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有愿意与不愿意。”华灵衣苦涩一笑,接着道,“其实一开始跟他好的时候我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女人身边待太久呢?能与他相好一场我已经非常知足了,四圣女的事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
“我始终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这么做?你明知这样他会立即离你而去的,这样做不是在赶他走吗?”华彩衣提出心中多日来未解的疑惑。
“反正他早晚也是要走的,与其等他到时候抛弃我,还不如让我先放弃他。”华灵衣淡然一笑。
“姐姐原来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华彩衣闻言一怔,“可你真的能放下他吗?”
“不管能不能,我都必须放下他,无论是为了坤时堂,还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华灵衣绝决道。这时下人来报,陈之耿前来求见,“快请!”华灵衣闻言站起身来。
工夫不大,陈之耿风尘扑扑地从外面走入,走到两人近前,冲两人躬身施礼。何若日走后,由于华灵衣有了身孕,不便劳碌,八堂的巨细事务便全部交给了陈之耿打理,他具有一切事务的决策权,只是定期来向华灵衣作一些汇报。
“最近可有圣子的消息?”不待陈之耿开口,华灵衣急不可待地问道。
“还没有。”陈之耿又一次摇了摇头,每次大小姐问起圣子的下落,他都只能做如是回答。“江湖上传言颇多,但都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不足为信。属下已向总坛问起圣子的事,还没有得到答复,不过大小姐不用担心,圣子武功盖世,又上承天命,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华灵衣颓然坐下。
“看来她还是无法将圣子完全放下!”华彩衣心中叹息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两人商议八堂的事务。
何若日逐渐有了意识,不知已过了多少时日,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睁开双眼看看,却觉得眼皮重愈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身体的颠簸告诉他此时正身处一辆马车上,鼻息里飘进一丝女人香,耳旁似是有人在说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一阵疲劳袭来,何若日又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官道上,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而行,卷起路上滚滚红尘。此时已进入南方温润之地,气候渐暖,路旁的山间平地已见绿叶红花,燕语莺歌,非是北方严寒地区所能相比的。护卫马车的这队人马略有长途跋涉后的疲色,却不掩其雄壮威武,人依旧气宇轩昂,马还是膘肥体壮,且是清一色的紫色马匹,紫得发亮,不知是特殊的品种,还是染出来的颜色,毕竟紫色马匹是相当少见的!唯有中间拉着豪华香车的八匹宝马为纯白色的,点缀在众紫之间,似是主人别样的嗜好。香车亦是特殊的庞大和奢华,似一座移动的阁楼,以名贵的楠木做底座,紫檀木做车身,白银为顶,幔帐流苏,彰显着主人的尊贵。马队最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满面虬髯、紫衣敞胸的大汉,双目炯炯有神,警惕地望着四周,虽然已进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却依旧丝毫也不敢松懈。在他身后,掌旗官手中一杆两丈有余的青钢旗杆,杆上紫色的长带、紫色的锦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杜”字迎风招展。拥有此等阵势的,在南方海里州,只有紫金帮一家。车中坐的乃是紫金帮主杜若的妹妹“十美”排名第八的杜蘅。她奉命去东北风岛州办事,在往回赶,随行保护的是大总管杜宇。
“小姐,都过了这些日子了,这个人还没有醒来,八成已没了生还的希望了,咱们与他素不相识,照顾了他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此次去东北风岛州事情没有办成,却带了个快要死的男人回去,帮主脾气不好,只怕又要怪罪的,不如现在就放弃他吧?”车内一袭紫衣的丫环娥儿望着眼前这个始终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又一次劝小姐放弃。自从回来时在雪地里救回这个快要冻僵的人以后,她们用尽了各种办法,可这个人始终不死不活的,为此她们的行程一再耽误,还惹来了不少闲话。
