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夸穆夫人等于是夸她,穆清瑶微着地拉住他的衣袖:“走吧,出去想法子,这里说话不方便,有穆清文的耳目。”
她竟然说没什么?到底是穆夫人的女儿,见识也胆魄就是不一样,公孙昊真是个蠢货,这么好的女人,竟然不知道珍惜,让他这个后来者捡了宝。
“去找我娘。”穆夫人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娘在京城有人脉,或许能想到办法。
两人刚回到东街,还没进府,就见穆清婉急急地冲出来:“姐,不好了,娘被人围住了。”
娘被人围住?娘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强,北靖侯都不是她的敌手,谁能围住她?
心头一急,与清婉拔脚就跑。
皇家武场上,穆夫人一身劲装,正被禁军团团围住,而那些禁军,一个个手持弓弩,闪着寒光的箭头齐齐对准了她。
“殷紫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会躲在江南,再也不敢来京城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还是让我看见你了。”贺相一身儒衫,长身玉立地站在禁军当中,唇角浮着阴冷的讥笑。
“贺初年,你当京城是你家开的酒楼么?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么?”穆夫人冷笑,看贺相的眼神却不如贺初年复杂,平静中,带着淡淡的轻蔑。
“殷紫茹,当年你背叛了我,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么?”贺相儒润的眸子死死盯着穆夫人,眼神充满怨恨。
“悔过?贺初年,我欠你什么?一场婚礼吗?你若真想娶,我又能逃得了?也不想想,你自己做过什么,你配娶我吗?”说起当年,穆夫人的眼神也有些黯淡,她甩甩头,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过去。
贺初年如同一个鼓大的气球,这一句正好戳中了他的心洞,顿时所有的怨气全泄,整个人都委顿下来,那满是怨恨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悲伤:“紫茹,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我的苦衷,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必……”
“住口,贺初年,别拿为了我当借口,我不会信你的,你明明就是为你贺家,为你如今的权势地位。”穆夫人冷喝道。
贺初年额间泛起青筋,怒道:“紫茹,别人可以冤枉,不理解,可以轻视,你不可以,只有你不可以。”
虽然还是俊雅依旧,还是那个曾经风采绝世的男人,可鬓间隐隐的白发告诉她,这个男人老了,只是她不知,当年的逃离,对他伤害这么深,让他记恨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他看似风光无限,只怕过得也不好吧,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一眼道:
“怎么说,我们也是故人旧识,十几年不见,你就用这样的方式接待我?”
“故人旧识?你还当我是故人吗?回京多日,你去见皇后娘娘,见公孙谨,就是不肯见我,哪怕……哪怕有一两句解释,我的心里也好受一些。”贺初年捂住胸口,痛苦地怒视着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就因为我没有去与你叙旧,你就拿这些箭来对我?想杀我吗?贺初年,你还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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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贺雪落的恨
穆夫人纵身跃起,如一股急旋的轻烟冲向半空,手中一条白色素带抖如长虹,她原就身姿曼妙,加上碧色衣裙如烟霞一样在空中飘转,素带轻舞,炫丽俏美,不少禁军被眼前的美色震住,痴痴地看空中如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子,却不知,他们眼中的仙女,手中素带看似轻软飘柔,却只在一瞬,便象索命绳般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贺相没想到穆夫人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一时间,怔在原地,想下令,偏又有些舍不得,儒润的眸子渐趋赤红,“殷紫茹,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么?”
“贺初年,少费话,尽管放马过来就是。”穆夫人手下不停,杀人夺命如割草机一般,而贺相不下令,禁军光拿着弓箭又不敢真射,一时间,已经倒下一大片。
禁军统领看着心疼,忧急如焚地喊:“贺相,下令吧,再不下令,兄弟们都要被杀了。”那女人太恐怖了,一条素带在她手里竟然比利剑还要锋利,杀人如切菜。
她还是十几年前一样无情!当初的欺骗背叛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半句解释,没有半点愧意,这些年,放不下又如何?这个女人根本不值!
