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头输了,王熙凤输了,菜兰也输了,毫无例外,每人一大盅清水,都咕嘟嘟喝下。
接着上的牛黄周三也输了,不许摇头,不许举手,喝!一人一盅清水咕嘟嘟喝下,肚皮立刻鼓了起来。二人不服气了,再来,又输了!喝!还不许跑水龙头。
接着又输了的郭老头到底上了年纪,望着罗马举在自个儿嘴巴边的一大盅清水,实在喝不下去:“我,我撒撒尿,我要撒尿。”
“怕了?喊在坐的三声爹或妈,就可以不喝。”罗马笑逐颜开的叫:“郭老头儿,敢不敢?”
根本等不及回答他的挑衅,郭老头一手拎起短裤边,趔趔趄趄的向一旁的水龙头跑去。背着大伙就是好一通哗啦啦,啦!
女同胞们都背着他笑着微微侧着头,牛黄还不太习惯这种氛围,也随着女人们扭过头,望着明亮的库房门口。他无意中回回头,却猛然瞪大了眼睛:罗马背着大伙儿,正笑呵呵的掏出自家那玩意儿,冲着桶里就是哗啦啦,哗啦啦……
完毕后,他还将撒着自个儿尿液的水桶拎到水龙头下,重新放满清水,抱着水桶使劲儿摇晃,再笑容可掬的重新拎回。
“再来,输家不开口,赢家不敢走!再来。”
“哗”牛黄禁不住一阵反胃,几大盅清水夺口而出。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地主之宜
四十四、地主之宜
见大伙儿笑够了,牛黄才入乡随俗地慢悠悠回答:“灌水嘛,也可以,解渴!不过,加了营养的,我可不喝,我的营养已够了。”
其他人听了不解其意,漠然的打着哈哈,忙自个儿的了;唯有精怪的王熙凤停下了手中的笔,瞪起眼睛,昂首想想,忽地一声厉叫:“龟儿子罗马,干的好事儿,敢开涮老娘?”
“说些啥哟?没有的事。”心中有鬼的罗马,没想到隔了二天还是揭发出来,当下瞪着牛黄,一面尽力狡辩。
“别看我,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牛黄继续笑呵呵的:“王组长,你来一下嘛,我给你说个事儿。”
“先别忙”王熙凤站起来,一步跨到罗马跟前,跳起双脚,好一阵惊天动地的怒骂。骂得罗马歪着头,忙忙碌碌的照着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躲避着对面菜兰询问的眼睛。
骂人的骂完了,被骂的也听完了,二人心照不宣,都没戮破迷底,听得半是疑惑半是糊涂的众人耳根子清静了,便加快了手中的活儿,谁也没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熙凤过来了,在库房一避静角落,牛黄周三将报纸包着的赔款递给她。
“清一清!”
“多少?”
“三千块!”
王熙凤露出了惊奇的神色:“这么快?一个月不到就凑齐了?是卖了房子还是发了横财?头儿们都说区房地产公司的人有钱,中干更有钱,看来不假哩!好好的,干嘛跑到食品公司来了?咱食品公司穷噢,干久了,熟悉了,你们就知道啦。”
“食品公司穷?”周三鄙视一笑:“这不,三千块这不就到手啦?”
“那是你俩关心咱们,扶持贫下中农哩!”王熙凤祝礼当贺礼收,声色不动;牛黄周三呢,你望我,我望你,一时还真发不起气,无话可说。
“哎,总得给张收条哇。”牛黄冲着转身而去的王熙凤喊。
“来拿嘛”
王熙凤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先将钱塞进去,然后就着存发货单后面,刷刷开写,并边写边念:“兹收到牛黄周三交来的赔款三千元正。收款人:王熙凤,一九八三年六月十七日”
牛黄接过,折好,放在裤兜里。
一边忙忙碌碌,一边早把这一切瞧科在眼中的众人精,脸上不由得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菜兰低低地声音传开:“瞧,还是人家房地产公司的人有钱,痛快!”
牛黄和周三对坐下,双手抓起蛋正准备往灯格上凑,罗马讨好地屁股不离矮木凳的,一扭扭鸭子划水般移了过来:“兄弟,有种呵,一眨眼,就三千块,够份,有型!”
牛黄笑笑:“卖房凑的”
周三笑笑:“卖血凑的”
罗马扭扭嘴巴:“没这么惨吧?兄弟,有路子?告诉我一声哟,别吃独食。”
“罗马,扭到空吹?搞快一点。”对手王熙凤不满的叫他:“今天要完成十五箩哟,完不成任务,不许下班哟。”
“不是十箩嘛?怎么又加了量哟?”罗马又鸭子样屁股一扭一扭的移回去,叫苦道:“也不先做做咱革命群众的思想工作,王熙凤,你硬是霸道噢?哎,食品公司是你家开的?”
