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娘说,咱们这样确实是在为难大小姐,学了几个字已经很幸运了,哪家奴才也能上学的啊。”永庆像个小大人一想,一拍永忠的头,喝斥道。
穆清瑶顿时气得五佛升天,这几个孩子是她用嫁妆钱供的,关这园子里的人什么事?
她才进来第一天呢,就有人爬到她头上来拉屎尿了,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永忠,你最乖,来,带小姐去,指给小姐看,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永忠眼睛一亮,扑过来道:“好,我这就带您去。”
小齐一把拽开永忠:“你疯了吗?没有谁说这种话,是我们自己不想上学了,小姐,你别听他的,他笨笨的听错话了。”
“我才不笨。”永忠最不喜欢人家说他笨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小姐,我没听错,也没撒谎,他们两个是怕你难做,不敢说实话。”
永忠确实不笨,只是憨直,他有他的行事准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拐着弯想,更不会拐着弯说话。
“那好,走吧。”穆清瑶牵起永忠的手就走。
永庆和小齐两个跟在后面,一脸的担忧。
刚到垂花门,就遇到殷管事,她对穆清瑶福了福。
穆清瑶看了永忠一眼,永忠摇摇头,穆清瑶便点头笑笑,继续往前走,殷管事娘子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到前头走走。”穆清瑶不咸不淡地回道。
殷管事娘娘子就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含笑立到一边去。
永忠指的,正是二少奶奶住的锦华院。
二少奶奶一大早出门还没有回来。
守园的婆子忙进去报信,二少奶奶跟前的大丫环红英笑着迎了来,永忠一见她,眼睛立马就红了,穆清瑶挑眉,永忠和永庆小齐三个齐齐点头。
“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过来可是有事?”一句话还没问完,穆清瑶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红英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她在穆家别院里呆了三年,深得二少奶奶器重,在园子里也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物,一般丫环婆子见了都要礼让几分,还从没被人这般打骂过,当时眼睛就红了,怒道:
“大小姐何故要打奴婢?奴婢何时冒犯了大小姐?”
“可是你不让他们三个去上学的?也是你收了送他们上学的马车?”穆清瑶淡淡地问。
红英道:“是奴婢说的,奴婢也是……”
不等她说完,穆清瑶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先前更狠,红英俊俏的小脸立即肿了半边。
“好,你接着说下去。”穆清瑶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半点也不象刚动过手的样子。
“大小姐,你别太过份,奴婢好歹也是二少奶奶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您一个出嫁之女,刚回娘家就作威作福,说破天去也没理儿,象您这样粗俗不讲理,也怪不得被休弃。”红英原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平白挨了两巴掌,嘴巴更是不饶人,原又不是太瞧得起穆清瑶,说话就有点不顾后果。
正好穆夫人走来,就听到她后面的半句。
穆清瑶听了倒还无所谓,反正北靖侯府一府的人渣,被休也好,离弃也好,能出来就是万幸,可却正戳中了穆夫人的痛处,只见紫影一闪,红英便惨叫一声,伏在地上。
身后传来三个孩子恐惧的抽气声,永忠正是扑进了穆清瑶的怀里。
红英呀呀地张着血盆大嘴,眼泪与血水混在一起,痛得在地上打滚,穆夫人竟在一瞬间,生生拔了她的舌头。
好快的手法!
“娘,你太血腥了,吓坏小孩子。”穆清瑶不赞同道,倒不是对红英不忍,早就该给二房一个下马威了,娘怕是回来后的这几天也憋了蛮久,正好拿红英出气。
穆夫人看了永忠几个一眼,点头:“好,娘下回会注意一些,对了,你来做什么?”
连她为什么生气娘都不知道,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替自己出气,穆清瑶心中微暖,随意道:“二嫂嫂不让永忠几个上学,说他们是奴才,没有主子送奴才上学的道理。”
“是有这个规矩,不过,把他们几个的卖身契给烧了,那他们就不是奴才了,再到顺天府去给他们脱奴籍,他们上了学,以后还能下场考科举呢。”穆夫人笑着抚着她的额发道。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只有给永忠几个脱了奴籍,将来他们才能抬头有尊严的作人,上学也就更有意义。
“娘,我这就去办。”要办就要趁早,没得一回子二房的人回来,又叽歪。
“要你去做什么?阿萝,你拿我的贴子去找张京云。”穆夫人吩咐身后的大丫环道。
“娘,您认得张大人?”穆清瑶正要问这事呢?
