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想了想说:“是茶房的丫鬟,名字叫四儿,是个三等丫头。”?
☆、装病
? 听樊良瑾说端茶过来的丫鬟是个不认识的丫鬟时,琼花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很快将桌子上的饭菜摆好,福身将要出去,蔷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使得她脚下的步子一顿。
蔷花进来,樊良瑾自然要问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蔷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樊良瑾说了一遍,樊良瑾听完以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我本来也没什么罚人的习惯,对下面的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为了一点小事闹得这么大,还是罚她们跪在院子里面吧。”
至于什么时候起来,樊良瑾没有说。
整个屋子里面就樊良瑾一个主子,院子里的人全都是樊良瑾的丫鬟,樊良瑾这话一说自然是没人反驳,于是时隔几日以后,玲花和一个三等的丫鬟一起跪在院子里面让人围观,这脸丢的已经不能再丢了。
琼花默默地走出去,站咋屋檐下看着跪在门口正中的玲花,低着头眉宇间看的不大清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玲花只觉得憋屈,丫鬟和她动手的时候下手很重,她的腰撞在了桌沿上这会儿还在疼,胳膊也肯定被她掐紫了,一个贱婢居然敢对她下这样重的手,还不把她放在眼里面,回头她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的厉害不可。
她嫌丢人,不愿意抬头,头低的低低的,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站在屋檐下面的琼花。
琼花站了一会儿后默默地离去。
坐在屋中的樊良瑾想了一下说:“蔷花,你回头带几个丫鬟上来吧。”
蔷花点头道:“知道了姑娘。”
她又说:“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丢人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虽是这个院子里面的主子,下面的丫鬟婆子未必会把我放在眼睛里面,回头这件事肯定会传到别处去,被人当面问起来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回头你出去跟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昨夜没有睡好着了凉,身体不适,病好之前就不去给她请安了。”
蔷花一愣,不懂樊良瑾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出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这样做明显就是嫌丢脸,装病不出去显得欲盖弥彰,与她前几日的样子截然相反,怎么忽然走起了昏招。
转念一想,蔷花也就明白,樊良瑾之前懦弱了那么多年,难得站起来也需要一点过程,可能是她此时的思维没有转过弯来。
她有心说两句话劝解一下樊良瑾,转而闭上了嘴,选择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清楚,她明晃晃的说出来樊良瑾的脸上不大好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樊良瑾将这次丢人的事小心遮掩过去。
她点头说:“知道了姑娘,奴婢这就过去。”
樊良瑾看她一眼,唇角轻轻一笑:“你去吧,快去快回。”
蔷花转身出去,等蔷花身影不见,站在樊良瑾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芷兰忍不住的说:“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冒出这样的念头,实在是太……”
樊良瑾抬手拦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有我的打算。”
芷兰有点不懂樊良瑾想法,看她这样自信模样,顺从性的选择了相信,她觉得樊良瑾说话做事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蔷花到方老夫人那边将樊良瑾身体不适的消息说了一遍,方老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只说让樊良瑾好好地养着,又让丫鬟给樊良瑾请个大夫过去。
蔷花跪谢了方老夫人慢慢的退出去,回去路上开始琢磨起樊良瑾的真正用意,她自持自己聪明,可从樊良瑾重用她开始起她几乎都没能看懂樊良瑾,有的时候连她心中真实的想法都猜不出来,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好。
蔷花回到樊良瑾的院子里面,将方老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樊良瑾点点头示意她已经明白,随后方老夫人叫来的大夫也来了,替樊良瑾把了一个脉。
樊良瑾本身没病,说自己有病不过是装的而已,大夫来了也把不出什么来,就随便说了两句,然后开了补药留下来让樊良瑾喝。
芷兰将药方捧到樊良瑾面前,樊良瑾只是瞄了一眼就让芷兰拿下去,每日按着药方上的药去熬,至于她喝不喝就是她的事情了,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自此,樊良瑾开始了装病的日子,她也不说装病的真实原因,就连芷兰也不知道樊良瑾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病,反正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也不去,只窝在屋子里面。
而樊良瑾院子里面两个丫鬟吵嘴打架被樊良瑾罚跪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多数人都在猜测樊良瑾是嫌这件事丢脸,一时心里面没想开,得了心病才病了,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也只有樊良瑾一人才知道了。
樊良瑾生病了,作为同辈的小姐妹们自然要来看看樊良瑾,一直以来,樊良瑾只和方箐一个人玩的比较好,两人经常走在一起,方箐性子傲气,仗着自己深得方老夫人的喜欢,都不怎么把方家其他姐妹放在眼中。
以前樊良瑾和方箐玩的比较好,方箐喜欢什么她也没意识的跟着喜欢什么,方箐不喜欢什么,她也跟着不喜欢什么,总之她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一切都是跟着方箐来转,所以她和方家其他的姐妹玩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也是她实在是不会做人。
这会儿她生病,方家姐妹们几乎都过来看她,唯有平时和她玩得好,后来翻脸的方箐没有过来,望着眼前情景,樊良瑾忍不住自嘲,她以前真的是够瞎的,好在她重活了一次。
她现在是病人,装病最重要的一点是躺在床上一副起不来浑身没有力气的样子,她仅穿着浅蓝色的中衣半躺在床上,和来看她的这些姐妹们说话,只是她们平时实在是没什么交集,在一起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何况这个年纪的事情离她有点远了,她有点不大适应与这个年纪的人相处模式。
方笙是二房次女,在姐妹之间排行第九,年纪比樊良瑾要小,方二夫人却把她教的很好,长得又可爱,皮肤白白的,脸庞圆圆的,因为年纪小,脸上的婴儿肥尚未褪去,显得整个人有点圆润,看上去比较讨喜,平时见人就是三分笑容,方老夫人对她也很喜欢,只不过比不上方箐而已。
