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她本命任静,赐字平生。任静任平生,女子行男事……”
众人脸上显出钦佩之色,都被下方的无数大船所震撼,到底是怎样一位奇女子,才能发展处如此众多的舟和船?
韩跃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感慨道:“吾徒身穿男子之衣,显然她这两年过得艰难。大唐还是不太接受女子做大事,否则她也不会穿着男衣束起发髻了。女孩子都爱美,我的徒儿为了事业放弃了美。”
第635章 大唐第一船王
“巾帼之女,巾帼之女啊!”娄乘风不断去捋自己的胡须,大声感慨道:“身为女子行男事,却比男人更胜强,下官要把这个事迹告知老师,让颜家史书给此女记上一笔。”
韩跃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开怀,眉宇之间甚至有些得意,不断向众人炫耀自己的徒儿。
他自己生平做出无数大事,然而并没有感觉有何骄傲,但是现在徒儿成功了,做师傅的欣喜难以形容。
旁边李风华忽然也发出一声感慨,轻声道:“任小姐一直穿着男衣,唯有见到王爷之时才解开发髻。这是要用本来身份参见师长,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点失礼。殿下啊,麾下是最早追随您的嫡系,但我竟不知道您教徒弟的本事也是如此之高。任小姐知礼明事,堪称名师高徒……”
“马屁等会再拍,赶紧去准备过河。”韩跃对李风华笑骂一声,随即郑重下令道:“我徒儿发展舟船不易,千里迢迢从江南道来此相帮。汝等速速集结麾下兵马,等会上船的时候都给我利索点。”
“得令!”众将士连忙挺胸昂首,面色严肃接下命令。
李风华和几位将军随即离去,不片刻只听人马之声不断嘶鸣,西府三卫已然整装待发,各成方阵静静等在崖边。
此时远方无数舟船终于到来,整个江面竟然全被遮住,船头那女不待船停直接跳了下来,穿越浅水急急奔扑过来。
那股急切任谁都可以看出,她连衣衫被河水打湿也全然不顾,宛如倦鸟归林,又似游子回家,总之众人只见一个身影奔跑而来,眼角泪水在空中形成一道水线,忽然一个俯冲扑倒在地,跪着大声呜咽道:“师傅,师傅啊……”
泪水磅礴,汹涌盈眶。
这得是何等的感情,才能在一见面就哭成这样?
旁边大儒娄乘风心中感慨,忍不住产生一股上前扶起这孤弱女子的冲动,然而他猛然想到自己不够资格,因为韩跃才是这位巾帼奇女子的老师。
韩跃长长发出一声叹息,上前准备拉任静起来。
哪知地上的少女跪拜行礼之后,陡然宛如飞鸟一般扑到韩跃怀里,呜呜再次哭道:“师傅,师傅,徒儿好累,徒儿这两年好累啊,他们嘲笑我是女子,认为我的想法是痴人说梦……”
说着又呜呜大哭,仿佛要将两年压抑的泪水全都哭出来。
在场众人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见她一个女孩扑在韩跃怀里都觉得正常。
这就像一个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突然见到长辈终于可以诉苦。少女扑到师傅怀里并非是因为男女之爱,而是因为她把师傅当成能够遮风挡雨的父亲。
韩跃轻轻抚摸任静的发丝,耳听着徒弟呜呜的诉苦,他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阵酸楚,不知不觉眼角也有些湿润。
“好孩子,苦了你。为师有三个徒弟,然而只对你最为不公。李恪有他的母妃帮助,田秀儿有道门的帮助,他们遇到困难有人解决,唯有你一切都得靠自己。师傅将你送去淮南和江南两道,说起来真是对你不起。”
任静呜呜只是哭,任凭韩跃轻轻评语,直到她的泪水将韩跃整个衣衫打湿,少女似乎才将心中的悲切发散。
她忽然脸色羞红离开韩跃怀抱,俏脸显出一片骄傲,大声道:“师傅,徒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两年时间造成了三万大船,如今淮南道和江南道任何一条河流都有徒儿的官船,两道百姓搭乘舟船货通四方,生活已经有了很大起色。”
韩跃下意识望向远处大船,面色有些不可思议,迷惑道:“当初为师答应给你五百万贯,后来因为发展其它事情资金短缺,最终天策府仅仅调拨两百万给你,你竟然用两百万就造了三万大船?”
