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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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偶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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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平还以为医院里的工作都像是《急诊室的故事》一样精彩。

一天晚上,之平独自在商业街逛夜市。那晚天气并不好,街上的人很少。之平在卖布袋玩偶的摊子前停下,左手上套着玩具熊,右手拿着一个奶油冰淇淋。正自己玩得开心,从不远处一对人马“杀”过来。一个人跑在前面,十几个人每人手中拿着一尺长的西瓜刀紧随其后。那个人在大约距离我五米的地方被扑倒,十几个人抓住机会一顿乱砍。之平呆立在原地,心中没有恐惧和慌乱,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手中的西瓜刀上下翻飞,刀下的人似乎挣扎搏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耳中听到的只是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当然她没有幼稚到以为这是在拍又一部“小马哥”电影。

不知过了多久,十几个砍人者散开了,周围的人刚才都吓得跑开,并没有人围观。之平的冰淇淋化掉了,掉在地上。她还是没有动。

那个被砍的人自己倒是慢慢坐起来,天黑,之平只看见他有披肩的长发。他艰难地取出一包烟,然后很艰难地抬起手送到嘴边,叼出一支,然后又摸索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却没有办法够到烟。映着打火机的光亮,之平看到那支烟上血迹斑斑,还有那人竟然是李雄——那一夜,他在自己的酒吧里弹琴,之平曾经给他写过纸条,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他。

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之平走到他身边,接过打火机给他点上烟。那是一支ZIPPO打火机。他深深吸一口烟,稍稍扬起脸,满脸是放松的表情。

之平看到他的胳膊和腿上满是刚刚砍的刀伤,深深浅浅。有些怕是很深,血汩汩地流出。可是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还在悠闲地抽烟。照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而死。

之平问他:“我给你叫110可好?”

“不要。”他说得很轻,但是很强硬。

之平无法放任他不管。她拿出手绢,小毛巾做成三角带把他两个严重的伤口包扎好。他看看之平,并没有试图阻止,事实上之平怀疑他根本已经没有体力阻止。

之平拿出手机,几乎命令地说:“号码?”

他看看之平,痛得咧咧嘴,说了个号码。打通了,一个男子接起电话,之平说:“你的朋友要和你说话。”

把电话放到他耳边,他只说了句:“在商业街,来接我。”

然后他竟然朝之平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走吧。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一直留着你的号码。”

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平只觉得两个脸颊火一般的烧起来。

之平当然没有走,李雄紧跟着昏过去。之平在他背后扶住他,看到他身上的伤和自己手上的血,才感到心中后怕起来。耳边仿佛又响起刚刚片刀砍在他骨头上的声音,恐怕在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里,之平都不会吃骨头了。

才不到五分钟,一辆很酷的吉普车飞驰过来,从车上下来两个男子,快步走过来,看到他们,毫不迟疑把李雄轻轻抬起放进车里。之平当天晚上看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早就见怪不惊了,所以当他们对之平说:“小姐,请你一起来一下”时,之平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后来之平知道他们分别叫江潮和唐义。

在车上,在车后座的江潮拿出医药箱,他和之平一同简单包扎了李雄的伤口,以便阻止流血。他看到之平做的三角带,说:“做得好,很专业。”

“谢谢。我是医生。”随即补充:“即将是。”

前方驾驶的唐义说:“小姐,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之平忽然调皮起来,说:“我并不害怕,李雄是我朋友,他还欠我一次约会。”

听到这话,江潮和唐义都没有停止自己的工作,但是有那么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似凝结了,因为太过震惊。

他们没有再多说话。之平猜测他们会警告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讲出去。这其实是医德之一。

他们到了一个私人诊所前停下,之平注意到上面过着牌子“江氏诊所。”里面已经有人准备好迎接李雄这个病人。江潮吩咐美丽的护士小姐之平也和他一同进手术室,立刻有人给之平送来一套绿色的小衣并且帮她穿上。那边有人引唐义离开。

之平和江潮进入手术室,护士已经把李雄安放在手术台上。除了包扎缝合,还有一项重要的就是:需要给他输血。因为今天发生大型交通意外,血库里的血借给附近的一家医院,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运到。