她年纪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却是最会和别人相处的,在其他人都有点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接下去的时候,方笙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完美的体现出来。
她浅浅的笑声在这略显尴尬的屋中回荡,唇角梨涡若隐若现,她梳的是双髻,两边各有一对浅绿色的绢花,绢花下面挂着小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脆着嗓音说:“樊表姐可以定要赶紧好起来,不然整日里闷在屋子里面实在是无趣。反正我是不喜欢闷在屋子里面的,每次生病都巴不得一碗药就把病给喝好,这样就不用被看在屋子里面出不来了。”
方笙这话说完,旁边的人都下意识的点头,一时间氛围活了过来,三言两语的又开始聊了起来,过去好长一会儿才结束回去。
等人全都走了,樊良瑾本身没病也折腾出几分病来,芷兰扶着她躺下,樊良瑾之前打起精神和她们聊天这会儿有点犯困,干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那处,方笙回到方二夫人院中,笑着扑到方二夫人怀中说:“娘。”
方二夫人搂着她,轻点她的额头说:“你看看你,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方笙说:“我才不要一本正经的做在那边当一个木头人呢。”
她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趴在方二夫人怀里面说:“娘,樊表姐真的是变了好多。”
方二夫人顺着她的话问:“哪里变了?你倒是说说看。”
方笙道:“以前方表姐只和七姐姐在一起玩,七姐姐仗着老夫人喜欢,看不上我们这些堂姐妹,觉得我们都比不上她,都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玩儿,只和同样讨老夫人喜欢的樊表姐在一起玩儿。樊表姐性子好,待人真诚,谁和她玩得好她就可以把一颗真心都给了那个人,七姐姐不喜欢和我们玩,樊表姐就顺着七姐姐的意思,也不怎么和我们在一起玩耍。”
说到这里,她有点幸灾乐祸:“不过自从上次七姐姐把樊表姐推倒在地,樊表姐摔破了后脑勺醒来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就好像是有一根接错的筋找对了地方一样,脑子突然间通顺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方二夫人一个锤子砸在她的头顶,不过力道不重,只是轻轻一下,方笙不查方二夫人会忽然打她,方二夫人这边刚刚打过,那边方笙捂着头顶一脸无辜的看方二夫人,不懂得方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娘,你打我干嘛。”
方二夫人虎着脸说:“这是你女孩子家该说的话吗,怎么可以随意说姐妹们的是非。”
方笙原本捂着头顶的手瞬间下移,捂着唇,睁大一双杏眼看着方二夫人,很无辜的说:“娘,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只会在娘面前说这些话,在别人面前我是从来都不会说的。”
方二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以后你给我小心一点。”她的力道同样很轻。
方笙点头,认真说:“知道了娘。”
这一通说完后,方二夫人又道:“你继续说吧。”
方笙点头,仔细琢磨一下言辞继续道:“自从醒来以后,樊表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若是她以往的性格,肯定会不计前嫌继续和七姐姐在一起玩耍,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结果并没有,樊表姐不仅没有和七姐姐在一起玩,反而和七姐姐越走越远,不像以往那样主动和七姐姐说话,反倒是好几次把七姐姐气个半死。这些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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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
? 方二夫人听完后叹了口气说:“她也不容易,一个孤女就算有个姐姐也像是没有一样,外祖母自己又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光偏疼她,别人肯定有意见,想着法子要一碗水端平,结果怎么做都是错。”
方笙这个时候不说话,闭着嘴,睁大一双眼睛仰头看方二夫人,方二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既然她已经明白过来了,以后你就多去找找她,和她说说话,不然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面也很寂寞。”
方笙不解问:“娘,你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要不是她娘,娘当年,差点没有机会嫁给你爹,而且她娘以前和娘处的很好。”
方笙还是第一次听方二夫人说起这件事,不由更加好奇:“娘,你仔细给我说说吧。”
方二夫人笑了笑,摇头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太多年,都没什么好说了。”
方笙还满怀期待方二夫人能和她说一说她以前的事,结果方二夫人一句话将她打发掉了,一点想要说的意思都没有。她了解方二夫人心思,知道方二夫人是真的一点要说的意思都没有,就干脆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对于方笙来说,和谁玩都是一个样子,家中的姐妹表面上看上去都是和和气气的,私底下里面却相斗的很厉害,就算是亲姐妹也要为了一件首饰,一身衣裳闹得不开心。
方二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女儿,年纪相差比较大,等方笙懂事的时候,长女方筝已经嫁了出去,作为出嫁的女儿也没有必要回家和妹妹抢东西,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故而处的还算是不错。
每次方筝回家和方笙相处的都很不错,主要还是方二夫人教的不错。
横竖樊良瑾的性子好,现在又和方箐两人分开,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个人和她在一起玩耍,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档往樊良瑾跟前多走一走。
她点头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和樊表姐好好玩的。”
方二夫人欣慰的点头,奖励似得在她的后脑勺摸了摸,方笙笑的眯起了双眼,趴在方二夫人怀里面撒娇。
任樊良瑾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装个病给自己装来了一个小姐妹,望着现在正坐在她旁边,低头削果子的方笙,樊良瑾很无语,她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她还是装出一副她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
她真的恨不需要她在这里陪她。
她本来装病很简单,横竖不会有人来看她,她只需要在人前装一会儿就好,现在呢,方笙莫名其妙的老是跑过来看她。她和方笙又不怎么熟悉,又不能让她看出她在装病,只能次次躺在床上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就连芷兰端过来的药都要乖乖的将它喝完。
横竖都是补药,喝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谁也不喜欢喝药,就算是重活一世的樊良瑾也是这样。
方笙死活赖在这里不走,让樊良瑾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