“我自有主张。”一身白衣的杜蘅望了床榻上的何若日一眼,淡然一笑,“这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到现在还没有死,这说明咱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还是很有希望复原的。刚才我替他把脉时,发现他脉象中有一丝异动,他应该已经醒来过一次,只是由于伤势太重,所以很快又昏迷了过去,咱们若是现在放弃,以前的种种努力就要全部付之东流了。”
“可是,就算把他救活过来又能怎么样呢?咱们对他的身份一点儿也不了解,万一他是坏人,咱们救他岂不是好心做坏事吗?”娥儿不甘心地争辩道。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这个人非同一般,就算他是坏人,咱们也必须救活他。当今世道强者为尊,没有过硬的后台,紫金帮莫说要发展壮大,以后能否立足都很难说。这次去风岛州你也看到了,虽然有天剑门支持咱们,可切云派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们,丁零塞身为切云派掌门更是不可一世,言语极为傲慢,还不是因为有新教在背后为他们撑腰吗?他们的手很快就要伸到南方来了。”杜蘅俏丽的脸上划过一丝忧虑,转瞬即逝,又意味深长地望了沉睡中的何若日一眼,幽幽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我们遇上了这个人,紫金帮今后的命运也许就要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小姐,这个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吗?连新教也能对付?”娥儿不相信道。每次劝小姐放弃这个人,她总是讲出这一套说辞,似乎她已知道这个人是谁,却又不明言,但娥儿对此一直不能相信,长期待在小姐身边,对紫金帮里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新教一统江湖之后,对江湖中的各门各派都采取抚慰政策,既不消灭,也不信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刚刚击溃魔神教,立足未稳,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真正统一。如今二十年已然过去,新教明里暗中已收服了不少门派,雄霸东北七州的切云派便是其中之一,因为那里是圣魔帝国三大粮仓之首,收回了那里之后,新教又将眼光放在了西南这第二大粮仓,以及紫金帮所掌握的治金和天剑门的武器制造上。前一段时间的岭北铜矿事件便是由切云派一手策划的一个阴谋,是他们入侵西南的一个不祥讯号,大小姐此次去东北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争端,却是自讨没趣,无功而返,试想连天剑门都买不动的面子,江湖上还有谁能与新教抗衡呢?也难怪当小姐把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昏迷了两个多月的男人身上时,娥儿是如此的不屑,以为这是小姐为自己的行为找的托辞。
“娥儿,你可千万不要小瞧眼前这个人,他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可怕,如果他肯帮咱们,紫金帮就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新教也就不足为惧了。”杜蘅看出不婢怀疑的神色,郑重吩咐道,“紫金帮的兴亡就全看这个人的了,所以咱们必须救活他,对他你不许有一丝的懈怠和不敬,要像对帮主和我一样对他,不,要比对帮主和我更恭敬!”
“小姐,这个人到底是谁呀?为何你要这么看重他?”见主人神色如此凝重,娥儿收起轻慢之心,询问道。
“魔神教圣子何――若――日!”杜蘅一字一顿道,脸上神色依旧十分平静。
“原来是他!”娥儿大吃一惊,“我早该想到的,天下间只有他能令小姐有如此的举动,也只有他能与新教一较高下!”娥儿一脸恍然,追随于小姐身边,时常听她谈论当今武林局势,“何若日”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相反倒是十分熟悉。低头仔细审视了一番何若日,与传说中的形象出入甚大,但一头红绿相间的长发极少见到,可以作为确认他身份的一个标志,他怀里的那把刀应该就是名震天下的“雁翎刀”了!“可是,小姐,就算他是圣子又能怎样?他现在这个样子自保尚且不能,如何救得咱们?而且圣子刀法入神,谁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呢?只怕其中另有缘由,是福是祸现在就下结论未免为时过早吧?”
