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是件烦恼的事,但是钱多了也未必是好事,韩跃已经仔细解释了远洋贸易的暴利,这天下除了李世民谁还敢伸手要五成?
“殿下勿要被某些蠢货气坏了头脑,您还是赶紧说说还有啥赚钱的买卖?”
人群中一个重臣目光闪闪,他先踢了刚才那个要分五成利润的家伙一脚,随即才接着道:“铁矿冶炼很挣钱,远洋贸易很暴利,但这都是长远才能见钱的买卖,有没有那种短期就见效的行当?”
他生怕韩跃误会自己贪财,跟着又解释一句,郑重道:“老夫并非急于求成,而是为了殿下着想,据我所知您已派出几万老兵,又有三千子弟出长安,大唐建镇第一期就是三千个镇子,殿下您手中怕是急于用钱……”
这人语带善意,纯粹是为了韩跃着想,韩跃心中有些好奇,下意识转头去看李世民。
李世民轻咳一声,淡淡介绍道:“这是宗正府的寺卿,也是我李家的族老,他为人敦厚简朴,一向喜欢提携后进,按辈分你应该喊他堂伯,有什么话不妨跟他直说。”
“原来是宗正寺寺卿!”韩跃心中一动,转过头来郑重对他一礼,微笑道:“寺卿今夜能来,侄儿心中甚喜……”
自称侄儿,这是拉近亲情关系了,宗正寺卿笑眯眯一捋胡须,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出身皇族,但是胸中没有蝇营狗苟,今夜你嫡子出生乃是大事,老夫就是爬也要爬过来站站!”
老头忽然一拍韩跃肩膀,呵呵又道:“乖娃不要怕,宗正寺管的就是皇族玉册,在那一亩三分地老夫有几分话语权,你的孩子注定是皇家四代嫡孙,不管太上皇反对还是李承乾乱跳,老夫办事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韩跃很是感动,忍不住又拱了拱手。
宗正寺卿哈了一声,继续又问先前那个话题,郑重道:“十大产业你已说了两门,老夫还是那句话,有没有短期见效的行当?大唐首期三千个镇子可是要花不少钱,老夫听闻你每个镇子拨款高达七千五百贯,三千个镇子就是两千多万,这笔钱你是哪里来的,建完沈阳之后你手里竟然还有闲钱?”
老头的疑惑很对,当初韩跃在东北建城,虽然有李世民拿出保国资金,再加上长孙的内务府支持和关外互市抽取,但是加起来也就三四千万,那笔钱又是建城又是建大坝,还有在建的冶铁工场和造船厂,资金算起来几乎不够。
结果三千镇子开建之前,韩跃竟然还能拿出两千多万,这笔钱的来源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老头才会提了一句。
韩跃脸色有些发红,轻轻叹息道:“这笔钱说来有些羞愧,它是我媳妇的嫁妆,因为手头太紧,只能私自挪用,唉……”
他再次一叹,仰脸望着夜空东方,眼神迷离,心有所属。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异,大家遍思韩跃的妻子,怎么也想不出哪个妻子娘家如此有钱,竟然一出手就是两千多万嫁妆。
韩跃喃喃自语,眼角隐隐有些湿润,他仍旧望着夜空东方,语带羞愧道:“那是我妻子的钱,也可以说是我卖闺女的钱,世人都觉得我富可敌国,有谁知道我囊中羞涩!”
有人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新罗公主!”
众人都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
宗正寺卿怔怔看着韩跃,突然弯腰长施一礼,郑重道:“老夫代天下百姓行礼,此礼不敬你皇族嫡子,此礼只谢你胸怀苍生……”
自己媳妇的钱拿出来建设大唐的镇,这是纯粹的付出不求回报,自己变穷了,百姓变富了,这种事情在场之人谁都不敢扬言自己能做到。
大家可是听过小道消息,新罗国王之所以给了这么多嫁妆,是因为人家要让韩跃的子嗣改姓金,然后以新罗皇储身份去继承家业。
这种事在后世之人看来是赚大了,但是搁在唐代却会千夫所指,说的难听点就是卖孩子。
韩跃咬牙不语,他怔怔望着满夜星空,这一刻神思飞越,似乎眼前又浮现出一张调皮可爱的小脸。
“豆豆已经生了,算起来日子铃儿也差不多到了时间,我这做丈夫的真是,嘿……”他苦闷一笑,缓缓收回了眺望星空的目光。
旁边宗正寺卿长长一叹,语带羞愧道:“老夫不该乱问,惹得娃娃你心伤。”
韩跃温和一笑,淡淡道:“您也是出于无心,此事算不得什么?”