“放箭。”贺相狠声下令,漂亮的凤目却紧张地盯着穆夫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她中箭还是希望所有的弓箭手都瞬间失去准头,不要伤害她分毫才好。
看着同伴一个个惨死,现在的穆夫人再不是先前的美丽仙女,而是收割人命的罗刹,禁军早就蓄势待发,贺相令一下,便百箭千发,带着劲风与冰寒,嗖嗖向穆夫人射去。
穆夫人清咤一声,手中白练舞成了一个卷,团团将自己护在中心,铁箭碰上轻软柔顺的素带竟然没有穿刺而过,全都反弹回来,只听得“噗噗”声连响,站在最前方的禁军首当其冲,竟然被自己射出的箭射伤。
贺初年怔怔地站在原地,知道她武功高强,但没想到,这些年,她又进步如斯,箭直到了妖化的地步。
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这才稍稍松开,不觉自嘲一笑,贺初年啊贺初年,二十年过去,你为什么还在乎这个无情寡义的女子?还嫌没被她害够么?
愣怔间,穆夫人的长索已然穿过重重箭阵,向他袭来:“贺初年,害我女儿,也有你的分吧,听说,你很在意你的女儿?那本夫人就想看看,你女儿没有了你的庇护,还有什么资格在我女儿跟前得瑟。”
长素如灵蛇,直扑贺初年的颈脖,禁军统帅吓出一身冷汗,贺相若是出事,皇上还不灭自己的九族!
随手一刀向穆夫人劈去。
能成为禁军将领,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又是刚猛的武功路子,一刀下去,便似有雷霆万钧,劲风将穆夫人的裙裾扬起,发丝飘乱,可穆夫人却不躲不避,迎着刀锋而上,软索仍攻向贺初年,那刀,便直直地向穆夫人的肩砍去,贺初年没想到她然是这般不怕死的性子,想要攻谁,从来目标准确而专注,顿时,心一紧,立手为刀,劈向禁军将领的手腕。
而与此同时,穆夫人的素带已经向他的喉咙削来,想要避开,已避无可避。
一旁的禁军们看傻了眼,想出手相救,哪里还来得及,眼睁睁看着贺初年被索带割断喉咙,有的更是吓得闭上双眼,不忍直视。
然后,预想的惨烈并没有出现,穆夫人唇角勾起了抹狡黠的笑意,劲道一散,快如刀锋的索带柔软下来,只是缠住了贺初年的脖子,她轻轻一带,便将贺初年拉到身边,随手抖动索带,在上百号禁军面前,生生将贺初年生擒。
众人惊魂未定,尤其是禁军统领,拔刀又要上,穆夫人手一紧,贺初年便脖子一硬,统领吓得忙顿住。
“谁敢再上前来,本夫人就要了他的命,看你们怎么跟皇帝交待。”
“夫人,有话好好说。”统领不敢造次,指挥禁军团团围住穆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伺机营救贺相。
“都散了吧,围着做什么?没听见你家丞相说,本夫人是他的故人,旧识么?我和他要叙叙旧,你们在这里太过碍眼。”穆夫人含笑说道。
可禁军哪敢走,一个个紧巴巴地盯着中间的两个人,贺相可是权倾朝野,皇帝的左膀右臂,他若有半点闪失,这些人都难承受天子之怒。
穆夫人索性点了贺相的穴道,松开索带,笑问:“这样可以了吧,他可是相爷,我家相会还是朝庭的大将军呢,我若真杀了他,穆家还有好么?为了他这么个人,赔上我穆家几十条人命,可是半点也不值。”
贺初年原本懒得反抗,听了这话,气得两眼喷火,眼神象要杀人一样看着穆夫人。
“你气什么?在你眼里,家人不算什么,爱人也比不得荣花富贵,但在我眼里,相公儿女才是第一位的。”穆夫人理所当然道。
“果真是第一位的,你又怎么任穆清瑶在京城受尽凌辱折磨而不闻不问。”贺初年讥讽道。
穆夫人脸色立变,甩手就是一巴掌:“贺初年,谁都可以拿此事来指责我,就是你不行,你是始作俑者。”
禁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那可是贺相啊,便是当今皇帝,也要让他三分的权相贺初年,这哪里来的穆夫人竟然随随便便就甩他耳光,简直就是个另类。
“都滚开。”被扇了耳光的贺丞相果然脑羞成怒,喝道:“都给本相滚开,一个也不许留下。”
禁军统领虽然担心他被穆夫人所杀,但到底继续看贺相被个女人欺负也不是什么好事,保不齐,事后会被灭口啊。
于是,贺相命令一下,所有的禁军转身就跑,连地上死伤的同伴一起,消失得比风卷过还快。
