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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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仙-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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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笑她年少故作老成,明明我还大着她一截,她说话却像极了那些喜欢训人的长辈,我却又笑不出来,近君情怯,无以能言,天底下讨厌一个人的心情,有千千万万种,但喜欢上另一个人的心情,大抵都是一样的。
  凤尾鸟变作鸟的模样,往别处飞过去了,留我一人在海边上。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在真鹭山上一边看着月亮,一边想我究竟喜不喜欢苏夜,我对他,理应有恨,却从来不应该有过爱,我觉得万事万物皆需一个因果来解释,我有千百种理由去恨他,却实在找不出一个理由爱他,但我若不爱他,曾经几百个伴着眼泪,伴着心碎,脑海中尽是他的身影的夜晚,又能算作什么?
  所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是爱他的,且无任何因果可以解释。
  可是,若我喜欢的是苏夜,那闲溱又是什么?他不过是苏夜的一个影子,不过有着同苏夜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其余的地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但是,他不在的这几天,我想的全是他,不是苏夜,全是他,全是他,这几日,我从未思念过苏夜,哪怕一刻。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客栈,简单地收拾了我为数不多的行装。
  惊魂言之中的幻兽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在恢复的这一段过程之中,整个幻境都不会存在,远远的便能直接看见秋由族地盘所在,之前这个幻境存在的时候,是不能直接看见秋由族所在的,看见的依旧是走不到头的荒凉海滩。
  我正要进秋由族地盘的时候,听得有人在后面唤我。
  “小溟郁!”
  不知为何,我现在心绪很是复杂,我不回头,疾步往前走,秋由族人不多,地方也不大,远处,我看得见秋由女仙所在的那间大屋子。
  我并非不想回头,而是不敢,我不敢面对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我一定要回到过去,了却那些烦恼,过去的事情,我一个人面对便好,这回,不能再将闲溱牵扯进去,若我的心中还记挂着苏夜,那我永远都不能坦荡荡地面对闲溱,好好在这里继续活下去。
  “小溟郁,你去哪?”他虽在后头唤我名字,却不追上来,跟在我的后面,我只得加快脚步,尽管我知道,他要追上我,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
  我进了秋由女仙所在的那件类似祭司房的大屋子,他却并未跟进来,我虽未回头看他,却也知道他在外头,一个人站在荒凉星辰底下。
  秋由女仙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看她的神情,倒像是在等着我来。
  我以那一次占卜的机会,向秋由女仙要求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对我施展“回魂梦”,而我在梦中,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来,我到现在,仍是改不了自卑,敏感又不爱面对现实的性子,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从未有一刻,放下过过去的事情。
  “你可想清楚了,回魂梦不同于惊魂言,既是幻境,也不是幻境,里面你所见所闻,皆是真实之事,是真实可见,发生在过去之事,你在里面所作所为,既可能改变当日种种,也可能让你从此丢了性命。”秋由女仙显然早就料到我的来意了,她当了许久的神仙,也足够大度,不计较我们毁了惊魂言的幻境,反而好心提点我,回魂梦的骇人之处。
  我下定了决心,当然不会随意变卦:“既是过去无法放下的事情,那么我此行,也不过是何来何往,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此番,便是去会会那系铃人,不见他最后一面,我始终是心思难安。”
  秋由女仙唤了左右两边的祭司,三个人一起施法,我所站的地方,出现一个暗紫色的法阵,我在法阵的中央。
  忽然,一只有力而冰凉的手从后面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要进这回魂梦,我陪你,不过另一段幻境罢了!”
  我转头,看见闲溱眼里含着怒意,看着我。
  我心中既是惊愕,又是庆幸,惊愕是惊愕他本可一把将我拉出这法阵,他却自己站了进来,说要陪我,庆幸,是庆幸他在我的身边,他就在我的身边,我看得到他,摸得到他,这一刻,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若他不在,我是会很难过的。
  门口闯进来一个人,我一看,是姬棠,姬棠显然是追着闲溱而来,原本整齐的黑色长发如今尽被海风吹乱,她形色匆匆,也进了这法阵之中。
  忽然,闲溱抬手一掌,打在她的肩上,将她打出这法阵之中,她在法阵外,梨花一样娇美的面容变得凌厉起来。
  “闲溱!”