任静扭捏一笑,有些调皮得意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一边造船一边挣钱。江南道和淮南道河流如网,船只用途比牛马之车更高,我造船渡人,小小收费,如此积少而成多,于是船越造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
她忽然嘻嘻而笑,狡黠又道:“如果哪一天师傅您去江淮两道巡视,会发现那里的百姓不知道任静督船使,但是一定知道任平生大富豪,徒儿现在有钱的很,再也不用师傅来投资。”
韩跃愕然一怔,喃喃道:“学而时习之,才能有智慧。丫头你真的很好,比你大师兄和二师姐走的更远。我看你不是大富豪,而是大唐第一船王……”
任静刚才还有些小得意,但是受到夸赞却变得扭捏起来,忽然鼓起勇气轻声道:“徒儿知道师尊要做许多大事,您的钱财始终处于匮乏境地。这两年我日思夜盼就是能够帮您,终于给您积攒了三百万贯钱款……”
她弱弱抬头看了一眼韩跃,羞涩道:“虽然钱财不多,但也是徒儿一点心意。希望师尊能够收下,也算徒儿帮了您一些。”
韩跃目光炯炯闪光,分明是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这时后面有几个水军将士小心凑过来,各自跪地给韩跃磕头行礼,其中一个青年眼神不断窥视任静,忽然小声对韩跃道:“殿下您是不知,任总监这两年真的很苦,她一边要承受别人嘲讽,一边还要努力发展舟船,造船靡费巨大,最开始的时候欠款经常断流,但是任大人始终记着给您攒钱。有很多次她在大雨磅礴之夜守在渡口旁边,担心风雨掀翻船只导致赚不到钱……”
这青年言辞很是顺畅,组织语言也不似普通出身,韩跃若有所思看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站在旁边脸色不悦的任静,忽然哈哈一声大笑,语带深意打趣道:“徒儿现在也是大人物了,不但麾下人才济济,而且有人关心生活,看来为师不久之后就要喝上一杯喜酒,我得让你师娘提早准备一个大红包……”
任静俏脸微红,跺脚狠狠剜了那青年一眼。
韩跃再次哈哈大笑,忽然抬脚领先而行,开怀道:“走,咱们上船。”
后面众人连忙跟随,奔着崖下河岸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所有大军全都上船,任静这次带来的都是巨大舟船,即使在湍急之河也如平地安稳。韩跃昂首站在船头,陡然大声向远方一喝,长笑道:“巴蜀山神,汝该低头也……”
手臂猛然重重一挥,江上千舟竟发而动。
第636章 韩跃不懂歌
二十万西府大军终于再次踏上征程,由此处顺着水路溯流而上。
但见上万艘巨舟轰然而动,沿着大江不断破浪前行,两岸猿声阵阵,又有林鸟脆鸣,麓麓群山垂拱相送,过山凉风徐徐吹拂,虽有水声惊涛骇岸,然而将士们气势如虹。
忽然一位船夫引吭高歌,仰天唱出一首古朴的谣:“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这船夫赤膊上身,阳光下显出古铜色皮肤,身上肌肉高高隆起,上面布满虬龙般的青筋。
他奋力撑着船篙,仰天大声而唱,声音古朴苍凉又带着一些希望,引动身边无数船夫一起放歌。
在开始还只是一船几十个船夫歌唱,渐渐的歌声传染了其它船只应和,于是整个江面到处都有歌声,浑放之音仿佛要将群山和大江都唱的低头。
韩跃负手站在船头,侧耳倾听船夫们歌喉,忽然转首对众人一笑,询问道:“这好像是楚辞,可惜本王听不太懂,诸位可有解释以告我,让本王也知晓船夫们唱的是什么?”
后面众人面面相觑,将领们明显都有些扭捏,一群武夫舞刀弄枪可以,舞文弄墨可就差了点。
刘黑石最为直爽,咧着大嘴憨憨笑道:“主公您可问错人了,这玩意俺老刘哪里能懂?您若让俺轮着大锤子冲锋陷阵,那没的说,身先士卒,勇往直前。但是您要让俺听歌解歌,嘿嘿嘿,不如杀了俺算球……”
韩跃失笑出声,没好气骂他一句,训斥道:“都是当爹的人了,以后也得学着正经点,大刘姐姐帮你生了儿子,以后你就这样教儿子啊?”
