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后,当凌一秀站在凤艳的墓碑遗像前。不由想:如果那时候没有跟蓝柏冰吵架酗酒,是不是不会造成这个女人的悲剧。她如此陌生,却与他有一子的牵绊。比演绎的电视更离奇。她一定知道吧,他曾经那么叛逆贪玩,这样的结果其实很好猜……
“对不起。”
“以后把记冰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照顾好他。”
苍凉静谧的墓园,凌一秀上香,送上花,待祭奠完后才说了两句话。
阳光静静照在凤艳的遗像上,她不曾同他说过话,酒精与肉体下隐藏的汹涌感情都来不及说一句,待若干年后凌一秀知情,等到他开口,地点却是这个荒凉的墓地。这样的结果对一个女人委实残酷了些。
竞争激烈是非多的香港娱乐圈,媒体刚挖出凤艳只是酒吧女,私生子事件又遭遇凤记冰否认。从不主动出现在媒体面前的凤记冰首度正面回应。
综合性电台,十几家娱乐频道,几乎同时播出凤记冰回应私生子事件。
主持人:凌一秀是你父亲吗?
凤:妈妈说爸爸死了,他就是死了,我没有爸爸。
主持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是骗你的?
凤:没想过。
主持人:你是不期待有父亲?还是因为他是同性恋?亦或是因为他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凤:都不是。
主持人:先前就爆料你和凌一秀不和,而单方面做出来不善举止的一直是你。联系前面几次,你是不是在那时已经就知道凌一秀就是你父亲,才做出的过激反应?
凤:没有的事,全都是无稽之谈。
主持人:有多少人曾说过你和凌一秀先生长得很像?
凤:目前有那么多的明星面孔,和刘X像的都有好多,敢说那些都是X仔的儿子吗?
主持人:如果现在公众要你和凌一秀先生验DNA你会验吗?
凤(不耐烦):我为什么要陪你们演一出无聊至极的游戏。
凤记冰所说所做的唯一一点就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凌一秀的儿子。现场气氛有点僵,又有点渐入□的紧张。那主持人也不是普通人,句句戳中重点。
主持人:你母亲凤艳曾经是XLY乐队的主唱,她曾经是凌一秀的铁杆影迷,这些你都知道吗?
凤:母亲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主持人:后来XLY乐队一度落魄遭到瓦解,你母亲就在酒吧工作?周游在很多男人之间对吗?
凤(面色极冷):你们看起来比我知道得还多,为什么还要问我?
主持人:你母亲的恨是让你解约柏秀,恨的延续吗?
凤:不……
主持人:你始终不承认凌一秀是父亲吗?
凤:……
凤记冰喉咙仿佛被堵塞不再开口,荧屏这时大亮,二十年前的一张凤艳的照片出现在屏幕。那圆润的脸,像所有花季少女一样笑靥如花。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荧屏,猛然咬往了下唇。
她的照片本来就不多,在她死后他埋葬了她的所有。但是现在不知道媒体挖出她以前很多照片,他重新见到了那个女人,放大的屏幕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目。
如果说凤记冰的要害,那他的要害就是已死去的妈妈。
为什么……眼眶好热……掀起他心中的那道疤,可能结得太深太深了……在这种时候几乎要逼他失控。
凤记冰深吸口气,开口:“你们如果一直要问我父亲是谁,我回答几次也是一样——他已经死了。是,就像你们知道的,我母亲只是一个酒吧女,她的男人……不少。在这种情况下你问我父亲是谁,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哪怕再资深的主持人心脏都抽痛了一下,说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离少年最近的她已经明显感到对方眼眶发红。大概……已经处于暴走边缘。
镜头后方已经在打手势,让她点到为止。主持人开口有些沙哑:“那么,今天的节目到此为止。”
才下节目没多久,电台主持人就接到来电。凌一秀刚刚去祭拜过凤艳,正回香港。她看着不远处低着头走路的少年,原来真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吗。
原来的住房记者在周围徘徊的太多,已经回不去了,凤记冰目前住的是北堂借给他房子,不放心跟过来的还有小胖和于萱。
这套房空置太久,对开门的豪华大冰箱甚至都没插电。于萱边除感叹有钱人真浪费之外,出去购置了一些日常用品,又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我来煮。”
凤记冰正对卧房内散乱的一大堆游戏机发呆。
于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回应只会让人乱猜,你做得对。”可他打死不承认的态度又有几个人能相信?
