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于是默然。
看见漂亮而厚重的景色,自然想要拍照。然而她杵拐杖不方便,只能把手机、相机统统交给他,不停地指挥:“拍这边、那边那边……”又嫌他拍的照片不够好,毫不留情地嘲讽说:“一点镜头感都没有。”
姚季恒被指挥得团团转,觉得她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不分好歹,故意要找茬,很想甩手不干。然而,他依然兴致勃发地带她去昔日铁路大王的The breakers度假别墅参观。萋萋觉得所谓的“铁路大王”早已时过境迁,这称呼俗气而带着浓烈的金钱崇拜主义,浅薄而浮华,刻薄鄙视了一番,可是真正到了The breakers门口,却也叹为观止,感慨财富的魔力和创造,没有俗气的金钱怎么会有这样华美壮观的古建筑保存下来。
这是此地最著名的度假别墅,早已捐给政府,白天是开放的,游人可以进入参观。踏进雕花大门,沿着车道朝主屋走去,萋萋抛却偏见,仅凭第一印象和真实感受,客观地觉得单看外观这座所费不菲的豪华庄园如同历史艺术博物馆,古朴厚重,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和欧洲那些遗留下来的古堡比起来,大概也各有千秋。站在前庭,她又不停地催着姚季恒拍照。
姚季恒一边忙着拍照,一边像个尽职的导游给她讲起这座山庄的历史。作为旅游地,山庄有工作人员,各房间还有电子讲解器。但是萋萋的英文听力水平还没到快速领会神通的地步,所以还是喜欢他这个私人导游的详细解说,一边听,一边细细看。
别墅外观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宫殿式建筑,白墙红瓦,高贵奢华。材质从世界各地运来,考究精致,雕梁画栋。内部陈设富丽堂皇,又艺术感十足。大厅的大理石壁炉、手工绘制的大型壁画、华丽的雕刻,闪光的银质餐具、镀金装饰,无一不是当时艺术家的匠心之作。到最后,萋萋已看得眼花缭乱。
在那城堡豪宅悠闲散漫地逛了一圈出来,萋萋中肯地评价说:“这里更适合给游人参观膜拜。”
姚季恒深以为然:“家当然还是要小一点好,这样大的庄园即使度假住进去,如果就家里几口人也太空荡了,不见得怎样惬意舒适。你想想大几十个房间,光清洁工都需要好几个,没有上百个工人没法正常运转,要养护起来也不容易。”
萋萋反倒又冷哼一声:“天下没用的男人普遍都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有时候,姚季恒真的真的很想好好治一治她这张刁钻古怪而且还藐视侮辱男人尊严至极的嘴。庄园门口有游人,他沉默无声朝前走了一段距离,一把搂过她的腰,身体前倾把她抵在围墙上,低头便狠狠堵住了那张从不懂得收敛的嘴。
拐杖在他的动作中掉到了地上,萋萋仍旧曲起左腿,单腿落地,呜呜了两声,想要抬脚踢他,可是又担心反倒伤了自己还没痊愈的脚踝,挣扎一番,最后不解气地伸展已酸麻的左腿踩在他脚上。
他辗转吸吮一会儿她的唇瓣,轻咬了一下,霸道之极地直接长驱直入,蛮横地在她嘴里兴风作浪,深深吞噬。她陷入他强烈而无孔不入的气息里,深重而恍惚,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下意识伸手重重捶了一下他的背。他退出一点,却仍旧霸占着她的嘴不放。
这漫长而浓烈的一吻结束后,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息,紧贴着她的胸膛还在起伏不停。她早已气息紊乱,神思迷离,忘记了要追究他的恣意而为。
一会儿后,他才伸出指尖轻划着她的嘴唇,眸色深沉,定定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警告:“以后你再这样,我就这样。”
萋萋张嘴就咬住送到自己牙齿边的指头,上下齿合力,重重咬下去。他伸出另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抽出指头后,转瞬又低头占领了她作恶不停的嘴,粗暴而深重地索取。
这毫不温柔的一吻停下来后,他伸出那只被咬过的食指,点着她的嘴唇,食髓知味:“还要咬吗?”
萋萋冷着脸推开他,“把我拐杖捡起来!”