他突然轻咳一声,收拾心思继续开始讲先前的是,大声道:“寺卿刚才问我有没有短期见效的行当,似乎大家也很期待这个答案,既然如此那我便郑重告诉大家,这种行当确实有,不但短期快速,而且还是暴利来财。不但暴利来财,而且还利国利民……”
“咦,还有这等好事?”众人惊异出声,有些自认聪明之士挖空心思去想,可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产业如此神奇。
韩跃目光微微一冷,直接开口道:“第三门产业,修路筑城,劈山架桥!”
他不等众人反应,紧跟着又道:“第四门产业,抢……”
“嗯哼!”人群里响起无数迷惑之音,显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何意。修路筑城似乎是朝堂该干的事,今晚大家要说的可是赚钱私事,至于抢这种事,难道也能算是一门产业?
韩跃自然知道大家不懂,他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大唐若想富,必须先修路。诸位都知道我今夜是急匆匆赶回,差点连妻子生育都没赶上,陛下因此暴怒,娘娘也狠狠揪了我的耳朵……”
人群里发出一阵吃吃低笑,许多贵妇手捂小嘴花枝乱蹿,似乎又想起不久前韩跃遭受的事情,先被皇帝踢了屁股,再被皇后拧了耳朵,一夜之间连挨皇帝和娘娘两次爆击,虽然这种事不是一般人有资格享受的,但是说起来毕竟尴尬丢人。
李世民轻哼一声,指着韩跃笑骂道:“臭小子竟敢指桑骂槐,说修路就说修路,为何要牵扯急匆匆赶回的事情?”
韩跃无奈一叹,郑重道:“因为此事正好牵扯着修路啊,儿臣为什么急匆匆赶回?是因为我在蓝田县忙着找地方建水泥烧造厂,水泥这东西堪称建筑之宝,无论修桥铺路还是筑城建房都有大用……”
他说到这里转向众人,仔细解释道:“我这第三门产业就是要用水泥去修路去修桥,大唐有十二个道,每道又有几十个州上百个县,我欲在各道之间修筑一条官路,后面再慢慢延伸到州府县镇,此项工程若是全算下来,需要历时数十年之久,耗费钱粮不下几万万贯,大家若是参与进来,你们想想能挣多少钱?”
确实能挣钱,然而没人敢接,因为工程太大了,时间太久了,而且修桥铺路似乎只有付出没有汇报,在场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最终还是宗正寺卿为人敦厚,出声提示道:“殿下刚才还说有端起见效的产业,结果却弄了一个几十年的大工程,不说今后如何有益,老夫只问你现在钱从何来?”
“问得好!”韩跃哈哈一笑,道:“这正是我一下说出两门产业的原因,第三门修桥铺路要钱,第四门产业是抢,可不正好帮咱们弄钱?”
四周还是鸦雀无声,不过众人脸上已经现出兴趣之色。
韩跃目光炯炯一扫,忽然负手放于身后,轻声道:“辽东有三国,其中高句丽最富,我那老丈人曾经跟我说过,高句丽一年的税收就有上千万贯,除此之外,高句丽的国库还有五万万保国资金……”
众人灵光一闪,有人脱口而出道:“殿下要打辽东?”
韩跃笑而不语,看的众人都是一怔。
旁边李世民淡淡一哼,悠悠道:“不是他要打辽东,是朕的大唐要打辽东……”
韩跃接过话头,继续道:“自东汉三国时期,辽东已有高句丽存在,这个国家传承千载不乱,家里积攒的钱财实在是有些多了。”
他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慢慢变得森然,接着道:“前隋之时,隋炀帝三征高丽,结果对方斩杀我汉家多少男儿?此等血仇,耻辱难忘,如今大唐已经战胜突厥,是时候让高句丽见见颜色了!”
人群中那些武将国公眉头直挑,各自嘿嘿笑个不停。只要有仗打,那就有军功,大唐现在有三十万正规军,再加上韩跃的西府三卫二十六万铁骑,不说直接推平整个辽东,但是打下半个高句丽完全没有问题。
这第四门产业,有点狠!
