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眠于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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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眠于光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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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怀疑你把她推下楼?”
  “嗯。不过已经查了当时食堂的录像,证明我在吃饭。”
  “真讽刺,明明本来是受害人,现在却成了头号嫌疑人。”乌咪打抱不平道。“沈芃他们楼以信号不好著称,每天晚上窗台一片荧光,非得把手机放在楼外才能发短信。可能是意外掉下楼吧。”
  “……你知道么,她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我的。”
  “发了什么?”
  “据说只打了七个字——‘你和顾楚楚其实’——就出了意外,我也猜不到她想说什么。”秋和直接拧开门把,开了门,薛涛在寝室。
  “反正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一听两人对话就明白她们也在议论沈芃的事,薛涛不显突兀的插进话来。
  秋和不打算在这话题上过多八卦,一边放下包,一边拍拍薛涛:“我在写新剧本,你能给我提供点大学生活的素材吗?”
  薛涛随手指过角落里厚厚一捆校报:“那就是我全部的大学生活。”
  秋和听语气注意到她今天有点烦躁:“怎么了?”
  “杨铬周末要回法国了,我想去送他又不想去,我最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他会哭?”
  “我会哭。”
  “没看出来。”
  薛涛回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秋和笑着把那一捆校报拎到自己椅子边:“除了军训的时候,还有学生看这些东西?”
  “没有。”薛涛恢复了一点,“你们班发过吗?反正我们班是从来没发,堆在会议室里留着大扫除的时候用。”
  “知道你还呕心沥血的。”
  “我呕心沥血是为了保研,如果当寝室长能保研我就挤掉郭舒洁当寝室长了。”说这玩笑话的时候,她看向郭舒洁,但对方不在。
  “保研名额定了吗?”
  “团委会反正没人排我前面,总不能全保学生会的人,团委一贯也比学生会强势啊。学工保研这块除了杂七杂八找关系的,七八个名额至少能保证吧,我觉得我基本定了,不过学生会那边钱筱颐估计也是铁定的。你说她怎么就不能行行好出国去呢?诶——说起来,我听到一个谣言,说你申了保外校?回上海?真的假的啊?”
  “昨天下午才申的你就知道了,人精哪。”
  “不……关键是为什么啊?”
  秋和低头翻看每页都写着刊名的《青年报》,笑了笑,没回答。
  “秋和——”郭舒洁从寝室门外喊进来,“叶玄电话。”
  秋和走到跟前,她笑嘻嘻的举着听筒递给她:“我刚挂了张昊的他就打进来了。”
  “跟你说了打手机,我不是坐在门边,跑过来站着接电话多麻烦啊。”秋和跟叶玄说。
  “你没听说沈芃打手机打得从楼上掉下去啦?我们隔壁寝室新闻系的男生为她默哀呢,你要不要听听?”
  “默哀怎么听?”
  “也是。你让我查的通话记录,我怎么给你?发短信?”
  “多吗?”