之平问明了李雄的血型,原来和她的一样。于是给他献血的人是之平。输了600CC的血,之平的脸色差不多和李雄一样苍白。之平感到头晕。一个男护士扶起她,送她到隔壁房间休息,给她一杯盐糖水。并且给之平解释说头晕和少量发烧现象都是正常反应。之平笑,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护士临走,不忘告诉之平有需要就揿铃。还有,墙上挂着二十九吋彩电,敬请使用。

之平感叹,这才是医生护士应有的医术和医德。病人和家属感觉关怀和照顾,而不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打扰了诸位医护人员。

床太舒服,之平睡过去。直到手机响铃把她吵醒,是好友冬冬。

“之平,你在哪里呀?你忘了你和彼得,我和伍艺今晚双约会看《情归巴黎》吗?”冬冬轻轻抱怨。

说实话,之平完全忘记。本来为了增进冬冬和伍艺的感情,之平答应双约会看电影,还拉来彼得帮忙。彼得以为之平在渐渐疏远她,得到这样的机会,欣喜若狂。

之平考虑说哪个理由:是遇到生命中真命天子,还是在医院里急救。她选择后者。于是连声道歉。

“今天晚上医院里收到几个受重伤的病人,紧急抢救,我完全忘记我们的约会。”

“害我们担心你早人绑架或者撞车,彼得已经给你买了爆米花。”还有彼得,之平连忙告诉冬冬给彼得解释,冬冬却已经把电话交给彼得。

之平稍稍感觉头痛,怪不得许多男性都喜欢成熟女子。生活中诸多坎坷意外,成熟女子可以是个好合作伙伴,共度难关;若对方仍然孩童一般,关键时刻还要照顾她,真是百上加斤。如果是书简,她会怎样反应?她会立刻说:亲爱的,那么你去忙,有什么需要,只管随时告诉我们。

电话那端传来彼得的声音:“亲爱的,你还好吧?”

之平真觉得头大。她回答:“彼得,我得离开了,我的病人还在抢救,每一分钟都可能死去。”

然后她挂了电话。

之平走出去,看见唐义和江潮坐在另外一间点滴室里说话。里面布置的似大公司的会客厅。

江潮说:“洪门这次过了线。”

唐义说:“上个月他们在旺角的店都经营惨淡,肖冲刚刚升上去,想要急着表现。”

之平无意偷听,唐义耳朵很灵,他立刻停止刚才的谈话招呼之平。

“曲小姐,今晚谢谢你。”他们怎么知道之平的名字?

看到我脸上的疑问,他们忙解释说:“李雄醒过来一次。”

之平不知道李雄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听到这个名字,之平又是两颊发热。

之平脑海中回想起他自血泊中坐起吸烟的情景,心想,酷毙了。

唐义冷冷地说:“他总是不要命。”

江潮抚掌:“这才是李雄。没有他,东兴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们带我来,有什么事么?”

“哦,曲小姐,对不起打扰你。明天一早我们就送你回去,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讲起今晚的事。如果将来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我们。还有,到东兴的地方玩,凭我的名片一切免费。”

江潮给之平一张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只写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背面是一系列东兴旗下的各种商业机构,包括那间叫“一九九几”的酒吧。

之平问可否去看一下李雄。江潮陪她,他们把他放在一个豪华的病房里,似酒店里的豪华套间。唐义把伤口处理得很好,他正在注射抗生素。之平发现他有发烧的现象,江潮说:“很可惜,他们的西瓜刀没有事先消毒。”

之平握住李雄没有打点滴的手。他的手很大,握着觉得很踏实。之平有些不愿放手。

其实,这是之平第一次给别人献血。大学里有一次要学生无偿献血,之平自问不想成为共产党员或是学生会成员,所以不必报名表现。

之平想着这个人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情愫。

之平再次看他的脸,看他右脸颊上的长长伤疤。这次上面没有血污。江潮叫她,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有听到,直到他提高声音,之平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发烫。

江潮看看她,没说什么,静静带她出去。

他送之平到刚才睡过的房间门前,突然说:“女孩子作医生,很辛苦的。”

之平笑:“这本来就是个辛苦的工作,对男女岂非一样。只是找工作是件更加头痛的事。”

他想想,点头同意。又说:“其实我们这里倒是需要人手,你可以考虑一下。”

之平又意外之喜,很高兴,问:“你觉得我够资格吗?”