于萱忍不住又喝令在客厅的小胖:“把电视关了,太闹心了。”
凤记冰收拾起游戏机,看到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开机上网订购机票。小胖这时跑进来,神神秘秘地说:“于萱,你出来一下。”
地点大概是柏秀公司不远,凌一秀的车莫名停下来。记者看到后都疯冲上去。凌一秀居然徒步走出来,这一举动着实让人意外。
记者逮到机会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发问。
“凌一秀先生,你对凤记冰是你儿子的传闻有什么看法?还是您认为他在借用您的知名度进行炒作?”
“关于这事,我知道的比媒体还晚一步。凤记冰如果真的是我儿子……我会很高兴。他不需要进行炒作,他已经具备大红的条件。”
“外面传言凌一秀先生从以前就很喜欢还是新人的凤记冰,这是真的吗?”
“确实,以前就很喜欢。”
记者没料到凌一秀如此坦荡大方,立刻举着话筒加紧追击:“据说维奇女士已经开口,直呼凤记冰是自家孙子,这是真的吗?”
“妈妈一直喜欢小孩,想要一个孙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凤记冰已经向外否认了他是您儿子的新闻你有看吗,这您有什么看法?”
“他是我儿子,我就会追回属于一个父亲的权力,我不会放任他单方面私自做出决定。”
不管是记者还是其他围观群众,还是电视机前诸如于萱等人,当场都有点当机掉。还是记者反映迅猛地回过神来,面对镜头兴奋道:“天哪!凌一秀先生表态了!看来就如外面的传闻一样,凌一秀先生一直以来对凤记冰期望很高!”
小胖瞠目结舌地看着电视,“喂,于萱。凌、凌一秀说什么……他要追回属于父亲的权力……?”
他一回就看到凤记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说不上是什么神情。
于萱兴奋地冲过去:“记冰。凌一秀似乎没抛弃你!啊,虽然你们是父子,但是面对镜头时你果然是少了份成熟,显得容易被激怒。你看凌先生,他就好沉稳好冷静,也好酷啊……”
女人的注意力果然不在同一个层面。小胖想说她这变卦也太快了吧。“我看这些话是说给记冰听的,并不是大众。”
“啊?”于萱回神。
“你想啊,如果凌一秀要躲媒体,他有的是办法,也不用这样走出来。他显然是知道了记冰的采访后给的回应。”
“你说得有道理。诶,记冰,你说句话嘛!”
凤记冰略略烦躁,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地接起。“喂?”
“是我。”
听到这声音,凤记冰差点接不住手机,电话那头继续说:“见一面吧。”
凤记冰握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动地用力握紧,于萱凑过来:“电话是谁的?”
“凌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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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么知道手机号码的?
这不难猜,应该没有他搞不定的。
见面。
其实没必要见面。
凤记冰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居然还有一种畏惧。
“你会去吗?”
“会。”凤记冰居然这样说。
于萱一听就着魔了,进里面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衣服。小胖喊着“喂他又不是去相亲”,但她想见好久不见的亲人至少也应该打扮一下吧?
“他已经出门了。”
关门声“砰”地一声传来,于萱赶紧追出去,“等等!”她及时抓住凤记冰的肩膀,“你真得会去吗?”
“……”凤记冰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会。”
于萱心底松了口气,既然记冰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等他走后,她忍不住问小胖:“你觉得他和凌一秀会谈得咋样?”
