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康康话不多,黎婉问一句,他们答一句,马车里也不沉闷。
“堂弟妹,昨日真是叨扰了!”说起李芳芷,周鹭就蹙起了眉,“侯爷在也不好与你细说,二弟妹那人爱贪小便宜,二弟问我那件铺子的位子,他亲自跑一趟,二弟妹就说二弟心在外边,对我这个大嫂说话比对她都好,你大堂哥看不下去就怒斥了她两句,结果她说得更难听了,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不和你说又怕你多想了!”
周鹭昨日就憋着一肚子的话了,因着秦牧隐在,她要是说了,担心秦牧隐误会她长舌多嘴才没出声的,况且那种事,总要给二弟她们留点面子,父亲和母亲商量好了,年底官职下来就找府邸搬出去,完了就送二弟妹回淮安,现在住在侯府,传出什么事她们更过意不去。
秦牧隐没有兄弟,她却是懂周鹭的心情,刘氏对刘家人生出的无力感她看在眼里。刘晋元买通外边的人陷害刘氏的事虽然被永平侯府压下来了,可是,兴乐侯府听到了风声,刘晋元的亲事成与不成还要另说。
秦籽韵光鲜亮丽,脸上全是为人母的喜悦,出了月子,整个人皮肤更有光泽了,浑身笼罩着一层神采奕奕的光。满月宴真的只请了走得近的几家人,靖康王妃去世了,靖康王只派人送了礼物来,安王也说府里有事来不了了,送了一份礼来,就是讨厌的秦淮和元氏不知为何也没有来。
除了秦籽凰过分的恭维,气氛一直很好,黎婉送的礼,秦籽韵很喜欢,当即就取下来戴在小王爷手腕上,黎婉拉着他,“天冷,这个又是冰的,别冻着小王爷了!”
秦籽韵这才作罢。
秦籽凰心里不舒坦,秦籽韵看都不看她一眼,临走了,秦籽韵让她经常去王府玩,坐月子本就是最难堪的时候,她谁都不想见,现在就不同了,身上干净了,哲修又不哭闹,奶娘就能带着。
秦籽凰撇了撇嘴角,在一旁没吭声,秦籽凤像是早就料到了,面无表情,秦籽凰看她,她装作看不见,秦籽韵从小不受待见,只有黎婉真心对她,她对黎婉好也是正常。
秦家二房的人多年后才见着秦淮连氏,秦籽凤还有些印象,秦籽韵和秦籽凰完全没印象了,秦籽韵问起李氏,连氏和蔼道,“茹茹生病了,她在府里走你开,下次有机会会见到的!”
秦籽韵没有多问,认过亲戚了,聊得很投机,老夫人不时也会插两句话,如果没有秦籽凰就像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氛围极好。
天黑时,一行人才告辞离去,安安康康得了承王妃赏赐,围着周鹭说小王爷长得丑,比堂妹都还要丑,黎婉好笑,亏得在马车上,要是在承王府,秦籽韵听着就该难受了,自己生的孩子哪会希望被人说丑?小王爷比起之前好看很多了,小婴儿一天一个样,过几个月会更好看,故而,黎婉悠悠开口,“小王爷现在还小,长大些就会越来越好看,你们看着承王承王妃是不是都很好看啊?”
安安扭头,重重点了点脑袋,康康跟着点头,黎婉会心一笑,正欲接着说,安安突然道,“没有您和堂叔好看,堂叔最好看了……”
黎婉口中的话一哽,差点呛着了自己,憋得脸色通红,安安急忙走过来拉着她,“堂婶,您怎么样了?”
“你堂婶是听你夸奖你堂叔不好意思呢!”周鹭在旁边接过话。
她与秦牧庒成亲时觉得秦牧庒属于好看的人了,和秦牧隐站在一起,秦牧庒身子单薄了,太黑了,五官还不够精致,就是承王,比起秦牧隐都输了一分俊郎。
黎婉噗嗤一声,真被呛着了,咳得脖子上青筋都出来了,周鹭知道玩笑过了,急忙地上手帕,黎婉摆手,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她想给安安说’承王承王妃长得好看,小王爷以后肯定也会好看,没想到她们母子把话题引到了秦牧隐身上。
安安不敢说话了,担心黎婉又咳嗽,回到周鹭身边,乖乖坐好。
“不逗你了!”周鹭不晓得黎婉脸皮这般薄,换了李芳芷,肯定会喜滋滋的说两句,想到她,周鹭轻轻拧着眉,抿着嘴角,李芳芷除了在钱财上抠门爱贪小便宜,容易眼红,心却不坏,至少,暗地里不会想着对付她,随即,她又看开了,李芳芷的事她做不得主,妯娌的缘分尽了,以后没见面的机会了,也不用担心见着面尴尬。
李芳芷在院里一直没出来,好像没了这个人似的,黎婉专心练字,秦牧隐说等她写完这一副字帖,带她去庄子上看雪,每日两页,年前肯定能去成,为此,永平侯府乔遇继承爵位的日子她也没去,不说袁氏,光是乔菲菲的性子她就受不了。
“侯爷,我们不去旁人会不会说闲话?”
