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韩跃突然喃喃一声,默默转身离开此处。
第624章 打到草原去,灭亡西突厥
后面刘三水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面色隐约都带着一丝惋惜。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阳光斜斜照下,天地涂抹金黄,忽然一卷寒风咆哮而来,吹得韩跃衣角咧咧作响。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众人只觉得韩跃身影突然有些佝偻。
刘三水转头看了一眼西面,但见极远处那个牧羊女正消失在,然后又转头看看韩跃,发现这位大唐的殿下也越走越远。旁边两个超一流高手同样远眺,三人忽然同时发出一叹,喃喃道:“身影真像……”
是的,身影真像!
游游离开的背影孤寂苍凉,韩跃离开的背影佝偻苍老,这一男一女堪称当世最为出众的人物,然而这一刻两人背道而驰黯然离开,留给众人的背影竟是一样孤独。
为情所困,为爱相杀。情是男女之情,爱是民族大爱。韩跃和牧羊女相互有情,然而一个是汉人王爵,一个是草原圣女,这样的身份注定相爱相杀。
两人背道而驰之际,内心的痛苦有谁知。
所以刘三水等人才会说身影真像。游游的背影孤寂苍凉,韩跃的背影佝偻苍老,两人明明是风华绝代的青年少女,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暮色苍苍。
这是被情伤了啊!
忽然一个战士重重用手敲击胸口,咆哮道:“打到草原去,帮殿下娶媳妇。”
这话先是让众人微微一怔,随即目光爆发出冲天异彩,刘三水下意识猛点其头,大声道:“不错,打到草原区,帮殿下娶媳妇。游游圣女为了族民才会和殿下相抗,如果整个西突厥全都灭了,那她身上也就没有责任了……”
他陡然手臂向天一挥,厉喝道:“兄弟们,干不干?”
轰隆——
回答刘三水的不是发誓又或呐喊,战士们只是重重用力跺脚,然后人人举刀向天,这才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来,大吼道:“战!”
战!
战!
一个战字,凸显了士兵的情怀。大家平时为兵卒,将帅有令使命必达,韩跃剑锋所指之处,西府三卫攻无不克。但这不是主动做事,而是依凭命令行动,所以还算不上最为天下无敌的兵。
真正天下无敌的兵是怎么样呢?
将帅有令,使命必达。将帅无令,照样冲锋。一直无敌的军队不需要大帅,需要的只是一个军魂而已。
唯有所有士卒不再把大帅看做头领,而是发自内心把大帅当成袍泽的时候,这支军队才会滋生军魂,从此宛如凤凰展翅,脱出凡俗更上层楼。
这样的军队才配得上天下无敌。
而现在的西府三卫明显已经达到了,当那个战士看到韩跃为情所殇,主动喊出“打到草原去”这一句话,整个西府三卫的军魂陡然滋生。这一刻四十万兵马不再把韩跃堪称主帅,而是把他堪称自己的袍泽,堪称自己的好兄弟。
兄弟为情受苦怎么行?
咱们帮他把事搞定吧!
草原又如何,西突厥又怎样。我们西府三卫的袍泽不该为情所殇,谁敢拦我们只有一刀砍了。
此时战事早已消散,天地间仍然留有大战气息,按说大战之后应该是紧急打扫战场,然后各军将帅根据士卒斩杀的人头点算军功。
但是今天大家什么事都没做。
整个疆场之上,无数战士昂立,所有人只是举着武器冲着天空,似疯狂咆哮又似向天盟誓,大吼道:“战,战,战……”
声音隆隆,直冲天地。塞外寒风呼啸而来,然而压不住无数战士滚滚之音。天上白云苍狗,宛如世事循环,忽然一个悠扬的歌曲从天际而来,声音缥缈不可捉摸,但却传递到每个人耳边:
“远方的哥哥哟,强壮有讨喜,牧羊的妹子哟,捡粪煮胡茶,马奶酒的甘冽你不喝,手抓肉的香郁你不喜,落日之下哟,妹妹在哭泣……”
这是游游的歌声,人虽远去而声音飘来,先前大战没起之时她曾吟唱一次,然而那时所唱众人只觉得歌声曼妙好听,但是并不能产生勾动心弦之感。
这一次歌声再来,所有人忽然心中产生一抹悲凉。
无数战士转头去看正在远去的韩跃,只觉得自己主帅和兄弟何等可怜,忽然几十万人同时举刀咆哮,再次大吼道:“战,战,战,达到草原去,灭亡西突厥。”
国家之战,原本无情。然而这一刻不同了,西府三卫要为了爱情而战。他们想灭掉西突厥,这样就能卸去游游身上的责任,那个风华绝代牧羊女应该和殿下携手看夕阳,而不是为了民族带人和殿下争斗。
情人拔刀相向,此事何等可怜?
