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子一日比一日深沉,晚上多数时候都睡不着觉被噩梦惊醒,后来她开始拿起佛珠继续念经,有的时候晚上被噩梦惊醒了,她就起来念经一念就是一个晚上,她的身体正在用一种很快的速度消瘦下来,整个人阴郁到了恐怖的地步。
就这样过去了几年,终于在有一天晚上她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廖氏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樊良瑾的蜕变实在是太快,快的惊人恐怖,这一幕是她想要看到的,可是在她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她从开始的痛快变成了心惊,樊良瑾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恐怖。
她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眼神和她当日和她说话时的眼神实在是太像,那日她就算再想忽视也无法忽视她眼底那股狠厉与阴狠。她捂着胸口,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这天晚上天上下了好大的雨,樊良瑾去了方老夫人的院子,把方家的所有人都给叫了过来,将方词和樊良冰的事情尽数抖了出来,说话的时候樊良瑾就像是个疯子一般,她没说一句话都在观察身边人的脸色。
樊良冰几次想要打断樊良瑾的话都以失败告终,等樊良瑾说完所有以后,在场的多数人都不敢相信樊良瑾说的话,一双双眼睛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情绪,有惊异,有猜疑,有困惑……各有不同,不过他们的目光全都在樊良瑾,樊良冰和方词三个人的脸上转悠。
这是件丑事,小叔子和嫂子搞在一起,不管在哪一家里面发生都会被死死的瞒住,谁会像樊良瑾这样在各房面前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樊良瑾的态度颇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意思,方词是方大夫人唯一健康的儿子,在场的人中最不希望看见方词出事的就是方大夫人。
樊良瑾的话说完没有多久,方大夫人几步走到樊良瑾跟前,抬手就要一个巴掌扇到樊良瑾的脸上。
樊良瑾抬手握住方大夫人的手腕将她甩开,她昂着下巴问方大夫人急着打她做什么。
方大夫人说她胡言乱语,樊良瑾冷哼,说当事人就在这里,他们大可以问个清楚。
樊良瑾这话说完,紧接着就是方家各房的盘问,方老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时候方谦还没有死,他也在场,他问樊良冰樊良瑾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樊良冰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只是一个劲的哭。
樊良瑾看着冷笑,嘲讽问她这个时候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她和方词私底下见面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樊良瑾性情懦弱无能,又怎么会料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事实真相。
方大夫人气道,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樊良瑾说她早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所有人都认为方词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廖氏也是因为她死的,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正好让她解脱。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看着害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樊良冰和方词两人还活的好好地。
方大夫人气急,伸手又要打她,樊良瑾再次抓住方大夫人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地,她仰头大笑,外面的雪花很大密密麻麻的飘落下来,轻轻地连个声音都没有。
屋中一片质问的声音,樊良冰和方词两人简直处境堪忧。
樊良瑾望着被人围攻两人,唇角勾起一抹讽笑,她似笑非笑的后退两步,退出所有人之外后,忽的转身跑向离她最近的那个柱子。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樊良瑾已经撞了上去,只见眼前血红一片,原本喧闹的屋子里面一片沉默,紧接着门口传来一声孩子的大声哭喊:“娘。”
樊良瑾的身体慢慢躺下,听见那一声“娘”,樊良瑾转头看见琳哥儿睁大一双眼睛盯着樊良瑾,芷兰死死的捂着唇,压抑着唇角的哭声。
琳哥儿挣开芷兰的手跑到樊良瑾面前跪下,扑在樊良瑾身上大哭,樊良瑾伸手摸了摸琳哥儿的脸,满是血的脸上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孩子,娘不能好好地照顾你了,以后要听芷兰的话,不要淘气知道吗。”
芷兰走到樊良瑾身边跪下,只默默哭泣,樊良瑾伸手牵住芷兰的手:“这辈子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对不起谁,可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若不是我,你现在应该有好几个孩子了。”
芷兰回握住樊良瑾的手说:“芷兰是姑娘的丫鬟,姑娘让芷兰做什么奴婢就应该做什么,以前是芷兰不对,被猪油蒙了心和姑娘做对。”
樊良瑾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她轻声说:“替我好好地照顾琳哥儿,求你了。”
?
