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百灵疯了一般从戏院里冲了出来,撞了一下在戏院门口的白长起。白长起见她奔跑的速度超乎寻常,立即跑向自己的汽车,上车后对夏三说:“快,追上前面那个姑娘!”
夏三正在梦中,晃晃脑袋问:“老板,您说哪个姑娘?”白长起一巴掌打在夏三的脑袋上:“快开车!”夏三一踩油门,汽车蹿了上去。
女子戏班 第二十五章4
青莲正在对镜卸妆,隐约听到了叫声,问旁边的高小菊:“小菊,你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吗?”
罗瑞英接过话茬:“好像是百灵的声音。”
“她不是去了俞老板那里了吗?”高小菊问。
“我们去看看!”罗瑞英起身说道。
戏班姐妹们拥到经理室,看到的是俞元乾和阿标的尸体,还有抱着阿标尸体痛哭的常乐,阿钟正在打电话报警,而她们所要找的百灵已无踪影。
黑黑的夜空砸下雨点,霹雳闪电夹来了滚滚雷声。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漆黑的江边,裘百灵幽灵一般地伫立江边,望着黑茫茫的江面泪流满面。雨下大了,她仿佛失去知觉,任雨水劈头盖脸。夏三开着车慢慢停下来,白长起开门下车,走到裘百灵身边,轻轻搂住她。裘百灵一声尖叫,仿佛不认识似地看着白长起。闪电划亮夜空,百灵未卸妆的脸已被雨水浇花,显露出吓人的模样。
“百灵,我是你长起师兄,下雨了,回去吧。”白长起尽量温柔地说。
“死了!他死了!他们全死了!”裘百灵身体抖个不停。“他死了,他答应我要活着回来,娶我做新娘的。”
白长起不解地问:“百灵,你说谁死了?”
裘百灵像梦呓似的说:“俞松死了,俞伯父死了,阿标死了,他们全死了……”她的脑袋砸在了白长起的〃奇〃书〃网…Q'i's'u'u'。'C'o'm〃肩上。
白长起不敢相信她的话,难道俞松回来了?也被日本人杀害了?他摇晃着百灵问:“你说俞松回来了?”百灵无法回答他,因为她已昏厥过去。他抱起百灵,回到车里。
“老板,去哪儿?”夏三问。
“回家!”
“回哪个家?是您的还是这个姑娘的?”
“废什么话,当然是我的家!”
“知道了,老板!”
汽车冲进雨幕中,雨水顺着白长起的脸流下来,滴在他怀里的百灵身上。雨落无声,但他分明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嘶吼,他闭上眼睛仔细啼听,那声音来自他的胸口,而且越来越大,他只是无法分清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在嘶吼。
在霹雳闪电、大雨滂沱中,韶华戏班的艺人们四处寻找百灵,狂风将他们的呼喊撕碎,“百灵”的名字被风雨淹没了。高小菊一跤滑倒,泪水雨水流了满脸。徐海跑过来扶起她:“小菊,你没事吧?”
“没事。”小菊抓着他的胳膊起来,徐海没让她再离开身边。
等他们回到小洋楼,人人已成落汤鸡。百灵的失踪为小洋楼的雨夜蒙上了凄悲的氛围。
白长起将百灵抱进客厅,浑身精湿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让跟在后面的夏三直起眼睛吞口水,被白长起听到了:“你嘴里他妈的是什么声音?滚!”夏三赶紧流窜了出去,他知道今夜老板不会用车了,开着车出去找窑姐泄邪火去了。
百灵醒了,但她的眼神一片茫然。白长起让小翠伺候她去卫生间洗漱,自己用毛巾擦了擦,换去湿衣服,坐在客厅,点燃一支烟等候百灵出来。
百灵穿着浴衣出来了,湿漉漉的长发,木然的表情,光脚赤腿,让她楚楚动人又万般可怜。小翠扶着她,站在他面前,他扶着她的肩膀说:“去睡吧百灵,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不要想。翠儿,扶小姐去卧室。”
裘百灵在半夜里突然惊叫起来,白长起翻身下床,跑到她睡的房间打开灯,只见裘百灵坐在床上,敞胸露怀,瞪着直勾勾的眼睛喊:“他死了,他们都死了!”