“咋?说!”
“食品公司是国家开的嘛,你这样亡命何苦来哉?哉!哉!哉!凤姐,听,押韵不?”
“还上口哩,我说呀罗傻大,傻大罗,头儿报告是废话连篇,罗马张嘴是屁话连天,你改革开放,推陈出新哩。菜兰,作个记录,记下,记下,免得以后空口无凭。”
一片掌声!
郭老头笑得直打嗝:“王,王妹儿,怪不得你不显老,精气神全,全有哩”
“开玩笑?咱们是八十年的新一辈,兄弟姐妹们,加劲儿干啦!干完了,晚上咱们打平伙,敲人头,谁不去谁是小狗,见人汪汪叫三声,听到没有?”
“听到啦”一片参差不齐的答应声,震得石棉瓦房顶直抖。
话说自顾不暇并无存款的牛黄周三,惹祸后一月不到,就忽地下拿出了三千元现金赔款,虽然着实让人精们吃了一惊,但也让人精们尽情的纳闷:这俩小子哪来这么的钱?
原来是马抹灰!
新潮流舞厅贵宾室,马抹灰给牛黄笑嘻嘻地倒上一杯红红的液体:“开开洋荤,尝尝。”,牛黄举起缕花高脚玻璃杯,瞅着里面的液体问:“什么玩意儿?”
“先尝尝嘛,再回答你。还怕是毒药害你么?”
牛黄一口喝下,只觉得苦苦的,腻腻的,稍后喉咙深处窜出一股回甜,让人感到惬意。
“真正的法国干红葡萄酒哟,外面没有货。”马抹灰放下玻璃杯,惬意的舔舔嘴唇,忽像记起什么道:“哦,刚才在车上,你说你老爸是干什么的呢?”
“红花纺识厂销售科的,怎么?你认识?”
马抹灰摇摇头:“销售科?销售纺识品纺织棉嘛?纺织棉?哦,对啦,有个事儿我想求你老弟帮帮忙。”,牛黄有些诧异:“求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下海”后什么都做也什么都敢做的马抹灰,有一个过去的西南服务团好友。
与马抹灰一样,好友也有幸成为了右派,被发配在专县一家棉纺织厂带帽劳动。问题是,谁都不会想到弱不禁风的好友,在漫长而暗无天日的劳动中,居然有心就将绵纺制品从种下收割生产加工到市场销售变成钞票的整一条龙程序,(奇*书*网。整*理*提*供)弄了个滚瓜烂熟。
摘帽后,马抹灰再见到好友时,好友已是一家当地政府引为自豪,拥有一百多名工人自产自销的棉枋织厂的,并拥有当地堂堂人大代表头衔的女老板……
多少年,多少年了,二人分手时青丝如黛,豪气冲天;见面却苍发斑点,步履躇跚。这是马抹灰深藏心底几十年的痛:当年一对年轻朝气非卿不娶非郎不嫁的革命恋人,却被革命殘酷地抛向了共同的万劫不复的历史深渊……从此天各一方,生死不知。
在殘酷生活的挤压下,虽不愿意但他还是成了家;而她,却一个人坚强执着的活了下来,只为心中那一个美丽的誓言和美丽的梦想。
少了年轻时的轻佻,多了老年后的沉稳,二杯清茶,一张木桌,好友款款而谈。
谈到革命,谈到年轻时的理想,谈到平反、改革、个体户和党的经济中心建立对中国发展的深远影响,谈到积弊已久的市场,动荡不安,生存艰难,原材料短缺,价格飞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她面前感到惭愧的马抹灰一一牢记在了心中。
结果马抹灰与牛黄在车上的偶遇,就促成了三方的共赢。
牛黄把老爸批的出厂价棉纺,以与市场价之间五倍的价差直接交到马抹灰手里;马抹灰又连夜直接运到好友厂中,救了她燃眉之急,暂时补上了多年的亏欠。皆大欢喜!
这次重大的事故损失,总算了结了。牛黄周三心头的石块才落了地。
不过,想起那一大迭的三千块现金,被王熙凤拿去与众人精瓜分,二人却总有如刺在喉之感。不管怎样,损坏公家东西照赔没错,可王熙凤一拨人这样做不是假公济私吗?
