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丽卡注视着自己如同婴儿一般细腻的右手,过去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一般不实,那一幕幕却依旧深刻地让人心碎。
亚蒂也走了。
我会在一年之后在某个不确定的地方重生,你可以来找我,但是我已经不会再是我了。
亚特密斯身躯所化成的血迹也在不久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死神的右臂的鲜红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据。在第二天早晨,这只手臂上重新长出了血肉。
奥莉西雅留给弗雷德丽卡的妖刀在那晚断成了两截,弗雷德丽卡却也从那晚开始,与亚特密斯血脉相连。
弗雷德丽卡知道,这是亚蒂最后留给她的礼物。这个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的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自始至终被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体所困扰着;她希望至少自己喜欢的人,她唯一的朋友,弗雷德丽卡,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清晨时分,弗雷德丽卡背上帆布的包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在城门口的地方,她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袍招摇过市的奥西。
“我本不希望你来为我送行。”
奥西人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金币:“节约点用。”
弗雷德丽卡没有稍微的停留,顺手接下金币,与奥西错身而过。
她走上了城外阴冷干燥的石板路,呼吸着清澈的晨曦,道路两旁是低矮的常青乔木。直到她踏上了一个平缓的山坡,粉红色的朝阳才从她的背后升起。
于是她才侧过身子回望远处的尼伊尔城,奥西站在城墙上远远地观望着。一个苍凉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她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
。
圣元224年12月31日,罗兰·席·比金·莱特在暗都角斗大赛获得头名,就任达克公国第11任国王。
圣元225年10月,莱特公国圣都人民起义攻占王宫,处死洛伦达国王,迎接罗兰作为国王。
同年12月,帕伯尔公国发生宫廷政变,国王宣布禅让王位于罗兰。
圣元226年4月,赖德公国在北大陆的三座城市降伏于神圣罗兰骑士团(原帕伯尔皇家骑士团)。9月,布鲁王军宣布投降。
罗兰凭借先进的魔法兵器和精明的军事调度有力地制服了大陆各地狂暴的魔兽;通过先进的开垦、灌溉技术,达克、莱特和帕伯尔收获了往年数倍的粮食,她将多余的粮食以及先进的技术带给了她所攻占的城市。
圣元226年,罗兰在众望所归之下宣布成立神圣罗兰帝国,北大陆自太古纪以来第一次完成统一。罗兰改名为罗兰·罗兰。
政论家和史论家劳伦斯·李曾经预测,大陆各地的文化、风俗均有着很大的差异,能够暂时的消除纷争只是因为罗兰的盛名以及各方面均十分出色的能力,即罗兰之后的继位者很难维持整个帝国的运转;但是,按照罗兰现在的年龄以及他强壮的身体推算,他至少能够保证北大陆50年的和平与发展,在这50年中,整个大陆可以取得比过去400年中所取得的还要高的成就。
然而事实上,罗兰的独裁统治仅仅持续了5年。
。
圣元231年夏天,罗兰已经三个月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整个大陆上的人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值得信服的消息,各种各样的传言已经让人们出现了惶恐。
罗兰腆着一个大肚子坐在城郊别墅的落地窗前,阳光在她的身上泼撒了一层金色。沉重的金色王冠被扔在一边,镇压着被撂在地上的鲜红斗篷。她的面前架着空白的画布。
奥西推门进来,看到罗兰的时候目光有一丝闪动。他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罗兰——自从罗兰怀孕的迹象开始明显。“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没为什么,不想告诉你而已。”
奥西何罗兰互相沉默着,很久。
罗兰陷在座椅里面:“我现在要把你敢走了,奥西。我开始厌倦你了。”
奥西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站在那里干望着罗兰,像看着一个无缘无故闹脾气的孩子。他想要知道确实的原因。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奥西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
除非一个女人可以让罗兰怀孕。
虽然早就知道会演变成这样,罗兰还是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她把椅子转过去面对着窗户,背对着奥西,膝盖不停地上下颤动。窗外是一片齐腰高的芒草地,两头雪白的绵羊正在草地的两头,相隔很远。
奥西不知道罗兰怎么了:“我和加文合作的实验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魔幻装甲最后阶段即使交给加文一个人也可以顺利地完成;改良后的魔法剑已经投入了批量的生产,预计在一个月内可以装备100名精英骑士;城市的供热、制冷系统的创想……”
“奥西!”罗兰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听说过400年前猎巫运动时期的一个艺术家赫卡特·霞衣?”
