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伊人- 第12部分

　　
　　三个人的车子在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鞭炮骤然响起，伴随着大半天里其实看不怎么清楚的礼花，响了有大约一刻钟，引来了隔壁左右的人都在围观，夏爸有些激动的将纪泽拉在手边上，说：“这是我孙子。”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连说恭喜，纪泽少年微红了脸赶紧的认不清楚人瞎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自然不会有人忘了孙子的妈妈，再看站在一边的纪伊人。
　　
　　“这是夏叔你媳妇？这不是纪家的吗？！”
　　
　　“这好，孙子一下就这么大了。”
　　
　　“我就说纪家那个养子是亲生的吧。”
　　
　　“夏叔你好福气啊。”
　　
　　而在这样的时候，夏凡脸上那尽管戴着墨镜也不能完全遮住的伤痕看起来更是能说道了，所幸夏凡戴了手套，没让人看出他那双明显是被抽肿的手。
　　
　　进到屋里，被人指点了半天的夏凡说：“这还没结婚呢，放什么鞭？！伊人和小泽又不是第一次到家里来。”
　　
　　于是夏爸瞬间就暴怒了：“不是第一次来，但是第一次作为我媳妇孙子来，你耽误了人家那么多年，还怕丢人？！”
　　
　　夏凡抚额坐到一边不敢说话了，在他的记忆里，夏爸对他说的话里真没几句不是用吼出来的。只是……
　　
　　好歹在他儿子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嘛，总是这样他以后还怎么骂儿子？！
　　
　　然后他看见他儿子倒了杯茶给他爸递上：“爷爷，您喝茶。”他爸立刻笑逐颜开，接过茶，一个大红包塞进他儿子的手里，用他前所未闻，饱含慈爱的声音说：“小泽啊，你从小就跟爷爷投缘，爷爷早就应该看出来的，你就是爷爷的亲孙子。”
　　
　　从这句话上，夏凡终于解开了一个他纠结三十年未果的问题，那就是因为纪泽是他亲儿子，而他爸说纪泽是他亲孙子，所以，他真是他爸的亲儿子！
　　
　　内牛满面啊！他好想抱着媳妇哭一会子。
　　
　　随后的时间里，基本上夏凡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好老子，讨好媳妇和讨好儿子。
　　
　　给夏爸倒酒：“爸，这酒是我特地从一个中医那里买的，听说泡了有十年，喝了对身体特别好。”
　　
　　夏爸哼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给纪伊人夹菜：“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夹。”
　　
　　纪伊人对他笑了笑：“谢谢。”而就在夏凡沉浸在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幻觉中时听见夏爸一声吼起：“跟他说什么谢？！”
　　
　　接着，夏凡就看见他的小白眼狼儿子站起来，貌似有些吃力的舀纪伊人特别放在夏凡面前，他最喜欢的八宝饭。
　　
　　于是，那份八宝饭整份的被端到了桌子对面，他小白眼狼儿子的手边上，他再起身想舀一点的时候，夏爸又是一声吼起：“这么大人了，还吃甜的？！这是给孩子吃的。”
　　
　　内牛满面啊！他好想抱着媳妇哭一会子。
　　
　　但他必须说的是，最后他的心在纪伊人在桌子下面偷偷安抚性的拍他腿的时候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真的还是有爱的，总还是有人在他身边的。
　　
　　…
　　
　　吃过这顿对于夏凡来说无比艰辛的饭后，纪伊人去厨房帮手洗碗，自然是被拦住了。于是奉旨陪媳妇儿子的夏凡把人带到了他住的小阁楼。
　　
　　夏凡的小阁楼就和所有的阁楼一样，有一个大大的斜面，上面一扇窗户，阳光可以正好从那里照到床上，听起来浪漫的很，但实际上冬冷夏热。约莫十个平方的面积里放着床，书架，衣柜，缝纫机，裁衣台，模特，篆刻台，电脑，等等等等，反正就是挤的几乎没有站脚的地方，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海报和照片。
　　
　　把唯一的一张椅子给纪伊人，夏凡拉着纪泽少年坐在他那八十厘米宽的窄床上。
　　
　　不过那床真是不知道多少年了，纪泽少年觉得坐上去都觉得悬的很，挣脱了夏凡那企图体现父爱的胳膊站了起来，扒在墙边上看照片。
　　
　　要说墙上的照片是多的很，但里面换来换去的就那么几个人在自由组合，夏凡，季尧，林建新，陈青杨，纪千舟，闻燕，季芸芸和纪伊人，偶尔的会出现那么几个酱油党在里面。
