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才惊鸿一瞥,他压根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
“青月内腑都被震碎,此人抢去到底想干啥,施救?还是掩埋?”浓浓的疑惑不断冲上韩跃脑海,再加上抢人的黑影不曾打伤他,更令韩跃感觉茫然不解。
刚才那股内力阴寒无比,力道说不出的刚猛,记忆之中似乎没有谁能如此厉害。
“莫非辽东大宗师终于突破,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能够同时施展六把刀的刀神?”
韩跃目光炯炯,忽然想到辽东大宗师身材干瘦,刚才那人却明显魁梧。
“难道是志操老僧?”
好像也不对,韩跃虽然不喜欢佛门,但却知道佛门武功中正平和,刚才那股掌风属性阴寒,显然不是佛家功夫。
最重要的是,那人掌力之强比之自己的师傅紫阳真人丝毫不逊,志操老僧应该达不到这个级别。
“草原有护族之人,名为乎隆尔大祭司,莫非是那人抢走了青月?”韩跃忽然又想起一人,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最接近事实。
两年前草原大祭司派人抢走游游,现在再抢走青月似乎也能说得过去。此人最喜欢抢气运之女,而且青月也说她过修炼了西域天魔武卷,或许和大祭司有一份香火之情。
可惜韩跃并不知道,草原大祭司乎隆尔身材也很干瘦。
当年在关外互市,游游昏倒在雪地中,韩跃骑驴去救,结果被乎隆尔用一只草鞋打昏,自始至终都没见过乎隆尔长什么样。
韩跃几番猜测,最终把疑点放在了草原大祭司身上,他仰天轻叹一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风华绝代的俏脸。
那个牧羊女,似乎两年多不曾见到了。
记得最初之时,他也很讨厌牧羊女,但是那女孩却几次帮他,甚至一起撒谎蒙骗李世民,替他瞒住了救治长孙的药物来源。
再后来交际虽然不多,但是牧羊女的身影却总是若隐若现出现在他身边,直到最后被啸天狼和石荒掠走。那个女孩很自强,宁愿在互市之中给人打工,也不会求他赏赐一口饭吃。
时间过去这么久,韩跃突然感觉挺佩服游游。
“也许,我该去找找她,顺便看看青月有没有死……”
如今已是贞观四年一月,唐朝大军兵发雁门关,不日就要对草原发动攻势,韩跃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这一次攻打突厥草原,他很想参与进去。
密林幽暗,寒风刺骨,远处不时传来一阵狼嚎,韩跃虽然不会害怕,但也感觉孤单。他抬脚朝着外面走去,脸上带着仍旧带着茫然。
短短半夜时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
……
众多手下还在翘首已望,那些老弱汉奴却扛不住困倦,大多趴在篝火旁边昏昏睡去。
李风华一脸急切迎上来,小心翼翼道:“侯爷,麾下真的没有撒谎,您要小心青月……”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目光在韩跃身后眺望半天,愣愣道:“那女人呢?”
韩跃挥了挥手,有些词不达意道:“从此世间,再无青月!”
这话本是在感慨,青月坏,紫霞好,韩跃心中宁愿那个佛门女尼是紫霞,不想把她当成青月。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尉迟宝琳乃是军中老粗,猛然想起一个可能,试探道:“侯爷,莫非您刚才太过勇猛,把七主母给玩死了。俺滴老娘,侯爷不愧是侯爷,果然厉害无比……”
韩跃家中有五房美眷,但是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游游,所以尉迟宝琳才会说青月是第七主母。
旁边有人上来就是一脚,直接将尉迟宝琳踢翻,大喝道:“说什么混账话,俺老黑的主公心地善良,才不会玩死女人。”这货不是旁人,正是刚刚把韩雪小丫丫哄睡的刘黑石,虽然脑筋不好使,生平却最为忠心,他听不得任何人说韩跃坏话。
麾下三员大将,唯有李风华文武双全,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韩跃,低声道:“侯爷,莫非您刚才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把青月给杀了?”