奥西不知道罗兰为甚么提起这么一个人,他看不见罗兰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这个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绘画和雕塑大师。迪蒂公国的生命女神雕像,还有收藏于莱特王宫的名画《忏悔》,都是这位大师的杰出作品。人类历史上能够和赫卡特相提并论的艺术家没有多少。听说她是在猎巫运动中被当作巫师处死的。
“维多利亚·席·布朗宁,布兰登·索伦,伊丽莎白·加斯提斯,罗兰·罗兰。如果你仔细研究他们的历史的话,会发现这些名人的传记中都会有一段莫名其妙的空白,事实上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罗兰……”
“闭嘴,你这个低贱的人类,不要叫我这个名字。”罗兰转向奥西,蜕下自己的上衣。她的胸口有一块手掌大小的血色图案,那是一条咬自己尾巴的蛇所构成的圆环。那图案是在表皮之下显现出来的,不可能刻画上去也无法涂抹掉。
“这就是我,伟大的夜之魔神赫卡特·霞衣的证明。罗兰早在魔兽战争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抹杀了,我可以通过不断占据别人的身体来获得他的知识、他的记忆,并且永生。我根本不是什么罗兰。”
怀孕的女人把衣服穿上,望着奥西。
“很有趣的神话故事……”
奥西突然感到一阵强烈而莫名的仇恨,眼前的人仿佛做了他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感到自己的人格遭到践踏,自己所爱的人被杀死,他不能控制自己走上前去掐住那个孱弱的孕妇的脖子。
那阵古怪的感觉骤然的平息,奥西连忙退后两步。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魔神的力量。凡是人类,就不可能不受到自己情绪的影响。人类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我现在可以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仇恨。我和塔那托斯不一样,她所策划的一切是为了杀死自己,而罗兰的死亡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现在扮家家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现在一定想要杀死我,但又舍不得我肚子里你和罗兰的孩子……”
奥西抱住罗兰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这是什么意思。
罗兰还坐在椅子里,看着奥西转身走出房门。他收拾好包裹,带上研究的纪录,离开了尼伊尔城。整个城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的离去。
到黄昏给房间洒上了一片金黄,罗兰面前的那张画布已经填上了奥西的肖像。
葛和麦克已经带领了几个武装的骑士站在罗兰房间的门口,虚弱的罗兰已经在没有能力制造恐惧了。她轻轻的抚摸自己鼓起的肚子,仿佛在和腹中的胎儿对话。这样的结局她已经预料到,但她却无论如何无法下定决心放弃这具身体。
没有人会容忍一个女人做整个帝国的皇帝,而这场骗局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随便抓住一个人,侵占他的身体?那样,我的孩子就会死去。它是我的孩子,不是罗兰的,我如何能让她死去?
罗兰下定决心。
当人们粗鲁的推开门时,只看到风打开的窗户吹入,掀起米黄色的窗帘,房间中没有一个人。
“封锁住消息,快去追赶她。记住,她不是你们的圣罗兰,她只是一个女人。”
“看清事物的真实,不要被自己的感情所拖累,这也是圣罗兰曾经这样教导你们的。”
骑士们冷静而有序地散开,他们都各自清楚自己应该要去做什么。
腹部的拖累让罗兰无法放开脚步逃离,她穿着粗气,一步一颠地移动着。她身后的哪些骑士并没有能力向她接近,她也无法与他们拉开距离。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久就将筋疲力尽了。她看到不远处的墓地,就在神圣的教堂边上,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她一边奔跑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土黄色的羊皮纸,上面绘有最基本的五芒星魔法阵。但他手边没有任何的魔法材料,于是她划破了手腕,使用了一个魔法师最后的手段,——所有生物的血液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良好的魔法材料。
借助羊皮纸上的魔法阵,罗兰低吟咒文,在墓地外延布下了五芒星的图案。
她跑到墓地中央,靠着一块青灰的墓碑坐下,抱着肚子喘气。看着那些追兵的接近,她的脸上出现得意的神色。
那些人已进入墓地的范围就倒在地上抽搐,肉体快速萎缩,片刻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罗兰脸上满是残忍的笑,甚至大小出声:“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始终不会有能力与我抗衡。你们生来就只是我的仆人,只配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一阵剧烈的疼痛爬上了罗兰的身体,那并不是来自于腹部,而是存在于身体的各个细胞之间。真是魔法阵的作用,这是本不应该对罗兰的身体产生作用的。她并不是一个完全的人,只是一个过去的亡魂寄宿与人类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一个人,因为我要做妈妈了么?一定是这样的。可我不能死啊。我的孩子,你不能死……”
但是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之内,没有任何生物敢于接近这里,即使是在高空中飞过的乌鸦也会突然坠落成为诡异的死尸。
当一个月之后,塔那托斯来到了尼伊尔城的这个墓地,其中的尸体没有一具腐烂。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躺在墓碑上的罗兰,腹部有一个诡异的大洞。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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