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应予双手合十想了想,今儿上午钱语带了几个模特来办公室让她看,这人大概是其中一个。她从不记长相没突出特征且没用处的人,过眼忘很正常。问题是他一个新人单独进总经理的办公室,还是在下班后,什么用意。
“前台让你进来的?”应予在想要不要整治整治公司,她不在的这几天都松懈了。
“我自己进来的。”
“你自己?”应予彻底停笔,戳了内线。
新人邹峻移动到办公桌前按掉电话,俯身道:“不用打了,她们都走了。”
应予索性扔了笔,双臂交叠倚到了靠背上。“说吧,你想干什么。”
他在这个点出现,还动手动脚,显然动机不纯,但应予绝不局限于猜测他的动机,还要猜测隐藏在他身后的猫腻。
邹峻从头到尾打量应予,似是很满意,扬起唇说:“应总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聊聊未来的事。”
应予笑了:“你的未来和我有关系么?”
“应总说有关系就有关系。”邹峻语速很慢,特意在“关系”一词上咬了咬,意味明显。
原来是要求被潜的,应予放松戒备,轻蔑显现在笑容里,她遗憾道:“勇气可嘉,可惜我不好你这口。”
她的话包含着两个意思。一是她不喜这种身材略显魁梧的男人,总觉得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二是她不喜脑子装些不干不净东西的人,会让她反胃。实话说这人长的不错,缺点是没有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特点,他笑起来也带着点痞痞的坏意,却不如易濯看起来舒服,他的坏意怕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邹峻反问:“应总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我这口?”他表情欣悦,像铁了心要被潜。这不难理解,男艺人被潜,谁占便宜谁知道。
应予呵了声,端着杯子去小吧台,难得好脾气地回他:“上午我还没觉得,这会儿看你的形象不太符合我们公司,另寻高处吧。”积攒的工作还没完成,她没空和个小新人斗法,能打发就打发,可小新人不这么想。
杯子刚落桌上,应予转了圈压在桌沿边,腰身被强势禁锢着,邹峻不断下压,姿势相当暧昧。
应予很意外,但不惊慌,后仰着避开喷来的温热呼吸,抓紧杯子说:“这样不属于潜规则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邹峻自信满满,前倾闻着白颈间的幽香,低声道:“恐怕过会儿应总不会这么想了。”
自信不是大风吹来的,邹峻追女人没失过手,尤其是对付自命清高的女人,他很有一套。所以他不意外应予的反应,再过十分钟,只怕她会反过来求他。
应予对着狂妄的脸轻轻吐字:“你可别后悔。”话落她抬起了细高跟,手也抬了起来。
门口幽幽传来一声:“应总的加班内容是不是超出了少儿能接受的范围?”
邹峻立马松手退上两步,瞥见门外寒着一张冰山脸的易濯。
警报解除,应予自嘲:“我也在想呢,潜规则这种好事儿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
易濯紧接上话把:“还想怎么准备?”
“应总真会开玩笑。”邹峻插话,一改欲。求。不。满的脸,正人君子似的说:“不是您差点儿崴倒,我扶着您吗?”
呵,倒打一耙。应予无端发笑,问易濯:“他说的你信么?”
易濯不答,凛凛地问回来:“你觉得呢?”他有意无意地扫过碰过应予细腰的手和差点儿贴到她脖子上的嘴唇,表情可想而知。
尊称都没影儿了,邹峻感觉不太好,准备跑路。“既然应总没事,我先走了。”
“走吧。”应予大方同意,满含诚挚地提醒一句:“未来走路也一定小心。”
邹峻脚步一顿,没时间多想,穿过一股子冷气儿遛了。投机不成蚀把米,他再也进不了del。y的大楼。
“应总的口味转变的有点大啊,他那样的都行,怎么没瞧您对我上点儿心呢。”易濯怪声怪调地挖苦。
应予张嘴就回:“要你管。”
易濯唇角一紧,瞪了她好一会儿。其实应予是条件反射,原本想看在他及时出现的份儿上慷慨一把,谁知挨了句讽刺,不顶回去还是她么。
“懒得管你。”易濯瞪完撤身走人。
应予一阵烦躁,堵上一句:“稀罕似的。”她也往回走,转身速度有些快,眼前花成一片,力气仿佛从脚底溜走了,赶紧抓住椅子扶手。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易濯去而又返,扶着应予坐到椅子上,嘴还是很欠:“不管你,你就晕了?”
