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她这一去,就会永远离开自己,穆夫人心中一痛,颤声喊道:“阿瑶……”
穆清瑶缓缓回头,淡淡地看着穆夫人:“有事吗?穆夫人?”
她竟然叫自己穆夫人,不是娘亲?昨晚还叫她娘亲,现在就改了口,阿瑶的心里该有多恨自己?
真是年轻啊,不知道轻重,被情爱蒙住了双眼,不知道她的肩上有多重的担,生为殷紫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为了私情,放下责任?
“阿遥,你给我站住。”穆夫人冷声喝道。
这就要翻脸了么?
穆清瑶的心,象被人揪扯了一下,痛得呼吸为之一滞,前世的妈妈是十岁之时因病离开了她,从此她成了孤儿,成为杀手组织的训练品。
今生,穿过来后,原身的思想一直影响着她,记忆里一直留有穆夫人疼爱她的点点滴滴,所以,在与北靖侯府的人斗得你死我活时,她最盼望的,就是穆夫人这个娘亲,娘亲来了,真的帮自己打怪兽,挡风雨,可是,挡来挡去,怪兽比娘来之前还要多。
原来,娘就是引兽的猎人,那些怪兽都是拿来训练她的,她不是娘养的女儿,而是娘养的猎犬,是要为娘冲锋陷阵的。
而现在,她要背叛娘的旨意,娘是不是会把自己这只不听话的猎犬打死呢?
手,被紧了紧,他的温度和力量从手腕传来,提醒她,别害怕,有他在。
他说过,不管什么事,都别怕。
所以,穆清瑶不伤心,也不害怕,缓缓转过身,眼神清亮地看着穆夫人。
“阿瑶……”穆夫人的语气却软了下来,眼圈也红红的:
“只有六天就大婚了,你还住到晋王府去,也不怕人笑话,不是还有好多嫁妆没有完成么?你给娘做的那套衣服,还只完成了一半呢?就想扔着不做了?”
呃,这是要走柔情路线?
穆清瑶一怔,但随即明白,这是穆夫人的缓兵之计。
淡淡一笑道:“谁说我不做了,东西早晚都要搬到晋王府去的,就在晋王府做也是一样的,至于别人,爱笑不笑,我连和他是兄妹关系都不在乎,娘,你说我会在乎那些讥笑么?”
穆清瑶一语双关。
穆夫人听得一滞,脸色讪讪道:“谁说你跟他是兄妹来着。”
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但不说,清瑶就真的要弃她这个娘不顾了,清瑶的性子她清楚,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认错得快,清瑶的脾气就没法发出来。
果然,穆清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义的看着穆夫人。
“怎么?太子说你跟阿离是亲兄妹,你就是了?”穆夫人一脸责怪道。
“可是,你不是没有否认么?还……”
“我说过你和他是亲兄妹么?没有吧。”穆夫人狡滑地眨了眨眼。
穆清瑶回想,好象穆夫人确实没有确定过,她每句话都模凌两可,便又故意误导自己往那方面想,还真是狡滑,她是自己的亲娘啊,看她痛苦难受,却不但不澄清,反而不断地误导,不对,不是误会,就是变相的肯定。
耍个小聪明就让自己原谅她了么?
穆清瑶淡淡一笑:“这样啊,原来娘没说么?可是,当时我差一点就投何自尽了,幸亏阿离救了我,娘,你当时没想过,我会受不住这个消息么?”
穆夫人眼神一颤道:“你……你不会是真的……”
“就是真的,穆夫人,你差一点,再次害死了你的女儿,害了一个,我这个你还是不肯放过么?”穆清瑶眼圈忍不住红了,想起当初住进这个身体的姐妹,也是被穆夫人放弃的棋子。
“阿瑶,你非要用这种语气跟娘说话么?”穆夫人终于怒了。
“娘?我没有娘,而你的女儿,早在一年前,就死在大街上了,现在的这个,根本不是你的女儿。”穆清瑶缩了缩鼻子,眼神越发冰冷起来,她很在乎亲情,但如果有人拿亲情来出卖她,消费她,她也不介意斩断这根无情的血脉。
“你……”穆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可当穆清瑶清澈的眸子淡淡扫来时,所有的力气又为之一泄,久久压抑的悲伤象海啸一样向她盖来,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虽然,只呆了几年时间,但是,那孩子乖巧懂事,温顺孝顺,从不忤逆自己的意思。
当初,她爱上公孙昊,自己明明知道,北靖侯府不靠谱,但是,只有这个法子,才可能让现在的清瑶回来,因为,她需要现在这个清瑶替她办事,所以,狠着心,三年不闻不问,由她自生自灭。
可是她,能写家书时,也一直报喜不报忧,生怕自己会担心,再苦再难,也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闷头痛苦,明明跟她爹感情好,自己这边没有帮助,也可以写信给爹啊,那孩子就是倔强着,每一封给穆将军的信里,都在述说着,她是如何幸福,如何开心,快乐。
原来,现在这个孩子回来,她很高兴,目的达到了,可是,到底还是她的孩子啊,怎么会不心痛。
清瑶的话,象把刀子戳进穆夫人的话里,已经失去了一个,连着这个也要失去么?
