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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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华路- 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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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狂奔而来,持刀对着祭祀石一阵猛砍……”
  突厥人有祭祀的传统,祭祀之物则很是奇葩,有野狼的头骨,有苍老的树干,有天然的泥坑,也有奇怪的雕像。
  牧羊部的祭祀之物更奇葩,赫然是一块大石头。李勣等人有些好奇,老程破口喝道:“你继续说,泾阳侯为什么要刀劈大石?”
  那战士搔了搔脑门,傻乎乎道:“小人也不知原因,俺们只看见侯爷似乎心情很差,他当时也不和我们说话,只是手持宝刀不断奋力劈砍,然后将宝刀随手一扔,喝令我们把石头运到这边。”
  他小心翼翼看了众人一眼,低声道:“侯爷砍石之时,曾作嚎啕大哭,小人隐隐听到他说了一句话,说是什么汝有同胞血,我今立碑之,俺们都是军中老粗,也听不懂侯爷这话是啥意思……”
  众位国公都是一怔,老程忽然手指大石,沉声道:“你们且看,这石头上刻着不少字。刀劈的痕迹尤在,显然新刻上去不久。”
  李勣目光闪动,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老夫知道原因了,泾阳侯这是要给汉奴们立碑,立一块他亲手做的碑!”
  “立碑?给战俘立碑?”老程等人一脸呆滞,回头看了看五个刚刚埋好的万人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杀都杀了,竟然还要立碑,这娃娃的做事风格真是让人看不透。
  刘宏基悄悄用手戳了一下柴绍,这货满脸好奇之色,咧着大嘴问道:“谯国公,以前你坑杀降卒的时候,有没有给人家立上一块碑?”
  柴绍下意识捏了捏鼻子,悻悻然道:“老夫当时只顾着担忧杀俘不详,哪里有心思给战俘们立碑,再说当时乃是战场,天天都要行军打仗,没工夫摆弄这个。”
  “那不就是没立!”刘宏基嗤笑一声,嘿嘿道:“你做事不行,没有泾阳侯大气。”
  柴绍脸色一红,冷哼道:“杀都杀了,立碑又如何?这些汉奴毫无人性,个个都干过畜生一般的恶事,要老夫说就该杀,完全不值得同情……”
  老程等人不由点头,心中竟有些赞同柴绍之感。这些国公都是杀胚,一辈子行军打仗,个个手染鲜血,人命在他们眼中也就那么回事。
  不是心肠阴冷,实在是见过了太多死人。
  唯有李勣轻轻一叹,语带深思道:“这或者就是泾阳侯和我们不同的地方,在他眼中,这些汉奴虽然该死,但是身上毕竟留着汉人的血脉,生前有罪,人死帐消,所以他立碑记载,此举分明是把汉奴当成了同族……”
  众人哑口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好半天,柴绍才讪讪一笑,闷闷道:“老夫来念念这碑文,看看我那侄儿都写了什么。”
  “还是老夫念吧!”李勣突然插话,微笑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只会杀人不会读书,腹中无墨,文采不通,想来没法读懂碑文之意。”
  柴绍张了张嘴巴,半天也无法反驳,无奈只能拱了拱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此时那队战士已经打着号子将石碑立在了坟头,李勣负手仰头,目光仔细观看石碑,突然开口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这是碑文抬头,有感叹时间光阴流逝,悲伤人生短暂之意。
  老程等人都是粗胚,相互看了一眼,怔怔等着李勣解释含义,哪知李勣口中不停,竟然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接着又念了下去:
  “河汉渺渺,穹宇茫茫。人生苦短,岁月冗长,夫生命者,皆为父母含辛茹苦所出,决其生死者,唯有天地幽冥可收。我今持强凌弱,杀降难掩罪责,死者已逝,长歌当哭,吾当立碑为歉,文传后代,直面千夫所指……”
  李勣念到这里啧啧一声,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文采,他张口还要再念,旁边众人等的不耐,老程猛然牛眼一番,满脸不悦道:“我说你这家伙能不能别光顾着自己摇头晃脑?你给咱们也说说,这碑文到底写的啥?”