“江湖传言四圣女沉香对圣子芳心暗许,为此被关押起来不准下山,圣子为救沉香孤身一人闯上紫云山,看来这些都是真的。打伤圣子的应该就是曾在江湖上惊鸿一现的青衣女剑客凌雪瑶。圣子伤成这样,只怕凌雪瑶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十绝榜’上凌雪瑶排名在圣子之上,可他们那个级别的高手之间的差距是相当小的,败是惜败,胜则是惨胜。”杜蘅坐回自己的榻上,讲解起来头头是道,虽然自己丝毫不会武技,但对江湖中事的了解却是相当深入。父亲去世之后,将诺大一个家业交与他兄妹二人,但哥哥杜若志大才疏,脾气又相当暴躁,为了不至让几世的家业丧送在他们这一代手上,杜蘅一介弱质女流,毅然决定终身不再外嫁,尽心竭力帮助哥哥维持这份家业,由于她的美貌和心计都十分过人,处事周详,紫金帮传到杜若手上至今,非但业务没有缩减,反而有所扩大,这其中的功劳十之八九要属于杜蘅。时间久了,冷眼旁观,她对天下局势的认识反倒比那些局中人更加精辟入里。初次见到昏厥倒地的何若日时,便一眼识破了他的身份,打定“奇货可居”的主意,这才不惜费时费力,一定要救活何若日。又看了何若日一眼,算时日以他的功力也该醒来了,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扬起眉头吩咐道:“他的身份你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哥哥和杜宇,也不要让他看出我们已知道他是谁,这件事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成败的关键,要是走露了风声,纵使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和你的家人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奴婢知道!”娥儿慌忙回道。杜蘅说话的语气异常轻柔平静,没有一丝的激动,但娥儿听了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知道小姐虽平日里待人十分和顺,下起狠心来,却比帮主果断得多,也坚决得多,她动起真格的来,便是帮主也惧她三分,紫金帮真正说了算的其实是她。
杜蘅还想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杜蘅撩开窗帘探出头来:“宇叔,为何不走了?”
走在最前面的杜宇拨转马头来到车前,恭恭敬敬地回道:“小姐,前面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看服饰像是新教的人,我们要不要让开?”杜宇知道以紫金帮的实力实在难与新教争锋,这种情形下只能委屈求全。
“就算是让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让,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咱们的地盘,若还是一味忍让,新教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紫金帮就真的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杜蘅一改往日作风,态度强硬起来,反正迟早是要撕破脸的,在自己的地头上也没必要害怕他们。“宇叔,他们带队的是谁?”
“队旗上写的是‘山川’二字,应该是山川家族的人。”杜宇回道。
“哦?”杜蘅闻言一怔,本以为新教只会派出一些小角色来,毕竟紫金帮还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没想到带队的竟是山川家族的人,看来自己要小心应对了,当即改变主意,“不要惊动他们,待我亲自下去迎接!”也不等杜宇有什么反应,便落下窗帘,对娥儿道,“快些将圣子藏于座位底下的暗厢之内,不要被人发现他的行踪!”略微收拾一番,掀开车帘款款下车,紫金帮的众护卫立即闪往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新教马队最前面一匹枣红马上端坐着一位翩然佳公子,弱冠年纪,正是人生中的最好年华,正一脸凝重地盯着紫金帮这边。杜蘅来到对方马前,盈盈一拜,娇声道,“小女子紫金帮杜蘅,不知贵客大驾光临,失礼了!”
马上那人乃是新教副教主山川野的大公子山川明浩,此次奉命来到南方,为的是将垄断全国矿业和冶金的紫金帮与雄踞西南五州的洪天派吞并,如若顺利乘势将天剑门也一并消灭,陵阳派早已归附新教,余下的烛龙派和八堂便不足为惧了。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如何下手,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紫金帮人马。初次见到杜蘅这位传说中的美女,脸上虽然平静无波,心头却是一颤,在他见过的女子中,只有流风家族的流风灵雨和圣女门的四圣女沉香可以与之比肩。见杜蘅行礼,当下也跳下马来,还了一礼,“小姐客气了,在下山川明浩,奉家父之命南行,实不敢当‘贵客’二字!”
“原来是山川大公子,小女子仰慕已久,此地距离寒舍相去不远,不知公子肯否赏脸到家中一叙?”杜蘅相邀道。
“相请不如偶遇,小姐盛情山川不敢违逆!”山川明浩爽快答应,回头高声道,“大家折返回海里州!”
“我的车上有香茶名饵,公子如不嫌弃,就请移驾车上吧!”杜蘅进一步相邀,众人皆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为何对敌人如此热情?
“多谢小姐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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