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方两只眼睛血红,想到女儿的种种不是气得犹如仇人般要与之势不两立,拿着电话准备打给迷离,此时正好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想要按掉不听,显示是董会长,只得接了。
“崔老哇,刚才急忙挂了内线,正题还没讲完啊!关于你央人来提的联姻一事,我家犬子非常乐意,现在老董就要听听你的意见哟!”董会长在电话里语气亲热得很。
“董会长,您的美意使我倍感荣幸,不过,请容许过些时日再议,现在家门不幸,慈母过世了啊。”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崔东方在电话中很明显的哭着,任何人听了也是为之动容哟。
“啊!几时的事?请节哀,请节哀!等一下我让犬子过去帮助你们,缅怀慈母为孝,可崔兄一定要节哀顺便呀,还有那么多大事情要去办,追债的人可不等人噢!”董会长安慰一下,打击一下,然后挂了电话。
这会儿崔夫人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这些个破电话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好像一点也不知道电话的主人此时正处于万分伤心的境地。
崔夫人拿起电话按了接听:“您好,请问是SMT鞋业集团公司李总监吗?”
“我是,您那里?”崔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是中国工商银行金融转帐部,您有从北京转帐到贵公司的500万元人民币,请下午过来办理相关手续。”
“啊!哦,好,好的。”崔夫人语无论次的回答银行工作人员。
李畅的钱真的到帐,崔夫人脸上挂起了笑容,一时忘记婆婆的辞世,自己也正站在她老人家遗体面前。
崔夫人的笑容虽然短得稍纵既逝,但已经难逃崔东方的法眼:“都什么时候,你竟然敢笑,是谁打来的?”
崔夫人想让丈夫消消气,就告诉他说:“是北京李畅按约转来500万,银行打来确签的”。
“哼!我稀罕他那点钱吗?还不是为了听妈妈的话,让迷离跟了那个小子才让他把500万转来的,现在妈妈被那混帐东西活活气死,我不收拾她,还以为她老子原本就这么窝囊。
“现在你把她给我叫回来,等母亲过了三七,就把婚给我订了,书也不许再上,越读越不懂得尊老孝贤,还不如嫁给董坤什么事情都一了百了。”
022
大敛之时,将崔老夫人遗体放入棺,棺中先装松炭、柴灰、灯蕊草之类吸干之物。按古时风俗婿家或内侄还要贮送给死者被褥、白烛、金银纸等,古时叫“□”,这是古时赠死的遗意。而董会长既已派遣儿子前来吊唁,并带备上述诸多物品,看来已自持必做崔家女婿无疑。
如果崔东方收到上述赠死之物,在“落钉”之前放进棺材,那就表示他允了这门亲,向所有亲朋好友、乃至已奔赴九泉的列祖列宗宣布赠物之人就是唯一的女婿人选,这一风俗之神圣和庄严犹如压在头上的结婚证明相同重要,一个受法律约束,一个受习俗管辖,如果迷离和李畅现在还不回来,而崔东方选择放进棺冢之遗赠为董家之物,只需老人过了头七之后,董家就可送来下聘之礼两家就真真正正是亲家了。
崔老夫人过世已经是第三天,不知为何,崔东方不打电话也不允许妻子和秀娘给迷离打电话,通知奶奶已经过世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董坤始终跟着他的原因,如果迷离现在回来,李畅肯定也会一同回来,到时是接受资助了500万的李畅,还是接受董会长的公子?
在这一点上,崔夫人了解崔东方,他既不想退回李畅的钱,当然,为了那区区500万,也决不会把女儿这么乖乖的送给他,他打的是与董氏联姻的算盘,利用女儿气死奶奶的这个理由逼迫她答应与董氏联姻,现在,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乱子,只想安安静静的办完丧事,再回头向董家提条件,如果女儿和李畅都回来,这个条件肯定谈不成。
今天是最后一天,所有至亲至朋瞻仰老人遗容之后,把棺柜盖子用长钉钉好,并用水绸、生漆、涂塞了缝痕,这叫“落钉”。这时,孝子披麻、执杖,稽首跪伏阶下,六亲下辈,各依五服制度,分别穿麻、穿白,从跪,也稽首伏在后面,设起灵位,道士摇着铃,导孝子和亲友祭拜,叫做诵“开路经”。
这开路经一诵,迷离就是回来也再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了,依照温州风俗,盖棺钉钉的棺材盖永久的不能开启,那是大不敬大不孝之举,若有人违训犯戒的话更有大凶之说。
这些天崔夫人和秀娘急得直是跺脚流泪,崔东方平时说一不二那里敢不依了他,崔夫人明知他是哪根筋拧着,但也无计可施,万一女儿回来,吃亏不说可能真的就会被他逼去从嫁。但是若不让迷离知晓奶奶去世,到日后她不会把肠字也悔青?恨死她的母亲?崔夫人真是左右为难。
崔夫人找了秀娘躲在一起商量,说:“还是给迷迷去个电话,等过后知道那么疼她的奶奶没了,连最后一眼都没看上她会怎么想啊!依她的个性也是要和我们拼命的呀?”