  “这回魂梦凶险,你不必进来,白白丢了性命!”闲溱呵斥道。
  布阵结束,眼前的一切尽数不见,我同闲溱,一起进入了回魂梦之中。?

☆、再探过往荒唐梦

?  “小溟郁,你可是在惊魂言里头没有玩过瘾?这大晚上不好生歇息着,非跑来这里寻刺激?”闲溱有些生气,此刻倒像是责备我。
  眼前风景物事定格的时候,我便认出这里是曾经的殳国皇宫,亭台楼阁,屋宇房舍,一切风物皆同以往一样,或质朴庄重,或恢宏浩大,全是我所熟悉的,但现在我暂时没什么心思欣赏这些旧时风光,闲溱在我的面前,表情中一半生气,一半担忧。
  “幸好我及时赶上来,随你一道进来了,万一你一个人在里面遇到危险怎么办?”他语气依然急促。
  我眼下要难得地比他镇静一些:“你才是,这是我一个人要面对的事情,本不想牵扯上你的,你随我一道来了,万一你遇上什么危险,我……”
  我一时没想起来怎么说,比起他,的确是我更容易遇到危险,而且遇到危险还不容易逃跑。
  “怎么不说了,你怎么样?”他逼近我,原本温和沉静的他此刻变得有些气势汹汹。
  “……我,我死好几百次,都不能去阴曹地府同你交代。”还顺便加上了一句:“也没办法跟姬棠交代。”
  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来:“姬棠?你要同她交代什么?”
  我别过脸去,尽量不直视他,他无形中将话题引向一个此刻不大方便说,却早晚有一天要说的事情上,他显然是故意将话题引到姬棠那里的,我正愁思怎么说能不惹他生气,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气量小,无论我有多少理由,仍不能掩盖我其实在吃醋,而且吃得很是难看,更重要的是,我这难看的样子还刚好被他尽数看在眼底。
  “没什么……”我声音小得尚不比夏天夜里的蚊子。
  他看了我一阵子:“不过你可以放心了,即便我葬身在这回魂梦之中,也不干她什么事,我方才将她打出这阵法外,她不必陪着你我来这里面受罪。”
  本来我的意思是姬棠很担心闲溱,若闲溱因为我有什么不测,那我定然无法面对姬棠,而闲溱却好像是以为我在担心姬棠的安危。
  我微微抬起头来:“你很担心她?”
  我恨我这话问得直白,让他瞧出我那点不堪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来,他盯着我的脸看:“我担不担心她不过是小事,你在这里耍什么性子?”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上像被泼了一炉子滚烫的鸡汤,却还是要寻话狡辩道:“我这哪里是耍什么性子?我求秋由女仙让我进这回魂梦,是有我自己的事情,哪里是耍什么小性子?”
  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进这地方又是做什么?你就那么想回到过去?”
  我点头:“最近忽然想做一个考古学家,要参考一些有价值的古董,没什么比穿越时空更好的方法了。”
  他原本稍微和缓一些的脸色一下子又铁了下来:“撒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周围的建筑风貌,庭园设计也不过是几十年前的模样,就这些才经历了几十年的东西,有多大的考古价值?”
  这谎编得不高明,也证明了我不大会说谎,只得直言相告:“我来见一个人。”
  他撇眉:“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又撒谎!”
