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良瑾安抚她:“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芷云不懂樊良瑾都明白了什么,既然樊良瑾说她明白了她也不再多话。
这么一会儿,刚刚喝下的那碗药的药性上来了,樊良瑾只觉得精神不济,眼皮打架,慢慢的睡了过去。芷云见樊良瑾又睡着了,笑了笑,低头继续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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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
? 樊良瑾的身体慢慢养好,但没出院子,平日里只在她那一方小院子里转悠锻炼身体,春日光晕和煦,暖风吹在人的身上很舒服,墙角栽种的迎春已经开花,柔黄色的花瓣迎风招摇,与她浅黄色的襦裙呼应。衬得樊良瑾肤白如雪,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芷云站的离她近,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芷兰陪在她的身边,看到墙角的花,又看到樊良瑾的裙子,忍不住说:“奴婢给你做条裙子吧。浅黄色的,再绣上迎春花,肯定很好看。”
樊良瑾不懂芷云心思:“我不是已经有一条了吗,不用了。”
“这条裙子姑娘已经穿了好久了,平日里奴婢也没什么事做。”
“谁说你没事做了,你不是正陪着我散步。”
芷云困惑道:“姑娘自从醒来变了好多。”
这句话在芷云心里憋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樊良瑾的确变了好多,自从醒来后不允许她离开她一步,整天都要她陪着,对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顺。
她想起昨日,琼花进来给她倒茶,一边倒茶一遍在她耳边念叨,说姑娘既然已经好了,应该去给各房的主子请安,省的人家觉得她不懂得礼数。
樊良瑾身边的丫鬟有从樊家带过来的,也有方家给的,琼花身为樊家的丫鬟不为自己的主子着想,反而要自己的主子对别人卑躬屈膝,平白的低人一等。
寻常樊良瑾做事为了不被人拿捏把柄,尽量少惹一些事在身上,在方家内宅里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不管对谁都是谦恭有礼,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上辈子她一直都是这样做,可是她越是这么做,越被人拿捏住,最后那些方家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嚼舌根子。
现在呢,她是一点都不在乎了,人活一世她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多的委屈受,怎么舒服怎么来,人家的一张嘴她管不住直接不管算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是图嘴上一个痛快罢了,名声被这群人给坏了也无所谓,反正这辈子她对丈夫的要求也不高,尊敬她这个妻子就好。
琼花自认为自己是樊家过来的丫鬟,除了芷云之外,比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要高上一等,就算她现在还是一个二等的小丫鬟,平时也不把身为一等,是方家丫鬟的蔷花放在眼里。
她来自樊家,而樊良瑾现在寄人篱下住在方家,身边大多数都是方家的人,她虽然在方家居住多年,她有心不把方家当成外人,奈何方家一直把她当成外人,故而她对同样出自樊家的丫鬟琼花颇多亲近。
琼花仗着这点,有时在无人的时候都会给樊良瑾一些建议,不知道她是运气好,还是善于揣摩人心,只要是她说的话都很容易说到樊良瑾的心里,久而久之两人就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造成了琼花虽然是个二等丫鬟,在樊良瑾面前与一等丫鬟没什么区别的地步,在樊良瑾面前也说得上话,给她一些她自以为是的建议。有的时候芷兰在她身边听到琼花这些乱七八糟的建议都不肯答应,奈何樊良瑾心里同意琼花的这些说法,芷云有心也劝不住她。
芷云自己劝不住就告诉常妈妈,常妈妈听了也去劝樊良瑾,偶尔的时候樊良瑾会听一些进去,多数时候樊良瑾都是听不进去的。按照琼花的话来说。常妈妈本来就是方家的人,因为是方氏的乳母跟着陪嫁过去,现在人老了,回到了方家,就相当于回到自己家一样,在常妈妈眼里,她是把方家当成了自己家了。
樊良瑾不同,她的母亲是方家的人不错,可是她已经嫁出去了,就是樊家的人,回门也只是个大姑奶奶当成客人对待,更何况樊良瑾这个外孙女呢。
樊良瑾听了这些话,认为常妈妈与她的思想不同,她把方家当成了自己家,所以才会这么自在,她不是,她只是方家的表姑娘,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现在居于人下,那些伺候她的下人不过是看在她是方老夫人的外孙女的份上才把她当成主子,她在这里不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对待。
她听了琼花的话,对手底下的下人颇多容忍,平时很少发脾气,就算不高兴也只是在心里闷着谁也不说,偶尔的时候会说给琼花听。这时候琼花就会安慰她说不要在意这些,说以后的日子会慢慢的变好了。