跟在白长起后面进来的小翠轻声说:“老爷,小姐中魔了。”
“混帐话,睡你的觉去!”白长起将小翠呵斥走,慢慢走到裘百灵身边:“百灵,别害怕,长起师兄陪你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闪电和炸雷声。裘百灵又拼命叫起来,白长起将她搂在怀里,直到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了。他将她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安慰道:“百灵,你睡吧,我把灯开着,你要再害怕就叫我。”
裘百灵似懂非懂地望着他,慢慢地眼皮打起架来。白长起向门口退去。百灵裸露的美丽胸部让他的眼睛犯直了,他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这让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人性并没有完全蜕化掉,他为此而感到庆幸。
女子戏班 第二十六章1(1)
白长起洗了个冷水浴,清清爽爽地坐在沙发上准备吃早餐。这是他到申城后不久形成的习惯,在这个险恶之城,睁开眼就投入战斗,所以必须要保持清醒头脑。小翠把报纸递了过来。他接过报纸吩咐道:“你去看小姐醒了吗?”
“是,老爷。”小翠答应着向裘百灵住的房间走去。
白长起扫了一眼头版头条,顿觉头皮发炸:申江戏院老板和帮会老大火併,双双身亡!虽然他参与了这出惨案的导演工作,但看到这样的标题仍然觉得触目惊心。他迅速浏览一遍对他来说不是新闻的新闻,让他奇怪的是,没找到俞松的名字。可百灵为什么说俞松死了呢?
小翠回来报告:“老爷,小姐已经醒了。”
“知道了!你把报纸收好,别让小姐看见。”白长起说完进了裘百灵睡觉的房间。他见她瞪着茫然的眼睛靠在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地问道:“百灵,好点了吗?”
裘百灵无力地点点头说:“我该回去了。”说着,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刚一迈步便觉头晕脚软,险些摔倒。白长起赶忙扶住她:“瞧你,在长起师兄这儿躺着吧,别逞强了,你身子太虚了。”
裘百灵坐在床沿,有气无力地说:“我的头好痛。”
白长起摸摸她的额头:“百灵,你烧得很厉害,先躺下,我给你请大夫去!”他扶百灵躺下后,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夏三在窑姐身上爽了一夜,不敢贪睡,一大早就把车开了回来,躲在车里独自享受闷雷般的鼾声。白长起将他敲醒,让他找个中医来出诊。夏三看到白长起满脸焦急,才明白昨晚抱回来的姑娘病了。半小时后,他带回了一个老中医。老中医号完脉,请白长起借一步说话。
俩人来到客厅,老中医讲了百灵的病情:“这位姑娘病得不轻,病因是惊吓过度,急火攻心,外感风寒,内积腑热,病象是头昏目眩,憎寒发热,舌苔厚重,惊悸不安。”
“你告我怎么治吧!”白长起听得脑袋发大,催问道。
“治不难,只是有味药不大敢用。”
“哪味药?”
“罂粟壳。”
“大烟壳?”
老中医点点头:“对。这味药有可能让病人产生依赖性,所以我必须先征得您的同意。”
“非得用吗?”
“罂粟壳起安神镇静作用,最好能用。”
“那就开吧,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有您这句话我就敢开了。”老中医说着话铺开纸,提笔开出药方。
夏三拿着药方买回了7副药,白长起马上让小翠熬了一副。百灵喝过药后,困意袭来,倒在床上睡着了。白长起盯着百灵熟睡的样子,再一次压住欲望的潮水,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转身出了房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韶华戏班扯上什么干系,于是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罗瑞英接的,放下电话后,她冲着楼上大喊:“青莲姐!小菊!百灵找到了!”她的一声喊,让楼上冲下一堆人。
高小菊着急地问:“百灵在哪儿?”
“在长起师兄那儿。”罗瑞英答道。
“怎么会在她那儿?”青莲冒出一个疑问。
“长起师兄没讲,他只是说百灵病了,让咱们去接她回来。”
“那就快走吧!”徐海招呼道。
裘百灵睡得不踏实,又做起了噩梦,一声尖叫,猛地坐了起来。白长起听到她的叫声后,赶紧推门进来。裘百灵的胳膊交叉在胸前,泪流满面地说:“长起师兄,我怕!”白长起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要怕!”