  “不多。”
  “那就发短信吧。我还以为你会邀功蹭顿饭什么的。”
  “可以吗?嘿嘿。上回你一言不发就跑了,我这还胆战心惊呢,谁知道你在不在生气啊。”
  “我一言不发就跑了是因为脑袋在想事。谢谢你还来不及呢,那时和现在都是。”
  “那我六点左右去寝室找你。”
  秋和回寝室挂上听筒,见郭舒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便索性在她身旁床沿坐下低声说:“曾晔和叶玄没什么过节。就是曾晔想找人打我,正好找着了叶玄高中时要好的哥们儿,被他知道了,把事搅黄了,打个电话警告曾晔别动坏心眼。后来曾晔也没把我怎么样,叶玄犯不着害她。你别想歪了。”
  “我没想歪。反正也不管我的事。我就挺好奇你怎么会跟叶玄好。”
  “我没跟她好,我找他帮我查后面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呵呵,哦——”郭舒洁终于笑出来,“他刚才说‘我是叶玄,找我媳妇’。我觉得秋和你跟‘媳妇’这个词太不搭了。”
  秋和有点头疼的起身:“那你还找我。”
  【三】
  办公室里,有个男生正激愤的追问教务老师:“为什么保研、出国、工作只能三选一?别的学校没有这种规定。学校这样限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教务老师眼睛也不抬,,漠然以对:“没什么好处,但每届都是这样规定的。”
  秋和踌躇在门口,直到教务老师对他厌烦,不予理睬,招手叫她进去:“你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么?秋和,上学期电影史课选重,”秋和见教务还是一脸茫然,便继续说下去,“通选课您给我记了零分。我要求实事求是注销掉这门课,因为我现在申请保研,不能有挂科。”
  “哦,这个问题啊……这不行不行,注销不了。”
  “但……”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怎么给你改?别说是现在,就是在当时,我也没有给学生改分数的权利。”
  “可是当时这个零分就是您改的。”
  “不可能,我没有改过,所有分数都是老师给多少我就输入多少,有什么问题找你任课老师。跟我说也没用。”教务又拿出了不愿意继续话题的态度,胡乱点着鼠标佯装看电脑,“秋和……你叫秋和,哦——你这学期体测都错过了,体测错过都不能毕业的你知道吧?还指望什么保研。”
  “我前阵受伤了,有病假条……”
  “病假条也没用,你这个学期选了体育课,就必须参加体侧部组织的体侧,你有病假条,体育老师可以给你缓考,但体侧错过就错过了,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那么多仪器再调到一遍?”
  “老师您不用为我担心,这个问题我自己能解决。你只要帮我把电影史通选课注销就行了。”
  “第一,你连毕业都成问题还申什么保研?第二,我没法给你注销。你走吧。”教务朝她挥了挥手,把排在门外的下一个学生叫了进来。
  秋和知趣的退到一旁的阴影中,把申请表格塞进包里,淡然的看了眼依旧紧蹙眉头满脸不耐烦的教务,转身走出办公室是面无表情。
  从办公大楼出来,秋和发了个短信给薛涛:“朱老师今天会不会去你们部?”
  薛涛很快回道:“他下午让我去总编室给他交个访问稿。”
  “没说具体几点吗?”
  “没有,所以我打算四点半下课后去。”
  没有强调时间,说明他整个下午应该都在总编室。下午学校正常的上班时间是两点整,秋和看了看表,一点半。她走到团委组织宣传部所在那栋办公楼前只花了五分钟,但却并没有上楼,而是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坐在树荫里等真。
  朱老师在一点五十分迈着缓步出现了,正当他想进入阴凉的楼道,就被秋和从身后喊住。
  他回过头,扶了扶眼镜,随即露出微笑:“诶?秋和啊,上总编室坐坐吧。”
  “不,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出主意。”求和做出一个伸展五指的手势,“只要五分钟,就在这儿说。”
  如果是接到对方电话,朱老师很可能随便找个工作繁忙的理由,用“改天联系”搪塞过去。但面对面的情况下,又“只需五分钟”——虽然这事不能当着总编室的学生们说,一定免不了麻烦——但他还是不好当面拒绝:“好吧。什么事?”向秋和所在的林荫小路走去。
  秋和先把选课改分限制保研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然后试探道:“我对学习系统不是很了解,我们系的本科教务有没有修改分数的权利?”
  “有是有的,可你碰上她——”朱老师冷哼一声,“可就麻烦了。这女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正事不办,没事找事,成天觉得就她自己两袖清风最正经,别人干点什么都有猫腻。薛涛这么优秀的学生,我把学工保研名额报到你们系后,她还审来审去没完没了,到处嚼舌说些有的没的,好像我们学工保研这块就一定收学生好处。秋和,我们部的情况你最清楚,还找得出哪一个人比薛涛强?”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气起来。
  秋和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是含糊的附和,再把话题扯回自己的事:“您的意思是,这通选课的事她有能力并且有责任办到,却不帮我?”