她就是听了琼花的话,上辈子方家下人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人前恭敬人后鄙夷,弄到最后她变成不过是在方家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只能依附方家生活,连方家的下人都不敢得罪。
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就这样轻信琼花的话,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样,在整个方家,真正对她好的只有常妈妈和芷云两个人,有两个对她真心的人放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去珍惜,反而去珍惜一个喜欢到处献媚的小人,最后还把自己坑成那个样子。
琼花得意洋洋的把话说完,就等着樊良瑾出声附和,她得意的用眼角扫向她旁边正皱眉看她的芷云,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芷云踩下去,做姑娘身边的第一丫鬟。
她说完话后,樊良瑾没有如以往那样同意她的言语,她纳罕,低头看她,不明白樊良瑾为什么迟迟没有说话。茶水是刚刚上来的,比较烫,茶香扑鼻,沁人心脾,樊良瑾闻着茶香也不说话,她身体还没好,脸色还很苍白,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差不多愈合的伤口被细碎的头发遮住。
樊良瑾没有理她,这是琼花之前没有遇见的,她试着喊她一声:“姑娘?”
樊良瑾抬头看她,目光冷冷地,不带丝毫情绪,在樊良瑾的脸上,从来都只有纤柔恭顺的表情,从来都不会有现在这样冰冷的样子,琼花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樊良瑾茶杯里还很烫的茶水直接泼琼花脸上,琼花不查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脸被泼个正着,平时细品嫩肉的,被水这么一烫下意识喊了出来,声音还不小。
芷云见状,赶紧呵斥:“闭嘴,姑娘面前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仔细吓着姑娘。”
芷云呵斥她,琼花下意识要反驳,想到刚刚樊良瑾泼她的那杯水,她又闭上了嘴不敢说话,只可顶着脸上的茶叶,在芷云的瞪视下也不敢擦,只可怜兮兮的看着樊良瑾,不懂樊良瑾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将茶水泼在她的脸上。
樊良瑾一杯水泼在琼花脸上,没当回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后才说:“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琼花只觉得这杯茶泼的莫名其妙,哪里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吃了这个教训,她没敢像之前那样斜视芷云,不把芷云放在眼里,她在怀疑,樊良瑾这样对她,肯定是芷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不然按照樊良瑾的心性她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她说不出来自己哪里错了,只低声说:“奴婢不知道。”
“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你往我跟前凑什么,到院子跪下,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此言一出,不止是琼花,就连芷云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樊良瑾从来都不处罚人,对待下人一直都很和顺,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要人出去跪下。
樊良瑾这院子虽然没什么人来往,但家里的丫鬟婆子那么多,肯定会有丫鬟婆子看见,到时候到外面一说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子,樊良瑾一贯忌讳别人口舌,行为做事小心翼翼,什么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芷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樊良瑾冷声提醒僵在原地,脚都没有挪动一下的琼花:“怎么,站在这里不走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琼花怎么可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被樊良瑾这话给说的愣住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现在樊良瑾性情大变,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琼花也不敢再在这边呆下去,省的再被樊良瑾处罚,只是就这样出去跪在院子里,还会有那么多人看见,实在是太过丢人,她又不想出去。