应予顾不上回嘴,指着前面的小桌说:“那边有罐蜂蜜,帮我冲杯水。”
易濯不耽搁,去冲了端过来。
应予喝两口皱了眉:“你加了几勺?”
“三勺。”这话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
应予真是败了,杯底粘稠的液体还未溶开,她虚的厉害,喝完才说:“三勺你加这么点水?”
易濯振振有词地回:“这样恢复的快。”
应予看他一眼,默着声放下杯子敲键盘。
“你还要继续?”
“不继续,你给我处理?”
易濯不介意地说:“只要应总乐意,怎么处理都行。”话音儿刚落,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响不停。他上前夺过鼠标,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电脑存档完黑屏了。
“喂!”应予怒喝一声,她怎么对着这货淡定不起来呢。
“应总要改改工作方式,自己都不端饭碗,员工还怎么讨饭吃。”易濯歪理一堆堆,硬是拽着人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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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不宽的路上熙熙攘攘,各种饭味儿飘香。
不到一个钟头,应予吃了炒热面、辣年糕、章鱼小丸子、小笼包等等,此时她端着一盒烧卖和一堆人挤来挤去,脸终于黑了。请吃饭请到了夜市,槽点太多,她吐不过来,有一句她必须说,大冬天的还有老些人逛夜市,冻不冻的慌。
易濯走的自如,他对这条街上的小吃很熟悉,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他门儿清。应予没他兴致高,一身ol打扮和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吃饱了更没兴致,她把手上的烧卖塞给易濯。
这时有个喝醉的男人歪歪斜斜经过应予身侧,脚下一踉跄,顺手拽住应予的大衣,蹲坐在地上。
啪,烧卖掉了。
应予的脸由黑转冷,居高临下看地上的醉汉,大衣一角留着油腻腻的手印。
方圆十米的气温下降了十度,易濯顿感不妙,劝道:“一个醉汉,别跟他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应予平和地开口。
易濯惊,转性了?
应予移眼瞪他,凉着音道:“我跟你计较。”
易濯一怔,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这绝对是个意外。”
“没你就没意外。”
“……”
那醉汉要站起来,没什么可抓,又抓上了应予的大衣,应予一拽衣角将人甩了出去,动作之敏捷,路人已然惊呆。
“有病啊你!推什么推!”两个男人大嚷着从人群里扒拉出来,扶起同伴。
“你说谁有病?”应予变了腔,有股压人的气势。
“嘿!推人还有理了。”其中一个男的趁着酒劲吆喝,朝着人群起哄:“你们都看见了吧?给评评理!推人还来劲。”
行走的路人停下来围成了圈,都是看热闹的,没人敢插话。
易濯拉过应予对那俩人笑道:“兄弟,这真是个意外。别计较。”
应予扯着胳膊斜他,还有别的台词么?
“你说不计较就完了?”扛着醉汉的那个人一张嘴就是酒气,看着还算清醒。
“你要是不算完,那可有的算了。”易濯瞧瞧醉汉的爪子再瞧瞧应予的衣角,最后对视回去,眼里直冒人民币符号。
那男的也顺着看了一圈,见应予的打扮不像个一般人,又见易濯大高个儿还眼神冷峻,便打消了讹人的念头,叽歪一句:“穿成那样逛什么夜市,自找的。”
“你说什么?”应予扬着调上前,一个旋转被揽着肩带走了。
路人一哄而散。
☆、第31章 星夜反击
应予顶上胳膊肘往外推:“给我起开。”
易濯不得不松手,揉着腰说:“你怎么走哪儿都能成炸弹。”
“你好意思说我?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应予连着发问,气火不小。“我穿成这样上这儿逛,拜谁所赐?”
