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船舶和海战一窍不通的应昌培好奇问道:“我们自己造不行吗?码头南面的造船作坊如今拥有工匠学徒7;000之众,听说那些船坞不到两个月就能造出一艘大海船,五个大小船坞一年少说也能造10艘大船吧?下去多造些战船不就行了?”
朱道临摇了摇头:“你们都上船看过。不会不知道葡萄牙和西班牙的500吨级远洋运输船有多结实吧?别的先不说,仅是船壳就有40厘米厚。几乎比我大明的战船厚一倍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购买他们的货船改装为战船……与他们的货船相比,他们的战舰船壳更厚,设计更先进,结构更坚固,只要能说服他们在马尼拉和果阿制造战舰卖给我们。吨位不用太大,由武装商船改良而来的500吨级新型战舰就行了!”
“只要他们愿意,一年之内能轻轻松松造出12艘以上的500吨级战舰,我们的造船作坊就可以集中人力物力,制造500吨以上的新型远洋运输船。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我们不断扩大的需要,只要熬过明年,一切都好办了!”
这下应昌培彻底明白了:“这么说来,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结盟就很有必要。”
“位于长江口、规模宏大的宝山港至少需要两年才能建成,你把交易地点转到瀛洲的淡水港,对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更加方便,天工商贸的船队可以把江南的各种货物运到淡水港,再把瀛洲岛的木材、硫磺、樟脑和海盐运回来,还方便你从海外天枢阁进货倒卖,确实一举多得,而且非常隐蔽,发了财都没人知道。”
“不过,如此一来,淡水港的安全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可是,万一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不愿意结盟怎么办?”
朱道临轻松地笑道:“好办,离开半年的阿拉伯商人萨懿德,最迟下个月就会回来,他一回来我立刻和他结盟,共同出资组建远洋贸易船队,抽调5艘战舰和5艘远洋货船,和他的船队一起专门跑亚历山大港和大马士革。”
“最多我再派10;000新兵驻扎淡水港,配备足够的火枪、火炮,严防死守,无论有多么狼狈也不会让荷兰人或者郑氏豪强攻进来,到时候不用我开口,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就会跑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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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连续两天的艰难谈判终于结束。
朱道临、莫雷诺和桑切斯分别在会议备忘录和一式三份的协约草案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相互拥抱,相互祝福。
三人的助手叶良辰、胡安和加西亚立即整理签署的文件,相互握了握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协约草案还需要带回各自总部进行审核,最后会在瀛洲淡水港举行隆重的正式签约仪式,但协约中的25项条款和124条细则不会再有大的变更。
唯一尚未确定的是,这份足以影响东西贸易格局和历史进程的秘密协约是由各国政府支持的公司出面签订,还是由大明帝国海防总督、西班牙吕宋总督和葡萄牙果阿总督共同签署。
但不管哪一级的代表出面签署,其背后站着的都是一个国家,协议的实质不会改变。
上元港码头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满载12;000匹丝绸、4;200箱茶叶、7;000多箱瓷器、300箱磨花镜子和2;000套车轴的佛郎机船队即将出发。
朱道临率领麾下十余名大小总管与客人们依依话别,北面的水师军营里传来各种乐器的协奏曲和变了调的歌声,佛郎机客人们以为是朱道临别开生面的浪漫送别,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感动,不停地向朱道临致谢。
客人们很快上船,船队慢慢驶离码头,最后消失在茫茫江面上。(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祖庭的选择
九艘满载货物的佛郎机大海船彻底消失不见后,朱道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向身后的亲卫,低声叮嘱:
“你去军营里问问唐正林几个,为什么一首简单的《精忠报国》学了两天还唱成这个鬼样子?然后告诉他,我朱道临说了,再不好好跟老乐师把歌唱好,龙潭军正午的出征仪式取消,什么时候唱好什么时候再出发。”
“遵命!”
年轻的亲卫悄然退下,溜出圈子立刻跑向披红挂彩的军营大门。
站在朱道临身边的叶良辰笑道:“金陵各界代表和文武高官都来欢送龙潭军北征,你会因为唱不好一首歌而取消隆重的出征仪式?”
