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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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仙-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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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权势,但是他此生无可逆转的命运,便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护佑这个自己生长的地方。
  他的命,此生只属于六道门,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属于他自己,但是他保护六道门,做下那么多的血腥残忍之事,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为自己保护六道门,又是为了谁保护六道门?
  陆婉清听到了他所有的秘密,露出他从来未曾见过的神情,这些年,他早就见过她所有的神情,归长陌要杀她之时,他却仍奋不顾身地救下她,这世间,所有人都能死,唯独她不能死。
  若说陆婉清是他心中唯一的光明所在,那么溟郁,就是与他内心中所有的黑暗都相为契合,他从未见过与他如此相似之人,面对人群之时的束手无措,渴望有人能真正理解自己,内心时时都充满着恐慌,却仍旧尽自己最大的力,保护身边每一个人。
  最为相像的,便是害怕失去,她和慕容一样,即使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得到过什么,但依旧在担心着失去,失去身边的一切。
  她双眼失明,在最无助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承元宗的人抓起来,慕容去看她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包桂花糖,早就不奢求她能够不恨自己,只希望,她不要因此改变,若是她变了,时间便再没有人,与自己如此相像,但是真的见了她的样子之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那包桂花糖,到最后,也没有交到溟郁的手中。
  一面是六道门,一面是溟郁,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六道门。
  溟郁将他送给她的玉石丢在了瀛仙门的荒草之中时,他的内心一片空荡,自己取了后山的两块石头,雕琢成两枚玉佩,一枚给了溟郁,一枚本来要给陆婉清,如今,两枚玉佩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手中紧捏着两枚玉佩,他却什么都不剩。?

☆、番外四  方琰(一)

?  远方的霓虹晕染着天的一方,近处几只黄鹂鸟歌喉绕梁,停憩在精美的雕梁画栋,楼阁亭台之上,深宫庭院,朱红的房屋,浮华贵气之下,是一整天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周煐站在窗边,似是等着什么,天色未全黑下去,屋子里却已经燃了烛火,窗户之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
  他的身后,一柄利剑以快得令人看不清的速度,带了几分晚霞的优柔,又夹杂了一些黑夜的神秘,穿过门庭,直直向他的心口而来,剑法之中,颇含了几分凌厉与诡异,虽是迅疾如风,但是四周的气息,却又不曾被扰乱。
  明晃晃的利剑在他的身后蓦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嘴角含了一丝笑。
  “很好,这是你最好的一次了,上面的鸟儿没飞走,说明你将杀气掩藏得很好,烛火未动,说明你气息掌控得也不错,如今,除了孤风,你便是我身边最好的杀手了。”他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身后,他对一个人满意时,大都是这样的动作。
  面前的女子束着本就不长的头发,一身黑色衣袍,眉眼阴冷,神情肃静,脸上没有妆容,算不得佳人一个,她僵硬地站在周煐的跟前,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说是一根带了刺的木头,兴许更确切一些。
  但她却又不是木头,她的眼中,饱含着情感,欣喜,激动,期待,既然眼神是温暖的,那么心也是温暖的。
  “我对外宣称你是我的护卫,你也要记得,你时时是我的护卫,更是我的杀手。”
  她微微抬头,却一直看着地面:“是不是今后……属下便可以一直留在殿下的身边,担任殿下的护卫?”
  周煐哼了一声:“嗯……”
  她拿剑的手抖了一下。
  “你做得虽不错,但是唯有一点,你比不上孤风,方琰,我问你,一个杀手的刀如何才够狠?”