“殷紫茹,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我。”闲杂人等一清除,贺初年斜了眼睨穆夫人,讥笑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穆夫人随手解开贺初年的穴道,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是你一直还耿耿于怀,而现在,我的仇人也并非是你,是你的女儿,贺初年,我女儿腰间的一刀正是你女儿下的手,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立即去你承相府,一掌打暴她的肚子,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贺初年冷笑:”你自己没管教好女儿,让她软弱无能,愚蠢胆小,怪到别人头上来作甚?这个世界肉弱强食,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很好,是我没教好女儿,该教她心狠手辣,毫无廉耻是吧,也是,你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女儿当然也一样,毫无廉耻!“穆夫人反唇相讥道。
这话似乎戳中了贺初年的痛处,他猛然发力,扬起一阵飓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穴道很快解开,一抬手,便袭向穆夫人的喉咙,竟是狠毒的杀招。
穆夫人冷笑,身子如轻絮一样飘远,手中白素再次展开,此时的神情不再如先前那般游戏,认真而警慎。
诺大的皇家比武场上,一碧一白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如生死大敌一般,杀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穆清瑶和夜笑离带着穆清婉赶到时,远远只看见比武场上一片尘砂飞扬,两条人影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解。
”娘……“穆清瑶纵身就要上去帮忙。
夜笑离一把将她拽住:”想送死么?那也是你能掺合的?“
穆清婉也道:”是啊姐,娘的武功比你不知道高去多少,而这位……帅大叔是谁?他的武功好象不在娘之下呢?咱们两个上去,边都没挨到,就可能被劲风震死了。“
穆清瑶焦急地看着场中,穆夫人打得正鼾,根本无瑕顾及两个女儿。
她招招凌厉,下手又狠又重,似乎要致贺初年于死地,而贺相明显招架比较多,处处忍让,却又不肯轻易放手,总在穆夫人打算退开时,又下几记重手,害得穆夫人恼火,再次与他缠斗。
”他是在消耗娘的体力。“穆清瑶道。
夜笑离赞许地看她一眼:”你实在没一点武功,眼睛倒是厉害,贺相正是在消耗你娘的体力,但他似乎并不想伤害你娘,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你娘早就败落。“
”那怎么办?娘知不知道他的用意?“穆清婉也着急道。
”不管知不知道,再打下去,娘肯定要吃亏,阿离,你快想法子啊。“穆清瑶眼泪都出来了,揪住夜笑离的衣角就摇。
对她难得的撒娇,夜笑离很受用,神情却半点不露,眉眼间隐着一抹为难:”可是我……身子很弱,又有病在身……“
”是啊姐,这种粗活不是未来姐夫干的事,他又病怏怏的,没得上去了还要娘顾及他。“穆清婉也不赞同道。
我去,他是体弱,是有病,可是,他的武功更加强悍好不好,可以挥手之间杀掉两个武功卓绝的杀手,穆清瑶自问自己很难做到。
虽然恼火他的犹疑,可这时候形式比人强,有求于人时,不放低身段是不行的:”阿离,我知道你身子弱,可是,这里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救我娘了,我知道,你肯定能行的。“
夜笑离立即就垮下脸来:”虽然你夸我能干我很开心,可是,你真的要我上吗?你看看这劲风!“
好巧不巧,夜笑离的话音还未落,身边就被炸开一个大洞,竟然是贺相的掌力所致,他忙提着两个穆家姑娘避开。
贺初年不是文官么?他的武功怎会如此厉害!
穆清瑶大吃一惊,更加担忧穆夫人了。
但对贺相的武功更加不敢猜测,若夜笑离真上前,只怕人没救回,自己也遭了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散毒粉吧。“穆清瑶道。
”你瞧这毒粉撒得进没?没得全飘回来,让你们两个中了毒。“夜笑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