朱道临正色道:“会!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
这下叶良辰没话说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些不确定的话,现在他不再怀疑朱道临的果敢霸道,这是个一言九鼎的主,绝对说到做到。
距离十二点正举行的出征仪式还有一个半小时,上元千户所和龙潭千户所的十余艘快速战船迅速开来,向金陵商家租借的二十艘大中型平底沙船按秩序靠上码头,两个小时之后,龙潭军6;000将士将登上这些运输船渡江北上。
送行的各界民众越来越多,南京六部也派出官员来打前站,江南水陆两军和金陵城防守备部队各派来一个营的官兵维持秩序。
朱道临知道那些高官将领们至少一个小时后才会到来,于是吩咐叶良辰等人暂且找地方休息片刻,在三名亲卫护卫下径直走向正后方庄重肃穆的法坛,拉上师父玄青道长,走向南面戒备森严的侧门。
“你要去哪儿?”
昨天才从茅山祖庭赶回来的玄青道长气色很好。
朱道临搀扶他的手臂,边走边说:“你老不是一直想看看战舰的舵轮是怎么控制战船转向的吗?工匠们正在改装两艘大船。我陪你老去参观一下。”
玄青道长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到处逛。”
朱道临笑了笑,问道:“祖庭元老和掌门师伯没生我气吧?”
玄青叹了口气,抖了抖袖子,低声说道:“生气倒是没生气,但争议很大。最后还是我和你大师伯据理力争,你玄焘师伯和玄启师叔身为祖庭派驻紫阳观的元老,也为我医卜门说尽好话,这才换来允许医卜门内逐步试行的口头许可……”
“我和你大师伯几个心里很难过,若是再不改变处处掣肘、固步自封的教规,别说我医卜门了,恐怕整个上清派乃至天下道教都会逐渐衰落下去,所以,再难也要痛下决心做出改变。”
朱道临停下脚步。示意跟在身后的亲卫和小师弟玉蝉退开,拉着玄青的手,走向高大的厂房边沿:
“师父,如果我请求皇上把紫阳观晋升为紫阳宫,赐封你老为紫阳真人,赐封大师伯为医卜门住持真人,你和大师伯可愿意?”
玄青猛然哆嗦两下,满怀忐忑地解释道:“自从道教南五祖首位紫阳真人张伯瑞张真人飞升之后。500年来历朝历代皇帝再也没有册封过紫阳真人这个封号,为师知道你能说动当今圣上。可是为师如今的成就……受之有愧啊!”
朱道临笑道:“我虽然没有仔细看过张真人的《悟真篇》,但我知道它汇集道教各派的丹道学说,再把《周易》和修仙续命等道家修炼之法略作改良参杂进去,对丹药派的‘寻真药、辨鼎器、明火候’重新论述,却没有行之有效的实证,说到底还是玩虚的!”
“单以成就而论。张真人绝对比不上你老和大师伯、二师伯中的任何一个,说到周易八卦,医卜门弟子除我之外,谁不是从小专研到老的?随便拉出个玉字辈弟子,都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所谓得道仙人强百倍!”
“眼前不是有个很好的例子吗?千百年来正一派声名显赫。冠绝天下,连续几代掌门被本朝历代皇帝赐封为道教天师,可万寿宫就在正一教老巢边上发扬光大,再多个紫阳宫又有何不可?”
“只要是天子赐封,那就有如神授,无论法理还是传承都无可挑剔,这个千载难逢的开宗立派机会如今就摆在眼前,师父你还犹豫什么?”
玄青用力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此事关系太过重大啊!等出征仪式结束,我回去和你师伯师叔几个好好商量一下,唉!我们从小到大在茅山祖庭长大,血脉相连,难舍难割啊!”