秦牧隐站在她身后,握着她握笔的手,黎婉往外瞅了眼,紫兰和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她才没挣扎,“去与不去管不住旁人怎么说,况且,靖康王也不会去!”
乔双双性子好,上次黎婉还想着去了也无妨,可是,她更想和秦牧隐去庄子上看雪。
秦牧隐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勾,字明显和其他不同,,“你下笔的时候不要犹豫,写不好就重新写,一犹豫,字就不像了!”秦牧隐说话时,呼吸扫着黎婉的耳根子,黎婉就红了,手抖得厉害。
秦牧隐皱眉,低头看她时,意识到了那是她的敏感点,噙着笑,有意的将唇贴上去,说得一本正经,“手别抖,抖了就该重新写了……”
每日的字都要秦牧隐说合格了才行,说是两页字,实际她要写六七张,还不包括中途因为各种原因作废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黎婉移了移耳朵,手肘抵着他。
“看着笔,墨晕开了……”秦牧隐故意吹了一口气,感觉她身子一颤,软了,他轻轻咬了一口,黎婉手一松,身子哆嗦了下,声音也软了,“侯爷!”
他的唇慢慢移到娇艳欲滴的粉红上,小心翼翼,温柔缱绻……
秦牧隐早出晚归的忙,中午也见不着人影,黎婉记着刘晋元的事,抽空回了一趟黎府,紫晴见着她,老实规矩的低着头行了礼,紫兰偷偷找过她,说李婆子死了,她要是不听话,李婆子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紫晴害怕了,一直点头说一定会听话。
刘氏上当受骗,心气不顺去刘宅闹了一通,刘晋元已经知道是她在背后帮刘氏了,黎婉不惧,知道了又如何,她随时能毁了他的亲事,有恃无恐。
刘氏在准备给承王府的年礼了,黎婉进屋,她立马将单子塞进账册里,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
秦牧隐在外边办事,说晚点来接她,黎婉有事问刘氏,开门见山道,“娘,你去刘宅找表哥对峙,表哥怎怎么说?”
说起这个刘氏就来气,“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年底了要考核,肯定有人收买了那些人挑拨我们的关系,不提他了,左右不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他的性子!”
这句话就扯远了,黎城黎威的性子刘氏怕也不清楚的。
刘氏说了兴乐侯府怕是有退亲的意思了,“侯夫人请我去一趟,估计想问这事,我找借口给辞了,她们询问我无非想从我口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大宅里的人心思哪都是简单的?她们这番举动明显是怀疑有人污蔑刘晋元,又或者是怀疑刘晋元人品有问题,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插手的事!”
难得刘氏明白,黎婉欣慰的点点头,刘氏见了,嗔怪道,“你什么眼神,你娘还能想不明白这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初始还真没想明白,是问了黎忠卿,黎忠卿与她说的,当时黎忠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她不舒服了好几日。
黎婉见刘氏心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最明白的就是黎忠卿了,想着怎么给兴乐侯府漏点消息才好。
兴乐侯府,薛夫人气得手指发抖,她们只听到一点风声,具体什么事并不是很清楚,问京兆尹他三缄其口无论如何也不说,还是薛侯爷邀请他吃了一顿饭,灌醉了什么就说了。
京里边的人,基本哪儿都有自己获得消息的渠道,何况京兆尹最欺软怕硬又想贪功,为了巴结黎府和北延侯府审问李婆子几人时叫好些人守着,永平侯府能把事情压下来靠的是靖康王,薛侯爷请京兆尹吃顿饭什么都知道了。
“侯爷,妾身现在就去趟永平侯府,她现在是侯夫人了,级别上却是不如我,我与她交好以为她真心为娥儿,结果竟是这般……”薛夫人当初答应下来就是看重刘晋元家世低,不敢给薛娥气受,可是,他敢背地里算计养了他多年的姑姑,以后日过薛娥不允许他纳妾会不会算计她女儿?在家里时她能护着她,嫁进刘家,她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盯着她啊。
薛侯爷也觉得这门亲不好,故而叮嘱她,“你去了好生说,老侯爷退下了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毕竟,德妃还在呢!”