巨吼声滚滚如雷越穿越远,仿佛天地之间有隆隆鼓音,即使最遥远出也能听闻,西面地平线的歌声陡然一停,牧羊女背着大祭司尸体回首而望,喃喃道:“好哥哥,你为什么要战……”
泪水汹涌,俏脸模糊,她幽幽哭泣离开,心碎犹如刀割。
游游误会了,以为数十万大军暴吼喊战是韩跃的作为。能让数十万人群情激动,定然是主帅在做战前鼓动。
偏偏事实并非如此,战士们是为了韩跃和她的爱情。可惜世事每多误会,这个误会没人去告诉游游。
牧羊女无限悲伤的走了,心里仿佛琉璃被敲击而碎。一抹斜阳从西面笼罩,在地平线上拖着她长长一道影子。
显得那么孤寂而又苍凉……
战场这边情况又有不同,无数战士仰天咆哮大喊,很快影响了墙上的兵卒,当城墙众人也知道大喊原因之时,陡然也咆哮着向西方大吼。
侯君集目光不断闪烁,明显对这种情况不喜,大将军自己的女儿尚且没个身份,现在战士们却为了一个异族女子想要征战草原。
他心中感到愤怒难平,目光却悠忽看到一个青年身影。那身影孤寂而又佝偻,仿佛满身的灵秀全被抽空。塞外寒风吹过他身,青年眺望西方满脸泪痕。
这情形让侯君集微微一怔,不知何时心中竟然生出一股疼惜,他陡然拔出大将军佩剑咆哮一声,指着西方暴吼大喝道:“战,战,战,打到草原去,灭亡西突厥。草原圣女又如何,抢回来给殿下做老婆……”
嗷嗷嗷!
无数战士闻声景从,手持武器兴奋咆哮。
第625章 个头超过车轮者,一律斩杀?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西突厥的风情景貌,阴山麓麓一望无际,山巅积雪白皑如玉,有雪水被日光融化流淌,贯穿大草原一路向东。
沿河两岸,帐篷宛如群星点缀其间,一群牧民骑着马驱赶牛羊吃草,草原上不时有悠扬的牧歌嘹亮浑放。
此地乃是距离边境最近的一处游牧聚集点,很为聚集点很小,甚至没能形成部落,没有部落就没有财富和传承,一群赤贫人需要去更北的地方找大贵族领取任务,然后驱赶着牛羊放牧过活。
无论异族还是汉人,最底层人民总是对生活抱有良好渴望,这个聚居点全是赤贫人汇集,虽然没有部落不受重视,但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聚集点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名叫晚霞。
晚霞部只有三百人不到,由此过了大河向东南一百里就是大唐,所以这些赤贫人出身也很繁杂,甚至有一半竟然是汉人血统。
如今中原是烟花三月,草原上也渐渐回暖。这是一年放牧最好季节,也是牧民们最为重视的一个季节。
然而今年晚霞部放牧的牧民却很少。
数月之前,大草原的王吹响牛角号,抽调无数部落战士汇集,欲要攻克中原那一片肥沃土地。
晚霞部虽然连部落都算不上,但是聚集点里仍然被抽调了几十个战士。大草原全民皆兵,只要成年男子就是兵卒,这些被抽调而去的战士既是家中重要生产力,同时也是牧民妇孺的丈夫和爹爹。
每当落日余晖抛洒,天边会有一抹晚霞,几十个牧羊女会带着孩子驱赶牛羊回家,取水煮茶,生火做饭,待到孩子睡下之后,有些妇女会走出帐篷向南眺望,口中不知不觉唱出婉转的歌,她们在思念自己的丈夫。
可惜她们不知道,丈夫已经回不来了。
自古沙场百战死,何人敢说把命留。战争是最为残酷的事情,不会因为你是汉人还是突厥而有所照顾。
这一日又是落日余晖,牧女们驱赶着牛羊匆匆归来,忽然河岸对面隐约有声响传来,那声音由远而近,由小变大,初时还弱不可闻,转眼之间轰隆如雷。
但见东南面地平线陡然一暗,有数十万大军从仿佛突然从草后面跳跃而出,铁蹄轰隆,奔驰如电。
牧女们微微一怔,随即欢声四起,有人扔下马鞭急急向东面迎着追,口中咯咯欢笑道:“我的男人回来了,我的男人回来了……”
然而她才跑到一半,陡然脚下猛地一停,风霜侵染的一张脸庞挂着恐惧,大惊失色道:“是唐人的大军!”