“我没让你老与上清派分开啊!”朱道临提醒道。
玄青道长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一时间激动不已:“绝对可行、绝对可行!哪怕开宗立派,我们依然属于茅山上清派分支,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朱道临再出一计:“师父,麻烦你老人家对掌教师伯说,如果祖庭愿意的话,不肖弟子朱道临愿意将天枢阁的天文学与气象学系列典籍,以及观测日月星辰的高倍天文望远镜等精密仪器一并进献祖庭……”
“同时,我还愿意捐出30万两银子,在主峰万福宫旁或者北峰上,修建一座观测日月星辰的天文台,一座能容纳300弟子研修天文的道院,以及一座囊括千册天文地理书籍的图书馆。”
玄青道长彻底放下了:“好、好啊!如此一来,祖庭的经戒、星相、医卜各门就有了探究天道的上佳途径,掌教真人和诸位元老定会将我上清派的千年传承发扬光大,只是……却苦了你了!”
朱道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起来惭愧,弟子虽是上清派弟子,可最在意的只有医卜门……”
“在弟子眼里,医卜门的医理、医药、医术甚至某些传承千年的法术,都是看得见摸得着济世绝学,距离天下百姓最近,是普济万民的最佳途径!”
“医卜门所从事的医学,是最值得发扬光大而且前途无量的伟大事业,所以,哪怕付出再多也值得。”
玄青惭愧地点了点头:“为师明白你普济天下的胸怀,放心忙你的去吧,明天开始,紫阳观会选派十二名学有所成的玉字辈弟子,每人引领五名入门两年以上的弟子,携带治疗水蛊……也就是你说的血吸虫的药物和必备银两,分赴病患最重的湖广、淮南、松江、南昌和浙南,进行为期两年的游历与行医济世。”
朱道临欣慰不已,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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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 狡兔三窟
对于医卜门敞开大门入世救人,朱道临无比欢迎,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拉住玄青道长的手,叮嘱道:
“师父,前往湖广的师兄弟切忌越过荆门以北,明年夏天之前,必须全部南下岳阳和长沙地区,以避开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战乱。”
玄青惊讶地望向朱道临:“消息准确吗?”
朱道临摇摇头:“不敢说……根据魏国公送来的战报显示,荆襄和南阳各地已经出现骚乱,活不下去的民众揭竿而起,冲击各地县衙,劫掠乡镇地主富商,已经出现不少杀人放火的事情……”
“再加上数十万西北暴民击溃官兵的重重阻拦,如今已经涌入北直隶的保定、安阳、大名等地,烧杀抢掠,很可能在各地官兵和京营各部的联手打击下掉头南下,杀入中原或者淮北各地。”
“所以,出去行医游历的师兄弟们还是避开为好,培养一个医者不容易。”
“晚上我就和你师伯师叔几个对各路弟子的行程进行调整,唉!这世道乱的,不是何时才是尽头啊!”玄青道长叹息道。
朱道临不愿再谈这些沉重的问题,拉上玄青道长,绕过堆满巨木的厂房,穿过两名护卫队员守卫的通道,来到聚集上千工匠学徒的船坞前方,指着正在改装的两艘700吨崭新货船告诉师父:
“这两艘700吨级的新船,还有南面正在更换船帆的那艘九成新的500吨级战舰,都是刚从佛郎机人手里买回来的……”
“本来佛郎机人宁愿卖给我一艘最新型的800吨级远洋货船,也不愿意把这艘500吨级战舰卖给我,在我的反复说服之下,他们才把这艘看起来不起眼其实威力巨大非常好用的战舰卖给我。”
“恐怕价钱也不便宜吧?”玄青笑道。
朱道临牙疼不已:“何止不便宜。简直贵得离谱……这艘下水近两年的500吨级战舰,连同上面的36门青铜火炮,竟然要我16万两银子,那两艘700吨级远洋货船加起来不过18万两银子,我亏大了!”
“可是,明知道被佛郎机人狠宰一刀。我还不得不咬牙忍着,好在卖给他们的镜子利润较高,基本赚回来了。”
玄青哪里还不知道爱徒做生意的精明,根本不被他的哀叹所迷惑:“这次你从佛郎机人手里赚了不少吧?”
“不多,九船货物扣除佛郎机人运来的大量棉花、毛毯、造船木料、铜铁锡锭等物资,以及两艘货船和一艘战船,这次交易只赚到130多万两,加上佛郎机人归还上次借贷的300多万两银子,再加上我手上的现银。总共还有550万两,却欠着博孚钱庄220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