“阿瑶,你到底是恨娘啊。”穆夫人眼泪涟涟。
“我不想恨的。”穆清瑶淡淡地看了穆夫人一眼,以前,她的眼泪能让自己跟着揪心,现在,已经无感。
再多的泪,也洗不清一个自私母亲的罪责。
“阿瑶,娘错了还不行么?”穆夫人巴巴地看着穆清瑶,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感觉手有千斤重,再也难往前一寸,阿瑶,已经寒心了。
“娘不要对小婉也这样就好。”穆清瑶扔下一句,转过身去,再也不肯回头看穆夫人一眼。
穆夫人委顿地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大公主,现在怎么办?大小姐看穿了您的计谋。”黑衣人闪现,扶起穆夫人。
“还能怎么办?等她爹回来了再说吧。”穆夫人无奈道。
“穆将军不是……”黑衣人话到一半又止住。
“他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待她比婉儿和轩儿还要好,这些年,一直有信给她,只是她自己太倔,不肯报忧,否则,也不至于被公孙谨一家欺负得那么惨。”
王妃焦急的心比穆夫人要更甚,阿瑶去了刑部大牢后就没了消息,而阿离明明是去牢里救人回来的,也一天一夜未归,两个孩子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尤其阿离的身子,这么大的运动量,他能杠得住么?
“王妃,世子和穆姑娘一同回来了。”容妈妈喜形于色地过来禀报。
“快,把锅里的饭菜再热一遍,阿瑶喜欢吃碗豆黄,你多蒸一点来。”王妃说着人已经迎了出去,一见两个孩子面色憔悴地肩并肩走进来,就松了一口气,清瑶眼圈还红红的,心就一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上下打量:
“我的儿,可是又有人欺负了你?”
“娘,您差一点就没有儿媳妇了。”夜笑离斜睨了穆清瑶一眼道。
王妃脸色一白:“又虐待你了?说说,这一次是谁?娘要亲自去砸场子。”
穆清瑶的心暖暖的,很羡慕夜笑离有个好娘,这才是不顾一切,真心疼爱儿女的好父母。
“娘,你真的会去砸么?”夜笑离挑眉。
“当然,不管是谁,娘都去砸,谁害我没儿媳妇,我就要让他没好日子过。”王妃两手往腰间一叉道。
穆清瑶笑得眼都眯了,也不怕把事闹大:“王妃娘亲,是穆夫人欺负我。”
王妃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穆夫人?”
“您的旧识,殷紫茹女士啊。”穆清瑶眼神淡定地说道。
“她?她怎么欺负你了?”王妃还是有点懵,夜笑离却将穆清瑶一扯道:“娘,清瑶跟您开玩笑呢,是太子,太子把她从刑部大牢里掳了去。”
“又是他?掳你去做什么?是不是想让你做他的小老婆?肯定是这样,阿容,拿铁拐来,我要进宫。”王妃说着,已然在挽袖子。
穆清瑶大惊:“您要去做什么?”
夜笑离却拉住她,冷冷道:“你别管,有些人,是该受点教训了。”
“可是……”王妃又没有武功,这样子闯进宫去,那么多禁卫军,皇上还不治她一个犯上之罪?
