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扇鼻子,这股腥臭味还是挺足的。田大康这才从书包里面拽出一个小袋子,开始收集五灵脂。
那只鼯鼠也放弃了跟棒槌的争斗,蹲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密切关注着田大康的一举一动。
把地上的五灵脂都收集完了,田大康嘿嘿两声:“以后隔两年俺就来给你打扫一下厕所,你个小懒蛋子,窝吃窝拉,没朝你收劳务费就不错了。”
鼯鼠凶巴巴地朝他呲呲牙,只不过实在是没啥杀伤力。田大康把袋子系好,别在腰间,然后顺着绳子出溜下去,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下山的时候,棒槌还在上边挑逗鼯鼠,田大康吼了两嗓子,把这个不良的傻鸟叫下来,鼯鼠一家也就安生了。
哑巴把那只死狼扛在肩膀上,三个人一路疾行,在第二天中午,终于平安回到了木屋,途中,田大康又收割了一块桦树菇,也算是意外收获。
把死狼扒皮,制成狼皮筒子。虽然这个月份的狼皮,没有冬天时候的好,但是做成狼皮褥子或者狼皮护腿啥的,功效还是不错。尤其是狼皮做成的护腿,要是有老寒腿的人穿了,肯定就不酸不疼,比吃啥药都好使。
至于狼肉,当然也不能浪费,直接切成大块,扔到锅里烀上了。这玩意肉丝子比较粗,但全是精肉,吃起来跟狗肉差不多,就是容易火。大伙也不管这些,先吃个实惠再说。
狼吃人,人吃狼,对于山里人来说,这些都正常,没啥大惊小怪的。
带着这一趟进山的收获,田大康跟老龙头被哑巴送回村。到了家门口,田大康的心里兴奋,有点不吐不快的感觉,于是吼了一嗓子:“先生,俺们回来了!”
李奶奶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富贵啊,你咋才回来,吴先生今天上午又犯病了,疼得死去活来,用马车拉着上县医院啦——”
田大康一听也毛了,拽着老龙头就往队长家跑,去取田大膀骑的那辆自行车,老龙头也抽空回家取来银针,没用的东西都先卸下去,这才驮着田大康赶奔县城。
骑了十多里路,田大康就从托货架上跳下来,跟在自行车后面跑。毕竟,老龙头的年岁大了,比不了田大膀那样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一个多小时之后到了红旗公社,田大康本来不准备停留,可是路过公社门口的时候,看到大门外的树上拴着一辆马车,那匹拉车的枣红马,很像是队里的,于是赶紧招呼老龙头下车。
进了大门,只见当院围着不少人,离老远就听到穷有理的声音:“看什么病,这个反革命分子根本就是心里有病,找借口偷奸耍滑,逃避劳动改造,你们赶紧把他拉回去——不,叫他跟着马车跑回去!”
“谁没病装病啊——”娄小虎实在是忍不住了,争辩一句。
“注意你的立场,不要站错队伍!”穷有理瞥了气呼呼的娄小虎一眼,知青最好对付,毕竟他们的表现,主要是由公社干部评定的,正好管着他们。
娄小虎还准备跟他讲理,却被郝刚拉拉衣角。他们本来没没啥太多的生产任务,所以就跟来了。准备先到公社卫生院开点止痛药,可是因为吴先生是黑五类,必须经过组织申请,所以很快穷有理就接到医院方面的汇报。
这家伙正憋着火呢,上回的大字报,他估摸着别人写不出来,肯定是出自吴清源的手笔,当然要报复,这就叫六月债还得快。
娄小虎他们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险些气炸肺,只不过人家嘴大你嘴小,也只能听喝。
“先生,咱们回家——”田大康终于冲到近前,嘴里大吼一声。
第九十七章 三进山城
听到这个稚嫩但是响亮的声音,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通道,田大康也终于看到吴清源,面如白纸,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只不过在穷有理面前,他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硬撑着。
“想走,没那么容易。吴清源消极怠工,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明天就开批斗会,狠狠批!”穷有理嘿嘿冷笑两声,这家伙,典型的逮住蛤蟆攥出尿。
田大康两眼喷火:“信不信俺把你的大字报贴给**看去,看到时候批谁——”
“你——”穷有理这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主席的红孩子田大康,一时间也不觉语塞,气焰一下子大落。
“你等着!”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表达的内容竟然惊人的一致。
十几分钟之后,马车出了公社,这才在道边停下,老龙头给吴清源行针,十多分钟之后,吴清源的面上才渐渐有了一点血色。
田大康紧握着先生的手,看到他的下嘴唇一片乌青,显然是刚才咬的,心头又疼又气:这个穷有理简直是没有人性,早点想办法扳倒他才是正理,此害不除,公社难安!