“酱还是老得辣。我觉得记冰会被牵着鼻子走。”
“我倒是觉得凌一秀心有愧疚,搞不好会痛哭流涕祈求原谅什么的。”于萱说到这“噗嗤”一笑,一想到这种场面就嘿嘿傻乐。
“我觉得你想多了。”小胖滑下黑线。
凤记冰一下楼就看到Ally等在那。恭敬地开门、请他上车。凤记冰也没问他怎么找到这。
车大概开了有二十来分钟,Ally都目不斜视,职责所在遵守着一个助理的本份。
“你不觉得奇怪吗?”凤记冰忍不住发声问。他见不得人的的私生子身份,想必在柏秀那边一定是砸开了锅。
“不。不奇怪。”Ally看了眼后视镜,说,“凤小少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凌总做事从来不会去在意别人目光。你低估了娱乐圈的承受底线,这事儿放在这个圈子见怪不怪。”
哪怕是Ally也能一眼看出少年背负着沉重的心理枷锁,不由自主地想多说一点。
“凌总名声在外,所以你受到记者骚扰相对多一些。换作是其他人也不会议论成这样。不过,若你早日认了凌总,这事就会偃旗息鼓。相反你一直和凌总僵持着,才会让记者有东西可写。”
凤记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Ally,怎么决定权反而在他手上了?为什么连个凌一秀身边的手下都能这么能言善道。
车子停在地理位置优越,闹中取静的一家花园式酒店。Ally领他进去,边说:“不用紧张,这里再大也只有你和凌总,没有其他人。”
其实他根本不用加这一句,这一说反而让凤记冰想打退堂鼓。他并不想和凌一秀单独呆一块。
从花园的小桥流水、翠竹绿树,步行至格调高雅的高档餐厅,古典的屏风后影影绰绰有人迎出来。“来了?”
凌一秀已经换了不同于电视上黑色装束。此时的他暗红色格子衬衫,外套是笔挺的铁灰色西装,脚上的皮鞋也擦得澄亮。虽然连日来都没好好睡上一觉,但眉宇间没有一丝疲惫,整个人神清气爽俊眉朗目。
他的穿着倒是很像相亲。凤记冰不知怎的想到于萱的话,目光躲闪了下,进去后就找了距他最远的位子坐下。
凌一秀看在眼里,只是笑了下,吩咐服务生:“上菜吧。”
服务生立刻训练有素地上菜,鱼子酱配鹅肝、红酒烩牛肉、新鲜的牡蛎,秘制的特色小点心……都是值得一试的美味。
当服务生熟练地拔了红酒的橡木塞,正要往凤记冰的高脚杯倒酒时。凌一秀制止了他,“我来,你们都下去吧。”
服务生立刻鱼贯出去,并且周到地带上门。
凌一秀给凤记冰满上酒,近距离地看到少年脸颊清瘦,双目下黑眼圈浓重,隐隐有大病初愈的感觉。
心里犹如针刺,凌一秀走神不过两三秒,就在长桌另外一端坐下,露出习惯性的笑容:“这家的招牌菜最上乘的新鲜牡蛎,浇灌厨师精心熬的汤汁,味道鲜美。还有这道斑鱼,先要小火烹制成奶白色,肉嫩汁浓,口味丰富。”
我可不是来吃饭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凤记冰心底也不好受。像有十只猫爪子在挠般坐立不安,眼见凌一秀慢条斯理地也不着急切入主题,脸色顿时更不好看起来。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种特殊的感觉,既熟悉又亲切。原来冥冥之中老天让我早就遇上了你,真是天意!”
凌一秀缓缓地说,“命运让我们相见,隔了两年好不容易才知道你是我儿子。”说到这似乎惋惜地叹息了一声,“经过那么多天,我们父子俩终于可以坐下好好说话了。”
父子俩?凤记冰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我已经不需要父亲。”他一鼓作气说出来,“另外,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凌一秀能清楚地看清他眼中的戒备,也深知操之过及会适得其反。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走了。”凤记冰站起来,“你别再来找我,也不要对媒体说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徒增双方烦恼。”
凌一秀就这样看着他,他面前的食物一口都没动。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凤记冰被他盯得毛毛的,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在他还没绕过屏风时,凌一秀几个箭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