可是,看夜笑离一脸笃定,眼中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心中稍宽,“我们跟娘一起去吧。”
皇上正头痛不已,阿离竟然把贺相府门给砸了,贺相又称病不肯上朝,朝里的事都堆积成山了,更重要的是……
睿贵妃这个生辰过得一点也不好,被贺夫人给弄砸了,倒有点幸灾乐祸,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替皇帝捶腿。
皇后继续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在沏茶,小红泥炉火烧得旺旺的,映着皇后保养得当的脸越发光彩照人。
今天过后,太子又要多一重助力,当年,殷紫茹可是靠这个女儿翻的身啊。
比起小小的庆丰祥来,穆清瑶才是真正的聚宝盆,怎么能让晋王府得了去?
只是,太子一直没有派人送信来,皇后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等得有点焦急,一大早就来了皇帝这里,貌似给皇帝沏茶,实则打听消息。
宫女急急地进来禀报:“皇上,晋王妃气冲冲地进来了。”
皇后听得一喜,晋王妃没了要得手的儿媳,肯定会发火,她早就作好了准备。
皇上愣了愣:“晋王妃做什么?莫非穆清瑶还没找到?”
睿贵妃也皱了眉:“肯定出了大事,不然,以秀云的性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火。”
皇后感觉不妙,就想避开,但刚一起起来,晋王妃就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龙头铁拐。
皇后脸色一白,那是先皇赐给晋王的,能打皇上,能杀奸臣,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忌讳晋王爷。
王妃竟然把先皇御赐的东西拿进宫来了。
再定睛一看,夜笑离身后跟着的不是穆清瑶么?还手牵着手,太子事未成?
正疑惑间,王妃礼也不行,举起铁拐照她的头就砸来。
皇后一个躲闪不及,身子一偏,那拐杖就砸在肩上,痛得她直咬牙。
皇上大怒:“晋王妃,你做什么?造反吗?”
王妃一听,照着龙案就是一拐:“造反?皇上,你好象忘了,若没有王爷这几十年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你这个位置早就易主了,造反?我要造反用得着拿龙拐进宫么?”
这一拐,差一点就砸中了皇帝,皇帝吓得往后一仰,堪堪躲过,怒道:“来人,来人,还不拉住晋王妃。”
晋王妃正砸得顺手,看见皇后的沏茶家什,心中更气,自己儿子找老婆找得差点吐血,她却在这里喝茶聊天,好生惬意,正准备得了好消息要庆功吧。
举杖又是一下,红泥炉子应声而碎,火花四溅,差点烧着了龙案上的桌布。
睿贵妃手忙脚乱地起身,想要拦住自家发疯似的妹妹,晋王妃道:“你一边去,最好不要掺合。”
举起拐,追着正要逃走的皇后又砸去。
皇上无奈,一把捉住她的拐杖,语气柔和了许多:“有话好好说,你有委屈说出来就是,朕答应过,会照顾你们母子的,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穆姑娘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么?”
“回来了?若不是你让她进刑部,她又怎么会被太子掳走,你那儿子啊,真不是个东西,我家阿离都这样了,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人想娶,他大小老婆一大堆,抢谁不好,要抢我儿媳妇?抢阿离的老婆。”晋王妃越说越气,使劲挣扎着,龙头拐差一点敲中皇帝的头。
皇帝这才听清楚了缘由,皱眉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些?太子怎么了?”
“皇上,太子使人将臣女从刑部劫走,并想行不轨之事,幸得夜世子营求及时,否则,臣女要以死回答世子的抬爱。”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皇上气得脸色乌青,这个太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真让贺相说中了,这样的人,品性差就算了,谋略还不行,你要抢妻,也该抢得秘密一些,别让人家找到啊,斗不过又要一直使绊子,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真气死人了。
“会有这种事?”皇上一副气愤填膺的语气道。
“皇上要不要主持公道,若要包庇,臣妾这就砸进东宫去,阿离,你不是炸了贺相的门头么?去把太子府邸门头也炸了,皇上不是说咱们娘俩造反么?就让他也送我们进刑部大牢,你父王回来,就到牢里与咱们娘俩团聚去。”王妃气息不稳,但手中的拐却是抓得牢牢的,侍卫上来,她拐仗一横:
“都给本宫跪下?见拐如见先皇。”
侍卫们吓得齐齐跪下,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皇帝无奈道:“去,把太子给朕抓来。”
太子正在东宫生闷气,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夜笑离的实力让他意想不到,更加感觉可怕。
最可恨的是,自己大小纳了十几个嫔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