“能不能讲点理,我没让他拿你衣服当抹布擦。”
“抹~布?”应予拖了个大长音,带起阵阵小寒风。
易濯没伤风感冒就有了头疼的迹象,刚才气氛挺好,全怪那醉汉,他得赶紧把这篇揭过去。正巧一个大妈推着车经过,他顺手买了两瓶热牛奶,给应予一瓶,应予不接,他愣是打开塞她手里,理由是败火。
应予捏着瓶子不喝,说着反话:“日子过的挺随性。”
“东西不分贵贱,适合就是好的,我不是说过么?”易濯几口喝到底,晃着瓶底道:“你过的也随性,吃饭的时间还是要注意下。”
随性?那是多久前的事儿了。应予听不惯他那自以为是的语气,问他:“咱俩很熟么?”
“你还想怎么熟?”易濯丢掉空瓶,忽地回身,坏笑道:“我不介意再熟点。”
应予忍不住爆粗口:“滚吧你。”
易濯思量一番,特认真地说:“恕难从命。我滚了让别人占位置,我多亏呐。”
如果手里握着的不是玻璃瓶,应予能当场捏爆,她刚动唇,对面电器店的橱窗里放起了娱乐新闻,屏幕上满是应允接受采访的画面。大体的声音听不到,电视下面配着字幕,内容基本是应允的恋情和星夜传媒的现状。
应允的回答可谓是无懈可击,不过像背出来的,因为她的表情和言辞完全不配套,笑容不自然。
“你教她的?”
“我有那个本事?”
易濯扬眉质疑:“你确定没那个本事?”
应予紧锁着几个屏幕,不急不慢地说:“我有那个本事,她能听我话么?”
易濯沉吟半秒,如实赞同:“这倒是。”
画面转换,应允各种被记者围堵,寸步难行。前面她还能保持微笑,后面的照片清一色阴脸,也不怪她,任谁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嗡嗡,好脸也变臭脸了。
年纪轻轻大红大紫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承受不住爆红的压力,特别是遭遇公众狂轰乱炸的时候。
易濯看了会儿,没头没尾地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应予猛侧身,冷笑道:“这点程度就叫过了?”
她怎么听他说这话那么不舒服呢。这点程度就叫过了?和应允比起来,她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又是误会的节奏,易濯出声解释:“她…”
“你知道个屁!”
瓶子哐地砸进垃圾桶,应予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去哪儿?车在那头。”易濯站在原地吆喝。
应予越走越快,拐个弯进了隔壁小路,她是要换条路倒头回去,看样是彻底恼了。易濯扶额哈出一口热气,快步跟了上去,他现在是说多错多,只能默着声跟着,顺便伸手挡住挤过来的人。
一路回家应予没说过话,锁了车便自顾自往楼道走。易濯浑身冻透了,不是因为天气,是因为应予的脸。
“应总?”易濯特规矩地唤了声,只有冬风在回应,和车上的暖风一个调,像在鄙夷他活该。他心灰道:“要不你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应予开门又停脚回身,开始脱大衣。
“应总这是…”易濯以为有转机,呼啦,大衣甩在头上,后面的话没了。他费力扒拉开,眼前空无一人,不由地喟叹:“又要费功夫了,脑细胞都还够不够用。”
脑细胞够不够用另说,过几天他就发现顾不上关心这个,从今晚开始应予都不正眼瞧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此情况一直持续到钟翎从国外回来,搞的他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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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总,还有两个不同意。”
说话的是星夜的首席助手范靖,星夜建立之初他就跟着薄少承,有不少年头了。
薄少承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两栋大厦说:“还是那俩?”
“是的。”范靖也有疑问,“这事儿挺怪,原来宁远华很赞成上市,现在死活不同意,前后反差有点大。”
宁远华是星夜股东之一,是目前反对上市的最强烈的人。
星夜共有四位股东,最大持股人是薄少承,另有两个创建人——程建明和宁远华,和一个后来通过购买股权加入的人。程建明年级最大,思想保守,一直反对星夜上市。宁远华不同,他前期比较拥护,劈腿事件让他改了主意,态度比程建明还要强烈。另外那个可以忽略不计,股权很少,基本没有发言权。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没查到他们有什么特殊接触,和平常一样。不过程总的圈子比原来大了,私人应酬比较多。”
“继续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