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姚季恒的婚姻起初在她的认知里是和归宿无关的,也是和生活无关的,是没有任何生活具体意象的,结婚是结婚,生活那又是另一回事。诚然,婚姻令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如果房子够大,他们也可以轻易地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除非必要的时候,其他时间各有各天地。
然而,姚季恒以实际行动打破了她空泛而缺乏实际经验的认知。
姚季恒搬进来时,她是极度不舒服的,也当面反对了。最后之所以默然,是因为他提醒了她——他们迟早要生活在一起。她习惯了迎头而上,既然决定了和这个男人结婚就没有退缩的理由,那么或许提前适应一段时间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认清事实,她也逐步迈入自己决定的婚姻。
在波士顿的时候,他带她认识了自己在当地的同学。而作为礼尚往来,从深圳出差回来后的那个周末,她也带他见了自己最亲近的大学同学也是如今最好的朋友。他拿出自己对他们婚姻的诚意,那么她也做到自己这份。他们都在按照正常步调在婚前逐步进入到对方的生活,虽然没有那么深,但对一对不是经过长久相处而结婚的男女来说已经足够。
姚季恒强行住进来这此前只属于她的房子后,更是宣告了他们同居生活的开始。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在波士顿日夜相对的经历,这一周的同居生活并没有萋萋原本想得那么难适应。当最初的抗拒过后,厌恶、反感、烦躁、不安渐渐隐退,他的突然进驻和她当初决定结婚一样,一旦定下来,便一步一步走下去。而他的存在像每天早上进入衣帽间看见自己衣服旁边挂着的男士衬衣西服,在盥洗台前洗脸时看见并排摆放的双人牙刷、牙膏,洗面乳,还有男士剃须刀,沐浴时多出来的大浴袍、毛巾,……这屋子里所有那些随他而来的很多很多个人用品,带着他的气息,无处不在,最初会觉得突兀,见多了也就知道它们在那儿了,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于是,伴着婚姻的到来,她的生活里渐渐多了一个人。
此时,在忙碌的工作间隙,萋萋停下来喝一口水,想起昨晚在浴室听见的那句话,再次疑心自己是不是昏昏然里产生了幻想。然而,她记得清清楚楚,他又分明是那样说过,恍惚里他的声音似乎又在耳畔响起,轻而坚定地说:萋萋,那些都过去了,我和你现在也有了一个家。
家——她还会有家吗?连她都不敢奢求,他又何必来给她幻想。
她放下水杯,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统统压进心底,继续埋头投入工作,
连续五天的忙碌工作后,萋萋以为周末可以好好睡睡懒觉了。然而,星期六早上,姚季恒又无所不用其极地“叫醒”了她,以他最喜欢的方式,放肆而热烈。事后,她赖床不成一肚子气,他还理直气壮地说约好了婚庆公司的策划人谈婚礼安排,还有摄影师谈婚纱的拍摄。
“你跟他们谈就行了。”
“结婚是我们一起的,婚纱照也是要我们一起拍的,当然要两个人一起决定。”
“哎呀,你烦不烦,婚礼本来就你管,照片随便拍一下就行了。”
“我是随便,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拍照片么?”