马车回到大队,天已经黑了,田大康招呼大伙进屋吃饭,结果都各回各家。吴先生也能自个走了,到了家门口,他忽然扶着门桩站住,然后就在那呆呆地凝望夜空,良久,嘴里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我好不甘啊——”
随后,就是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老龙头动动嘴,想要安慰他两句,但是终于没能出声,以吴先生的人生阅历,恐怕已经猜出自己的病情。
“先生,这次我们挖回来一棵老山参,给你滋补身子;还有对症下药的桦树菇,您的病,一定有救。”田大康也知道不能再隐瞒,但是在这个时刻,必须给先生树立信心,战胜病魔的坚定信心,对美好未来的坚定信心。
于是,他走到先生的对面,第一次,不像学生对待先生,而是如平辈人一般交流:“为了明明,为了俺们这些娃子,先生你一定能挺过来,因为我坚信,先生的脊梁,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弯过!”
吴清源本来纷乱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而且越来越沉静,犹如天上的夜空。他轻轻拍拍田大康的肩膀:“富贵,谢谢你——”
然后又转向老龙头:“老哥哥,这回就得麻烦你喽。你要是治不好我的病,到时候我就去马克思那里告你一状,说你是个就会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
听到吴清源又跟他开起玩笑,笑容就重新回到老龙头的脸上:“放心,我龙子云的名头,坚决不能毁在你身上!”
两个人相视大笑,携手进屋。李奶奶看到吴先生归来,立刻下地熬小米粥,还煮了一个鸡蛋。另外一边,老龙头则把桦树菇切成小碎块,找了个搪瓷盆子浸泡起来。至于那株参宝,则切下来一小块,慢火熬参汤。
田大康不用跟着忙活,于是就坐在灯下习字。三天不写手生,这玩意扔不得。
吴先生在一旁,见他的字已经初具棱角,不觉拈须微笑,然后就轻声**着田大康所写的诗句:“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起初声音很轻,越读到后面,音调越是激扬起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到了最后一句,铿锵有力,似乎正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面澎湃。
第二天一早,吴先生喝了一大碗桦树菇熬制的汤药。还真别说,这玩意活性就是强,作用比西药来的还快。在给吴先生号过脉之后,老龙头的信心更足。
这也叫田大康心中安稳不少,在家里住了几宿之后,就带着五灵脂,还有一株大灵芝去了县城。除此之外,托货架上还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这两样药暂时用不上,卖到收购部换俩钱。田大康有个打算,看看能不能买一台收音机,一来能给李奶奶解闷,二来也能随时了解一些国家大事,把握时代脉搏,才能走好每一步。田大康对国家整体走向有所了解,但是细节的东西,还是比较欠缺的。
在当时的农村,收音机绝对是高档电器,反正到目前为止,村里还一台收音机都没有呢。
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时间一长就有点怀**起大膀来。这主要的原因,就是田大康身矮腿短,蹬车子得左摇一下,右晃一下,就跟不倒翁似的,有点费劲。
好歹对付到县里,只见大街小巷都贴着标语,大多数是“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或者是“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反对铺张浪费”之类,最鲜明的标语就是“贪污浪费都是极大的犯罪”,写在红纸上,触目惊心。看了之后,就算是吃饭时掉一个饭米粒,你都得捡起来塞到嘴里。
瞧着瞧着,田大康也恍然大悟:今年一个大的运动就是“一打三反”,瞧瞧,消息闭塞就是不行啊。
看看车把上挂着的兜子,田大康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俺这个不是投机倒把吧?