宗正寺卿手抚长须沉吟一番,忽然展颜而笑,对韩跃一竖大拇指道:“老夫终于明白了,对方有钱,而且和咱们有仇,这个角色正适合去抢,抢了他们的钱来修大唐的路,殿下果然胸有成竹,堪称谋划深远……”
“何止谋划深远,简直是一环套一环啊!”老程从人群里跳出哈哈一笑,眉飞色舞道:“难怪殿下要把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放在一起,原来是为了相辅相成,啧啧啧,让俺老程来猜猜,如果抢完高句丽还不够修路的钱,是不是可以去抢西域三十六国?还有吐蕃,还有南诏,啊哈哈哈,爽!”
韩跃悠悠一笑,点头道:“卢国公说的没错,本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抢敌人的钱修自家的路,这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连贯施展,正好又引出了咱们挣钱的第五门产业……”
“咦?”众人再次惊异一声,有人下意识道:“原来还有套路,竟然连第五门产业也引出来了,却不知殿下又要耍什么阴谋诡……”
他一个“阴谋诡计的计”字还未说完,猛然醒悟这话不该说,惊觉一下连忙用手捂嘴,结果还是被旁边的国公对着他眼睛狠狠捣了一拳。
这货闷哼一声,眼圈不多时变得肿胀发青,不过他自知有错,心中全无半点怨气。
“殿下,第五门产业到底是啥?为何您说它需要第三门产业和第四门产业引出,难道也是抢劫别国不成?”
韩跃嘿嘿就是一笑。
第431章 要玩就玩狠的
“臭小子嘿嘿个屁!”李世民抬腿就是一脚,呵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有话就快点说,别动不动卖关子,你小子明明不懂阴谋诡计,为何要装出一副阴侧侧的架势?”
韩跃悻悻揉了揉屁股,脚下悄悄后撤几步,小心翼翼躲离李世民的威胁,口中略带不满道:“父皇怎么还踢人屁股,如今我也是当爹的人了,您总归也要给我三分薄面吧?”
“还想要三分薄面?朕连半分都不给你留……”李世民哼了一声,冷冷道:“别说你当了爹,你就是以后当了爷爷又如何?只要朕还活着一天,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踢你屁股。圣贤有云,家中长者若在,耄耋也是孩童……”
这话韩跃无法反驳,因为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李世民是他老子,就算韩跃到了耄耋古稀之年,在李世民面前那也是孩子。
旁边宗正寺卿呵呵一笑,温声道:“陛下说的没错,咱们皇族也是人,更要谨守天下之礼,这孝道乃是人间大道,不尊如何能行?再比如那民间百姓虽然见识浅薄,但是他们对孝道可是十分重视……”
他看了韩跃一眼,接着又道:“老夫就听说过一件趣事,此事发生在关内道,说是有一个老人活了六十二岁,膝下已经儿孙满堂,他完全有颐养天年的资格。但是他家中还有父亲在世,所以这个老人从来不说自己老,不但不说老,而且还装孩童,他每天起床要扎一个冲天辫,然后到自己老父床前哄父亲开心,殿下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满院众人都听得啧啧称奇,像房玄龄等老臣都是轻捋胡须一脸赞成,显然他们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李世民同样听得频频点头,对韩跃道:“宗正寺卿这是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我儿须得洗耳恭听,然后再把这番道理牢记心中,身为皇家嫡长子你一举一动都要作出表率,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予以攻讦,听清楚了吗?”
韩跃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然后郑重向宗正寺卿拱手施礼,致谢道:“堂伯教训的是,您的教诲侄儿牢记心中。”
宗正寺卿老怀大慰,抚须称赞道:“你是个好孩子,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方才之事你莫要感觉难堪,陛下之所以当着众人踢你,老夫之所以当着众人啰啰嗦嗦,这是因为我们对你寄予厚望。为人君者当有堂皇正气,万万不可动不动嘿嘿一笑,你见陛下什么时候嘿嘿一笑过?”
他伸手轻拍韩跃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了,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就会让别人对你的认知产生误解,他们为什么敢抨击你不懂皇家礼仪,就是因为你从小流落民间没受过正规教育,虽然天生奇才钟灵敏秀,但你却少了一份大气磅礴的皇者之气……”
这话还真是掏心挖肺,韩跃不由再次拱手,郑重道:“谆谆长者之言,我必牢记在心!”
宗正寺卿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