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默不作声,饭桌上更是平静,秦牧隐目光时不时扫过黎婉的侧脸,她今日吃饭专心得紧,眼睛只盯着碗里的饭菜,目不斜视。秦牧隐从进屋后,她的目光没有放在他脸上过,秦牧隐搁下筷子,手捂着腰,静默得看着她。
立马,她的眼神落下了他手上,随即,她抬眼看着他,手按在他手上,一脸急切,“是不是伤口疼了?估计变天了,我问过张大夫,张大夫说有的伤口一遇变天就是犯疼,这种不是病,没有药可以服用,只得把身体底子练好了才会好。”
臃肿的眼毫不掩饰关心,秦牧隐于心不忍,“无事,不是疼,有点痒,接着吃吧。”
黎婉狐疑的点了点头,收回手,重新拿起筷子,两人皆没有话说。
吃完饭,黎婉在绣架前做针线,秦牧隐拿着画册去了书房,子时了全安才回来,说了查出来的事情,包括紫晴和刘晋元暗中勾结以及刘晋元在兵部的所有事。
全安觉着他还是了解侯爷的,刘晋元打夫人的主意,侯爷不会放了他,“明日要不要请御史的人来一趟?”
刘晋元入朝为官不到一年,手中银钱无数,其中稍微深究就能挖出来,况且,他已经查到刘晋元的银钱从哪儿来的了。
“暂时不用,过几天再说。”
黎婉的反应奇怪,他觉着她以往不是藏得住这种心事的主。
回到画闲院,正屋灯火通明,紫兰安安静静的坐在绣架前,熟练的穿针引线,神情专注,秦牧隐咳嗽两声走了过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黎婉的目光仍落在手里的针上,“妾身白日睡得久,现在不困,侯爷明日还要忙,快些去睡吧……”可能说话扰乱了心思,针穿过布料,稳稳的扎进了手指,黎婉快速缩回手,指间氤氲出一滴血,她拿帕子一盖,血立马就干了,秦牧隐才注意到,手帕上染的血迹不只一处,冷下脸,一把拽起她往屋里去。
黎婉垂着眼,他步子大,黎婉脚步踉跄,坐下床上,听他冷冷道,“脱鞋,睡觉!”
秦牧隐脱下衣衫,蹭蹭两下踢掉了脚上的鞋,翻身躺在床上他睡在了里侧,黎婉动作慢,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满脑子全是老夫人温和的笑脸,她拉扯秦牧隐长大,对人总温声细语不曾冷过脸,她怎么能看着她没有子孙。
吸了吸发酸的鼻头,躺下,侧目,盯着他俊郎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他的脸上,原以为她可以一直陪着他,竟是痴人说梦,凑上去,轻轻啄了两下他的唇,温热的感觉,她流连不舍。嘴唇移到他的耳根处,一字一字道,“侯爷,妾身想您了。”
他身子一颤,黎婉轻轻舔了一口,心里欢喜起来,起码,他现在心里装着她,一路往下,埋在他的脖颈间。
秦牧隐翻身,撑开两人的距离,细细看着她,如画的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润,眼神氤氲着水雾,波光潋滟,平添了一份妩媚,秦牧隐埋下头,贴上一方娇艳欲滴,她想了,他给,如此简单。
黎婉难得主动,放开了身子,攀着他的腰肢,手掐入了他后背的肉里。
她妩媚动人,秦牧隐心神一动,动作比平时狠了几分,她的声音比平日要欢愉,秦牧隐食髓知味,越发狠了劲的折腾她,直到好像落入水里,一波一波的水流涌来。
屋里燃着灯,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后她眼中涌出的泪花好似滴落在他的心里,灼伤了他的心,手撩开她汗膩湿掉的发,她睁开了眼,秦牧隐笑了,“不够?”
往回,她早就闭着眼睡过去了。
黎婉伸出手,楚楚可怜的靠在他怀里,秦牧隐按住她的手,沉吟道,“睡了,你受不住!”
黎婉低头咬在她肩膀上,不重不轻,说是咬,不如说是啃,这一次,秦牧隐动作轻柔了许多,黎婉不高兴掐了他一把,咬着嘴唇,不说话,手指却掐着她之前掐的地儿,秦牧隐本就食髓知味,哪舍得离开,既然她不担忧,他也敞开了。
室内的烛火渐渐燃尽最后一滴,屋里暗了下来,随即,又蒙蒙白了,床上的两人才停下,秦牧隐简单的给两个擦拭了身子,躺在她身侧,“睡了没?”
黎婉身子都麻了,然而心里却清醒着,“侯爷,会不会影响您去禁卫军办事?”