姚季恒却笑得愉悦而满足,施施然地弯身拾起拐杖。
萋萋一把夺过来,塞在腋下便朝前走。
绕过围墙,别墅背面就是海洋。踏入环岛小路,岸旁草木丰美,海风吹拂,海水清新而腥甜的气息涌来,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浪声阵阵,如同华美而壮阔的交响乐。
姚季恒心旷神怡。萋萋不由也慢下脚步,不知不觉走到环在路边的栅栏边,凭栏而望。海面比此处的地平面要低十来尺,临高看海,幽蓝的海水辽阔而深远,海面漾着淡金色的涟漪,白浪翻滚。海面之上的天空也蓝得透明纯净,漂浮着朵朵白云。碧海蓝天,阳光明媚,她不由平静怡然,刚刚的气恼已被壮阔的海天吸走。
姚季恒停在她身边,凭栏矗立,衣袂翩然,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偏头看他,他对她展颜一笑,亲切而柔和。
萋萋忽然觉得迷惘,这一刻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决定共赴婚姻一起生活的男人,她也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会相伴到老。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相伴到老是怎样的一幅画面,难道就是像现在这样,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一起?
而这短短几天,她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却也渐渐深入,不再仅仅停留在表面。
初次餐厅晚餐时,他在她的印象里无非就是个一丝不苟的商人,虽然彬彬有礼,却疏离冷漠,短短几句话,她已知道他心思深不可测,不易接近。但是,那时候她没有想过接近他,即使后来决定和他踏入婚姻,那也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好比他们头两次的晚餐,他做绅士,她就假装淑女,大家保持距离,安全相处。所谓的一起生活过日子无非也是隔着心墙,各过各的。而那时她理解的婚姻也无外乎如此——在某个安全的距离之外,他们将会是一对十分合适的夫妻,他做丈夫,她就做妻子。如此而已。
然而,现在他早已不是绅士,她也不是淑女。撕下伪装,露出真实的自己后,他轻松惬意地面对她,而她却不安、烦躁、易怒,还一再在他面前失常。
萋萋怔忡地想,是不是他们就要这样过下去。
第23章 二十三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们在市中心吃的午餐。饭后;姚季恒问她想不想顺便去纽约看看。萋萋摇头:“那儿有什么好看的?”纽约她出差去过几次,头一次当然也十分兴奋;金融商业区的繁华令人目不暇接。但是看多了几遍;除了华美的建筑;仿佛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夜晚透过酒店的玻璃窗看那座不夜城;却更像是海市蜃楼。
姚季恒失笑:“那我们就在这里呆一天,晚上就回去吧。”
午后,他们在街头闲逛。萋萋上午杵拐杖久了手酸了,试着双脚落地走了走;也没有什么疼痛感;于是果断地弃掉拐杖不用。姚季恒想也差不多时间该行走了;便随她了。既然有时间,也不急,他们走走停停,徜徉在这座富足安乐的欧罗巴风情小城,看各式建筑和风景。
姚季恒做向导,萋萋跟着吃喝玩乐。除了公务,萋萋一向都是单独旅行,不喜欢走马观花的跟团游,到一个新地方之前,自己查攻略、确定线路、订航班、订酒店,之后看地图寻找要游玩的地方,还得兼顾自身安全。然而,现在有个人在身边,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了,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了。尤其是顾虑到她的脚伤未痊愈,姚季恒是照顾得体贴入微,把未婚夫职责尽到底。
萋萋十分得意,和最好的朋友通电话说起这趟旅行的时候,聊到兴起,嘻嘻哈哈说有些时候身边有个男人也是有点用处的。当然,是背着姚季恒去洗手间时说的,她还不想这么快惹恼这个免费的私人导游。
满街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气息,建筑风格古典,风景静谧。萋萋不觉沉迷,有了一种时空停顿、岁月长久的错觉。
然而,其实也只是一天。
回波士顿之前,姚季恒特意又把车开到上午的海边附近,然后下车和她一起走向那条环岛小道。萋萋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心底深处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自己也没意识到,原来她是想在离开前再来看看的。
正是黄昏时候,日头向西。碧蓝的天空广袤无边,海天一色,夕阳斜照。此时此刻,仿佛已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姚季恒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凭栏而立,静谧无声。
良久后,他忽然问她:“温萋萋,你是真的想要嫁给我吗?”