  “男人……”
  最后我决定,我还是样样都实话实说了好,只是这什么时候说什么实话,还是要视情况而定,这里不比惊魂言,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里的人都是看得见的,若我们不谨慎些,也有可能被视作来王宫之中盗宝的小贼,被侍卫抓了去,我庆幸这是殳国的王宫,若这真是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倒是可以帮我们免除一些麻烦。
  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是殳国王宫之中的人。
  我想让闲溱放心一些:“这里是我心中的幻境,是我熟识的地方,这里的人都认识我,其实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一起来的,我一个人也不大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若真的遇到危险,我身上还带着那枚秋由女仙给我们的龟甲,照着上次的方法再召唤出一只妖怪来,把坏人打跑就行了。”
  他诡异地一笑:“谁说我是担心你才跟你进来的?不过是见你一个人跑走,我叫了你半天你也不回应一声,你惹我生气,要解我的怒气,唯独只有穿越到过去,看看几十年前的美女是何等风姿,才能解我的气。”
  我脸一红:“撒谎!”
  他瞥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指着前面说:“你看,那不就有一个美女?瞧着她我可解气多了。”
  “哪里!”我也顾不上和他拌嘴,连忙伸直了脖子往远方看过去,这一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本该早就想到的一件事情,此时才忽然出现在我脑海之中。
  闲溱所指的那个“美女”,正是我,以前的我,温灵绣。
  这里是殳国的王宫,若我真的回到过去,那么会遇见以前的我也不奇怪,只是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方才竟然无暇顾及,闲溱跟我在这回魂梦之中,这是五十年前的时候,若是他看见我出现在五十年前,他会怎么想?
  我因为这桃花仙木复活过来,维持不老的容貌,若不是这桃花仙木和老虞厉害的还魂之术,我现在当是一把枯骨,闲溱定然会察觉其中不对的地方,而且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现了,他一发现,那我就不得不将一切事情告诉他。
  我曾经下过决心,总有一天,选一个好时候,好地方,我要将一切都告诉闲溱,但是没想过,竟会是现在。
  远处那人确是我,未来的自己看见过去的自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时候我还一脸的稚嫩,说起话来也讨人喜欢,虽然个子矮矮的,脸蛋却也漂亮,一看便是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小姑娘,现在,我依旧喜欢自己当年的模样,当年的我,没有现在的自卑和敏感,没有现在这种不喜欢同人过多接触的心情。
  闲溱却不觉得奇怪,只淡淡说了句:“那便是你吧。”
  我穿着我一生中最华丽的服侍,那套衣裳比我出嫁的时候还要华美好几倍,手中抱着桃花仙木制成的琴,我的身后,跟着几十排乐师,每一排乐师,手中执拿着不同的乐器,我知道,这是我弹奏《宫商月满》的那个除夕夜。
  我和闲溱藏得隐蔽,那些人理应看不见我们两人。
  我算了算时间,我还有一阵子才开始弹奏,我便趁着这一段时间,同闲溱解释我的事情。
  准备说的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但是我必须要开口,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其实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说了便是说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只有恰当的人,这个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闲溱,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在我十八岁那年便已经死了……”我以这句话作为开头,草草讲了我藏了许久的事情,讲得有些急促,有些地方也来不及润色,我曾经私下里准备过很多个版本的说辞,准备选最好的那个版本告诉闲溱,但是现下说出来的,却是最潦草,最简略的版本,许多精心准备的细节都没有顾得上说。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纵有千言万语,说出来,也不过就是几句撕心裂肺。
  本是一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说着的时候,却忍不住哭了。
  他静静地听我说,眼里什么也没有,我以为他会觉得惶惑,会惊讶,但是,他就在我面前,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在听我讲一件小事,诸如我爬了哪里的柳树,折了哪里的柳枝,欺负了哪里的孩子,这样的小事情。
  “所以,现在我依靠那桃花仙木复活,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汀兰宫那些人说得不错,我是妖物……”说道最后,我很是不争气地泣不成声,却还是要加上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远处,曾经的我抱着琴,走上了那抚琴奏乐的流光台上,千名乐师,都跟在我身后,步上那流光台。
  闲溱的神情镇静得让我发慌,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跟他说这些一样。但我马上又反应过来,此行难免会见到苏夜,万一闲溱同苏夜见面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见面,他会怎样想?
  “你本不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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