江潮马上说:“凭你今晚的表现,冷静,措施有效,当然。我们再联系,晚安。”

之平睡得很安心,她醒来,在房间里的小盥洗室里梳洗完毕,才出去。接待处的护士小姐见到之平,立刻微笑说:“曲小姐早,请稍等,我叫唐先生。”

之平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享受到医院的五星级服务。不知道是否有些病人病愈后去不愿离开。

唐义来了。他和之平到早安。之平发觉这个人大概不太会笑,他是这里唯一和人说话不会面带微笑的人。而且他的话很少。

他走在前面,带之平出去。他亲自驾驶送之平到学校门口。唐义给之平开车门,说:“之平,雄哥的命这次是你救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日后他自己会安排。”

之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武侠片对白?就差说“白山黑水,后会有期。”

“什么话,别忘了,我是医生。”

之平回到寝室,收拾一下,又去写实习报告。在图书馆,看到所有和她一样年轻简单的学生才觉得气氛正常。真没想到,平凡生活中会有这样戏剧性的插曲。之平自嘲,其实自己从出生开始,又何尝不是一场戏的一幕又一幕。

有人走到之平桌前,坐下。之平专心记笔记,没有注意。那人却递过来一张字条,写着:“亲爱的,我是彼得。”

之平抬头,大笑。

彼得看着之平笑靥如花,一时呆住了。随后又无奈地搔搔头,说:“之平,为何疏远我?”

无论如何,之平爱彼得的坦率。最害怕有人委婉含蓄,要一只苹果,要从亚当夏娃伊甸园里的那棵苹果树讲起。

为何疏远他?之平已经大学毕业,彼得的心思和智力还停留在幼儿园大班,如何走到一起?

“彼得,即将毕业,各种事情意想不到,突如其来,我应付得无力分身。”

“为什么?一切正常又简单,毕业,工作或者继续升学,或者暂时休息。亲爱的,别忘了,我也即将完成汉文化学习毕业。”

之平不知道如何和他讲,对于之平,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毕业后搬出宿舍,自己租房子,已经是件复杂的事,还有姑妈姑父要知乎。

彼得又开心地说:“我父母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多好,夫妻俩从加国赶来参加儿子在中国的毕业典礼。之平的一些同学家长也会从全国各地赶来接孩子回去。但是这些和之平无关,看着家人团聚,同学们在父母面前撒娇发嗲,之平觉得自己像是局外人,连忙躲出去。

之平问:“彼得,毕业后,你何去何从?”

“我爱中国,可以回国找一份工作,再被派到中国工作;或者我直接留下,之平,你肯不肯嫁我?”

之平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叫:“什么?”

图书馆的学生们都纷纷看向这边。之平连忙拉着彼得跑出去,之平拍拍彼得肩膀,低头问:“彼得,这是个玩笑,对吧?我差点儿相信。”

如果之平彼时看到彼得的脸,她会看到那一脸失望。看到之平的反应,彼得深吸一口气说:“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上当。”

之平这次才敢看着彼得说:“彼得,祝你好运。”两人拥抱。

彼得其实仍然心有不甘,他在毕业临行,挥手告别时问之平:“难道是因为你厌倦了我的吻和我的身体?”

之平只当没有听见,轻轻说:“谢谢你为做过的一切,一路平安。”

但是,之平后来一直都记得曾经有人在大学图书馆里向她求婚。

同学们为了找工作,参加全国各地的招聘会,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签约。还有的同学家境好,一早准备了出国留学,还有一些党员学生会分子保研或者留系。

书简,开云和姑父问之平如何打算,是否需要帮忙。之平很感激,起码还有人记得她。之平曾经给人做家教,父母甚至不知道孩子上几年级|Qī…shū…ωǎng|,请家教不如说是请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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