　　
　　指着一张所有人都站在山坡上，就只有夏凡搂着一姑娘伢站在半山腰的照片，纪泽少年鄙视的说：“就你特殊些！”
　　
　　纪伊人觉得这个她得帮忙解释一下，她说：“他也不是故意的，那女生害怕，不敢往上爬了。”
　　于是纪泽少年的小眼神里鄙视更重了：“什么品味？！”
　　
　　夏凡立刻还击：“爬不了山有什么了不起的，至少我没找一女生把KTV给烧了，搞的人尽皆知。”
　　
　　好吧，这是纪泽少年将近十六年生命里最大的污点之一，另外一个最大的污点就是有个总是闹绯闻的亲生爸爸。而现在他的污点一被污点二给戳中了，他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把污点二的脸挠得更花了。
　　
　　然而，看出这个意图的纪伊人即使的拯救了夏凡的脸，她说：“后来，他和那个女生一起从半山腰滚下去了，回来那个女生就把他甩了。”
　　
　　于是纪泽少年高兴了：“滚下来的时候没有抢拍吗？那个时候还不流行DV吧？可惜了。”
　　
　　夏凡就想知道吧，这纪伊人是真心挤兑他呢，还是开玩笑？或者是因为吃醋？
　　
　　他觉得肯定是因为吃醋。
　　




16

16、第　16　章　。。。　
　
　
　　在所有的照片里，只有一张照片是只有夏凡和纪伊人两个人的，豆丁一样的两个人穿着白衬衫，貌似脸上还擦了胭脂，纪伊人拿着指挥棒，夏凡拎着三角铁，极其专业的，头向对方那边微偏。
　　
　　纪泽少年说：“我一直觉得三角铁是号鼓队里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位置，可有可无。”
　　
　　夏凡极其不屑，说：“当年我和你妈的合作那是天衣无缝！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合作？！不就是我妈指挥你敲铁框子吗？！”
　　
　　当然不只是这样的，夏凡从书柜顶上翻出那灰蒙蒙的电子琴，又从床底下翻出他的三角铁逼着纪伊人跟他一起合作了一首《小星星》。而就在夏凡敲着三角铁，沉浸在纪伊人那双手超级华丽版本的的《小星星》里，为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再次实现琴瑟和鸣而高兴的时候，他听见纪泽说：“是不是你们几个人里，就只有你什么都不会，我听说连大季叔叔都会架子鼓。”
　　
　　被说到点子上了，夏凡放下手里的三角铁趁机就扑到纪伊人的肩膀上：“可不是吗？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是大少爷，大小姐，就我是一陪太子读书的，三岁起，你爷爷就跟我说，我以后就不是他儿子了，到出师之前，我就得叫他师父，睡在阁楼里，每天早起晚睡，动不动就挨打。”
　　
　　肩膀被蹭上的纪伊人和纪泽一个眼神的交汇，纪泽少年最终还是委屈对这样的猥琐行为放任之了，说：“你什么时候出师的？”
　　
　　“二十二岁。”
　　
　　“你也太差了。”
　　
　　“我十九岁作品就得了大学的毕业大奖，八千美金啊！我跟你说，你别小看那八千美金，没那八千美金，胖子没准现在还是个穷光蛋。”
　　
　　“胡说！你明明是二十一岁才毕业的！”
　　
　　“那我缺钱，你爷爷又规定出师前就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收钱，我不就只能帮别人偷偷做毕业设计赚钱。”
　　
　　“……我要告诉爷爷去！”
　　
　　难道这个时候做儿子不是应该说，爸爸你辛苦了？
　　
　　“你个小白眼狼！”
　　
　　这天回到自己家后，夏凡给季尧打了电话，问：“如果你儿子整天找你麻烦怎么办？”
　　
　　季尧说：“看爷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不敢打。”夏凡悲痛啊！
　　
　　…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到年前连着是工作日，纪伊人跟魏峰约到了下午六点半在一间临街的火锅店，那间餐厅是夏凡挑好的，因为临街的一面长长一排都是透明的玻璃，而且火锅是传说中的可以扼杀浪漫的东西，毕竟中间隔着一个炉子，两个人想怎么近也近不了。
　　
　　其实，要他说直接一句话说明白走人就好了，还吃什么饭？他原本坚持把车子停在路边等的，但被纪伊人赶走了。
　　
　　当然，他还是留有一手的从季尧的手下抽调了个小弟做内应，一个小时一百，顺便包一顿火锅，另外给两百块的经费用于和距离纪伊人最近的那桌人换桌子。
　　
　　纪伊人到的时候魏峰已经到了，因为暖气开的很足，他就在衬衣外面套了个羊毛衫，看到纪伊人的时候他笑着扬扬手。
