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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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作证-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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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西说道,“我们知道自己对唐·阿普里尔所肩负的责任,愿他的灵魂在天上安息。我们也知道自己对你所负有的责任。但要提醒你一点:要是你太鲁莽,出了什么事,我们会被迫出售银行的。”

“是的,”普拉奥先生说道。“因此你得小心。”

阿斯特哈哈大笑。“不用担心。要是我倒下的话,也不会有人再站着的了。”

他们吃着梨子和桃子。唐·克雷西仿佛陷入了沉思。尔后,他说道,“塔利班是这世上的头号毒枭。布塔拉是他在美国的同伙。他们要把银行搞到手,一定是要用来洗钱。”

“那西尔克在这场戏里的角色呢?”阿斯特问道。

“我不知道,”克雷西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能动西尔克。”

“否则会惹起大灾难的,”普拉奥先生说道。

“我会记住的。”阿斯特说道。

要是西尔克在唐遇害一事上是插了一手的,他又该怎么办呢?

阿斯皮内拉·华盛顿警探留意让她那八岁的女儿好好吃完晚餐,做好学校作业,做了祈祷,才让她上床睡觉。她很喜欢自己的女儿,很久以前就不再让女儿的父亲来看她了。她请了一个儿童看护,是个穿警服警探的女儿,也只有十几岁。今天晚上她八点来上班,阿斯皮内拉告诉了她怎么给孩子服药,并说自己会在午夜前回来的。

不一会儿门厅的蜂呜器响了,阿斯皮内拉从楼梯飞奔下楼,来到门外街上。她从来不用电梯。保罗·迪·贝尔德托在他那辆没警车标志的雪佛龙车里等着她。她钻进车里,扣上座位保险带。他在夜晚开车一向是很野的。

迪·贝尔德托嘴里叼着一支很长的雪茄烟,阿斯皮内拉摇下了车窗。“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说道。“我们得好好想一下。”他知道这件事对他俩来说都是要跨出一大步的。接受贿赂和毒资是一回事,拿钱替人去杀人是另一回事。

“有什么要想的?”阿斯皮内拉问道。“我们拿五十万是去干掉一个本来就应滚入地狱的家伙。你知道我拿了二十五万能干些什么?”

“不知道,”迪·贝尔德托说道。“但我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退休后在迈阿密买一套高级公寓房,但要想想,我们得一辈子有块心病的。”

“拿了毒贩的钱就已经是做了出格的事,”阿斯皮内拉说道,“真他妈的见鬼去吧。”

“是啊,”迪·贝尔德托说道。“要搞清楚赫斯柯这个家伙今晚确实把钱带来了,而不是在耍我们。”

“他一直是很靠得住的,”阿斯皮内拉说道。“他是我的圣诞老人。要是他不背一大包礼物送给我们,就叫他做个死老头。”

迪·贝尔德托哈哈大笑。“真是我的好宝贝。你一直在跟踪这个叫阿斯特的家伙,我们马上就能干掉他?”

“是的。我派人监视着他。我知道上哪儿去干掉他——他那面制品仓库。他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很晚。”

“你准备好了栽在他身上的东西?”迪·贝尔德托问道。

“那当然,”阿斯皮内拉说道。“我才不在乎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的。”

他俩在车里沉默了十来分钟。然后,迪·贝尔德托用一种极力控制住的平静,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说道,“到时候谁动手?”

阿斯皮内拉一脸逗乐的模样。“保罗,”她说道,“这十年来你坐惯了办公室,看了太多的番茄沙司,怕见血了。我来动手。”她看得出,他听了这么讲后松了口气。男人——真是他妈的熊包。

他俩都陷入了沉思,回想着自己究竟怎么会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的。迪·贝尔德托在年轻时就当上了警察,至今已有三十年了。他的堕落是个逐渐演变,但又不可避免的过程。刚当上警察时他也充满了崇高的理想——他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别人,会受人尊敬和赞赏。可随着岁月流逝,他那理想被消磨了。起先他只是收取一些街头小贩和小商铺塞过来的一点小钱。随后,他作伪证,让一个家伙逃脱了重罪刑事判刑。在这之后,接受大毒贩的贿赂似乎只是迈出一小步而已。后来是拿赫斯柯的钱,他十分明白赫斯柯是在替纽约仅剩的最大黑手党头目提蒙那·布塔拉跑腿。