秦牧隐侧着身子,将她圈在怀里,“无妨,今日我就不去了,到时辰了没见着我,全安知道怎么做。”
黎婉过意不去,秦牧隐已经开口了,“睡吧,凡事有我。”
“嗯!”
黎婉不说刘晋元的事,秦牧隐就不开口问。
到时间了,全安没见着秦牧隐出来,匆匆去宫门给正统领帮秦牧隐告了假,说是他病了,完了才折身回府,遇着张大夫,全安不怕他了,笑得格外高兴,还与张大夫开了两句玩笑。
谁知,下午他就笑不出来了,还是中了计,蹲在茅坑,全安将张大夫祖上全问候了一遍。
“全安,你在里边呢……”张大夫估计也闲着了,在门口守着。
全安咬咬牙,不应声。
“对付旁人老夫还要多花一番心思,对付你,随随便便就够了,你慢慢蹲着,我看看你院里的好东西去。”
全安一急,立马求饶,“张叔,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院里埋了几坛酒,是秦牧隐在外边应酬旁人送的,秦牧隐不好酒,随手赏了他们,他,全平全福几人都有。
“下次再试试也无妨,侯爷在禁卫军有些时日了吧,女儿红肯定不差,你不要急,我先帮你尝尝……”说完,张大夫悠哉悠哉走了,全安有心无力,只希望张大夫给他留一坛才好。
在家歇了一日,秦牧隐出门了,黎婉吩咐把二九叫来。
“下次兴乐侯府的人出门,你让紫晴去她们面前打打照面,怎么做不用我说吧?”黎婉脸上无波无澜,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二九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黎婉接着说,思忖再三,将全安找过他的事说了,黎婉一怔,秦牧隐也知道了?他不说,是不知道怎么办吧。
她没想瞒着秦牧隐,只不过,希望解决了刘晋元再亲口与他说,给他生儿育女的人,注定不是她了。
第68章
春分了,天气渐渐暖了,黎婉身子却越来越冷,屋里烧着地龙也不见身子暖和起来,近两日,京里关于兴乐侯府与兵部郎中退亲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薛夫人铁了心要退亲,永平侯侯夫人三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
紫兰小心看着黎婉的神色,“夫人,您看薛夫人退亲一事能成功吗?”表少爷心狠手辣,如果兴乐侯府退亲成功,表少爷在京里名声扫地,纵使有永平侯府在背后撑腰,表少爷想娶高门的女子怕是难了。
“过两日就会有眉目了,对了,这些日子把紫晴看劳了,不得让任何人见她,至于兴乐侯府那边,薛夫人提出来了就不会吞回去,等着吧。”黎婉这几日忙着赶制老夫人的衣衫,至于屏风,黎婉交给针线房了,她们以针线出名,绣一座屏风于她们来说不算难事。
手指因为受伤肿了,黎婉速度极慢,不过,已经绣了三分之一了,抓紧时间,四月时应该能完成,这时候,紫薯在外边通禀,说大夫人来了,离三房搬家还有几日,她该正忙才是。
“带她去西次间,我马上过来。”收拾好针线,黎婉吩咐紫兰,“让二九打听打听刘老夫人与刘夫人动静,至于舅老爷,一并问问。”
紫兰凝重的应了声退下去了,她总觉得夫人变了,可哪儿变了她又说不上来,感觉怪得很。
“大堂嫂怎么来了?”周鹭穿了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袖边瓣瓣白色梨花点缀,发髻高挽,粉红色玉钗嵌入期间,轻描眉黛,肤色比刚回京时白了许多。
黎婉嘴角微微上扯,带着温和的笑,莲步轻盈走了进去。
周鹭好些日子没来了,近日忙着搬家事宜,今日来也是有桩事要与黎婉商量,公公在朝堂站稳了脚跟,跟官员之间的来往也多了,她抬起脸,不好意思道,“我来有件事想麻烦堂弟妹。”
周鹭性子温婉识大体,黎婉喜欢和她打交道,“什么事,大堂嫂说说,我要是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搬家那日早早要起来收拾,之后新宅那边客人多,我走不开,三个孩子的奶娘又是管不住孩子的,想请弟妹在那一日帮忙看着一下孩子。”她也是找不到人帮忙了,在京城她没有朋友,李芳芷走后,茹茹也是她管着。
黎婉一笑,“这有什么,到时你们忙,我带着安安康康之后再来。”
要先把东西搬过去,时辰早三个孩子肯定还睡着,黎婉想了想,“不然,前一日就把三个孩子放到画闲院来,你和三婶忙你们的就是了,我会看好三个孩子的。”