想想,实在气不过,二人决定向组织告发。
谁知候科长和汪云听了,都只是微微一笑,未可置否;牛黄怀疑他们与王熙凤勾在了一起,逐决定绕过他俩,向公司的掌门人-----党总支王书记亲自告发。
王书记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了二人。
听了他俩的揭发,一向严厉的王书记也微微一笑:“很好,谢谢你们对公司工作的支持,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王熙凤同志将你们给的三千块现金赔款,当天就交到公司财务科入帐,抵消了那2500斤鲜蛋的损失。同时,也要感谢你们及时赔款,给全公司做了一个好榜样。”
牛黄周三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瓜子,恍然大悟。但又都不服气:“早知如此,那还不如我们直接交到公司财务科,何必要她来中间插上一脚,故弄玄虚?”
“哎,小牛小周哇,你们刚来,不了解公司具体情况哟”王书记居然叹口气,想想再慢慢道:“有热血和激情是回事儿,打蛇打到七寸又不能将蛇一棍打死,是另一回事儿。食品公司动辄就是可吃可用的,稍稍动动脑子,就可以将货品变成现金,揣在身上。你搜?”
隔行如隔山,山山不层叠;一行有一行的深浅道法,一山有一山的秘密传奇。一直清白如水,站在世事之外的牛黄周三,今天总算有了点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晕眩的感觉。
“公司看过你们的档案,了解你俩的情况。半年多来,你们干得不错。怎么样?对食品行业有了点初浅的认识吧?”王书记笑到:“莫慌,还早哩。你们还这么年轻,得从一个一个环节学起。这趟水,昏得很。潜伏在水深处的是大鳖,浮在水面的是虾米,你要谁?”
有人敲门,王书记笑喊:“嗨,你就进来吧,还敲啥呢?”
王熙凤雄纠纠的跨了进来。
三人相视而笑。
“现在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何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是摆在我们每一个新青年面前的重大任务。越是改革开放,越是要学会新的工作方法,完成党交给我们的管理任务。这一点,王熙凤就做得很好。你们俩要向她学习哟。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不对?”
二人真诚的朝王熙凤笑呵呵地拱手:“老师,老师,学生这厢有礼啦!”
王熙凤则涨红了脸,捂着自个儿眼睛直叫唤:“哎呀,折杀奴家,不敢当,不敢当呀,”
年后,牛黄周三被分别调到了石桥门市部和大坪门市部,任门市部副主任。
在家痛痛快快休息几天后,牛黄第一次应周三与丫头的邀请,约定时间到他家作客。
之所以是第一次,倒不是人家没邀请,而是牛黄婉拒,说什么:“你俩是成对了,咱还是单起的,见情伤心,看景落泪……比不得当年在双石镇了。”
谁知竟说得二人伤感起来,想想世事无料,原来那么亲密无间相濡以沫的朋友,一踏进鸟巢,撞进二人世界,竟隐隐约约有了许微的隔膜……
现在好了,牛黄自己来了,周三回家告诉喜讯,把个二丫激动得一晚没睡沉,直唠叨弄点啥好吃的,招待老朋友;顺便将一向落枕就呼噜如牛叫的周三同志,也弄得双目如炬。
就这样,二口子认认真真准备了几天,只等老朋友携着蓉容老师的光临。
周三二丫的家,是在房地产公司时分的,一个像老房一般大约十七个平方的单间,挤在一大片低矮破旧的临街平房中。周三手巧,也学着平房的邻里,在门前稍宽一点的巷子边,用油毛毡和毛竹杆搭出间小小的厨房。沿巷子望出去,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了。
牛黄蓉容一路不厌其烦的问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二人的安乐窝。
周三早站在巷口恭迎,见蓉容和牛黄如约而至,一高兴,就晕乎乎的伸出手去。虽说同在老房长大,可蓉容与周三并不太熟;其到农村后,与他接触更少……
现在,猛见他对着自己伸出双手,蓉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弄得周三伸出的手,缩回,不是;不缩回,更难堪,于是,就那么划破折号一样半伸在空中。
牛黄快乐的笑起来,忙握住他的手。
老友的热情出乎他意料之外。
多年的老房朋友,见面不外乎都是你冲我点点头:“来啦?”,我对你抬抬眼:“嗯!”;要不,就是你擂我一拳:“走,发哪样神?”,我踢你一脚:“走嘛,前面带路。”,可今天?
再一瞧,平时对穿着不太注意的老友,着一件黑色对尖连襟棉袄,下穿的确良长裤,黑皮鞋擦得贼亮……牛黄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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