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可以等,天黑之前我必须要见到琬儿姑娘,不然可别怪我脾气不好!”何若日笑道,语气却是不善,说完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你们随便吧。”那个女人见状便不再理他们,径直去招呼别的客人,像何若日这样出言威胁的人她见多了,比这更凶的她也见过,结果无一不是他们自己吃了亏被赶出了玉华州,想在这里闹事可得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因此并没将何若日的恐吓放在心上。
“父亲,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怀义欲父亲在这种地方闹事,劝道。
“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更改过?”何若日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三人就坐了整整一下午,眼见日头偏西,依旧没有人上前来招呼他们。何若日掏出自带的美酒“霜林醉”倒入桌上的高脚杯中,经他手之后,“霜林醉”在炎炎夏日亦透出一股寒气,酒香愈寒愈浓,使得整座青楼暑意尽消,何若日一饮而尽,淡淡道:“云容,到楼上挨个房间去给我找,务必把琬儿姑娘给我找到!”
“是!”云容是个实在人,何若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答应一声就跑到楼上去了,唬得怀义心里忐忑不安,局促地望着一旁的父亲。
“春暖阁可不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女人出现在楼梯上,娇斥道,随后围上来七八个手持刀剑的打手,将云容拦住。
云容回头望了何若日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知道他不会收手,继续向前走。那些打手见状挥刀剑砍向云容,下手毫不留情。云容不欲伤人,运起烈火灵力,双掌似火般赤红,被他抓住的刀剑入手即化,那些打手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云容走到楼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找到三楼第七个房间时,从里面跳出一个黑衣老者,对准云容就是一拳,云容闪身躲过,定睛一看,“是你?”
“不错!”那人冷哼一声,站在门外拦住云容,“别处你可以随便找,这儿不行!”看来他早就知道云容要做什么。
“我要非进去不可呢?”云容怒目圆睁。
“凭你的本事说话。”那人不屑地望了云容一眼。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容全力攻向那人,不再有任何保留。此人便是当年在紫云山伏击他们的两人之一,云容在他手上吃过大亏,这十年来憋着一口气刻苦练功,就为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今日不期而遇,新仇旧怨,出手自然不会留情。“烈焰掌”带着熊熊怒火绕着那人上下翻飞!那人初时并不将云容放在眼里。此时一过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短短十年的时间,云容的功夫竟能进步到如斯的境界,收起轻视之心,全力应敌,不敢稍有大意!虽然以云容目前的功力对阵那人不会吃什么大亏,但要击退他进到屋里去却还是难上加难。
那个女人眼见云容就要闯入白琬儿所在的那间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见有人将他拦了下来,顿时喜上眉稍。楼下的何若日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楼上的打斗,没事儿人一般喝着自己的酒,旁边的怀义倒是急出一头汗来,生怕云容出个什么意外,凭直觉他知道那人的功力要远要云容之上!
“静明住手。”一个平静而有威严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对云容过招的那人立即停了下来,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男一女,女的貌美端庄,当是他们要找的白琬儿无疑,两个男的一个云容认得,正是当年在紫云山伏击他们的两人中的另一个,静悟;一个何若日认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巫神教天尊长无绝,十多年过去了,何若日明显苍老了许多,他却依旧容貌未改,长无绝喝退静明后来到栏杆处,冲楼下的何若日一拱手,客气道:“何兄,小弟一闻到这酒香就知道是你来了,多年未见,何兄的豪放之气一点儿也没有改!”
“秉性天生,如何能改?长兄不也一样吗?所带的随从都以佛道为名?”何若日答道。
“何兄还像从前一样诙谐。”长无绝笑道。
“你们认识?”白琬儿吃惊地问道,长无绝的底细她已知道,楼下那人来历想必也不简单。给那嬷嬷使了个眼色,叫她赶紧带人退下,好在刚才云容和静明只是近身过招,并没打坏什么东西,不然收拾起来也得半天。
“嗯。”长无绝并未多作解释,又对何若日道,“何兄可愿上来与小弟菜饮一杯吗?”
