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焉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感恩戴德,而是低着头,一如既往的置若罔闻,拿着木棍子在地上继续画。
不理我?沈书沛皱了皱眉头有点不爽,他大发慈悲主动搭理她,她怎么还不理我呢?
他看向段子焉的侧脸,这小子长的比小丫头还白,挺翘的鼻子,长长的眼睫毛,那双蓝眸子被光一照从侧面看漂亮的不可思议,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这双眸子里,夺目耀眼。
人的天性便是对好看的东西没由来的便会升起一种好感,沈书沛也不例外,他转念一想,立马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误会,段子焉不敢和他说话所以装作没听见,又想起她之前连那么脏的糖都吃,可能没吃过糖,这多可怜啊!
“你别怕,我不生你气了,那糖你吃了就吃了吧,你以前是不是没吃过糖啊?你长得那么奇怪你爹娘一定对你不好吧?都不给你糖吃呢!还是你们家很穷吃不起糖啊?没事,我以后有糖会给你一点的,我跟你一起玩吧!”
段子焉仍旧低着头,就跟耳朵聋了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沈书沛真有点气恼了,他这么主动原谅她还要分给她糖吃,她怎么一点不领情呢?
他倒是要看看她画什么呢这么专注!
沈书沛低头一看,原来段子焉在写字,她正好写完第三个字的最后一笔,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笔画太多他看不懂,但是中间那个字他看懂了,是“子”字,他会背三字经,而且会写一部分三字经了,这个字他也会写!
没想到段子焉六岁就会写字了,他八岁哪能输给她?沈书沛便一把夺过段子焉手里的树枝,嚷嚷道:“这个字念子!我认识!我会写好多字!我写一个给你看看,你猜猜是什么字!”说完,就把段子焉写的字全都抹了,然后一笔一划写了自己名字的“沛”字,这个字这么难写,段子焉肯定不认识!
写完了“沛”字,沈书沛得意洋洋的看着段子焉,等着她猜,谁知段子焉仍是不理他,反而站起身来向别处走。
沈书沛恼了,起身跟了过去:“喂!你怎么不猜呢!你要是不认识就说啊!走什么走啊!”说完还伸手拉了段子焉一把,他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劲,段子焉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本来走了的沈年珩竟然又回来了,正好看到沈书沛把段子焉拉倒,远远地他便大吼道:“沈书沛!你干什么呢!”吼完,一阵风一般跑了过来。
沈书沛看到四叔怒目圆瞪的样子吓了一跳,无措的看了眼地上的段子焉,向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四……四叔……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拽了一把地上的段子焉:“你站起来啊!”她刚才从木马上摔下来明明能自己站起来,这次却站不起来了,装什么呢!
他不拽还好,拽了一把后,坐在地上的段子焉眼中立马氤氲起来,晶莹的泪水刹那间充满了眼眶,轻轻眨了下眼睛,眼泪便流下来了,楚楚可怜的看着跑过来的沈年珩。
第5章 梁子(改)
第五章
沈年珩方才走在路上的时候格外的不放心,因而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便是带着段子焉去练武,此时回来看到这么一幕,沈年珩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明智。
他立马将段子焉从地上抱起来,同时呵斥道:“沈书沛!我一走你就欺负她!你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四叔放在眼里!”
沈年珩辈大年纪小,因而特别敏感别人因为他年纪小就不把他当回事,沈书沛这可是踩到雷了,忙不迭解释道:“四叔、四叔,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这头,段子焉的泪珠子就跟开了闸门似的不断往下掉,但是她并不哇哇大哭吵得人心烦,而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默默流眼泪,更让人心生爱怜。
沈年珩心疼的替她抹了抹泪,又狠瞪了一眼沈书沛:“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等着的!”
学武的孩子不同其他,平日里教育是很严苛的,犯了错就是一顿打,想听口头教育下辈子投生到别人家再说吧。
沈书沛一听四叔这话小身子就是一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小屁股被打的肿成一瓣的悲惨未来,他赶紧解释道:“四……四叔,我真……真的没有欺负她,我见她一个人玩怪可怜的,主动来找她玩来着。我……我们刚才在猜字,她不认识我写的字猜不出来,嫌……嫌丢脸就不和我玩了,站起来就走,我只是拉住她想让她继续和我玩而已,谁知道她就摔倒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年珩自然不会听他片面之词,弯腰问段子焉:“是吗?”