秀娘一介女流,从来都是围绕锅碗瓢盆转的,更是没有思想和主意,随身负荷说好。
两个六神无主的女人正在房间里商量怎么打电话,迷离回来怎么避免他爸爸伤害她,就听外面道士颂道:“六亲到位,瞻仰遗容,下跪分行呐!”
崔夫人是儿媳,排在儿子之后,外面等得急催得紧只得出去先行仪式。
棺盖没钉之前是可以开启的,但要瞻仰则需等到这么一天。
崔东方是唯一的孝子,理应上前第一个见母亲最后一面,经过三日的缅怀与发泄,伤痛略微减少了些,现在重又面对,不紧又是悲痛难舍,扶棺嚎啕那还有企业家董事长的半点尊容,后面的上百号亲朋至戚也都跟着哭喊嚎叫,房间里顿时是人手一绢,擦不尽满怀伤感与离愁,抹不掉无奈的生离与死别。
崔东方认认真真的看着母亲,她很安详、宁静,宛然如生的躺在棺材里。突然,崔东方看见自母亲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他惊讶极了!赶紧招呼众人过来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已经没有生命的母亲怎么会流泪?
一时间众人皆都围拢过来,“这确实是眼泪啊!”崔东方用绢去试,帕上顿时湿润开来,更为奇怪的是擦掉之后她还流。这一现象惹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个个汗毛竖起,脸色煞白的瞪大眼睛。
有胆子大的按了常规来解释:“是不是她老人家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见了亲人以此种方式告之我们啊?”
“对对对!一定是,有几个脸色都吓青了的老娘客立即附合。”
这时,颂经的和尚也围拢来看,对崔东方说:“你问问你妈,把想得到的都问了,问准了她自是满意的,满意了就不会哭了,
不然,和我们再生的人一样,鬼若不快乐,我们为她颂再多经她也上不了天堂。”
这个本是驰骋商场的中年男人,他是无神论者。可是,有的事情若落到自己头上,就宁肯做足功夫,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真的趴在棺上问起母亲道:“妈,您是不是不放心阿东啊?”只见那棺材中的老人宛自流泪。崔东方又再问:“妈,您是担心我目前的财务问题所以不放心吗?...”崔东方问着自己担心的问题,实际上他那里知道母亲心理想什么哟。
人就是这个样,总自信的以为自己就是对方心里最重的挂念,最值得放不下的那个人。其实然尔,人生什么时候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就像崔东方一样,他相信母亲永远都是最爱自己的,他也相信是这样,你看他对一个死人都是这么期望着的,可是铭心问问自己呢?他有最爱自己的孩子吗?也有把心放在女儿身上吗?没有,人生只是一场利与弊的权衡,任何人都一样,只是中心点不同,各自为营罢了!有的人为钱,有的为情,有的为爱,在内心深处各为所动而已。
然而,有的人更是浑浑厄厄,人生没有明确的中心点,唯唯喏喏终日不知为何,但今日的崔夫人与往昔不同,学聪明了,竟然懂得踩准机会走了过来。
也学丈夫期期哎哎哭了半天,对婆婆说:“妈,您是不是为了还没见到您的孙女而悲伤落泪啊?如果您愚昧的儿媳没说错的话就请您收泪安息吧,我这就去跟你叫回来...”
这崔夫人只借死人来治活人,当着上百号亲属的面,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打电话。“迷迷!你快回家来呀,奶奶过世了啊!”有这么多人撑着,他崔东方有天大的计划还能阻止女儿回来看奶奶最后一面吗?
