋”。萋萋回头,隔着喧扰的人声,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人也是幻影。可是下一瞬,她镇定下来,微笑:“有事吗?”
余锋一身正装,面对她礼貌而冷淡的问话,一时说不出来话,半晌才问:“你去哪儿?”
萋萋说:“波士顿。”
余锋又朝前走近了两步,正了正神色,说:“萋萋,我……”
这时广播传来登机消息,萋萋微笑:“我们要登机了,再见。”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寻到近在一臂之内的那只手握住,然后转头。
姚季恒从始至终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和那个男人说话,本来是疑惑,在她抓住他的手时,却是再确定不过了。他忽然用力反握住她的手,快步朝登机口走去。在出示登机牌时也没松开她的手,她挣了一下,他握得更紧,面无表情,嘴唇越发紧抿。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登机牌上的加盖安检章,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后视线停留在两只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犹豫了一下,说:“小姐,请您出示一下登机牌。”
萋萋克制尴尬,单手快速拿出随身包里的登机牌,微笑:“在这儿。”
工作人员微笑送行。过了登机口,他却立即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因为出游,他难得换下平日一丝不苟的正装,穿黑色修身薄羊绒衫配灰色长裤,少了几分冷漠的商人气息,显得越发儒雅清俊。明明是很休闲惬意的着装,非常适合飞机上休息,可是伴着他冷冽的身体动作,此时周身仿佛都笼罩了一层阴郁的黑云,无法接近。
萋萋看了看他挺拔笔直的背影,无声地跟上。
第9章 九空中温暖
直到进了机舱,姚季恒才看一眼她,平静地问:“你要坐窗口还是过道?”
其实这趟航班的头等舱为保证乘客空间的私密性,一概是独立式座椅,放平即是一张舒适的卧铺。他们的位置虽然是同排相邻,中间也隔着一道可通行人的走道,区别就在于有一个位置同时靠窗。
萋萋看了看,反问:“你呢?”
“我无所谓。”
“那窗口吧。”萋萋毫不客气地走到靠窗的位置。
姚季恒看着她坐下才转身,可是还没等他进入自己的位置,一抬头看见走进机舱内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小得可怜。
刚走进机舱的余锋也看了过来。在听见萋萋说出那个目的地时,他就已经隐约有预感,然后亲眼看着他们走进登机口,当即楞在那里,不是诧异,也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一时不敢置信还会有这样的缘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一瞬间,对于再次相逢早已有准备。于是此刻和对面的男人视线相对,怔了一秒,立即走了过来。
到这时,萋萋当然也看见了,却只觉得讽刺。实在是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
余锋停在她的座椅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萋萋,真巧,我刚刚就想说我也去波士顿。”
“是吗?”她回应他一个适当的微笑,实在无话可说,径自低下头调整座椅。
姚季恒早已走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她不介绍,他也不问,自然也不打任何招呼,仿佛站在他们之间走道上的就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可是余锋偏偏要看他一眼,多话问一句:“萋萋,这位是?”
萋萋抬头笑:“我未婚夫。”
余锋的笑脸僵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她搁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无名指上。
萋萋直到这时候才像意识到礼节,微微伸长脖子偏头看向过道那边,介绍说,“季恒,这是余锋。”
姚季恒嘴角溢出一抹讥笑,在起身的瞬间适时地换成微笑,伸出一只手:“余先生,你好,我是姚季恒。”
余锋握一下他的手,“你好,姚先生,我和萋萋是老朋友,今天见到你很高兴。”
姚季恒十分客气:“不好意思,以前没听萋萋提起过你,但是见面即是朋友,旅途愉快!”
后面有人走过来,余锋最后说一声:“旅途愉快!”微笑走开。
头等舱能有多少位置,余锋的座位就在他们后一排靠窗。姚季恒看着他走过去坐下,动作极自然地倾身敲敲前头的隔板,轻声说:“我就在你后面。”
姚季恒没有听见萋萋答话,看向她,正对上她朝他看过来的视线。他拉扯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萋萋皱眉调开视线。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坐下。
飞机起飞没多久,萋萋起身,经过姚季恒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萋萋不理他,只是微微用力想挣脱。他忽然一只手绕到她腰后紧紧箍住,然后用力揽过她的身体。她差点被他的力道带得跌坐在他腿上。他强迫她低下头俯身靠过去,他和她头挨着头,如同交颈的鸳鸯。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又像是亲吻,在她耳边一颤一颤地,说出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喁喁私语:“很多事只是没有想到,并不代表不会发生,是不是?”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让她下意识怔了怔,渐渐地才反应过来他在暗指什么。他那么聪明,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可她实在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一场可笑的巧遇。她也在他耳边慢慢地轻声回一句:“航班是你订的。”
姚季恒默然。萋萋发现自己忽然有了恶作剧心理,故意吐气如丝地贴着他耳朵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洗手间,你去吗?”
半晌后,姚季恒终于轻轻地放手。这次换萋萋对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得意地转身走开。
从洗手间回来后萋萋彻底放松了下来,再也不觉得这个机舱内有什么不对,于是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坐姿,安心地享受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
人一旦下定决心忽略环境而放松起来,在逼仄的机舱内也可以过得很舒适。
姚季恒打开携带的电脑工作,没过几分钟却下意识探头看了看旁边的位置。萋萋座椅前头的显示器亮着。他看了看,发现她看的是一部欧洲文艺爱情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可是在忙碌的间隙,视线却还是时不时望向她座椅前头的荧幕。
等到他把手里头的一份投资报告写完,再望过去时,发现她又拿出Ipad在玩了。他看荧幕上头是游戏画面,盯着仔细看了半天发现好像是那个传说中的《植物大战僵尸》。
自从离开学校后,他几乎从未玩过任何游戏,时间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没有任何兴趣。对于这款传说中极热的游戏,他也只是听身边的朋友说过,偶尔瞥过两眼别人玩,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样的。这时却忍不住想,原来她也玩这个游戏。
他的视线由荧幕渐渐转移到她身上,她蜷缩双腿闲适地倚靠着椅背,肩上搭着一条橘红色羊绒印花大围巾,灯下流光滟滟,映得她的脸颊也似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嫣红,几缕发丝松散在颊畔,柔和而又娇媚。她的双手在Ipad上按来按去,偶尔脸上还闪过一抹微笑,不同于经常对他露出的那种可以是客气、可以是疏远、可以是冷淡、可以是距离的微笑。事实上,这样的微笑他此前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笑起来可以这样好看。这样放松的卸下所有武装和防备,只是自然地抿起双唇,纯粹的是因为快乐而露出的笑容。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萋萋忽然偏头看向他。姚季恒接触到她清淡的眼眸,神态从容地抬起手腕指指手表,示意她留意时间。萋萋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的确很晚了。她也没有任何留恋,立即关掉Ipad,拿出梳洗包,起身走向洗手间。
然而,打开洗手间门时,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搂住她的腰,她下意识想要尖叫,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平静了下来。除了刚刚还和她无声对话的人当然不会有别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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