段子焉正举着小白手自己抹眼泪,衬得眼睛一圈红彤彤的,可爱又可怜,蓝眼珠瞅着他,道:“沛。”
沈年珩眉头一挑,声调一扬:“呸?”她这是在骂人?
段子焉似是被他突然上扬的声调吓到了一般,眼眶里又氤氲起来,瘪着嘴,声如细丝道:“那个字念沛。”
这么一来沈年珩就明白了。他就说嘛!段子焉年纪这么小怎么会骂人呢?
沈年珩瞪向沈书沛,询问道:“你写的是不是沛字?”
沈书沛又傻眼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段子焉,喃喃道:“她刚才明明不知道的……”
得了,“沈推官”又顺利破案了,结论便是沈书沛这小子又说谎!
他一叉腰,怒斥道:“沈书沛!你还说谎!跟我过来!今个非要二哥好好教训你不可!”
没感觉自己做错什么,一天的功夫挨了两顿骂,这还要找他那“心狠手辣”的爹教训他,沈书沛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赖来,连声喊着:“我没说谎!我没说谎!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沈年珩被他这么一闹也急了,过去扥了他一把:“站起来!耍赖在我这没用!再不起来我就动手了!”
沈书沛一听“动手”哇的一声就哭了,哭的那个凄惨。
这时,安安静静的段子焉扥了扥沈年珩的袖子,眼圈还红着,却已经没了委屈的样子,几分同情的模样看了眼地上的沈书沛,糯声道:“我不疼。”
她这是为沈书沛求情?
沈年珩还没彻底悟出她的意思,段子焉自己便挪着小步子走到了沈书沛面前,然后向他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还顺带一句:“别哭。”
沈书沛愣了愣,但又马上变为了愤恨的神情,若不是因为这个小骗子他又怎么会被四叔骂?这会儿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沈书沛怎么会领她这个情?啪的一下拍开她的手,哭喊道:“骗子!你走开!”
此情此景,落在沈年珩眼中是多么鲜明的对比,不计前嫌善良小孩段子焉,死不认错倒霉孩子沈书沛,沈年珩立马喝道:“沈书沛!没玩了是吧!行!跟我走!我告诉你,坐地上不起来没用!不认错是吧?打到你认错为止!起来!”
其实之前沈年珩是没真计较的,毕竟是亲侄子,沈年珩又知道自己二哥有多严厉,要是沈书沛肯乖乖认错,他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吓吓他而已。可这倒霉孩子却偏不认错,段子焉不计前嫌去拉他,他还不依不饶,这不教训怎么行?
哭喊的沈书沛一看四叔要动真格的表情,立马消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被揍,不如先妥协了。
他压下自己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握住了小骗子的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好后立马甩开段子焉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四叔,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沈书沛这倒霉孩子就是要吓的!
沈年珩板着脸,喝道:“过来!”