远处蹄铁轰然而来,仿佛转瞬之间就到了近前。数十万骑兵黑压压疾驰,最前方隐约有三杆大旗迎风招展。
“是唐人,是唐人……”牧女惊恐后退,脸上的欢笑已然消失。
这只突兀出现的大军正是西府三卫,三日前他们一战灭掉突利可汗,将一百六十万西突厥联军杀到只剩三十万,然后所有战士顾不得休憩整军,竟然不断向韩跃发出求战之请。
既然军心可用,士气不可随意拦,韩跃只能趁机下令,亲帅大军直插草原。
晚霞部只有三百人,其中约八十人被抽调,约四十人是老幼,剩余两百多乃是牧女,此时惊慌失措不断逃跑。
韩跃领大军隔河而望,忽然仰天轻轻一声叹息,他转头对着李风华沉声道:“此部弱小,妇孺可怜,这样的聚集点不需要扫平,命令大军过河后绕路前行。”
李风华点了点头,扭头便欲传达这个命令。哪知旁边忽然有人出声阻拦,急急道:“勿要下令……”
李风华微微一呆,韩跃也怔了一怔。
但见一个中年文士骑马而出,目光闪闪盯着韩跃道:“殿下又犯妇人之仁矣,直令吾等徒然而叹息。异族踏我河山时,可曾绕过弱小村?突厥纵兵杀戮时,可曾免去妇孺死?”
这文士不等韩跃搭话,双手猛地施礼一拱,大声又道:“殿下啊,仁慈不得,您曾说过游牧民族百年即可崛起一次,咱们来草原就是要给西突厥斩断这条根啊……”
韩跃瞳孔一缩,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惊恐。他极目远眺河流对岸的聚集点,但见一群牧羊女惊慌失措到处乱窜,有女人躲在帐篷里不出,有女人搂着孩子瑟瑟发抖。
这种情景宛如一柄利剑,毫无保留扎入了韩跃心中。他口中喃喃一语,略带茫然道:“断根,如何断根?”
“杀!”那中年文士眼中一狠,森森然咆哮道:“一举杀光所有,妇孺也不保留。殿下需要将整个大草原全部屠戮一遍,凡是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一律砍掉,凡是年纪处于孕龄的妇女,一律砍掉。男孩只留十岁以下,洗脑灌输他是汉人,女孩全部抓做奴隶,卖到大唐赚取钱财……”
“我去你妈个蛋!”韩跃还没说话,旁边陡然一声咆哮,只见刘黑石骑在马上凶狠一拳,直接将这个中年文士打下马背。
文士勃然大怒,捂着眼睛大声吼叫道:“贼子胆敢,偷袭伤人!”
“我偷袭你奶奶个腿……”
刘黑石咆哮一声,双手将大锤子向天一挥,呼呼风声之下,这货面色凶狠盯着文士,桀骜道:“某家打你还需要偷袭?不服咱们两个单独练练。日狗哈的心存不良,竟然劝主公屠杀无辜。从今以后你闭上自己臭嘴,我们西府三卫怎么打仗由主公说了算。”
那文士暴怒跳脚,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举着大叫道:“吾乃朝堂监军,有权献言献策。虽然你们西府三卫自成番号,但是吾受陛下委托加入此军,无论任何事任何情,吾都有权予以谏言。”
“谏你妈个蛋……”刘黑石再次咆哮,怒眼圆睁大吼道:“再敢叽叽歪歪,砸碎你的卵蛋。”
“你说什么?”那文士先是一怔,随即大吼出声。他举着令牌不断摇晃,忽然转头对韩跃道:“王爷最好管一管麾下的兵!”
韩跃点头微笑,转而呵斥刘黑石一句,沉声道:“你这黑厮,贯会胡闹。”
刘黑石连忙恭敬把手一举,冲着韩跃谄媚塌腰表示自己错了。然而下一刻这货陡然转头,满脸恶狠狠盯着中年文士再次开骂,大声道:
“奶奶的儒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竟然想劝主公举刀屠杀无辜。征服草原一定要屠杀吗?俺老刘虽然没脑子,但也知道不能这么做,他这日狗哈的监军不是好鸟,你们儒家真是没有好东西!”
中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