“求之不得!”何若日答应一声,没见他怎么动人已到了楼上,怀义见父亲上了楼也跟着跑上了楼。众人进屋坐定,白琬儿命人重新摆上果品,自己则远远地坐到一边。何若日半开玩笑半陪罪道:“只闻琬儿姑娘在陪客,却没想到这客人会是长兄,我没有扫了你们的雅兴吧?”
“何兄言重了。”长无绝一言带过,指着怀义道,“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不知是何兄什么人?”
“我儿子怀义,也算得上少年才俊了!”何若日毫不谦虚地道,“转眼间幼苗长成大树了,我们这些枯木也该给他们腾地方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怀义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已经很难得了!”长无绝赞道。
“被你长叔叔夸奖的人可不多,还不快给你叔叔磕头,让他教你几招可够你用一辈子的!”何若日打蛇随棍上,借机给儿子找了个老师,怀义却没有醒悟,只是因对方是长辈,跪在地上给他叩了个头。
“这如何使得!”长无绝赶紧起身要拉起怀义。
“当然使得。”何若日将他按住,“你是长辈,受他一礼也是应该的。”
“何兄的刀法天下一绝,以何兄的修为距离天道已然不远,怀义得你真传必不会差。我如何敢再教他什么?不过我也不能白受你一礼,这块通明宝玉倒是可以去邪降瑞,送你留个纪念吧!”长无绝婉言拒绝,从怀中掏出一块帖身收藏的美玉,圆润通透,一看便是宝物。
“还不快谢过你长叔叔!”何若日虽不明白这玉的妙处,但长无绝送的东西应该差不不到哪儿去,给儿子使个了眼色让他收下,怀义这才接了过去,又给长无绝磕了个头。
“小弟也有个请求,不知何兄可否答应?”长无绝淡然道。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份就成。”何若日爽朗道,明知道长无绝的请求必是棘手,不是想听听。
“我观何兄命相,日后必登天途,这份机缘来之不易应当格外珍惜,为免堕入魔道还是少做杀戮得好。魔神宝藏之争必会血流成河,何兄若是出手恐怕更没有几个人可以幸免了,何兄成仙之途也将毁于一旦,不若这样,你我二人均袖手旁观,任由他们去争,世间事终要由世间人来解决,你我化外之人少理为妙,何兄意下如何?”长无绝诚挚地道。
“好,我答应你!”何若日沉思了半天,终于答应下来,哪怕是把这件事当成是一种交易,它也是公平的。
“何兄果然是爽快之人。来,我敬你一杯!”长无绝大喜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干!”何若日毫不示弱,也一饮而尽。
“相逢一笑泯恩仇,两位的这个承诺不知可挽救多少条人命,琬儿敬二位一杯!”白琬儿也端起一杯酒。
“这酒却是不能喝的。”何若日摆了摆手。
“为何?嫌弃琬儿身份低微吗?”白琬儿秀眉紧皱,僵在那儿。
“岂敢!岂敢!我不喝这杯酒,是因为我与长兄之间的恩怨并没有解开,也无法解开,我二人迟早有一个要死在对方的手上。我说的对吗,长兄?”何若日解释道。
“不错,只有这样事情才能够了结。”长无绝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随即洒然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杯酒还是要喝的,为你我二人以后要离去的那一位送行!”