沈书沛走过去,绝望的闭上眼睛,把手颤颤巍巍的伸了出来,虽然不用被爹打,但挨揍是免不了的了。
沈年珩看他这么自觉便也不生气了,抽出身后背的剑,在他手心上“啪”的打了一下算是完事了。
“以后再欺负人你自己掂量着点。”
沈书沛疼的掉了几滴眼泪,揉着自己手心低下头,暗地里瞪了眼段子焉,怯懦道:“不敢了……”
段子焉向他走了几步,沈书沛还以为她看到自己瞪她了呢,正要向后退,段子焉的手便落在了他的脸上,柔软的小手轻柔的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沈书沛一愣,抬头看她,段子焉面无表情,一双湛蓝的眸子却透着几分冷意,她用只有沈书沛才能听到声音道:“我爹娘没有对我不好。”而后在沈书沛愕然的神情下退回了沈年珩身边。
沈年珩看见沈书沛愕然的表情只当是他诧异段子焉替他擦眼泪,欣慰的摸了摸段子焉蓬松的卷发,赞道:“真懂事。”然后又对沈书沛厉声教训道:“和人家小弟弟学学!以后不要再犯了!”说完带着段子焉离开了。
沈书沛仍处在愕然中,直到他们远去才忽然回过味来,怪不得段子焉故意说谎让四叔教训他,原来是因为那句“你长得这么奇怪你爹娘一定对你不好吧”……
自此,他和段子焉的梁子算是这么结下了。
沈年珩领着段子焉往练武场走,这会儿庄中弟子都在练武场上,但沿路仍有些在庄里打杂的人路过,双双眼睛带着好奇或是惊异看着沈年珩身边的段子焉,偶有人指指点点。
段子焉出院子的时候还是抬着头的,这会儿又像刚来时一般把头埋得低低的,被阳光照成麦色的卷发遮住了整张小脸,那双湛蓝的眸子早就看不见了。
“这就是那个小妖物吧?听说长着蓝眼睛,可妖异了。”廊下打扫的两个人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旧传进了沈年珩和段子焉的耳朵里。
沈年珩顿下脚步,一旁的段子焉立刻缩到了他的手臂后面,似是要把自己全部挡起来一般。
沈年珩眉头一拧,松开段子焉,平日里练剑的手力道不轻的拍在她的脊梁上,道:“挺胸抬头!头埋得这么低像什么样子啊!”
身板瘦弱的段子焉被他拍得咳嗽好几声,再抬起头便是一双蒙了水雾的眸子了。
沈年珩这回不哄了,教训道:“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不能这么怯懦,你现在年纪小,哭还有人可怜你,可是你再大点就不能哭了,越哭越挨打,懂不懂?以后不许哭了,再哭我就像打沈书沛那样打你!听见了吗!”说着还拉过她的小手,作势要打她一般吓了吓她。
段子焉的蓝眼珠动了动,再眨了下眼睛,眼中的水雾便没有了,继而点了点头。
沈年珩本来板着的脸展颜一笑,揉揉她的头发:“这就乖了~”而后又对那两个说闲话的人吼道:“她不是妖物!好些西域人都长着蓝眼睛,只是你们没见过而已!没见识就不要瞎说话!”说完牵着段子焉大步流星走向练武场,边走还边道:“不用怕他们!他们再说你你就说他们没见识!说你是西域人!”
段子焉闻言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隐含着期盼,整张小脸第一次生动了起来:“西域人和我长得一样吗?”
沈年珩闻言却是疑惑的:“你不是西域人吗?你不知道?我大哥说西域人就是长成你这个样的。”
段子焉有些焦急的拉住他的手,酥糯的声音都变高了音调:“那西域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大哥说西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几个月才能到呢。”
段子焉闻言期盼变成了失落,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隐藏情绪,可这次她却隐藏不住了,颓然的松了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本来明亮的蓝眸子。
沈年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隐约能猜出段子焉也许很想去西域找和她长得一样的人,身边的人和她长得都不一样,还对她指指点点,她应该很难过吧?很想去找和自己同样的人吧?
沈年珩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主意,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咧嘴笑道:“你是不是想去西域啊?我以后带你去怎么样?”
本来灰暗下来的眸子忽的一亮,她看着他,酥糯的声音有些雀跃:“你带我去吗?”
沈年珩立刻点头,摸着她的头发诱惑道:“只要你叫我师父,我以后就带你去西域!”
段子焉看着他,本来有些雀跃的神情又归于平静,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低下头一言不发。
咦?小孩子不都是很好骗的吗?他都说带她去西域了,她怎么还不答应做他徒弟呢?
沈年珩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了,他把自己当大人,段子焉可未必把他当大人,除非段子焉的聪慧程度和他在一个水平。
沈年珩再接再厉:“真的!你只要拜我为师,等我能下山了就带你去西域!”殊不知他这幅样子在段子焉眼中是明显的哄骗。
段子焉抬起头,眼眸里没再有沈年珩之前所看到的雀跃,她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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