正在这时,徐海、青莲、罗瑞英、高小菊闯了进来,罗瑞英喊的“百灵”刚出口,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白长起赶紧松开裘百灵,尴尬地打招呼:“你们来了?”百灵的睡衣是敞开着的,白长起松开她,正好让她的前胸暴露无遗。百灵的意识已经恢复到有羞愧感了,她连忙把睡衣拽在了一起。
青莲冲过来,抬手就给了白长起一耳光。白长起愣住了,大家也都愣住了。只听青莲骂道:“畜生!”
白长起一言不发走了出去。这次对百灵他没有当畜生,却被青莲误解成了畜生。他心里自我嘲解道:“真是好人难当啊,看来在她眼里我只能当畜生了。”
戏班人出面将俞元乾安葬了。俞元乾的遗像挂在他住处大堂北墙上,遗像下面点着长明灯。陈涛召集徐海、小马和罗瑞英在俞元乾家开会。他含泪带领大家向俞元乾的遗像三鞠躬,表达对逝者的尊敬送别之意。
落座之后,会议在压抑的氛围中开始了。屋里的空气像灌了铅,沉闷得化解不开。罗瑞英憋不住了,哭喊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世昌哥被抓起来?为什么俞老板会跟阿标同归于尽?”
“阴谋!”徐海判断道。“俞老板和阿标不可能互相搏斗而死。两个人的体力和年龄差异那么大,阿标又会武功,俞老板怎么可能和阿标同归于尽?我怀疑是有人先把他们杀害了,再故意制造成互相残杀的假象。”
“王局长被杀了,世昌入狱了,俞老板死了,短短这么几天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是那句话,我怀疑夏美娟的身份。”陈涛严肃地说。他在这一刻忘了妹妹,只想到了敌人。
女子戏班 第二十六章1(2)
“是,这些事情都是夏美娟来了之后发生的。”罗瑞英补充说。
“我就不明白,这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小马愤怒地说。他渴望面对面的战斗,像这种打太极拳的斗争方式,能把他急死。
徐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日本人!”
“对!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阻挠《怒吼的松花江》的演出,谁想阻挠呢?只有日本人!所以,无论遇到多大困难,这出戏都要演下去,引出幕后黑手并斩断它,给日本人以坚决反击。”陈涛坚决地说。
“百灵的身体不大行。”罗瑞英说。
“可以让小菊代她演。”徐海说。
“对夏美娟一方面要严密监视,另一方面切不可打草惊蛇,该跟她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陈涛叮嘱道。他想尽快摸清夏美娟的底细,揭开红痣之谜。
大家点点头。
女子戏班 第二十六章2(1)
常乐和阿钟来找白长起,商量阿标的祭奠活动,要他出面操持。白长起以身体有病为由推托,常乐突然跪下求道:“白老板,以标哥的身份,不搞祭奠是下不了葬的,为了让标哥早日入土为安,请你出面主持一下吧,具体的事由我们兄弟来做。求求你了,大哥!”
“常乐,我很欣赏你的江湖义气,但请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行吗?”
“白老板,你什么意思?”阿钟听出弦外之音。
“什么意思,你们不清楚吗?”白长起冷笑道。“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有这话吧?这个时候你们把我推出来,我不成了重矢之的了?标哥有那么多手下,各路码头占着,他们能容我吗?”
“谁敢捣乱,我们不会放过他的!”阿钟表态道。
“大哥,只要你出面主持,有什么事常乐愿拿命去抵。求求你了!”常乐磕头求道。
“你只有一条命,可你已经答应了我两次。你起来吧!”白长起伸手搀常乐。
常乐充满希望地问:“你答应了?”
“不,我不答应,因为我还不想死!”白长起刚说完,就觉得常乐身子一沉,他还想磕头,白长起心生厌恶,对夏三说:“送客!”
夏三上去拽起常乐,狠劲地向外推:“走吧!走!”夏三送客回来,把心里揣的疑问抛了出来:“老板,申城老大的机会您就这样放弃了,不可惜吗?”
“放弃?我说过吗?”白长起揪过夏三说:“这种表面风光的事谁爱做谁做,我要的是实的。”
夏三点点头:“我懂了,现在还不到您出山的时候。”
“错!我让你现在就招一批弟兄,带着他们去砸阿标的场子,砸一个让它瘫一个,不过你要小心,别让人抓住把柄。”
“老板,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这样一来可就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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