“说的好,这杯酒当喝!”何若日兴致大发,取出那壶“霜林醉”猛灌两口后扔给了长无绝。
“良辰美酒,世间难求!琬儿姑娘若不嫌弃也来一口如何?这可是何兄珍藏的“霜林醉”,在别处是喝不到的!”长无绝酒壶在手,赞不绝口。
“琬儿岂敢扫二位的兴?”白琬儿浅笑一声,接过酒壶轻抿了一口又递还给了长无绝。眼前的两个男人让她实在有些搞不懂,明明是生死仇敌,却能把酒共饮,毫无猜忌?男人真的很奇怪!轻启朱唇,箫音渐起,柔媚动人。两人杯来盏往不知喝了多少杯,屋内的灯慢慢暗了下来,最后终于熄灭,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这些,都沉醉在柔美的箫声中。窗外天空一轮圆月已经升起,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映得屋里一片洁白,箫声更美!这时晚风渐起,撩动起了窗帘,也撩开众人的心扉,将他们的心思带到了远处。长无绝凝望着窗外明月,又想起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玉真!”长无绝心内轻声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夜探敌穴
何若日等人回到客栈时夜已经很深了,让云容、怀义先回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人在客栈外溜达。
“你们刚才去什么地方了?”木纹龙并没有睡,将怀义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父亲不让说。”怀义不会撒谎,支吾道。
“二叔说不让你告诉我了?”木纹龙问道。
“那倒没有,父亲只说不可以告诉香姨。”怀义实话实说道。
“这不就对了,二叔既然没说不让你告诉我,就说明你可以告诉我,对不对?快把你们都去了哪儿告诉给我。”木纹龙诱道,若论动心思,十个怀义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怀义一想也对,便把在“春暖阁”发生的事一件不落地讲给木纹龙听。
“事情有些不妙。”木纹龙听毕,喃喃道。
“什么不妙?”怀义不知他所指何事,追问道。
“没什么,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木纹龙岔开话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满腹的心事却无从说起,望着怀义的背影,眼睛突然一亮,计上心来,狡黠一笑也回房休息去了。
何若日绕着客栈转了几圈,数了三遍才确实沉香的房间,运起身形打开窗户跳入到屋内,不知踩上了什么东西,头重脚轻栽倒在地,正坐在暗中等他的沉香惊了一跳,赶紧过来将他扶起,迎面而来扑鼻的酒气,“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是说带怀义出去玩的吗?”沉香数落道,给他倒来一杯茶醒酒。
“遇到一个故人,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何若日陪笑道。
“故人?什么故人?”沉香一怔,在玉华州他能遇到什么故人?
“是长无绝,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何若日解释道。
“你们两个竟能做到一块儿,倒是异数!”沉香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年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何若日补充道。
“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沉香打住他的话,“我问你,都醉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走窗户?”
“想给你一个惊喜。”何若日醉笑道。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沉香嗔道,“天天都可以见到你,你就是从天上掉下来我也不会感到惊喜!”
“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蛮有意思的。”何若日酒已醒了大半,说话也利落起来,盯着沉香大发感慨道,“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可惜你我都老了!”
“是你老了,我可一点儿都没老!”沉香不悦道。
“对,是我老了!”何若日坦言承认,“人未老,心已衰!”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没这么多话?”沉香怔住,这十多年来两人分开的时间并不多,但何若日对她说的话却是越来越少,对其他人更是绝少开口,沉香觉得自己越来越读不懂他了,不想今日他竟在酒后叶露心声。
“今天长无绝说我可登天途,劝我少做杀戮,我突然想到若成不了仙该怎么办?说实话,以前我并不怕死,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可现在不同了,即便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可一旦死去就什么也不能做了,什么也记不得了,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一想到这些,真的什么兴致也没了。”何若日道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醉了。”沉香扶他躺下,替他脱去衣袜,“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呢。”自已则和衣躺下,何若日的话使她心头十分沉重,为了魔神教他这些年来费尽了心机,或许是真的累了。黑暗中听到何若日梦中的低泣,这个坚强的男人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十年来他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关的太紧了,紧得让任何人都无法再进去,只是今夜醉后才开了一道缝隙。明显感觉到他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沉香下意识地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想给他那颗冰冷的心一丝温暖,这个被世人深仰敬畏的男人原来也有他可怜的一面;沉香如是想着,沉沉睡去。
沉香醒来时何若日早已不见了踪影,直到早饭时他才从外面回来。“吃完饭你们出去转转吧,我有些头晕,要睡一觉。”何若日坐下后淡淡道,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