嘶——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想及韩跃带着青月离开之时的表现,隐隐感觉还真是这样。
尉迟宝琳被刘黑石踢到在地,索性便坐在地上不起来,这货捏着下巴心中暗暗想道:“侯爷最喜欢扮猪吃老虎,他那种见色起意的样子,貌似真是装的,乖乖隆地咚,难怪他能成为侯爷,我只是一员武将,那么漂亮的女人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带惋惜,啧啧,厉害……”
韩跃心烦意乱,挥手喝道:“都给老子滚蛋,本侯爷困了,需要休息一会。谁再出声聒噪,我让他值守一夜。”
三员大将面面相觑,忽然拔腿便跑,刘黑石边跑边道:“俺才不要值守,趴在火堆旁边睡觉才是美事,主公,惹了你的是李风华,你让他去值守。”
这货脑子笨,但却不是傻,竟然懂得找人垫背。
可惜他跑的快,李风华和尉迟宝琳跑的更快,不是畏惧守夜,而是感觉韩跃情绪不佳,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自找难堪。
韩跃哼了一声,抬脚走到篝火之旁,此时韩雪小丫丫正在酣睡,却被一个老妪抱在怀里。小女孩面色红润,脸上挂着甜甜微笑,也不知梦里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不时发出几声呓语,咯咯在轻笑。
韩跃心中一暖,小女孩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却天然有种亲切感,他小心翼翼把丫丫抱过来,轻轻拍打背部。
那老妪没睡,小声告罪道:“侯爷勿怪,老身见到黑脸将军不会抱孩子,所以状着胆子要过来,并非想要借机讨好。”
她脸上很是拘谨,带着一种生怕惹得大人物生气的畏惧。
韩跃微微一笑,温声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本侯爷的杀心只会面对坏人。”
“是呢是呢!”老妪连连点头,忽然叹息道:“可怜老身从十八岁被掠去草原,受苦受难一辈子,临到老来还是孜然一身,恐怕死的时候都没人送终!”
韩跃一怔,这老妪看年纪足有五十岁,若是十八岁就被掠走成为汉奴,那岂不是在草原待了三十多年?
“老人家,你没有子嗣么?若是有子嗣在世,本侯爷可以帮你寻找一番。”
“侯爷大恩,可惜却不用了。老身年轻被掠,在突厥被大人物随意祸害,一辈子让十几个男人睡,生了孩子也不是汉人的种。那些突厥大人物也不把我的孩子当族民,一样让他做奴隶……”
人到老年,最许多事看的很开,老妪并不避讳自己被人强占的事,脸上挂着沧桑之色。
韩跃心头一动,温声询问道:“如此说来,这次突厥驱使汉奴攻城,里面有您的孩子。”
“有!”老妪点了点头,长吁短叹道:“可惜老身教子无方,我的孩儿这几日也参与了抢夺粮食。”
韩跃明白了,凡是抢夺粮食的壮年汉奴,全都被他发配去挖金矿,显然这个老妪的儿子也在其中。
“老人家,你是想求我放他一马?”
“不想!老身虽然年迈,但却懂得道理,我孩子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老妪长吁短叹,黯然道:“他虽是我生的,骨子里却没有汉人的善良,侯爷您可能不知道,我那孩子参加过突厥军队,烧杀抢掠他都干,也糟蹋过汉家媳妇,就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韩跃有些好奇。
老妪缓缓闭上眼睛,干枯的眼角溢出泪水,喃喃道:“像是当初突厥人糟蹋老身一样!侯爷啊,您这次解救了十几万汉奴,却不知道草原还有更多的汉奴,他们身上有汉人的血脉,行事却比突厥人还狠,有时候连自己的长辈都糟蹋……”
韩跃重重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这次大唐攻打草原,他说什么也要参加了。既然你们不想当人,那我就当你们是牲口,全都掠来给我挖矿。
第303章 国公翻脸,只争先锋
次日,天晴,有寒风吹,积雪满山。
三千战士动身开拔,护卫一万多老弱病残朝着沈阳城进发。韩跃骑驴而行,怀里抱着哭花了脸蛋的韩雪小丫丫,他不停温柔拍打丫丫的背部,可惜却不能止住丫头的哭声。
女孩终于还是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消息。
毛驴老白走的不疾不徐,蹄下是厚厚积雪,踏上去咯吱有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洒下浩浩金光,将大地积雪照射的越发晶莹。
“爹爹,人为什么会死?”女孩眼泪汪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孤苦伶仃,我见犹怜。
韩跃微微一叹,温声道:“人总要一死,六十离世,不算夭折。你爷爷是笑着离开的,他知道雪儿以后不会受苦,所以走的很安详。”
“爹爹……”小女孩欲言又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渴望,也有一丝害怕。
韩跃感觉很好奇,柔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爹爹脾气很好,不会怪你。”
“我想叫韩丫,不想叫韩雪!”丫丫忽然鼓起勇气,小声道:“丫丫是爷爷给我起的名字。”
韩跃一呆,怔怔望着她。
这女孩今年也才七岁,然而已经这般懂事了么?