“当年他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娘资助的呢。”穆夫人淡淡地说道。
啊,富家小姐出钱资助落魄书生的故事,有暖昧吗?
“娘,张大人还念起过您呢,女儿这阵子也得亏张大人的相帮,才洗清身上的罪名。”穆清瑶道。
“张京云是个讲情义的,不象有些人。”有些人是谁穆夫人没有继续往下说,拉着穆清瑶的手正要离开,二少奶奶顾氏就回来了,一见在地上打滚的红英,尖叫着扑了过去:“红英,怎么了你这是?”
穆夫人动手时,锦华院的奴婢们只敢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子主子回来了,才有个婆子怯怯地指着穆夫人。
“伯娘?打狗也得看主人吧,红英犯了什么错,您要下如此重手,生生让她成了残废。”
二少奶奶气得俏脸发白,转身质问道。
“我就要把她变成残废你又能耐我何?顾氏,这个家,作主的还是我。”穆夫人道。
二少奶奶还真不敢把穆夫人如何,只是气得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起身就往外冲。
傻子也知道,她是要向穆老太太告状去。
穆清瑶担忧地看穆夫人一眼,穆夫人紧了紧她的手:“无事,莫怕,一切有娘呢。”声音柔柔的,带着闷闷的鼻音。
穆清瑶知道,穆夫人这是在想法子弥补这三年对自己的亏欠呢。
“娘,这些年,您不在大锦,去哪了?”穆清瑶状似随意地问。
“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瑶儿,你跟娘出去一趟,娘有些事要交待你。”穆夫人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既然娘不肯讲,穆清瑶也不好再问,便让人先把小齐几个送去私塾。
穆夫人却多看了小齐几眼:“这个小子是你捡来的?”
“不错,我看他没爹没娘,怪可怜的,就带回来了。”穆清瑶没说小齐是小乞丐,是偷她东西时认识的。
“我怎么觉着他有些眼熟呢?好象在哪里见过,可又总想不起来,不对,我认识的人里面,儿子象他这么大的,都不在大锦啊?”穆夫人努力回忆着,却找不到头绪,再看过去时,小齐就把头垂得很低了,手也紧张地握成拳头。
穆夫人越发起了疑,倒也没动声色,任由小齐带着永忠两个出了大门。
穆夫人牵着穆清瑶的手也往大门外去,穆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赵妈妈就追了上来:“太太,太太,请留步,老太太有请。”
穆夫人道:“有急事吗?没有急事我要出门一趟,回来再说。”
赵妈妈急了:“真是急事,太太您就去一趟吧,老太太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穆夫人皱了皱眉,无奈地对穆清瑶道:“瑶儿,你要觉得园子里闷,就出去走走吧,明儿娘再带你出去。”
穆清瑶知道,穆夫人是不想让自己去面对穆老太太,想支开自己。
“确实有点事,我铺子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呢。”
穆夫人这才转身跟赵妈妈走了。
穆清瑶便带了墨玉两个往庆丰祥去。
刚到庆丰祥,李掌柜就高兴地迎出来:“恭喜大小姐,这个月的营收可真是好过往年任何一个月啊。”
这是这几天难得听到的好消息,穆清瑶灿然一笑,激动道:“真的么?快拿帐本我瞧瞧。”
“您看,您设计的这几款钻石首饰早就卖光,还收了好些订单,正让师付们赶货呢。”
穆清瑶道:“赶货是赶货,但做工一定不能马虎,更不能偷工减料,要实打实的把东西做出来,这样咱们庆丰祥的招牌才会打开。”
李掌柜道:“是,是,大小姐说得是。”
穆清瑶正在看帐本,果然这个月的营业额成倍的增长了,因着太后娘娘,晋王妃,还有皇后和睿贵妃全用了庆丰祥的首饰,比起淑妃一个人的名人效应来,要大得多,所以,来买钻石首饰的也特别多,连着着店里其他的首饰也销得很好。
“赚了足足有一万多两呢?”穆清瑶眉花眼笑道。
“对面的生意可就清淡下来了,听说淑妃如今在宫里受了冷落,并不太受宠了。”李掌柜悄悄在穆清瑶耳边说道。
淑妃落水后,虽然被救了,到底还是落下病根子,身体大不如从前,皇帝原就对她不是太上心,不过是看她年轻,图个新鲜,也不知为何,如今更是连她的宫门都不进了。
这些个都是墨玉从夜笑离那边听来的,也不知墨玉几时跟顾长清关系好了,两个常传递主子间的消息,一来二去的,穆清瑶对宫里的事也有些了解。
同行间原就是竞争,你死我活的,前阵子红丰祥把庆丰祥弄得快没饭吃,现在庆丰祥要要把红丰祥挤垮。
不过红丰祥是文大人家的产业,文大人的孙子出了事,这会子怕也没心情来打理这家铺子吧。
既然不是仇人,那也没必要做得太绝,看完帐本,穆清瑶便出了庆丰祥,正要进红丰祥看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往红丰祥去,不由怔住,那不正是自家二堂兄么?