薛夫人点了点头,要是永平侯不受看重,这门亲事她也不会应下,想起袁氏保媒时的信誓旦旦,她咬碎了一口牙,面容狰狞起来,她疼薛娥袁氏清楚,竟这样害她的女儿。
袁氏听说薛夫人送了拜帖来,想着是因为刘晋元的事,刘晋元她见过两次,文质彬彬,谦和有礼,以后是个成气候的,急忙让人把薛夫人领进来。
“妹妹,你怎么来了?”
薛夫人哼了声,嘲讽道,“我因为什么来你不是很清楚吗?让京兆尹封了所有人的口以为我不会听到风声?那种人怎么配得上娥儿?”气得狠的,胸口不顺的上下浮动着。
袁氏笑脸盈盈,亲自接过丫鬟倒的茶,送到她手里,“不是瞒着你,你今日不来我也会亲自上门与你说说这事,这些日子侯爷刚接手府里,有许多事忙不过来,没想到你来了……”
薛夫人明显不信袁氏说的话了,喝了一口茶,一副耐心聆听的模样,“那你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袁氏已经想好了说辞,也给自己端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那孩子还真是被人陷害的,兵部什么地方你也清楚,今年刘晋元才刚上上任,又是凭空出来的,下边的人肯定不服气,暗中收买了黎夫人身边的婆子想陷害他呢,你自己好生琢磨,刘晋元有什么理由害黎夫人?不说多年的抚养之恩,刘氏和她无冤无仇,他还要靠黎大人提携,血缘上,他和黎夫人可是亲戚,得罪了黎夫人就得罪了黎府和北延侯府,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薛夫人不信,可是,脸有迟疑之色,袁氏不动声色,继续道,“京兆尹审问的结果也着实怪异,事情是侯爷叫他压下来的,都知道刘晋元的官职是侯爷举荐的,污蔑刘晋元就是给永平侯府抹黑,侯爷这两日还在查背地是谁在搞鬼,中间的关系你也清楚,有人挑拨呢!”
薛夫人心里的气稍微顺了,虽然有地方想不明白,可是不无道理,朝堂盘根错节,暗地里使些把戏是常有的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说得清孰是孰非呢?
薛夫人语气稍微平和下来,“遇着这种事,你也要体谅,我们就娥儿一个女儿,嫁到刘家本来就是低嫁了,还遇着这种事了。”
袁氏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明白,要是菲菲过得不好我也不会让那个人好看,你放心吧,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把娥儿当半个女儿,哪有亲娘会害自己女儿的?”
薛夫人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说起了其他事,外边的事她们管不着,也就随便聊聊打发时间。
薛夫人走了,袁氏沉下脸来,京兆尹做事靠不住,还好他们想好了对策,薛夫人该是不会起疑了,整理后思绪,吩咐丫鬟将给各府准备的年礼单子拿来,这时候乔菲菲来了,袁氏脸上立马有了笑,“今日不是说出去参加诗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乔菲菲上前挽着袁氏的手臂,答非所问道,“我看见兴乐侯府的薛姨了,她来是有事吗?”
“陪我说说话罢了,怎么样,出去玩得高兴不?”袁氏对乔菲菲也算得上是百依百顺了,她和薛夫人一样,都把女儿看得重要。
乔菲菲脸上洋溢着笑,笑了多少有些骄傲,“还行吧,每次的诗会都是那样的,我已经烦了,母亲,表哥什么时候来?”认真算起来,她好久没见到表哥了,还以为父亲袭爵时能见上一面,谁知道他还是没来。
袁氏四下看了眼,确定丫鬟们都在外边了她才瞪了乔菲菲一眼,乔菲菲也知道说错了话,一脸悻悻,一时不察,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黎婉写字越来越顺了,恰好秦牧隐就在屋里,她写好了一章就给秦牧隐看,他摇头的话接着写,算下来,两张有一张就过了,欣喜不已,她试着每日写三页了,秦牧隐好笑,让她别急,“各地官员的考核马上就下来了,这两日估计没空,你按着现在的速度就好,过年前一定带你去庄子!”
黎婉就依着每日两张来……
腊月二十一这日,皇上给秦渊官职的旨意送到了侯府,老夫人和黎婉也去领旨了,难得,李芳芷也出来了,比起之前,她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神情暗淡,拘谨的跪在角落里。
秦牧隐早就和秦渊说过了,连氏也是知道的,故而没有表现出十分惊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