刘黑石咧嘴傻笑,满不在乎道:“反正有主公罩着,俺儿子不担心生计。就算殿下您不管,小石头郡王也会管。俺老刘家只要付出忠心,世世代代都会有饭吃。”
韩跃再次笑骂一声,仿佛对刘黑石无可奈何。
这样的上下互动,看的几位将领很是羡慕,其中尉迟宝林眸子微微闪动,忽然感慨道:“说起来刘将军勉强也算殿下连襟,他的儿子确实不用担心生计,即便将来一窍不通,照样可以博个好出身。听闻小石头殿下最喜欢和刘将军儿子玩,这种幼年情谊可非同一般……”
几位将领连连点头,看着刘黑石越发羡慕。大家都知道这货脑子呆直只会愚忠,偏偏人家娶了个媳妇有靠山啊,当初韩跃在草原解救汉女,那一夜曾宿在刘家姐妹帐篷里,大刘姐姐把小刘妹妹推给韩跃,自己出门却被刘黑石逮了。
小刘妹妹虽然不是韩跃正妻,但是听闻豆豆王妃专门向皇后讨了恩情,有当朝皇后亲自发话运作,掌管皇族谱系的宗正寺卿立马就赐下一个滕妻。
王爵之滕也可称王妃,以后生下男娃也能封郡王,刘黑石有了这层关系之后,他儿子的起点先天就比在场众将领的儿子起点高。
没听见韩跃都要喊老刘的媳妇一声姐姐?这是按照小刘妹妹那边论起来的。虽然王爵不能和普通人一样,但是韩跃和刘黑石勉强也算是连襟。
最主要是刘黑石儿子生长的环境好啊,这小家伙几乎和韩跃的几个孩子一个时间段出生,同伴玩耍,幼年友谊,如果将来韩跃儿子登基成为皇帝,刘黑石的儿子立马就是一个嫡系铁杆。
如此高起点,如此好前程,所以也难怪在场众将领心中羡慕,就连尉迟宝林这样的国公嫡子都很是眼馋。
偏偏刘黑石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只知道儿子以后会有人罩着,但是并不如在场众将领想的深远,这货嘴上说不怕儿子吃不上饭,他心里还真就是只想到儿子吃饭这一点点事。
但是堂堂未来皇帝的幼年同伴,而且论起来还能和小石头称呼一声表兄弟,这种关系岂是照顾吃饭这样简单,只要刘黑石儿子好好练武,怕是将来一个镇国将军是跑不掉的,如果能够好好读书,那么最低也能混一个二三品大佬。
众人羡慕声中,不免要打趣刘黑石几句,韩跃却不在管顾将领们的私话,他再次负手望着大江,侧耳倾听着船夫们歌唱。
将军们看到韩跃如此,相互打趣的声音立马变小,殿下要听唱歌,谁也不会没眼力劲的聒噪。
这时任静悄悄凑到韩跃身侧,嘻嘻轻笑道:“原来师傅喜欢楚辞,以前可没听学长们说过。这件事情徒儿记得了,等我回到江南会细心寻找几个歌者,然后送到长安给师傅听用……”
韩跃怔了一怔,随即摇头苦笑道:“劳民伤财,不可如此。岂能因为上位者一时喜好,下面人就要四处搜刮民间?再说为师并非喜欢听歌,我只是由楚辞想到了一位大诗人。”
任静歪着小脑袋想了一想,轻声道:“是屈原么?楚辞是屈原所做,师傅应该是想起了屈大夫。是了,徒儿明白了,屈大夫也是忧国忧民之人,师傅您也是忧国忧民之人,想必是他的辞赋引起您的共鸣,所以师傅才会侧耳倾听这么久。”
韩跃哈哈一笑,转头拍了拍任静小脑袋,道:“傻丫头胡思乱想倒挺多,为师都没你想的远。我只是感慨屈原所受不公,兼且又听到船夫们唱的浑放,所以才会用心听了一会,至于歌赋的意思还真不太懂,不懂又哪里能引起共鸣?”
任静张了张小嘴,想不到竟是这样一种情况。少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嘻嘻笑着道:“师尊骗人,您肯定懂。满天下谁不知道师傅学富五车,就连房相都说过师傅才高八斗,听闻颜老夫子也有评语,说您有经世济纬之才,俯瞰历史长河之目,嘻嘻嘻……”
少女眼中闪烁狡黠和小得意,分明以为自己看穿了师傅骗自己。
韩跃苦笑几声,连连摇头道:“都是谬赞,但不得真。为师教徒之时从不说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是真的听不懂楚辞,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他前世只是个扑街混混,哪里有资格研究楚辞,整天为了衣食而担忧,最擅长的是拿着板砖去拍人,说他懂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