  “执刀之人无心,刀剑便无情。”
  “很好,你需记得这一点,孤风他之所以杀人够狠,那是因为,他根本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灼热得像被火烧,连忙点头:“属下知道了。”
  她以为可以留在周煐的身边,她八岁起就跟着周煐,日日接受残酷的训练,甚至可以说是惨无人道,这几年,支撑她一路走过来的,无非是周煐告诉她,待哪回她能不着痕迹地刺杀周煐,不让他发觉,那么她便可以留在周煐的身边,做周煐的护卫。
  一句话,让她在黑暗中活了好几年,说起周煐和她的相识,亦是如蜻蜓点水一般不着痕迹,她家世世代代都在宫中为奴,她因为年纪尚小,被分派到宫中喂养鸽子,某日周煐的车驾从养鸽子的地方经过,周煐仿佛早就认得她一般,下了车径自走过来,指着她,让下人带她回自己的宫室之中。
  后来,所有同方琰在一起养鸽子的小宫女都死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将要成为周煐的杀手,而一个杀手的去处,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无论是谁,方琰知道,不止是那些养鸽子的宫女,自己在宫中的亲人,宫中认识自己的人,全都死了。
  她不恨周煐,她知道,在宫里,比这残忍的事情太多,而且她在宫中根本没有要好的人,就连亲人,也几乎从来见不上面。周煐对她的态度很惊讶,说道:“但凡被我召来我宫中的,个个是哭死哭活,宁愿做一辈子的奴隶也不肯来做杀手,一般这样的人,我都将其杀了,而你却不同。”
  他问她:“你叫什么?”
  “方婉言……婉转的婉,言语的言。”
  “做我的杀手,不需如此的名字,从今以后,你便叫方琰,你要时时记得,你不是一个女孩,长大了也不会是一个女人。”
  周煐走后,她忽然双膝一软,跌坐在地,眼泪哗啦啦地溢出来,这是大忌,若是被周煐见了,只怕当场就要被杀死,幸好训练方琰的人念她初来乍到,只是狠狠打了她几鞭子,她被打得鲜血淋漓,却没有喊一声痛,只是哭得天昏地暗。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只知道,那之后她再没有哭过。
  那时她便知道了,她的生命中,永远只有周煐一人。
  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周煐的认可,方琰退出周煐的宫室,在房外默默笑了,因为太久没有笑过,都快忘了如何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周煐是一类人,周煐时时都在微笑,但是只有她知道,他的笑只是脸上的表情,而心中,从来不笑。
  第二日,周煐忽然召她前去,要她离开自己,去做自己弟弟周翯的护卫。
  他短短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一生的命运,她却没有资格说不,最大的反抗,也就只能是在原地多站了那么一两秒。
  周煐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周翯的母亲最为得宠,父君便要将帝位给周翯,他虽立了好几个世子,但是我也看得出他最为偏爱周翯,你去周翯的身边,要护他周全,若是今后的帝君现下有了什么闪失可是不得了,你可听见了?”
  她是最了解周煐的人,最适合呆在周煐身边的人,周煐也承诺过,能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如今,他却说,要她离开自己,去保护周翯,她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自己忍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他以为自己忍了那么多年,熬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
  “……是。”她退下。
  她对周煐的心思,便是周煐支开她的缘由。
  那之后,她便来到了周翯的身边,她在暗中保护着周翯,从未在周翯跟前露面,没必要,也没心情,身为一个护卫兼杀手,本就要保持时刻的警觉,但是这段时间,她却麻木不堪,脑子处于混沌一片的状态,混沌之中,只有周煐一人的身影,也因为这样疏忽,才被周翯发现了自己。
  周翯的母妃极为得宠,周翯才一出生,便被老帝君封世子,还在周翯的满月酒之上借着酒兴说今后的帝位一定是周翯的,说完之后,周翯的母妃笑得跟朵杜鹃花一般,直说帝君英明,而在下面的周煐,则是一副笑烂了的臭脸。
  众所周知,众位皇子之中,论才能,论德行,皆以周煐最为出色,只是周煐母亲不争气,生下了周煐之后忽染暴病,缠绵不起,几月之后便撒手而去,当初帝君是伤得心都碎了,但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比较健忘,才过了几个月,就已经快忘了这个薨逝的妃子是谁,顺带忘了还有周煐这个人的存在。
  周翯从头到尾都是靠着老帝君的宠爱来与周煐争夺一片天的,人说周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老帝君便请了十来位夫子,要将周翯培养得样样都能胜过周煐,这摆明了就是要和周煐对着干,导致每次周翯跟在周煐身后要糖吃的时候,周煐的脸总能黑一大截。
  方琰隐约感觉到,派自己来周翯的身边,是周煐的第一步棋。
  自己坐在墙头,本以为周翯是看不到的,结果大概是没藏好,被周翯撞见了,她只好下来,交代了自己的来由,不想周翯没有半分的怀疑,只说道:“所有哥哥里面,就只有周煐哥哥待我最好,别的哥哥都没有他好!”