要知道,当时有很多事情,界限并不是那么分明,法律法规也不健全,有时候政治凌驾于法律之上,不得不小心行事。
到了收购部,门口也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抓革命、促生产,支援国家建设,收购蘑菇、木耳等山货。”
田大康心里有底了:还成,既然采蘑菇啥的也是支援国家建设,那俺采点药治病救人,应该也没事。
进到店里,那个老店员一眼就看到他,立刻笑呵呵地问:“小朋友,又来卖猪鬃啦?”
田大康抓抓后脑勺,心里话:哪能长这么快啊,就算是俺脑瓜上产的,也不能一下子就长那么长啊。
不过,还是笑呵呵地摸出那棵灵芝递过去。老店员眼睛一亮:“嗯,这是赤芝,品质不错,不够品相有点不好,这里有个豁口。”
不用说,缺的那块,自然早就进了毛团的肚皮,要不是后来这个灵芝干了,估计就被它都吃了。
“算是二等品吧,我给你上秤称一称。”老人拿出那杆黄铜小秤,然后就把钱数报出来:“三两六钱,一共是八块五毛六。”
“不会吧,这么便宜,俺还指望卖了它买收音机呢。”田大康有点出乎意料,本来以为灵芝挺值钱呢。
“要是别处产的,比这还便宜,咱们长白山的药材品质上佳,所以价格还算是高的呢。”老店员笑呵呵的,灵芝这东西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并不是太稀罕的玩意。
“看来,以后可以大力展药材产业。”田大康心里也是一动,然后又把装着五灵脂的纸包拿出来。
老店员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浓:“五灵脂块,不错,有结晶,咱们这边,可是好几年没人采到这个了。”
田大康心头一喜:物以稀为贵,这回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了吧。于是兴冲冲地问道:“老爷爷,这个能值多少钱。”
老店员摇摇头,说出了一句叫田大康傻眼的话:“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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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票子
“为啥不收啊?”田大康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就指着五灵脂出菜呢。
老店员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收啥东西,都是上边规定的,我们也没有权利做主。你的这些五灵脂,确实是好东西,先自己留着吧,等以后收购的时候再来卖。”
田大康也没法子了,计划经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于是跑到外面,很快就拖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进来。
“还有好东西啊——”老店员凑上来,等田大康解开袋口,往里面一看,不由惊呼一声:“狼皮筒子,哈哈,果然是好东西。”
田大康把狼皮筒子抽出来,然后又从里面拿出几个小皮筒子。耷拉下来的尾巴,都是焦黄焦黄的长毛。
“黄皮子,呵呵,也不错,能收到这个东西不容易。”老店员用手一搭,就知道皮毛的品质很好。而且,因为迷信思想的作怪,农村人很少打黄皮子和狐狸。在东北的民间,胡黄二仙轻易招惹不得,有关它们的传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神秘色彩极浓,一般人即使看见,也都远远绕开。
“老爷爷,您给看看,这些能换多少钱?”本来,这些东西都是哑巴的,叫田大康给代卖。
老店员嘴里不慌不忙地算了一遍,也不用算盘,最后就算出总数,一共是八十六块五,这些皮子,还真挺值钱。
但是田大康知道,弄皮子属于涸泽而渔,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大力展养殖业,才能形成源头活水。
同时,他对老店员的算数能力也很好奇,这种心算能力,实用价值很大:“老爷爷,您这么大年纪,脑筋比俺们还好使啊!”
这顶高帽说的老店员脸上笑成一朵花,只见他从袖子里面伸出手指:“这招叫袖里吞金,以前的生意人,大多都会这个,我的也是学徒学来的。小朋友你要是有兴趣,我老头子就教给你。”
“谢谢爷爷。”田大康赶忙鞠了个躬:“一会俺还要赶回去,等过几天一定向爷爷请教。”
“好啊,主席的红孩子都跟着我学,我这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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