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青瞳仁一缩,随即,嘴角漾起嘲讽的笑,“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我的名声坏了,一句帮我隐瞒就够了,该说你浅薄还是说你无知。”
黎婉静静地平时她,没有回答。
屋里瞬时静默下来,夏青青突然笑了起来,“黎婉,你与我打听来的不同。”
黎婉斜眼,听她说,“她们说你小心翼翼,没主见,上次见你还不觉得,这次明显感觉你与她们说的不同。”
果断坚决,勇敢,有主见得很。
黎婉懒得问她口中的她们指的谁,“人是会变的,如我,如你,这件事我怕是无能为力,我劝你也不要对付乔菲菲,她或许回不过神来,侯夫人和老夫人可不愚蠢,稍微一查,查到是你的话,你觉得你的日子会怎样?”
算是她善意的提醒吧,能养出德妃那样女子的人,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夏青青嫁给靖康王不管是喜欢他或是别的原因,皇上不会同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除非,夏青青愿意入王府为侧妃,想到这个可能,不由得瞥了眼夏青青的穿着,华丽的丝绸裹身,胸前挂着一杯蓝宝石的翡翠项链,妆容精致,成熟稳重,眉眼间有隐隐的杀气,夏青青骨子里透着倨傲,看不起正妻外的位子,她不会甘于侧妃的位置。
夏青青不说话了,嘴角的笑渐渐大了,拿起茶杯,朝黎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那就到时再说,至于你,黎婉,你说当年的事情暴露了,表哥,姑姑,侯府的下人会怎么想你?”
秦牧隐知道又如何,姑姑不知道,外边的人不知道。
屋内再次静默下来。
紫兰从二门得了消息,有事与黎婉禀告,进屋了才惊觉不妥,脚步一顿,转身退了出去,正好看到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来,该是刚做出来的糕点,她想了想,她进屋两人都没看她,屋里气氛不太对,招了招手,将丫鬟拉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道,“先退回去,瞅着人走了再进屋。”
门口的小梨往拐角望了一眼,紫兰声音压得低,她听不清楚,只看到丫鬟一直点头然后端着盘子走了,她不屑的移开脸,黎婉小气的一盘糕点都舍不得,果真小家子气。
夏青青和黎婉谈不拢,走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黎婉面色不动,心里狐疑,她总觉得夏青青这次来目的不简单。
紫兰守在门口,夏青青出门后她急急忙走了进去,黎婉心里琢磨着夏青青的笑,紫兰通禀,“夫人,二九打听到的消息有了眉目了,村子因为玉石发家,靖康王要打造一座寿字玉石,村子的人谈了价钱,说花的时间长,要靖康王先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靖康王府的管家认为村子里的人狮子大开口,靖康王亲自去了一趟村子,然后就把村子主事的人带回了京城,村里人现在也着急得很,全村的人都靠那口吃饭,如果靖康王不先给银子,村里人担心花了力气收不到回报,就白忙活了。”
紫兰顿了顿,继续道,“二九说现在的事情棘手,刑部的人得了靖康王叮嘱不得随意把人放了,夫人,您说现在怎么办。”
黎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皇上寿辰,三位王爷都会聊表心意,靖康王得了消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皇上被下毒一事毫无进展,心里惶惶不安,收了这份礼,只怕会亲近靖康王两分。
“先等等,我琢磨琢磨。”
奶娘说得没错,阿翔被教养得很好,识大度,知进度,半分不想让奶娘动用侯府的力量,她一时拿不准注意了,按理说把消息送给安王,安王定是与靖康王对着干,帮了阿翔还好,就怕之后他也效仿靖康王,逼迫村里人。
前后一想也没个妥善的法子,问奶娘去哪儿了,紫兰说在屋里做针线,左右没有法子,黎婉把事情搁到一边,见时辰还早,准备为秦牧隐做两个菜,她这些日子节食,效果不明显,而且,她发现最先瘦下来的是胸部,胸变小了,肚子上的一圈肉更明显了。
厨房的台子上搁着两盘糕点,她狐疑,紫兰上前解释了原因,黎婉拧眉,她与夏青青聊得不愉快,一时之间没发现紫兰什么时候进过屋,叹了口气“算了,索性她觉得我也不好,算了。”
她感兴趣的是夏青青的一番话,谁给夏青青透露了她的消息,她身边伺候的都是她的人,侯府里的人有全付管着不可能出奸细,她犹豫一番,紫兰以为她不想做了,正要出声就听她道,“李妈妈,进来帮忙。”
秦牧隐刚踏进院子就感觉今日和平时不同,丫鬟们表情不太对劲,全安也发现了,对上秦牧隐探寻的目光,她摇摇头,一整日他不在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神色如常,什么都没问,正屋里,黎婉不在,内室,也没人,慢条斯理地换了衣衫出来,问门口,“夫人哪儿去了?”