  方琰只觉得哭笑不得,叹这世子天天被困在房子里读圣贤书,不说这天下了,就连这宫里的是是非非都看不透彻,如此,怎么担得一国帝君?
  周煐竟然要自己来守着一个白痴,想到这里,方琰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自己是孤风,想必就能一直留在周煐的身边了。
  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几日,更是扰得方琰不胜其烦,周翯已经是十几岁的年纪,却仍如两三岁的小童一般,偶尔作了副凌乱不堪的画,写了几首不知所云的诗,便要将方琰呼喊过来,让她点评,她本就不擅这些诗词歌赋,也做不来什么点评,更何况她的存在,本该是一个秘密,这下倒好,搞得周翯宫中的所有下人都要知道她了,某日一管伙食的大姐还问她要不要下来同宫女们一同用膳,方琰只得黯然别过头去,说一句:“不必了……”
  而周翯也时常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譬如周煐的饭菜之中喜欢放多少盐,周煐一日看多少卷书,很多问题方琰不知从何答起,只得做一些敷衍,时日长了,许多的宫女也喜欢听方琰说周煐的事情,在她们的眼中,周煐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在这些人的笑声之中,方琰总是沉默下来,她们认为他是一个传奇,却不知总有一日自己会死在这个传奇之下。
  她知道,却不能告诉她们。
  她害怕这种热情,她的一生,除了走向深不见底的深渊,忍受刺骨的寒冷,没有,也不应该有别的出路,在宫里,所有的热情,最终都只能走向毁灭。
  但有的时候,她看见天上零零散散几颗孤星之时,又忽然很想念这样的温情。
  某天夜里,她来到了周煐的宫殿,方进门之时,周煐便已经察觉到她了。
  他本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方琰来了,转过身问:“不是让你去保护周翯,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琰以为他会皱眉,但是他没有,可见这一切他都预料到了,方琰手中拿着一柄短刃,站在门外看着周煐,那柄短刃是她杀人的时候用的,她将短刃捅入一个人的身体之时,从来没有任何的犹豫,而现在,她手中拿着这柄短刃,站在周煐的面前,她仍旧是一身黑衣,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这宫室里某样东西的投影。
  “只是想问问殿下,殿下说,属下已经能将杀气掩藏得很好,动作已经能放得很轻,气息很稳,除了孤风,已经是殿下身边最好的杀手,属下想问,那若是属下来刺杀殿下,有几成机会会成功?”
  周煐凝视了她一会儿,神情之中没有觉得有一丝的诧异,只是又转身,背对着方琰,负手而立:“大概一成都没有,若是有,你现在早就成功了。”
  她早该知道,不管在什么事情上,周煐总会给自己留一手,被自己的属下刺杀,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在周翯身上,甚至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但一定不会发生在周煐身上。
  正想着,一剑已经刺穿了方琰的左臂,明晃晃的烛光之中,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滴下,她见血见得多了,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所以她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对于疼痛,也早就麻木了,身体上每一寸皮肤的疼痛,她都知道是什么样的,唯一不知道的,是心上的痛。
  她转身,一个面色枯黄的男子手执一把利剑,见她转过身来,他猛地收回了剑,她咬了咬牙,看着面前这个面如死灰的人,她知道,这就是周煐手下最好的杀手,孤风。
  烛火未动,她丝毫未察觉他的气息,这是最好的杀手,他杀人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丝的杀气。
  他没有刺中自己的心,没有刺中任何的要害,方琰知道,这不过是周煐给自己的一个教训罢了,并不是真的要杀自己,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一般。
  她看了周煐一眼,但是周煐却没有转过身,她连一句“告退”都没有说,捂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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