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开玩笑地问,“喂,韩若,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一个楚留香,如今看来倒像是个小媳妇儿,你男人几个短信就又是皱眉又是大笑的,喜怒哀乐都要挂到人家身上了。”
韩若神情不变,一双眼睛中感情浓烈且坚定,“喂,你在这里请我吃饭,不会就是为了不让我有站起来揍你的机会吧?”
压抑着怒意而带着危险的语调,林立安却一点都不怕。
“说实话,韩若,都快两年了,你还不觉得够?”
“干嘛要告诉你?”韩若竟然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林立安的脸陷入橘黄色的柔和阴影里,面前像动画片动起来之前的连环画一样,一张一张不同的图景,有生命中跟他分享过甜蜜的女孩子们,有笑的倪显赫,皱眉的倪显赫,在他身上激情澎湃的倪显赫,在他身下疼痛隐忍的倪显赫,那个不像样的道别里,一脸疲惫的倪显赫。闷闷的声音响起来,“我都失恋了,你做朋友的不是应该安慰我么?”
韩若的笑容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意,“大头,为什么每次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是你失恋?是我们见的太少还是你失恋的频率太高?”
林立安再次沉默,惊讶地发现最近自己每次和韩若在一起,告诉他的,都是失恋的消息。
在英国交的最后一个女朋友Rina,后来才得知是斯里兰卡国务卿的女儿,深色皮肤,身材火爆。
林立安不死心,结果真的发现自己对女人性趣寡淡,那样身材称得上是尤物的女孩子,只因为相对的深肤色,怎么都没办法性致盎然。
反倒是自渎的时候,经常会浮现某个人的脸。
一时间思绪烦扰,最后林立安只是说,“我本来打算这次就结婚的。”
事实上,自万梦雅之后林立安颇有一点拉人结婚的架势。
凉菜上来了,韩若若无其事地吃菜,林立安沉闷地笑笑,“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要做斯里兰卡国务卿的女婿了,结果还是黄了。”
“不要告诉我又是倪显赫抢了你的女朋友,他的手没那么长吧?”
“这次倒不关他的事。“
韩若对林立安正色,“大头,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失败了这么多场恋爱,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要告诉我是倪显赫抢你女朋友,不要告诉我你遇人不淑,没有人会像你一样,谈过那么多场恋爱,不管对象是什么人,怎么都无法成功。”
林立安嘲讽一笑:“难不成我是什么和尚命,注定找不到一个好女人,合该去南普陀寺应征当和尚?”他点点头,“确实,我去年就拿到了硕士学位,虽然英国的硕士不太值钱,不过也算过了南普陀招和尚的标准线,据说月薪还不少,看来我应该回去打包打包行李直接去当和尚。”
“大头,是不是你拒绝回答拒绝思考的时候就会顾左右而言他?”韩若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结账的时候,韩若发现林立安掏出的钱包竟然还是原来那个,米黄色的尼龙布质,小小的鳄鱼标志,圆鼓鼓装满了现金。
钱包边缘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甚至磨起了毛,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一点格格不入。
让林立安措手不及的是,在从会所出来的时候,迎面遇到倪显赫和某位政要并肩而行的身影。
他看着倪显赫修长挺拔西装笔挺的背影,骂了句:“靠,阴魂不散。”
某个人光鲜亮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风光无限,又不锋芒毕露。
明明是自己一朝下定决心斩断的过去,为什么心里会觉得如此空落落,好像某一块重量随着擦肩而过的他一起离去了呢?
林立安对着自己笑一笑,希望再次对着别人的时候,依旧是个成熟内敛稳重老成的林立安。
没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的背影这么在意,韩若暗忖。
吃过饭结伴去王府井逛逛,恰逢打折,韩若问,“喂,要不要换个新钱包,我看很多牌子都在打折?”