全安探进一只脑袋,眼睛往旁边瞧了瞧,秦牧隐皱眉,全安探头探脑进了屋子,“侯爷,夫人在厨房做饭,奴才问过丫鬟了,说是亲自下厨给您做螃蟹去了。”
前两日送来的螃蟹,黎婉让用水养着,没想到她今个儿来了兴致,秦牧隐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皇上命长公主去皇陵给太后守陵,虽然争议多,皇上不喜欢长公主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有了由头当然要把她打发走,这两日朝堂正在给长公主随从的侍卫,当日,帮太后杀人的公公还没有找到,皇上怀疑这次给他下药的人就是那个人,他更不会把长公主留在京里。
夕阳渐渐西沉,秦牧隐坐在书桌边,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金黄,黎婉边走边和旁边的紫兰说话,猛然抬起头,被秦牧隐好看的侧脸给愣住了,紫兰跟在身后,一时不察,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秦牧隐抬头,周身笼罩在光晕中,黎婉笑了,“侯爷今日回来得比往时早,宫里没事了?”给紫兰摆了摆手,后者退出去了吩咐人摆膳,黎婉走到他跟前,旁边的笔间还湿润着,黎婉的目光落在纸上的几个大字上,撅了撅嘴,她不记得小篆的事儿了,秦牧隐却一直提醒她,全安说得对,小篆的字体她认得不多,不过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转身将手里的罩衣搭在椅子上,回到桌边,认真观摩了一会,认真的点了点头,“全安说得对。”
秦牧隐眉色一动,等着她往下说。
“跟在你身边久了了,难免会狗眼看人低!”
全安在门口听着黎婉的一句话只觉得莫名,他何时说过这句话了?下一句,黎婉就解开了疑惑,“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全安见我认识几个字怕怕是崇拜不已的……”
合着还是他的错了了?秦牧隐好笑,“全安的确狗眼看人低,不过你说错了。”
“什么?”秦牧隐指着纸上边的字,“全安喜欢小篆字体,我不认识他也是认识的,并不是因着我的关系他才看清你。”
全安听秦牧隐越解释把他抹得越黑,不由得急了,当时他说出那句话不过以为黎婉不喜欢才会提醒她书籍是小篆,并非看不起她,侯爷一说倒像是他恃才傲物似的看不起人了。
黎婉心里受伤,身边的一个奴才都比她懂得多,咬咬牙,准备说明日起她就开始练写小篆了,谁知,秦牧隐又道,“你不要和别人比,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全安会的东西多,难不成你要全部学会?”
黎婉一怔,她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吧。
秦牧隐拿起笔,端正坐姿,在纸上恣意地写了两个字,黎婉看着头晕,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解释,“光是书信往来的字体有好多种,你要一一学吗?”
黎婉又是一怔,紫兰端着盘子进屋了,鼻尖充斥着好闻的菜香,秦牧隐已经起身,“紫兰,将桌上的纸笔收了……”
“是。”
吃饭时,黎婉琢磨了一番秦牧隐不着边际的话,他貌似在安慰她不用和小篆较劲,较劲也较不过来?心里一喜,将火爆螃蟹推到他跟前,“这是大火爆出来的,还有一盘清蒸的……”
秦牧隐与她说了给太后守陵的事,随行的侍卫多半是长驸马,楚玉和长公主关系不好,夫妻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其中原因他不明白,但是皇上为了送长公主走定是要将长公主喜欢的长驸马送过去,闹出了事,丢脸的还是皇家,皇上肯定不希望有那么一日,至于长公主,他暗暗琢磨了一番,皇上怕是对长公主有了除去的心思,长公主去了皇陵估计凶多吉少。
不过后边一点他没说,没必要吓她。
黎婉唏嘘不已,太后帮长公主算计了那么多,结果长公主还是跳坑里了。
然而,第二日,圣旨到了安王府,说安王仁孝兼备,即日启程去皇陵给太后守孝,黎婉惊诧,不是说了是长公主吗?怎么变成安王了,她还准备用安王还抗衡靖康王呢,安王一走,阿翔的事就只有与秦牧隐说了。