☆、三年
? 廖氏死的时候樊良瑾已经睡着了,重生以来她做过很多梦,却从来都没有梦到过廖氏,廖氏忽然出现在她的梦中,樊良瑾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梦见廖氏。
廖氏站在樊良瑾面前,轻声对樊良瑾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后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头没尾的事情弄得樊良瑾一阵郁闷不懂得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双眼还在疑惑梦中的事情,蔷花从外间走进来轻声在樊良瑾耳边说:“姑娘,三奶奶不久前去了。”
樊良瑾愣住,回想起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梦,隐约间她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了。”
道歉又有什么用,就算已经是前世的事情,她已经开始慢慢放下,可是留在心里面的那个伤痕依旧还在。
三年后,樊良瑾和方笙坐在一起打络子,方二夫人正在见客人,方笙听见动静眼珠子转了转拉着樊良瑾避开丫鬟躲在窗户下面偷听。
来的人是临安太守的夫人,她来见方二夫人是在商量方笙的婚事。
方笙再怎么大大咧咧,听到有关她婚事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庞,樊良瑾在方笙身边看她脸红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笑,方笙看见忍不住的瞪了樊良瑾一眼,随后拉着樊良瑾弯腰离开。
回到方笙屋中,樊良瑾打趣她说;“笙儿真的是越长越漂亮。”
这话明显是在逗她,方笙烟波旋转瞪了眼樊良瑾,以前有点肉的娃娃脸此时已经消瘦下来,身段是少女的窈窕,怎么看怎么好看。
樊良瑾被方笙瞪了一眼,她笑了笑,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说:“哎呀,笙儿长得太漂亮了,我竟是差点心动,得赶紧离开。”
说完,她后退几步,方笙瞪大眼睛:“樊良瑾你故意的。”
樊良瑾放下双手,捂着脸说:“笙儿长得太美,在笙儿面前,阿瑾自愧颜色,竟是不忍露面。”
方笙语塞,瞪着樊良瑾半晌说不出话来,樊良瑾笑的更加开怀:“笙儿等我做什么,可是在生我的气,我可是实话实说。”
方笙转身坐在椅子上,对樊良瑾道:“阿瑾,风水轮流转,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樊良瑾坐在方笙旁边,浑不在意的说:“依照你的性子,就算此时我不逗你,日后你也会逗我。”
樊良瑾一句话说透了方笙心思,方笙有点语塞,又忍不住的瞪了眼樊良瑾,转身背对着她。
樊良瑾起身说:“你就慢慢背对着我吧,我先回去了。”
方笙回头:“你急着回去做什么,横竖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
“等会儿三舅母肯定找你有事,我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方笙一时没明白樊良瑾的意思,等明白过来忍不住的想要追着樊良瑾打,而这个时候樊良瑾已经走远了。
樊良瑾走的不快,慢悠悠地,芷兰跟在樊良瑾身边满腹心事,抬头看着樊良瑾的脸色忍不住的想说两句话又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樊良瑾今年年岁已经不小了,按理说她早就应该定亲,再然后准备嫁妆。可是在这方家上下又有谁给樊良瑾做主,方老夫人一年又一年见了那么多的人,就是没有为樊良瑾说定婚事。
方家的事没有几件能够瞒得过方老夫人,听闻方二夫人在为方笙说婚事,她心中一动,方笙年纪比樊良瑾小已经开始说婚事了,而樊良瑾还没有影子。
这三年来方老夫人也在为樊良瑾寻找婆家,只是当年庄际给方老夫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好,往后她不管见到哪家公子都会忍不住的拿他和庄际比较,越比较就越觉得庄际好,这样一折腾,直接把樊良瑾的婚事给耽搁了下来。
这会儿方老夫人听丫鬟说方二夫人在为方笙说婚事,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无形中耽搁了樊良瑾的婚事。
在外面晃悠多年不肯回家的庄际难得回家,庄太傅看见庄际的第一眼就是一声冷哼,跟在庄太傅身边的车氏见状赶紧安抚庄太傅的情绪说:“大爷难得回来,老爷就不要生气了。”
庄太傅道:“我敢生气吗,小心我一生气他又给我跑出去又是几年不肯回家。”