结果,他直接把还想赖下去的她抱进浴室,趁她洗漱的时间,做了两个人的早餐。
萋萋坐在餐桌前喝一口牛奶,咬着培根蛋卷,味蕾享受到香气,早起空荡的胃也得到满足。自从他住进来后,她一向胡乱打发的早餐逐渐走向正常而丰盛。他的手艺不错,有时间也肯进厨房,她也不奇怪他倒真能做点吃的,照他的年龄来看,这也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结果——人总得满足自己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他独身多年,不见得每餐饭都有人送到嘴边。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她的手艺比起他还是欠点火候积累。
据说丰盛而可口的食物可以令人心情愉悦,吃饱了,她的起床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对他脸色好了,也主动承担了饭后的清洗工作,他做饭她就洗碗,虽然就是两个人的餐盘和牛奶杯。
像早餐一样,如今迫在眉睫的婚纱照也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至少要一起拍。
在这上头,他们两个人却又是惊人地配合。摄影师滔滔不绝建议的一堆外景婚礼最佳拍摄地点,远的有聚集新婚夫妇的度假胜地马尔代夫、普罗旺斯,近的也有国内的三亚、青岛等等,都遭到了两个人的直接拒绝。
他们互看一眼,萋萋说,就这儿吧。姚季恒说,我们都很忙,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找个地方拍几张婚礼上用就行。
婚庆公司负责主管此次婚礼的策划师也在场,赶紧表态:“到时候婚礼上是需要放一段外景拍摄视频的……”
他们对看一眼,双双皱眉,再次一致决定:“这个可以省了。”
如果不是因为婚礼规模不小、花费不菲,他们在其他上头肯花钱到奢侈,摄影师和婚礼策划师差点就怀疑这是一对经费紧张而精打细算的夫妇了。
最后摄影师十分文艺而复古地将外景拍摄地点定在了长城,一脸向往地说暮秋初冬的长城最美丽,拍出来的照片古朴而大气,有地久天长之感。
萋萋摇头:“那么多人,为了几张照片爬长城也太累了。”
其实她觉得在长城上一身婚纱拍照很傻很呆,而地久天长更不是一套照片就能决定的。
姚季恒随意翻着婚纱宣传册,目光停留在最新翻到的一页。上头的新娘一身摇曳坠地的白纱,没有头纱,只戴着一只花环,长发披散而下,站在荒野里的草地之上。朝霞破云而出,橙红色的光芒划破长空,这个洁白的新娘身上也笼着一层皎洁的新生之光,熠熠闪耀,像森林里的精灵仙女,纯洁而恒久。长久地看着这幅画面,渐渐地他的眼前闪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眉目宛然,肆意而高傲,也穿着白纱,如同天使在人间。
他沉吟了一下,自坐下后首度发表了不同的见解:“爬爬长城也不错,拍照和锻炼身体两不误。”这个说法很务实。
婚礼策划师赶紧问:“姚先生,那外景拍摄视频……”
姚先生答:“既然去了就一起拍吧。”也是务实。
萋萋看向他。他迎接她的视线,笑:“将来也可以给孩子看看。”
随着这句话落,策划师和摄影师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的肚子。
萋萋尴尬而无语地正正身子:“姚季恒!”
姚季恒立即补一句:“你不是要孩子么?现在没有很快也会有了。”
摄影师附和:“姚先生说的是,这孩子想要很快就有了,所以照片要抓紧拍了……”
萋萋看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更加无语,可是又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摄影师建议的其他几个地方,什么太庙、香山、故宫……她觉得更傻。结果就定下了长城。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更新,据说入V当日要三更……
第33章 三十三和平饭店
定下婚纱照的拍摄事宜;接下来是和婚礼策划师谈婚礼的安排。
快速翻阅了策划师呈上的几个方案,姚季恒把其中一份方案二递给萋萋:“你看这个怎么样?”