  李勣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两段文字是感慨生命和强权,泾阳侯认为每一条生命都是父母所养,除了天地幽冥谁也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他觉得自己坑杀降卒乃是持强凌弱,自称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愿意用碑文记载下来,即可警醒后代,也愿担负骂名。”
  这样一解释众人便懂了,程咬金眉头皱起,满脸无奈道:“这娃娃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善,杀一群牲畜他都这样,完全没有陛下的冷血无情,老夫真担心他以后都改不了……”
  “改不了就不改!”李勣看他一眼,冷哼道:“心善不好么?陛下之所以冷血无情,那是因为他要开辟江山。如今天下已定,老夫倒认为二代王者最好能够心存善良,这才是奉守基业之道。”
  这话说的对,打天下要杀,要狠,但是治理天下不行,不是光靠杀和狠能解决的。
  可惜老程等人不懂,李勣似乎也不想解释,他仰首看着石碑,继续又念碑文:
  “时大唐贞观四年四月十六,吾韩跃踏足草原,率军二十八万,克突厥牧羊部,得战俘十四万,其有二代汉奴八万,皆年轻青壮,因怒血海深仇,吾乃下令杀俘,是于当夜,尽坑之。天若有罚,可当罚我,世人若骂,唾面自干,今记坑杀降卒六万之事,皆与他人无关……”
  这才是正文,不但详细记载了事情起因经过和缘由,而且连坑杀了多少人都仔细写上。
  李勣缓缓摇头,沉沉叹息道:“泾阳侯这是自揽所有罪责,把我等全都撇出了杀俘之事,唉,果然是个好孩子,远非太子和魏王之流能比。”
  众位国公面面相觑,柴绍忽然出声道:“此子聪慧绝伦,偏偏心存良善,老夫每每仔细观之,见他颇有吾妻风范……”
  柴绍的妻子是谁?
  不是旁人,正是大唐赫赫有名的长公主李秀宁,民间百姓爱称其三娘子,也是李世民最疼爱的亲妹妹,她独力建成娘子军,一生征战天下,大唐有一半土地是她打下来的。
  按照辈分来说,韩跃要喊李秀宁一声亲姑姑。
  “可惜善良之人不长久,老夫真是替这孩子担忧,为君之道必须心狠,他可千万不要去学秀宁。”柴绍再次出声,他目光闪闪眼角湿润,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年李秀宁攻占天下,然而李渊和李建成却畏惧她功高权重,最后强收其兵,导致李秀宁郁郁而终。
  老程咂了砸嘴,忽然眼珠转动几下,拎着大斧头跳了上来。
  李勣一惊,赫然问道:“程知节你要干啥?”
  “还能干啥?”老程狞笑一声,哼哼道:“自然是把这片碑文抹了,然后你李勣重新写一篇,咱们偷偷给换上……”


第356章 陪韩跃睡觉,只求舔一舔碗
  火把熊熊之中,刀劈斧砍之声,天地苍茫厚载,世间最重人心。
  老程手持大斧猛砍石碑,刘宏基柴绍等人也上前相助,十几个国公一起动手,等于大家都参与了此事。
  韩跃亲手写的碑文,最终却悄悄被改了。
  “都给老子把嘴巴闭紧一点,谁要是泄露了此事,小心老子翻脸无情,定然斧头伺候……”完事之后,老程牛眼一扫周围,脸带凶悍之色,威胁战士们不得泄密。
  其实不用威胁也没事,战士们崇拜韩跃,大多不愿意这位侯爷担风险,老程等人私改碑文,此事恰恰做到大家心中。
  “撤吧!”刘宏基忽然一甩手,哼哼道:“大半夜的又是挖坑又是埋人,最后还唱了一出偷改碑文的好戏,连番折腾下来,老夫早已饥肠辘辘,是时候回营饱餐一顿了。”
  这货说到这里突然一停,嘿嘿坏笑道:“我记得杀俘之前英国公曾经说过,今夜不禁饮酒,此乃大帅军令不可不遵,啊哈哈哈,老子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拉,就等着杀完人好好喝一顿。”
  老程等人一拍大腿,人人眉飞色舞,毫无坑杀降卒之后的心理负担。
  战场上死人见得多了,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活着一天就该享受一天,战时军中不得饮酒,国公们早就憋的快炸了。
  一群老货勾肩搭背施施然离开,显然是直奔营地准备去吃饭喝酒。
  李勣无奈摇了摇头,对周围的战士轻喝道:“尔等也归,今晚进餐分作五个批次,每人可饮酒一两,多则军法从事……”
  战士们大声欢呼,连称大帅威武,泾阳侯仁慈。
  李勣笑了一笑,负手抬脚,缓缓离开。
  战士们赞他只说一句威武,称赞韩跃的时候却说仁慈,说威武属于套话,说仁慈却发自内心。
  由此可见李勣虽是大帅,然而声望完全无法和韩跃比肩。
  大军的营地就扎在牧羊部之中,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营地中却一片火光闪耀。
  无数口大锅高高架起,下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军中伙夫用刀劈开一袋袋的粮食直接倒入锅中,然后再狠狠切上百十斤行军肉,最后大勺子在锅中不断搅拌翻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香。
  韩跃的兵,每一顿都吃肉,这是整个大唐绝无仅有的待遇,必然也会成为绝无仅有的军队。
  李勣回来的时候老程等人已经围着大锅开吃,这位大唐英国公苦笑一声,他目光在营地中来回扫视,好半天才发现一个略显孤寂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韩跃,自己一个人坐在一顶帐篷旁边,手里端着半碗肉粥,脚边却放着一坛子烈酒。
  “这娃娃……”李勣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韩跃正仰脸向天,双目却紧紧闭着,远处篝火熊熊照射而来,他的眼角依稀有晶莹在闪。
  李勣盘膝坐下,轻声道:“杀了这么多人,心中感到难过,是也不是?”