她想了下想干脆原地跪下哭着说:“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就算让奴婢跪上三天三夜奴婢也想不明白,姑娘还是说清楚,让奴婢罚的明白些。”
樊良瑾说话毫不留情:“所以我要你跪在那边想,既然三天三夜都想不出来,就一直跪着,直到想出来为止。”
琼花的心凉了半截,照樊良瑾的意思是,她要是一直都想不出来就要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想明白了为止。现在正是春日,天上太阳虽然算不上多强烈,晒个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晒得时间长了肯定不好,樊良瑾这些丫鬟都是娇生惯养,比起那些在家里被人伺候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养的皮肤白皙,水嫩的像个花骨朵,被太阳晒上一天,肯定会晒伤,要是被晒黑了她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面子问题。
琼花不愿意出去跪着,樊良瑾平日里性子又和顺,她干脆跪在地上哭道:“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姑娘。”
她哭的声音不小,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到琼花的哭声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樊良瑾坐在凳子上看着琼花的目光不见丝毫波动,没有受到琼花哭声的影响。
琼花如此作为,惹的芷云脸上很难看,主子要处罚她不仅在这里罗里吧嗦的不肯出去,还跪在地上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她能有什么委屈可受,主子给她委屈也是应该的,她哭也没用。
她看了眼樊良瑾的脸色,见樊良瑾面色如常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姑娘会因为她哭两下就放了她。
她伸手将琼花拽起来,琼花死活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还不停地哭。芷云拽了半天没把人抓起来气的双颊绯红一片。樊良瑾道:“芷云,既然她不想起来就算了。”
樊良瑾说话让琼花看到了希望,在她以为樊良瑾不会处罚她的时候,樊良瑾的下一句话直接给了她一个深渊。
“让她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想不明白就不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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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
? 樊良瑾说话算话,琼花一直跪在那边,就算是哭哑了嗓子也不见樊良瑾丝毫心软,她该吃吃该睡睡,全当屋里没有琼花这个人,与琼花玩的好的玲花过来为琼花求情,当时樊良瑾正在看书,玲花刚说出求情的话她直接让芷云将她拽出去,并且吩咐谁也不允许给琼花求情,谁给她求情也可以,和琼花替换一下,替琼花跪在那里。
这样一说,也没有人给琼花求情,琼花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玲花,指望玲花给她说两句好话,玲花现在是爱莫能助。琼花求救无门,又不见樊良瑾心软,就算平时樊良瑾性子再怎么好,现在琼花也只得乖乖跪着,等着樊良瑾消气让她起来,虽然到了现在,琼花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转眼跪了一天,琼花的两条腿麻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她小心的动了动酸麻的腿脚,抬眼悄悄看进内室。屋子里面很安静,因为白天那事,丫鬟们不敢得罪樊良瑾,行为做事不像往常那样随意,倒是多了几分规矩,内室与外面隔着一块寒梅屏风,火红的梅花在白色的绢布上静静地绽放,遮住内室的光景。琼花只听到里面有丫鬟走动为樊良瑾洗漱的声音。
平日里琼花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跪了半日她腿脚早已发麻,外面不时传来虫鸣鸟语,吵得琼花更是心浮气躁,恨不得马上起来回去让下面的小丫鬟给她揉揉腿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她没有这个胆子,她现在被樊良瑾罚跪,琼花看着面前地板,恨恨的想,回头整个院子里的丫鬟都跪在樊良瑾面前给她求情就好了,她不信这样樊良瑾还不肯饶了她。可惜她没有这么大的脸面,与其他丫鬟的关系有好有坏,就算是玩的好的也不见得愿意跪在那边为她求情。
蔷花服侍樊良瑾躺下,芷云看了眼外面,想了想对穿着粉红色寝衣的樊良瑾说:“姑娘,琼花已经跪了半天了,差不多了吧。”
琼花在给樊良瑾捏被角,听到芷云的话也没吭声,只低头做自己的事。她是方家的丫鬟,原本是在方老夫人身边伺候,樊良瑾来了以后方老夫人就把她送到樊良瑾身边做了一等丫鬟,论起亲近还是跟着樊良瑾到方家的丫鬟,自从她知道了樊良瑾的心思以后,她在樊良瑾面前表现平平,也没想着要挣过芷云,只想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