萋萋一愣,望着他。
他笑:“我把你昨天晚上的问题还给你。”
萋萋骂一声:“无聊。”
他振振有词:“真正无聊的也是你,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了,你昨天晚上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
萋萋不答反问:“那么姚季恒,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和我结婚吗?”
姚季恒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心头怔然,总觉得哪里有一丝怪异。诚然,婚姻是该慎重对待的,她此前那样答应他的求婚,不能说冲动草率,却又似乎带有一丝决然。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已经模糊感觉到那是为什么,就像她脸上偶尔露出的那种满不在乎的笑,那也是人在绝望深渊里的自守冷漠。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她来问自己这个问题。
思忖下去,他忽然不安了起来:“难道你是觉得我的求婚不够慎重?我看这里挺好的,那要不要我们再来一次?”
萋萋一口答应:“好啊,那你先跪下吧。”
姚季恒定定望着她,幽深的双眸似乎能够看进她的眼底。几乎只隔了一秒,他握住她的左手,手指头摸到了食指上头的那枚戒指,缓缓朝外转动。
萋萋忽然一把挣开他的手,斥责一声:“无聊!”撇下他,自己快步朝前走开了。
他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眸色深沉,神态怔然,隔了一会儿才大踏步朝她而去。
离开海边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空如深蓝的绸缎,海和天那么近,房屋草木点缀其间,错落有致,如诗如画。
姚季恒走向车子时,在夜色灿然下回望,不禁震撼,时光在这一刻重重撞击心底,凝固停顿在岁月深处。
而萋萋回望之时,也自心底承认,他没有错,这的确是座漂亮的小城。
时光飞逝,九天假期很快就要过去。说是九天,其实路上就有差不多两天,他们也要提前一天回去,以便休息好上班。算来算去,姚季恒说得也对,真正呆在波士顿的也就只有七日六夜。
离开的前一天,他们再次去往查尔斯河畔散步。
秋日的傍晚,斜阳西下,天地一片朦胧的橙黄色余辉,映得河水潋滟霞光。萋萋走路没留意,忽然趔趄了一下。姚季恒在旁边伸手扶住了她,蹲身揉了揉她扭伤过的左脚踝,神态似有忧虑。
萋萋觉得他小瞧了自己的腿,满不在乎地瞪了瞪腿,以示自己并不娇弱。
姚季恒不由下手重重揉了一下。她抬腿甩开他的手。他握住她的手站起来,手指触摸到了她手腕上的翡翠玉镯,低头看了一眼。
萋萋留意到他的视线,举起手腕摇了摇,夕阳下翡翠玉圆润通透,衬着她细瘦雪白的手臂,十分好看。自从那晚季妍离开房间,她忐忑取下玉镯后,这还是她头一次自己戴上。
她望着玉镯问:“你妈身体还好吗?”
他看她一眼。
她解释:“你说不适合长途飞行,我就问问。”
“心脏不好,年初做过一次手术,所以要小心。”
萋萋“哦”一声,低头走路。
他也不再说话。
长路静默无声。快要走到河畔尽头时,他忽然问:“萋萋,你想婚礼在什么时候?”
萋萋起初边走边四处观望,渐渐想到了这短短几天在这城市的经历上头,不觉神思畅游,听到他的声音一愣,这才记起来还得办婚礼。原来就没有任何期待,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幻想。她很快答:“随便。”
“那我们就定在圣诞,在这儿举行,你看怎么样?”
时间和地点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他的安排倒也落得清净。她略一思忖,即刻答:“我没意见。”
“你原本国庆是打算去哪儿?”
“西藏,”说出这个地点,她又似笑非笑,“你是想陪我去度蜜月?”
他当然听得出来她的揶揄,很快也想起那天在飞机上她在他耳边吐气如丝的那句恶作剧——她笃定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跟着她去洗手间。而现在她完全是笃定他根本没去过西藏,简直是昂着头瞧人低。
“为什么不?我们还可以自驾游,走川藏线进,从新藏线出,如果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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