“钱到手了是吧?”迷离还在那边余怒不消,满是讽刺的语气。
“我的女儿啊!你那奶奶已经被你活活气死啦,你还说什么钱不钱的,你马上乘坐航班回来吧。”
“你们真是不择手段呵,连这种话也编的出来,诅咒奶奶死?钱都给你们啦,还用回去干什么?”
“迷迷,你奶奶真的走啦,现在停灵三天是最后一眼啊,你再不回来...奶奶不能冥目一直都在流泪呀!”,迷离妈妈在电话里伤心得无法继续。
电话线那头的迷离始终不相信母亲的话,认为她是骗她的。
这时董坤接过电话,“迷迷,我让你听听这满堂的悲痛与悼念,别固执了,赶快回来吧。”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简简单单的话就让那边冷静下来,这次迷离相信了,因为从电话里不但听到了温州方言的哭灵,还听到了温州方言的诵经。她根本来不及想其它,她决定立即又飞回温州。
023
崔迷离要回来,崔东方在中堂正中设了灵堂,等她回来祭奠参拜,对于自己决定了的事,她细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腿?遂吩咐人搭个高台,台上一椅一桌,叫做“灵桌”、“灵位”。桌上一个香炉,一对蜡烛台,一盏菜油灯,并站着一对小型的纸扎的仙童玉女,摆在桌上。桌下一张踏脚凳,凳上是崔老夫人生前穿过而质地还好的鞋子,桌前挂起的白桌帏。还有帛幡上写着崔老夫人的生、卒年月日,叫做“魂帛”,挂在灵位前。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敬奉每日三餐茶、饭、面汤等供养,都如生人一般,俗叫“供饭”,也叫“礼鬼”。七七供满,整个灵堂便撤掉。这形式在温州有钱人家去世了长辈的都要举行,叫“设灵帏”或“设孝帏”。
崔东方要在女儿为奶奶守灵的七七四十九天中,把事情办完,和董会长议定联姻的细则,正式出庚贴,和婚,拿到他想拿到的。
崔迷离不懂婚丧嫁娶的门道,更不知道有什么讲究,那里想到父亲会利用这次设灵来套住她,原本李畅不放心想跟了回去,迷离考虑到只一周时间的功夫,二人从北京到温州,再从温州回北京,这样来来去去就有三趟,钱也折腾进去很多是个问题,再则,她要独自回去和父亲好好的算一帐!
只有李畅不知道迷离爸爸的德性,傻呼呼把自己户头的钱全转给他,剩下为数不多还要读书和今后的生活安排,她再不能让李畅为她多花一分冤枉钱。这些年来迷离的学杂开支大多由奶奶提供,不要说旁花零用向爸爸拿不到,就连学校该交该收的都吝啬得很,日后想要还回李畅的500万比登天还难!
关于爸爸的品性,迷离不敢告诉李畅更多,第一:李畅绝对不喜欢不爱自己父亲的女孩子,第二:如果说那么一大笔钱借去拿不回来李畅会怎么想,怎么做?会否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这些问题使迷离不敢想象,李畅实际上完全被狡猾的父亲和自己家里富丽堂皇的假象所迷惑。
客观的讲,在迷离的心中父亲早就是这么一个形象:野心勃勃,但又致命的自私,爱耍小聪明、往往做着因小失大的蠢事,为了金钱会不计尊严,手段、和欺骗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每当他欺凌弱小之后还会洋洋得意的夸奖自己,“我怎么样怎么样的把对方搞倒!”,在形容对方的措词上极近贬小,而己则是伟大而高明的。
迷离是一个刚正不呵的女孩,她无法忍受父亲的行为,但她更是无法选择的成为了他的女儿,不得不去接受有这么一个父亲的事实。每当她和父亲的交流不及3、5分钟就会爆发战争的时候,父亲最后的杀手锏往往都是:“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但是就这么一句,它有多么荒唐可笑,迷离听来甚至是可耻的话总是令她回忆起父亲所做过的事。
在迷离幼年的时候,她抱着父亲的大腿,哀求他不要把自己留在平阳的武术学校,那里没有一个女孩儿,她说自己害怕,想家,可是父亲还是自顾自的把她留在那里,目的只有一个:“长大后,除了拥有美貌,必须还要有一个敌人无法知晓的秘密才能帮他做事,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而迷离,不知道父亲一生中
最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不想知道,她也根本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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