提到钱包,林立安皱皱眉头,沉默摇了摇头。
那还是在高考之后大二之前,林立安和倪显赫没有丝毫联系,倪显赫却记得在他生日的时候快递一个钱包,当初他还是学生,送的也只是lacoste,并且没有署名。
可是林立安一打开包裹就明白,那是倪显赫。
《红楼梦》里面,宝玉让人送两条手帕给黛玉,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就可以明白。
当林立安遇见倪显赫,他甚至不用署名,林立安就明白他的挂念。
谁知道几年之后,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反倒想起他的时候,只能是缅怀,林立安苦笑。
如今的林立安,即使要用hermes也轻松地很,反倒是这个几百块的钱包,怎么也舍不得丢。
韩若问,“你大一那年,同学送你的生日礼物,那个同学不用说,倪显赫,对吧?”
一片璀璨灯火中,林立安微微红了脸,
“林立安,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他?除非我脑袋被驴踢了。”林立安嘴硬。
“林立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自己欺骗自己的话,那么你对整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坦诚心意。是个男人就不要那么孬,不过承认一个喜欢而已,会有多难?”
韩若接着说,“你刚才不是问我说,快两年了,是否厌烦么?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每一天都胜过前一天,每一天的幸福都比前一天都一点点。”
林立安的手臂在身边虚晃了一下,复又握紧拳头,“我先走了。”
韩若说的道理,林立安不是不明白。
只是这个决心,一直都犹豫着下不来。
那些不可告人的隐蔽思念叠加在一起,韩若的一席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倪显赫开门的时候,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腕,看起来是刚到家,身上气息仍旧是酒的醺然。
看见林立安,微微诧异,扬起眉毛。
林立安一只胳膊伸进门缝,侧身挤了进去。
倪显赫刚想要说话,林立安已经圈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上去。
一年多的努力逃离,彻底功亏一篑。
最终还是要回到他身边。
林立安吻得用力,自己心甘情愿,没什么可后悔了。
Chapter41
倪显赫扯着林立安的脖子就把靠着一股蛮劲吻他吻得正欢的林立安拉开了。
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林立安的脸,一句话都不说。
林立安被他盯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似是紧张极了,似是无限期待。
倪显赫见把人晾到时候了,拉着他的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开了瓶干红。
林立安看着他开瓶,缓缓地一道葡萄红色的旖旎液体在透明的酒杯中浅浅的一截,摇一摇酒杯,酒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几乎要醉了。
倪显赫专心致志地看着酒杯,并不看他,慢悠悠地说,“舍得回来了?不想逃了?”
林立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裤子,“啊,什么逃,该回来不就回来了么?”
倪显赫蓦地就笑了,两颗小虎牙闪着喜悦的光芒,终于让心里一直不踏实的林立安窥见一丝一毫他情绪的波动,顿时松了口气。
倪显赫微笑着拍拍林立安久违的脸,“你就这么愿意装傻?”
林立安贪恋他的手在脸上的温度,一时没想出来该说什么话。那边倪显赫已经箍住他的脖颈压过来,带着酒的迷醉和芬芳的唇,映在了林立安紧张到发颤的嘴唇上。
两唇相接的片刻,无论是倪显赫还是林立安,都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吻的余韵里,林立安被拽着肩膀,直接拖进了卧室的门。林立安感到痛,是自己的肩胛骨撞上倪显赫胸骨的疼痛。25岁了,去英国换了水土出乎意料地长了个子,体重却在阴郁的天气里直线向下,骨头生硬凸出来,无疑是伤人力气。然而更让他感到痛的是身上这个人,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给他的痛比这个人更深刻,没有任何人给他的痛比这个人更长久。
似乎是初见的时候,这个人给了自己疼痛之后,就如同尘封的女儿红一样,经过这么多年的珍藏和发酵,渐渐厚重,遂成佳酿,成了痛苦之后的香和醉。
倪显赫将林立安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压向自己,压抑着热情却无法克制温度的双唇忘情地印上林立安小麦色的瘦削的脸颊,林立安皱着眉头,忆起了那些疼痛夹杂着快感的欢爱。