周鹭来的时候知道黎婉会答应,听到她亲口应承下来,仍是高兴不已,顺便说起了李芳芷,“二弟妹已经到淮安了,送了平安信回来,也不知道她能应付李家一群人不……”
如果仍是贴补李家,婆婆是不会让她回京了。
黎婉叹了口气,“她要是想明白了,自然能应付过去,要是想不明白,我们也不能帮她什么。”
“是啊……”
而此时的淮安,秦府,下人禀告李芳芷说李家的人来了。
李芳芷回来有三天了,上门拜访的人不断,秦家现在不同以往,巴结的人多,李芳芷盯着这两日各府送来的礼单,笑了,回京那日,黎婉和周鹭送的银票,当时她感激不已,此时再看,轻蔑的笑了。
“带我娘去厅堂,顺便把礼收进库房。”回了淮安,秦家的震慑更甚从前,她什么都不说,上赶着送银子的人多的是,黎婉和周鹭送的银票怕是多余了。
过了两日,关于兴乐侯府退亲一事有了新的进展,这次,退亲的不是兴乐侯府而变成了刘晋元,他拿出薛娥写给她的信,其中全是爱慕之词,说亲后不得私下见面,薛娥的行径有违妇德,说他一个小小的郎中纵然出身低家世低也不会娶这种女子进门,之前碍着兴乐侯府的名声才一直没说出来。
刘晋元此举,无非将众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兴乐侯府身上,黎婉听到这个消息时,难掩震惊,难怪薛夫人向他打听好刘晋元的为人后没有马上退亲,竟是薛娥有把柄在刘晋元那儿。
“夫人,兴乐侯府的薛夫人下了拜帖,正在门口等着回复……”
黎婉笑了笑,慢慢起身,理了理衣衫,“请她进来吧,顺便去和二九说,把紫晴带到二门候着。”薛夫人来所谓何事,她心底已有数,她愿意帮她一把,不过,可不是退亲那么简单。
一路走来,旁氏忧心忡忡,没想着刘晋元会倒打一耙,娥儿闹着要找刘晋元问个明白,今时的局面,哪是她说得清楚的?到了画闲院,旁氏眼神自然而然落到了院子给树浇水的黎婉身上,浅红色褙子,月牙白的长裙,墨黑的青丝挽了一个如意髻,清丽淡雅,气质如兰,看得出,她很宝贝身前的树苗,红唇间漾着浅浅的笑,眉眼间都柔和了。
不由得,被退亲一事闹得烦躁不已的旁氏心渐渐平静下来,走上前,轻声道,“你倒是好雅兴,快三月了,很快就能发芽。”
黎婉侧身,盈盈一笑,旁氏却从她的笑里看到了哀愁,再眨眼,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旁氏想北延侯府人丁简单,侯爷又得皇上器重,黎婉能有什么好愁的,不像她。
黎婉将手里的勺子递给紫兰,接过巾子擦了擦手,“不知道薛夫人今日来有何事?”
旁氏左右看了两眼,黎婉转身朝厅堂走去,旁氏跟在后边,思忖片刻,开门见山道,“我也不怕你笑话,小女的事最近闹得满城皆知,我想问问你身边的一个丫鬟,叫紫晴的丫鬟。”
当日,她身边的婆子去首饰铺子给她拿今年出的首饰,遇着一名丫鬟手里戴着一只玉镯,那只玉镯她手里也有一只,不过,不是她买的,而是刘晋元下聘时送来的,说是刘家的传家宝,她命人收了起来,她屋里的人都见过去,正因为见过,看到了才会如此惊讶。
黎婉一脸疑惑,指了指厅堂的椅子,“薛夫人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旁氏坐下椅子上,注意到屋里伺候的丫鬟并不是婆子打听来的紫晴,“他刘晋元认定薛娥品行不端,我不能看着他坏了娥儿的名声,上次,我身边的婆子见着一个您身边的丫鬟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不知道可否把那名丫鬟叫出来,我仔细看看,那只镯子刘晋元送了一只给娥儿,一个丫鬟手腕上怎么会有相同的?”
黎婉能与她说那么多刘晋元的事,心底也是厌恶刘晋元,所以,旁氏才敢直接说出心里的困惑。
“紫晴是我身边的丫鬟不假,遇着我娘病重,我就把紫晴送回黎府了,之后,我有间铺子休憩,不放心外边的人,就让紫晴去盯着,我不曾注意过她手腕上有什么镯子,是不是薛夫人认错了?”
旁氏身边的婆子是她的陪嫁,跟着她几十年了怎么会认错,不过,也知急不来,缓缓道,“那夫人可否命人把紫晴叫回来,记得带上她的包袱,你帮了我这次,兴乐侯府会铭记在心。”
黎婉等的就是最后一句话,“我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