  韩跃缓缓睁眼,他一语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李勣微微发怔,疑惑道:“你眼角留有泪痕,难道不是因为汉奴的事?”
  “是,也不是……”韩跃抬手擦了擦眼角,顺手一指身旁的帐篷,语带悲怜道:“我之所以流泪,主要是因为她们!”
  李勣又是一怔,他顺着韩跃手指看去,赫然发现帐篷帘子不断晃动,后面隐隐有两个人影。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正好将帘子吹仰而起,露出后面人影的面容,是两个年龄不过十五岁的女娃娃。
  虽然是女娃娃,然而一脸沧桑胆怯,面黄肌瘦体态嶙峋,看上去竟比中年妇女还苍老。
  李勣只瞥了一眼,心中便是一抽。
  这得是遭受了多大的罪,气色才能如此之差?两个女孩瘦的不见人样,小手紧张的抓着衣角,手指上面全是一道一道裂开的口子,又红又肿,指尖处隐隐发黑。
  “英国公觉得她们漂亮么?”韩跃突然开口,无头无脑问了一句。
  李勣有些不解,下意识道:“泾阳侯此言何意,老夫知你不是好色之徒,怎么出声询问这个?”
  韩跃惨然一笑,喃喃道:“不问不行啊,不问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吃亏……”
  这话更加无头无脑,说的李勣一愣一愣。
  韩跃看他一眼,轻声解释道:“就在刚才,我端着肉粥到这边进餐,结果忽然听到吞咽口水之声,两个女孩说她们足足三天没有吃饭,跪在地上求我可怜,她们想要伺候我睡觉!”
  李勣心中没来由一疼,他目光看向帐篷帘子后面的身影,沉沉道:“既有付出,必有所求,不知道这两个娃娃所求为何?她们想让你给一碗饭吃么?”
  “一碗饭?哪里是一碗饭……”韩跃惨然一笑,猛然拎起酒坛子仰头猛灌,因为灌的太急,酒水从口角四溅不少,呛得他一阵咳嗽。
  “英国公可知道,她们陪我睡觉,所求并非一碗饭,而是求我吃完之后不要洗碗,她们想舔一舔碗底,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她们只是想舔一舔碗底,舔一舔碗底啊。”
  泪水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然而韩跃恍然未知,他猛然狠狠擦一擦眼角,恶狠狠对李勣道:“英国公你说这两个女子漂不漂亮,她们陪我睡觉,我吃不吃亏?”
  李勣心中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人在心口栓了一根绳子使劲的扯,这位大唐军神一生杀人无算,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了,然而这一刻方才明白,人的心永远不会冷。
  他看着帐篷里的两个女子,那等面黄肌瘦体态嶙峋,全身上下毫无一丝女性的吸引力,然而不知为何,李勣竟然脱口而出道:“这两个娃娃长得很美,老夫认为这笔买卖你不亏,不但不亏,而且大赚……”
  “既然不亏,那我就做了!”韩跃猛然一摔酒坛子,起身直接冲入帐篷之中。
  隐隐约约,里面传来韩跃呦哭的声音,语带哽咽道:“劳烦英国公去盛几碗饭过来,今晚乃是本侯新婚之夜,需得让两个娘子好好吃上一顿才行。”
  李勣郑重点头,大声道:“新婚之夜,堪称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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