同意姓韩,那是因为自己收养了她,女孩是在告诉自己,她很感恩,会乖乖做自己的闺女。
取名韩丫,那是要纪念自己的爷爷,虽然老人从来没有让她吃饱过肚子,但是女孩心里仍然忘不了亲人。
韩跃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七岁的女娃娃,既懂得感恩,又难舍亲情,比那些抢夺粮食的壮年汉奴不知好了多少倍。
“爹爹,您不想同意是么?”小女孩见他沉吟,还以为自己犯了错误,脸蛋上有些苍白,咬着嘴唇很是惧怕。
韩跃哈哈一笑,使劲搂着她道:“好,就叫韩丫,从此之后你就是我泾阳侯府的大闺女,名字虽然朴素,但是爹爹向你保证,天下谁都不敢嘲笑你……”
韩丫很是开心,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然而小脸上已经现出甜笑,搂着韩跃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大声道:“爹爹是好人,韩丫以后会孝顺您。”
“好啊,那爹爹就等着丫丫的孝顺,以后我老了你就推着轮椅,让我看遍山河万千。”
后面几个战士面面相觑,也有百姓一脸羡慕,有人低声道:“看这架势,咱家侯爷很是喜欢丫丫小娘子啊,以后可得注意一些,万万不可惹了小娘子,有什么好东西咱都得敬献上去,若是讨得小娘子欢喜,说不定侯爷会有重赏。”
韩跃回头看了说话的战士一眼,哈哈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富养闺女穷养儿,以后丫丫就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谁敢对我闺女不敬,本侯爷腿给他打折……”
说话之间,重重一拍坐骑,毛驴老白哼哼两声,这驴脾气很屌,不过今天主人收了闺女,毛驴勉强给他一个面子,略微加快了点速度。
沈阳城距离此地只有二十里不到,毛驴步伐虽慢,一个时辰也能到达,身后忽然响起山呼之声,许多老人眼泪汪汪,跪在地上大声道:“侯爷恩德,此生不忘,我们终于又回到沈阳城了。”
韩跃回首而望,发出长长一声叹息,骑着老驴缓缓进城。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这些汉奴离开沈阳城只不过七天,然而这七天他们的生活从天上便到了地下,衣食无着,寒风透骨,许多老人小孩都挨了饿,甚至还冻死了人。
他们才终于知道,原来待在城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几个国公正在城门口巡视城防,韩跃翻身跳下毛驴,冲众人拱了拱手。李勣望向城外跪着的老年汉奴,意味深长道:“经过今番恩威并施,这些汉奴全部归心,从此以后别说是佛门僧人,便是西天佛祖亲至,他也拉不走一个信徒……”
韩跃极目远眺北方,喃喃道:“可惜只留下了一万多老弱病残。”
他这话无头无尾,偏偏众位国公却都明白,李勣感慨道:“此事我等皆已尽知,那些汉奴麻木不仁,严格来说早已泯灭人性,发配挖矿也好,既是惩罚,也是赎罪。”
韩跃看他一眼,低声道:“英国公说的没错,在下也是这样想的。”他双手抱着韩丫,转头看向西北草原方向,目光森然一闪,冷冷道:“小子昨夜方知,突厥还有几十万汉奴,我要把他们全部掠来,一律贬为奴隶。”
“还有几十万?”李勣一阵哑然,喃喃道:“这不可能啊,我朝立国之时曾有统计,中原被突厥掳掠的汉奴绝不超过十五万之数。此次颉利突袭这里,十五万汉奴已经全被解救,哪里还有多余的汉奴?”
韩跃目光越发寒冷,语带愤怒道:“那些人并非纯粹汉奴,虽然他们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但却比突厥人更残虐,严格说来不能算人,这辈子只配做奴隶……”
几个国公面面相觑,老程咂了砸嘴巴,大声道:“你说的是那些被掠女子所生的孩子,他们母亲是汉人,父亲却是突厥人。他奶奶的,武德六年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