当然,总是会有很冠冕堂皇的借口的。人们只要愿意,总会有理由自欺欺人的。他看见上级捞贩毒的钱变富了,下属还要腐败,无所不为。不管怎么说,他有三个孩子要上大学。但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他所极力保护的人并不领他的情。要是你动手打了一个黑人小毛贼,民权自由团体会抗议警察施暴。新闻媒体只要有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地攻击警方。常有平民起诉警察的。警察在辛辛苦苦服役了多年之后会被解雇,失去退休金,甚至被送进监狱。他本人就曾经被指控专挑黑人罪犯整治而受到纪律惩处,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有种族歧视的人。纽约的大部分罪犯都是黑人难道是他的过错?你又有什么办法,难道发给他们许可证,允许他们去偷去抢,说这种行为是合法的?他提拔了不少黑人警察。他还是局里带教阿斯皮内拉的警官,因为她在打击黑人罪犯上十分严厉还晋升了她的警衔。你总不能指责她也有种族歧视吧。一句话,社会太无情义,对保护他们的警察竟横加指责。当然,要在警察在履行职责时送了命才会有所改观。这时才会有潮水般的赞美词涌来,但都是些屁话。最终的结论?做个老实巴交的警察不划算。不过,这事——说实话,他还从没想过会走到谋杀这一步。但话说回来,他处在不败之地没有一点风险,又有这么多钱,那个倒霉鬼本身就是个杀手。

阿斯皮内拉也在想自己的生活怎么会走到这一地步的。上帝知道她当初是怎样勇往直前、毫不留情地打击地下犯罪组织,从而在纽约名声大振的。当然,她也收受贿赂,为重罪犯作假证开脱。她只是后来在迪·贝尔德托劝她接受贩毒的钱后才真正下水的。他是她多年来的教官,这几个月来还成了她的情人——还不错,像头笨熊,把性作为冬眠时的突然骚动而已。

但她的堕落是在她被晋升为警探的第一天就真正开始的。在警局的娱乐活动室里,一个叫甘吉的傲慢的白人警察开玩笑地逗着她。“嗨,阿斯皮内拉,”他说道,“有你这猫咪劲和我的膂力,我俩可以把这文明世界的罪犯都扫平了。”在场的警察,包括一些黑人警察,听完都哈哈大笑。

阿斯皮内拉冷眼看着他,说道,“你休想做我的拍档。一个侮辱女士的男子只是个银样蜡枪头的懦夫。”甘吉还是在把这不堪入耳的话往玩笑上引。“你要敢试试,我那银样蜡枪头还是能对付你那猫咪劲儿的。怎么样,我还真想尝尝鲜呢。”

阿斯皮内拉拉长了脸。“黑人还真比你这杂种好些,”她说道。“当心我把你那蜡枪头割了。”满屋的人都惊呆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住了。甘吉涨红了脸。这话太恶毒,太侮辱人了。不打一架是过不去了。甘吉向阿斯皮内拉逼上来,他那庞大的身躯摆出了打架的姿势,周围的人纷纷闪开。

阿斯皮内拉穿着值勤的警服。她掏出了枪。“你敢动手,我打掉你那蜡枪头,”她说道。这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屋里没人怀疑阿斯皮内拉真会扣动扳机。甘吉后退一步,摇摇头,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

当然,这件事汇报了上去。阿斯皮内拉犯有严重的行为不当过失。但迪·贝尔德托聪明地看到,要是在警局内部惩罚阿斯皮内拉,对纽约警局来说会是个政治性灾难。他迅速摆平了这一事件,对阿斯皮内拉的泼辣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把她调到自己的手下做了她的带教警官。

这件事给阿斯皮内拉最大的感受是,当时屋里至少有四名黑人警察在场,但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帮她。而且,他们对那白人警察的下流玩笑话还哈哈大笑。看来性别同盟要远胜过种族同盟。

从此之后,她在工作中的表现逐渐确立起了她是局里最好警察的形象。她对毒品贩子、小毛贼、持械抢劫者狠打出手,不管他们是白人还是黑人,一概毫不留情。她开枪、拳打脚踢、吼骂凌辱这些人渣。对她的指责控告也不断,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她的勇猛表现为她赢得了声誉。对她的指责控告只是激起了她对社会的忿忿不平怒气。她奋力保护社会免遭这些人渣的侵扰,社会竟敢对她横加指责?在这些事上,迪·贝尔德托总是全力支持她,作她的后盾。