　　
　　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纪伊人不由的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魏峰说：“是我来早了，公司没什么事我就先来了。”然后他问：“周末公司出了点事，所以没有陪你，你知道年前有很多家比较远的就先放回去了，搞的设备坏了也没人修，我以前最开始就是做设备的，没办法，只能亲自上了。”
　　
　　其实这个话之前在电话里魏峰就说过一遍了，又解释了一遍，纪伊人真觉得接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像之前纪老太爷说的：“你在终于的情况下怎么可以跟魏峰交往！你现在该怎么跟对方说？！”
　　
　　而这个时候，在魏峰的眼里，纪伊人的双颊因为热气有些微微的绯红，很好看。他听见纪伊人说：“没关系，工作比较重要，都有这样的时候。”
　　
　　魏峰说：“之前我去见那个出尔反尔的Shine的时候，我跟他说，我女朋友是全澜港最温柔的女人，他看起来还不信的样子，我觉得就是的。”
　　
　　听到这个，原本正拿着勺子舀汤的纪伊人手不小心碰到了锅上，被烫的一缩，魏峰马上打开纸巾从对面跑过来按在她烫到的手上。纪伊人连连说没事，才又坐回去了。
　　
　　纪伊人想着还是先吃东西再说，就这么开口她都不知道怎么起头。
　　
　　吃着东西的时候，魏峰问纪伊人如果去旅游的话，想去什么地方，纪伊人想了想，说：“北欧吧，那里没去过，芸芸刚从那边回来，说还不错。”
　　
　　魏峰说：“行啊，等过了年，我们调一下时间，去北欧玩。”
　　
　　纪伊人没做声，魏峰又问：“好不好？”纪伊人说：“都那么忙，也不知道能不能凑上时间。”
　　
　　“也是。”魏峰多少还是注意到纪伊人有点不一样了，他说：“你还是上次跟芸芸在一起的时候比较高兴一些，跟我在一起跟拘谨吗？我是不是说话很没意思？”
　　
　　“没有。”纪伊人说：“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说笑惯了。”看着魏峰在火锅瞅过来，纪伊人说：“你其实人挺好的。”
　　
　　魏峰笑了，说：“你千万别这么说，都说现在一说人挺好，下面接的多数就是要分手，我还是坏着吧。”
　　
　　到这个时候，纪伊人真的觉得这事她干不来，她决定今天这就算了，回头她给魏峰发个Email说清楚了，如果魏峰还愿意见她，需要她当面道歉，那再见面好了。
　　
　　可是让纪伊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个人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魏峰忽然从椅子里站起来，绕到了她的边上，然后……
　　
　　跪下来，将一个装着戒指的蓝色丝绒盒子举到她面前。顿时，火锅店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过来了，在纪伊人和魏峰的边上围成一个圈，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魏峰笑着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在海边上遇到了你的爷爷。”
　　
　　这话惹得围观的人都笑了，纪伊人呆在原地，看着魏峰，慌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别说……”
　　
　　可是魏峰说：“我要说。”
　　
　　于是又惹一阵哄笑，有人喊：“是爷们就赶紧说，说完了爷好继续吃饭。”
　　
　　然后魏峰接着说了：“我确信，遇到你的爷爷用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以后可能我会一直很倒霉，所以，你必须对我以后的日子负责。”
　　
　　“所以……”
　　
　　“请你嫁给我。”
　　
　　纪伊人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让她完全没有办法面对的状况，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有纪老太爷的那句话在不断的重复——这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吗？
　　
　　过去几天，她已经被指出做过太多不正确的事情，现在她做过的另外一项不正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