她忙悄悄隐到拐角处。
红丰祥里迎出一个年青人,看他锦衣华服的样子,应该是红丰祥的主子。
“穆兄,正等着你呢。”那人道。
“文兄,家里有点事,来晚了,莫要见怪。”二堂兄拱手道。
两人一齐进了店,穆清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又不好现在进去,不由有点着急。
脑门上突然就挨了一记,回头就看见言若鸿正拿眼瞪她:“不会上屋顶啊。”
穆清瑶看了看天,大白天的,就算在屋顶也会有人瞧见吧,自己与红丰祥又正好是竞争对手……
“笨蛋,来,我带着你。”说着,言若鸿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就往屋顶上飞。
丫丫的,谁让他帮了,男女授擞不清他不懂么?抬手就是一拳,正中言若鸿的鼻梁。
言若鸿人还在半空,没料到她会出手,气一泄,两人同时跌落下来。
“扑通!”
沉闷的晌声引得街上的人一起围看。
穆清瑶差点没气死,这厮就是故意的,以他的身手,就算会摔落,也完全能站住,偏他还故意将她压在身上,动弹不得,让满街的人看笑话。
连着双手双脚都被他压得死死的,要不然……
“呀,这是做什么呢?”
“偷情么?”
“在屋顶呢,掉下来了,啊,真是伤风败俗。”
路人毫不客气的议论声让穆清瑶想把言若鸿这厮给撕碎了,怒道:“还不快起来,言若鸿!”
这厮眼睛却不知往哪里飘,也不看她,妖孽的俊脸上升起一层不自在的红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丫丫的,这个时候他竟然心生邪念……
身子用力一拧,结果这家伙喉咙里就传来了声咕哝,俊脸更红了,越发显得妖艳迫人。
手一撑,鱼跃而起,双手一张,强大的气浪便排山倒海似的向周围的人群压去。
不少人被掀倒在地,言若鸿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穆清瑶一手抄起,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红丰祥的人听到动静出来时,人群正在骂骂咧咧,但谁也没看清那两个偷情的人是谁,只知道,天上掉下一对男女,然后又突然飞走了。
穆清瑶再一次被言若鸿搂住,气得脸都白了,偏生这厮武功怪异,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是对手,丫丫的下手还重,半点也不怜香惜玉,这点早就在刑部大牢里领教过了。
被他带到屋顶,正要踢他,言若鸿将她往屋顶一按,随手拿出个包来在她眼前晃:“你不是想进去看他们在说什么吗?我来帮你。”
对哦,他会易容术,怎么忘了。
眼睛一闭,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施为。
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忍不住睁开眼,触到一双火辣辣的眼神,心口猛然一跳,怒道:“干什么?没到春天呢,你发什么情,要发去怡红院去。”
言若鸿黑了脸,一巴掌拧住她的头,胡乱往她脸上涂东西,凉湿凉湿的,风一吹,越发冷,不由打了个喷涕,故意朝着面前这张俊脸喷。
没想到,有洁癖的言世子竟然不避也不躲,任她喷了自己一脸的口水,穆清瑶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瞪他:“快点啦,一会子他们的事都谈完了,我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