“这件事我也听人说过,但没有放在心里,你让奶娘别太担忧,明日我就把人给他带出来,至于平中,阿翔是不能待了。”靖康王记仇,要是事情闹大,势必会怀恨在心,那个村子估计都不保,只有从皇上那边着手,靖康王命人把他们关押起来说白了就是不想花银子得到寿石,皇上如果说今年节俭开支,靖康王手里有贵重的礼也不敢拿出来。
不用石玉了,自然会把人放了。
黎婉不清楚他想了这么多,有些犹豫,“侯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她不想与他说就是担忧这一点,谁想到后边还是要靠他。
秦牧隐拉着她的手,“无妨,不算什么。”
第二日,秦牧隐直接把阿翔带了出来,不过安置在侯府的庄子上,黎婉与奶娘说了,她痛哭流涕,不仅阿翔,村里的人都被放出来了,理由是刑部牢狱紧张,一些没必要的人犯不着割进牢里,回屋好好反省就成,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觉得有理,有些大户人家因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把人送牢里的习惯真的要改改了,皇上还特此颁发了圣旨。
鸟窝里的小鸟渐渐长毛了,黎婉的心思也移到了鸟身上,吩咐人抓虫子放鸟窝里,还在地上铺了一层布,往上撒了饭粒上去,大鸟初始担心是陷阱,知道没有恶意后每日差不多时辰了就飞回来等着。
此时,秦牧隐命人在旁边安置了一张长条方桌,上边放着笔墨,他的目光落在地上啄食的鸟儿身上,脸色恬静安详,黎婉挨着他坐好,湿漉漉的眼神全是他俊逸的侧脸。
然后,他收回目光,落在纸上,拿起笔,三五两笔勾勒出淡淡的大鸟的形状,随即,周围的景色渐渐显现,黎婉喜不自胜,盆景旁,娟布上,一只鸟低头啄食,体型壮硕,憨态可掬,她没见过秦牧隐作画除了给老夫人画花样子那次,他的书房墙壁上有几幅风景水墨,都是颜料晕染出的朦胧景象,若隐若现,缥缈悠远,直觉上,黎婉觉得秦牧隐更适合画风景,随?正欲开口就见秦牧隐端着茶杯里的茶,轻轻往后边的盆景洒下几滴茶水,手中的墨笔轻轻一勾,盆景变得模糊起来,随即,娟布,青石砖都模糊了,除了那只神情安详的大鸟,黎婉忍不住惊呼,“侯爷,太惟妙惟肖了。”
景物都模糊了,一只鸟的身形却清晰异常,周围对比,更有意境了。
秦牧隐搁下笔,面上还是淡淡的模样,鸟越来越大,总有飞走的一天,他想为她留个念想,手里的墨笔颜色已经淡了,秦牧隐就着墨,在盆景边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张方桌,两张椅子,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奇怪的是男子身子挺拔却看不清面容,女子身材娇小其他都模糊,唯独脸上的表情一清二楚,白皙的耳朵上挂着青绿色的耳坠,一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旁边的男子,黎婉脸色一红,移开了眼,她以为他没发现,原来他都看在眼底。
“侯爷,侯爷,宫里边出事了,刘昭仪下午跟皇上一起逛御花园逛着逛着摔倒后就没再爬起来,皇上让您马上进宫一趟,也给长公主府和承王府去信了。”全安声音大,没注意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来侯府报信的是禁卫军,皇上正发火呢。
秦牧隐轻轻一咳,刘昭仪算是宫里的新贵,皇上很喜欢她,年轻美丽漂亮,偶尔爱使小性子,比宫里阿谀奉承讨好巴结逆来顺受的妃子自是要有几分韵味,刘昭仪在宫里得罪了许多人,有人想要她的命不是一天两天了,猛然,脸色骤冷,“为何要去请承王?”
全安摇头,送信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黎婉担忧,“侯爷,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上次有人陷害秦牧隐的事还没过去,怎么又来了?秦牧隐理了理因为画画卷起的衣袖,“全安,把我的朝服拿来,边走边说。”
走出好几步远才回头瞅着还站在桌前的黎婉,“你把画收了。”
黎婉点头,秦牧隐没有再耽搁,阔步流星走了,他不说她也会把画收起来,坐在秦牧隐之前坐的椅子上,拿起笔,用秦牧隐的字在右下角写了六个字,心里的甜蜜就和晕开的墨一般,多连绵不断,一片又一片漾开。
“紫兰,江妈妈送的画收好了?”黎婉嘱托紫兰收画的时候小心些,别弄褶皱了,想起秦牧隐给老夫人画了一幅画样子,因着秦牧隐画的雨水晕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