  “她能办,现在计算机系统上改不了,她只要跑一趟总教务处说明情况就行了。但是她肯定不会给你办,你们院上届毕业生也有几个为这事闹来闹区,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
  “所以我来找您,您这次得帮帮我啊,我可是冤死了。”
  朱老师略一沉思:“要不这样,你写个说明性的材料,我帮你拿给齐校长。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还没打完官腔,面前就多出一叠A4纸。
  “我已经写好了。”
  朱老师一愣,把材料转到自己的方向来看,其中有些部分,秋和刚才并没有说清楚——
  电影史为我系专业必修课,4学分。开学初期任课老师在选课系统中误填为2分,因此教务老师通知全班同学另选同一老师的同名通选课冲抵另外两分,但很快任课老师又将专业必修课更正为4学分,由于已过学校的退课期,大部分学生无法及时在网上退课,因此教务老师请本科课代表胡立伟统计未退课学生名单,由教务老师同一退课。
  然而,课代表胡立伟却故意遗漏了我的名字,导致我直到期末仍未退掉电影史通选课,……
  第二学期开学时,教务老师突然通知我“必须将通选课成绩改为零分,而专业课成绩维持任课老师的给分(即60分)”,理由是“多算了学分,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
  我与教务老师几经磋商未果。在此过程中,我认为教务老师在有意袒护我的保研竞争对手胡立伟同学,有失公允,为此与教务老师发生争执。教务老师口口声声说分数她无权改动,可现在0分的分数恰恰是她未经任课老师同意擅自改动的。如此利用职务之便,操控学生的学分,且不说动机,其掌握的权力不在院领导之下。恳请院校在这方面加强监管,以免滋生腐败。
  这封申诉信的重点显然放在“腐败违规”和“刻意偏袒”上,此时已经不是某门课学分改不改动的问题了。朱老师注意到,秋和用加粗字体显示了“大部分同学”“故意遗漏”等词。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不是帮忙出主意,而是帮忙递这封信给齐副校长。她料定他十分愿意递这封信,而且这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开头写的不是“齐副校长:”,而是“校纪委各位领导:”。
  朱老师笑着点点头,把信放进信封收好了。
  【四】
  据晚饭还有很长时间,秋和呆在寝室边写剧本大纲边翻薛涛收集的校刊。虽然薛涛口口声声说“只为了保研”。动机不纯,但不影响她才华的施展。越到近期越明显,只有很少一部分采访稿不是假大空的官腔和漠不关心的流水账,它们体现出一种极端认真的负责感,每次抬头去看,采访者总是薛涛。
  想起来朱老师的评价:“我们部的情况你最清楚,还找得出哪一个人比薛涛强?”
  角度不同,下的定义也就截然相反。
  秋和索性把薛涛写的每篇稿子都认真读了一遍,其中一篇她反复读着,觉得有些地方十分不对劲。那是刚上大三时一则对优秀教授的专访,后来这个栏目成了校刊中的经典,第一篇是薛涛做的,被采访者是杨云天教授,也就是杨铬的父亲。
  通篇行文都不太像薛涛一贯的风格,对老师外貌、姿势、举手投足的繁复描写造成文章的详略失衡,是采访的客观性大打折扣。阅毕,不知主题所在。秋和简直要怀疑这是谁的代笔了。
  她打开电脑查了查全校课表,找到杨云天任教的一门通选课,正是现在的时段,已经课程过半。秋和没有犹豫,收拾了桌面出了寝室,往电教楼跑去,幸而,赶在两节课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旁听。
  第二堂课,杨云天花了二十分钟介绍同校一位中文系教授的随笔新著作,其中有一篇写道“同事杨云天”,他时而读一读文本,时而表示赞同、欣赏或直言“我不是这样”。底下有三分之二的同学在开小差,三分之一跟着笑笑,包括秋和在内,都觉得这老师真迂得有些可爱。
  待他正式开始讲课,秋和本想听个几分钟就从后门偷偷溜走,却不知不觉旁听到下课。
  她知道自己在一件事上彻头彻尾的错看了薛涛。午间休息时薛涛的神情,以及她说过的话——
  “杨铬周末要回法国了,我想去送他又不想去,我最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我会哭。”
  ——都历历在目。秋和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很难不为自己不明所以的冷嘲热讽感到歉疚。
  她会哭的,但却是为谁而哭?
  【五】
  曾经对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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