车氏说不出话来,她是继室,和庄际年纪相差不是很大,她就算是有心想为庄际说上两句话不可能,只得把嘴闭上,对庄际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庄际微微一笑,对庄太傅双手作揖说:“儿多年在外,让老父担忧了。”
庄太傅回头看他:“出去几年倒也有点长进,起码知道说点好话了。”
庄际也不支声,当年他只留下一封书信就跑出去几年不肯回家,这次回来庄太傅没把他的腿给打算已经算是好的,让他发发脾气也好。
这会儿庄际出现在庄太傅面前,庄太傅积累了好几年的脾气终于是有了宣泄口,他指着庄际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说你,当初好端端的跑什么,和你同龄的人这会儿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要是早点成亲,我这太傅府上还能热闹一些。”
说到这个,庄太傅想到他那些同僚在他面前嘚瑟自家有孙子的事又是一阵牙疼,对庄际更加不顺眼:“别人都有孙子抱,你爹我这一把年纪别说孙子,两个儿媳妇都看不到。”
庄太傅念叨个没玩,车氏见机出去留下父子两人说话,庄际被庄太傅炮轰一通后,慢悠悠地说:“爹,这次我回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我成亲的事情。”
庄太傅念叨一半的话卡壳,他不相信的看庄际:“你说的是真的?你小子可别骗我,你爹我等孙子可是等了好几年。”
庄际说:“我既然说出来就肯定会成亲,只是这个成亲人选我已经选好了,爹你看的上也好,看不上也罢,反正我就决定娶她了。”
庄太傅眉头皱在一起:“女子都是养在深闺,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一面,你能见到什么大家闺秀,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庄太傅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庄际觉得有点丢脸:“爹,我没有见过那个姑娘。”
“你没见过那个姑娘你娶她做什么。”
庄际一阵无语,随后说:“当然是娶回来做你儿媳妇。”庄际又说,“爹,我们家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早就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按理说我娶妻应该娶一个名门嫡女,只是我们家实在是不适合和大户人家联姻。”
庄太傅很认同庄际的话,忍不住的点点头等着庄际继续说下去。
“我这三年一直都在临安,与临安方家下一任家主方词交好,方家女儿嫁的都很好,联姻关系极广,又懂得低调做事。”
庄太傅说:“你看上了方家女子?”
庄际点头:“说她是方家女子也不是方家人,而是方家方老夫人的外孙女。”
庄太傅问:“你看上了方家的外甥女?”
“对,方家那个外甥女姓樊,是方老夫人嫡出女儿所生,当年樊氏爹娘全都去世,就被接到方家抚养,在方家和那些方家姑娘一般无二。”
庄太傅盯着庄际:“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庄际装作什么都不懂得样子说:“我之前都说了,我和方词交好,又和方家的二姑爷孙炎明交好,无意中听他们说过这件事。樊氏没有娘家,将来嫁人肯定以方家为自己的娘家。”
庄太傅沉吟一下说:“联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庄际说:“爹,你慢慢想,我等着你。”
庄太傅闻言,抬头瞪了一眼庄际:“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起成婚的事还是这么不正经。”
庄际伸了一个懒腰,锤了锤后背:“有你这么一个不正经的爹在前面做榜样,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正经不到哪里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庄际装模作样的思考一下说,“哦,想起来了,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完他赶紧跑出去,紧跟着他出来的是一个注定要碎成碎片的茶杯。
庄际跑了老远才停下来,院子里面有下人在做事,庄际跑的有点没形象,下人就算是低着头做手头上的事,还是偷偷地抬头看他。
庄际多年没有回家,除了家中的老人,新来的下人都不认识庄际,只觉得他和庄太傅长得有点像。
等庄际走后问身边一起做事的同伴,从同伴口中得知庄际的身份,只觉得百闻不如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