虽然早上还口口声声说婚礼是你管;坐到了这里;萋萋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接过方案一边看重点环节,一边开始挑剔:“早上六点起床化妆?太早了。六对伴郎伴娘?太多了。”
姚季恒忍俊不禁;一点儿也没觉得她挑剔;她能够这样认真;连细枝末节都挑出来也是对婚礼的重视。
然而萋萋视线向下;看见了婚礼场地,那个熟悉的饭店名字,令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立即扔下方案:“这个不行。”
“你不喜欢?”姚季恒起初只当是这方案不讨她欢喜;又递给她另两份方案,“那你看看这两个。”
萋萋快速看过重点,也扔下这两份方案:“都不行。”
“怎么了?哪儿不喜欢?”姚季恒这才有点惊讶了,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她好像并没有仔细看方案。
“温小姐,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提出来,细节方面我们可以再调整,您也可以把自己对婚礼的期待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做出您满意的策划。”策划师立即表态。
然而萋萋不说哪儿不喜欢,也不说自己对婚礼的期待,只是简单一句:“你们重做一份不同的策划案吧。”
姚季恒看了她半晌,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一点苗头,于是拿起三份方案,在她视线停留过的页面上仔细对比,半晌终于发现了共同点——婚礼场地。其实这个婚礼场地是夏美茹建议的,他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特意叮嘱了婚庆公司,所以有了现在三份场地相同的婚礼策划。
他顿了顿,对策划师说:“方案先留下,我们讨论后再和你联系。”
起身离开时,他牵住了她的手,手心的温度传递到她掌心,纵然萋萋不想依靠任何人,在此刻复杂的情绪冲击之下却也没有挣开。
他牵着她的手从相约聚头商谈的摄影工作室走出。上车后,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看着她说:“萋萋,你要是不喜欢那个饭店我们就换一家。”
萋萋怔了一下,却满不在乎地笑了:“谁说我不喜欢那个饭店了?我就是不喜欢那三个方案。”
“那你不喜欢哪儿?”
“都不喜欢。”
“那你是对婚礼有自己的看法?你说给我听听。”
萋萋讨厌他明明看透却泰然自若的刺探,神态冷淡下来:“我没有任何看法。”
姚季恒发动车子,倒车调头,汽车没入车流,平稳行驶在道路上。
萋萋心思烦乱,很快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一路无话,他开车,她玩手机听音乐。
下车时,萋萋才发现到了曾经来过的那家商场。准确地说,此时他们依然戴在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就是在里头的珠宝专柜买的。
周末商场人多,熙熙攘攘,走进大门时,姚季恒又一言不发地抓住了她的手。这回萋萋没那么顺从,挣了一下没挣脱,恼怒地说了一句:“我今天不想逛商场!”
他还是不说话。他们乘坐手扶电梯上楼,在喧嚣嘈杂的人声里,萋萋忽然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到了六楼,他果然带她走进了那家川菜馆。
坐下后,服务员送来餐单,萋萋毫不客气地一口气连点了好几道辣味十足的菜。反正这回是他自己来的,她又没叫他来这儿吃饭。
姚季恒照例一道菜也没点,翻了几下把餐单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离开后,包间的气氛沉闷而怪异。姚季恒低头看手机,这原本是萋萋打发时间的利器,现在他这样做了,她不想跟在他后头,于是坚决不碰手机,忍着无聊,默默坐着。这样枯坐,时间当然过得慢,她拿起杯子喝水时不经意瞟了他一眼,好奇地猜测他是否要沉默到底时,他却倏然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萋萋莫名一怔,回神后又立即没好气地转开视线,低头喝水。
他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像质问又像不甘:“萋萋,告诉我有那么难吗?对我承认你讨厌和平饭店有那么难吗?”
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断裂,萋萋从看见方案上的那几个字后压抑了一路的烦躁不安又被他揭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缠这件事不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她说,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她说?他的问题很奇怪,声音更奇怪。她紧紧握住水杯,压下那股怪异不安的感觉,不耐烦地说:“这是我的事。”
姚季恒被这句话刺激得面色低沉,怒气高涨。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此时从她嘴里说出来极度刺耳,还有她的语气,他清清楚楚地听出来了那里面的冷淡和绝情,一瞬间被一股更大更强烈的感觉包围了,比怒火更深沉,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洞洞的,像是失落,又像是怅然。
隔了一会儿,他才克制情绪,淡淡说:“这是我们的婚礼地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萋萋无所谓地说:“这和我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就在和平饭店办婚礼。”
“那我就不去。”
“你敢——”姚季恒怒喝一声,“啪啦”一声放下手机。明明是很有气势的话,动作也很有气魄,可是说出口的下一刻,他却开始嘲笑自己:这个女人有什么不敢的?
萋萋还是头一次看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发火,不觉心头一震,下意识楞在那儿,半晌后才察觉不对劲——她还怕他不成?于是无所畏惧地对上他难看的脸色,说话气势也不输人:“你要是在那里办婚礼,我说了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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