她曾经遇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两个十几岁的小毛贼在哈莱姆区她住所外灯光通明的街上抢劫她,一个男孩猛击她的脸部,另一个抢了她的钱包。阿斯皮内拉掏出了手枪,两个男孩见状都惊呆了。阿斯皮内拉冷静地瞄准他们,开枪把两人都打死了。她这样干倒不是为了脸上挨了那一拳,她是要明确告诉别人,再也不要到这附近地段来打劫。民权自由主义团体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但警局调查后裁定她是正当使用警械。她自己心里明白在那件事上她是有罪过的。

后来也是迪·贝尔德托劝说她在一件大宗毒品交易中第一次收受了贿赂。他像个慈祥的叔叔开导着她。“阿斯皮内拉,”他说道,“在今天,当警察的倒不用再那么担心子弹了。那只是我们活儿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要担心的是民权自由主义团体,公众和罪犯起诉我们要高额赔偿。局里的政治头儿为了拉选票,会翻脸把你打人监狱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你成了他们的牺牲品,你愿意自己的结局像街上那些可怜的笨蛋一样,遭人强暴、抢劫、杀害?还是你没法保护好自己?好好想想。你将会得到局里那些已经被人收买的大人物的更多庇护。五六年后,你在退休时兜里会揣着大把的钱。你也用不着担心因为搅了一些毛贼的好事而被投入监狱。”

就这样,她被拖下了水。逐渐地,她还真觉得很乐意把那些贿赂钱存进自己用假名开设的银行账户。再说,她也不必因此怎么宽大对待罪犯的。

可手头这件事却又有不同之处了。这是预谋杀人。当然,这个阿斯特是个黑手党名人,是个人人除之而后快的家伙。有趣的是,她可以假公济私。但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干起来几乎没任何风险,而酬劳却这么丰厚。二十五万美元。

迪·贝尔德托驾车拐离了南部州际公路,几分钟后缓缓驶进一家两层楼小型商场前的停车场。商场里十几家商店都关了门,甚至连橱窗里亮着霓虹灯广告的一家比萨连锁店也关了。他们下了车。“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比萨店这么早就关门,”迪·贝尔德托说道。这时才晚上十点。

他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阿斯皮内拉,两人来到比萨店的边门。门没锁,两人进门后上楼来到二楼的楼梯平台。左面是个两个房间的套间,右面是个单间。他做了个手势,让阿斯皮内拉查看了左面的套间,自己在一边警戒着。然后,他俩走进右边的单间房。赫斯柯在屋里等着他俩。

赫斯柯坐在一张长木桌的顶端,木桌的旁边有四张东倒西歪的木椅子。桌上有只体积像拳击练习吊袋般大小的帆布袋,帆布袋里塞得满满的。赫斯柯与迪·贝尔德托握了手,向阿斯皮内拉点头示意。她心里想着从未见过像面前这个白人那样皮肤白皙的人。他的脸,甚至是颈部都仿佛是没有一点颜色的。

屋里只有一只灯泡,没有窗子。他们在桌边坐定,迪·贝尔德托伸手拍了拍帆布包。“都在里面了?”他问道。

“是的,”赫斯柯说道,他的嗓音有点颤抖。也难怪,独自一人携带装有五十万美元的包是会有些紧张的,阿斯皮内拉想道。但她仍然仔细查看了屋里的东西,生怕会有录音窃听装置。

“看一眼吧,”迪·贝尔德托说道。

赫斯柯把帆布包上端的绳索解开,把包里的钱倒出一半左右,桌上摊放着约二十扎用橡皮筋扎住的钱,大多数是百元面钞,没有五十元的面钞,有两扎是二十元面钞的。

迪·贝尔德托叹了口气。“真见鬼还有二十元的,”他说道,“好了,放回去吧。”

赫斯柯把一扎扎钱重新塞进包里,系好绳索。“我的客户要求这事办得越快越好,”他说道。

“两星期里,”迪·贝尔德托说道。

“好的,”赫斯柯说道。

阿斯皮内拉把包扛在肩头。还不太重,她心里想道。五十万还不怎么重。

她看着迪·贝尔德托与赫斯柯握手道别,心里泛起一阵警觉的烦躁。她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她开始下楼,一只手抓着包的上端,扛在肩上,踩稳着步子,另一只手可以随时拨枪。她听见迪·贝尔德托跟在后面的脚步声。

他俩走到屋外,一阵凉风吹来。两人脸上都淌着汗。

“把包放在货厢里,”迪·贝尔德托说道。他跨进车前排,在驾驶座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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