倪显赫望着林立安的脸,小麦色的皮肤笼上了一层轻纱一样的白,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那样几乎是下意识的恐惧和拒绝的姿势,让倪显赫被滔天的喜悦和几乎看见那个人就立马燃烧起来的欲丄火一下子冷却下来。
林立安张大眼睛,因为魔力的双唇忽然离开身体而一瞬间不适应。
“林立安……”倪显赫静静地叫。
林立安魔怔一样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样眼神像灯火一样摇曳而隐忍着脆弱的倪显赫,这样的他啊……
倪显赫一直以来都是对自己很有把握的人,谈判的时候攻防有度,交往的时候游刃有余,平衡各方关系,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觥筹交错中,有多少活色生香的诱惑。
倪显赫是个普通的男人,自然不是圣人。可是他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放纵自己,什么时候要谈好条件。
面对着林立安,他竟然又一次,失控了。
猛地拍拍自己的额头,倪显赫低声说,“对不起。”
“我并不是想,这么直接。”
倪显赫是真的没想要,一见到他,就把他往床上按。他被不知名的热情席卷了大脑,一向温文有礼的外表顷刻土崩瓦解,露出活生生地渴望某个人的内核,他都快要忘记了上一次被不理性战胜理性的时候。
“你听我解释……”他抓了抓头发,说了这话以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时灵活的舌头吐不出一句正常的话,一句像样的解释。
嘴里只能喃喃地唤,“林立安……”
倪显赫轻蹙着眉头在头上絮絮地,略带着焦急地解释着的时候,林立安沉默地看着他。
一句一句,简单到不行的短句,好像要钻进他心里似的。
当倪显赫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叫着他的名字的时候,林立安忽然伸出胳膊,紧紧地拉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怀里。
他记得的,倪显赫曾经低声的,半强迫的让他,叫他显赫,而不是连名带姓。
“显赫……”
倪显赫颤动了一下。
林立安几乎把倪显赫衣服都揉成一团,他想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躯体,嵌进自己的生命。他就是这样的抱着他,几乎是享受一样闻着他身上卓然的气息,这个怀抱是他乍一感觉无比陌生的,这个怀抱是他连骨骼的形状,肌肉的纹理,独一无二的温度,林立安都清楚到一塌糊涂的。倪显赫身上的味道,冷冽的香水和豪迈的酒交叠在一起的味道,和衣料在干燥温暖的清香,无比熟悉和无比陌生交织在一起。
“我几天前就回来了,只是不敢见你。”
林立安的额头抵在倪显赫的肩膀上,轻声说。
倪显赫抚弄着林立安短的几乎扎手的头发,亲了亲他的头皮。
“显赫……”林立安像个得不到大白兔奶糖的孩子,几乎是委屈地叫,“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倪显赫抚摸着林立安的脖颈,敏感的耳后,苦笑着说,“我怕你不理我,那也,太丢脸了吧。”
“我和韩若一起吃饭了。”林立安接着说。
倪显赫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的弧线留恋不已的抚摸,到达解开了一个扣子的衬衫领口,在喉结上轻轻摩挲,手指接触到阻碍他向下游移探索的第二颗纽扣,却踯躅着不愿上前。
林立安轻轻吐出一口气,像缓慢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样,解开了自己的第二颗纽扣,很慢但很坚定的,把倪显赫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第三颗纽扣上。
为了身体上的快乐而发生关系,那叫having sex,为了心里的快乐和发生关系,那叫making love。既然是来了这里,就是已经下了决心,就是摆脱不了他给的羁绊,那么就没什么可以介意的。做丄爱,有了爱,怎么做都可以。
倪显赫深深的看着林立安的脸,林立安被他看得脸都要泛红,索性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倪显赫抚摸着衬衫纽扣处暴露出来的皮肤纹路,开始缓慢而温柔地解起林立安的纽扣。
“韩若说,我对自己都要撒谎的话,那么我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会说真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你比我更会骗人,想不到在韩若眼里,我竟然是骗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林立安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紧紧攥住了倪显赫衬衣的前襟,咬着牙接着说,“可是现在,我骗不下去了。”
倪显赫解完他的纽扣,将他从衣服中捞起来,把赤丄裸着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