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它做不出来的事。可恨的是,它做的恶事越多越是强大,到最后,已无人能制住他。」
她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能杀死黑伞的?或者只要线索什么的也行。”
「没有。」这成军想来也是伤心,沉默半晌后蚊子哼般吐出两个字,「黑伞说过,它来自于人,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之恶,它就不会消失。我也曾寻过方法,可是最后都被它一一识破,最后落得被它囚禁在这里,已不知多少岁月。外间的人世变成何样,也完全不知。」
听着成军的叹息,易小柔也心有戚戚焉,从唐朝起被一个人关在这里,想想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失望之余,也只能顺着安慰两句,她离开时一转身,鼻子尖上正对上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她尖叫卡在喉咙里,连连后退贴在墙上,杨海与成军同时问道:「怎么了?」
她颤抖的手指向着眼前的人,结结巴巴地道:“这、这里的人……那、那个,是、是……”激动就结巴的毛病又出来了,“这是、是、是谁?”
杨海与成军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成军一脸迷惑,连声问道:「谁?是谁?」
而杨海直接挡在了她面前,大白兔虽然并不高,可是气势也不输给那突然出现的人:「你是谁?」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像普通毛头小伙子般上去就是一拳,而是谨慎地摆开架势,捏好手决,瞪着眼前出现的人。
那是一位老妇,粗布乱发,满面皱纹,垂下的眼皮看起来如同三角眼,透出一股戾气,可紧抿的嘴角,又显示她饱经磨难,已疲惫不堪。
见到杨海与易小柔望过来,那老妇即不开口,也不惊讶,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向着拐角处一指,自个儿率先飘了过去。易小柔这才发现,这老妇并非真人,也只是一个魂魄罢了。在这古怪的地方,居然还有个自由的魂魄,实在令俩人好奇不已。
易小柔见杨海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他查过没有陷井,便跟了过去。转过角去,老妇果然在那里等着,见她来了,开门见山道:「我是成军的祖母。」
这位祖母易小柔是十分敬佩的,闻言立刻严肃起来,道:“老奶奶你好。”
「你既然听了主持的故事,自然知道我是谁,也知我为何在此。」成军祖母显然比成军这个糊涂软弱蛋要明白得多,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事,只有一个请求,勿必杀死黑伞,救我孙儿出这苦地。」
虽然觉得这孙儿十分没用,不救也罢,不过易小柔也知道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便微微一笑道:“行,就算你不请求我,我也要杀了黑伞的。”
老妇紧绷的表情才松了下来,微一点头,叹道:「我现在已非活人,对黑伞也无能为力,只能永远看护我那孙儿。可怜我那孙儿,长久囚禁已使得他不辨东西,连我在他身边,他也看不见了。」
易小柔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成军问“是谁”,问道:“那您要告诉我点什么?”
虽然她没有抱太大希望,可是成军祖母说出来的话却令她着实大吃一惊:「我知道怎样杀死黑伞。」见她一脸不信的表情,老妇也不着急,慢慢讲道,「真正与黑伞做交易的是我,而不是军儿。我让黑伞与我的魂魄融合,这样我才有了干预阳间之事的能力,也能凝聚不散。我一路保护军儿,黑伞也逐渐跟着我开始有了人性,一开始时,他只是一团邪气,慢慢的,它学会了说话,开始与别人交流,而军儿就是它试探的对象。它以前交易的对像都是靠着心意,只有身怀邪意或杀气的人它才会接触,之后,它学会了蛊惑于人。」
实在太会蛊惑了,简直一大忽悠。易小柔在心中嘀咕一句,插嘴道:“那你后来有没有试过消灭黑伞?”
「自然!」老妇一声断喝,本就老朽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我想了多少办法,就是没能消灭它。一旦学会了人言,它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成军说是他教会黑伞怎么做人的。”
老妇苦笑起来:「他自然这样对军儿说。军儿接触的黑伞已经有人模样了,黑伞喜欢打黑纹油纸伞,还是我的习惯。」
“原来如此。”易小柔满心焦急想问消灭的方法,却不敢催促,怕万一激怒魂魄,“那后来呢?”
「我保护军儿从战场上回来后,仍然止不住心里的恨意,总觉得人世满是痛苦,人人都面目可憎。」老妇沉默半晌,显出痛苦的表情来,「我杀了许多人,有罪无罪的。黑伞总是充满了怨恨,杀人,可以让它快乐。它在向人复仇,人不死它……」
易小柔忍了又忍,还是没了耐心,打断老妇的絮絮叨叨道:“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杀死黑伞?”
老妇怔了怔,这才扯回话题道:「黑伞是无法杀死的,因为它本来就不是活物,但我知道怎么封印它。一法,牺牲一人以自身为容器,即可封印它。」见易小柔脸色一黯,她又立刻道,「另一法,找到军儿当年的遗骨,只要封印了遗骨,不仅可救出军儿,也可以让黑伞重新回归一团邪气,到那时再消灭就容易了。」
这后一个方法确实令易小柔兴奋雀跃,但老妇下一句话又令她的心情跌进低谷:「但军儿的遗骨早就被黑伞拿走了,不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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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七章 黑伞的来历(6) 。。。
这事也急不得,老妇虽然并没有被黑伞束缚在某一处,可是因为担心孙子,也一直没有离开这寺庙,顶多就是与其他被封在柱子里的人聊聊,见识多些而已。要她查出成军的遗骨到哪里去了,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易小柔也想到这些,话锋一转把黑伞追杨海的事简略叙述了一遍,问道:“你觉得黑伞为什么追着杨海跑?是不是杨海身上有什么它需要的东西?”
老妇沉吟片刻,小声道:「黑伞会被任何邪物所吸引,邪物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大。至于为什么这小伙这么吸引它,我也想不明白。」
看来从这里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易小柔把失望掩在心里,与老妇又客套了几句,承诺自己一定打败黑伞,放出成军后,便返回了小屋。
往石床上一躺,虽然仍然咯得自己腰酸背疼,到底还是可以躺下来了,她长叹一声,问杨海道:“听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收获?比如灵光一闪什么的?”
他过了半晌才答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黑伞找我不仅仅是因为邪恶什么的。问题是,就算我再邪恶,和它有什么关系?它绝对不像是想要招手下啊。」语气中满是无奈,暗喻里也明白,其实他也什么也不明白。
易小柔一夜睡得极熟,杨海则在周围戒备。
第二天一早,随便洗漱后,易小柔直接去找到大光头,却被拦在那座大殿外。她也不恼,直接对拦人的小和尚劈头就说:“转告你们主持,我要走了!”
她当然是走不成的,多少人围着呢,看着那一圈光头数了不到十,传话的小和尚已经出来了,站在大殿台阶上对她喊道:“主持说女施主你不能走,你如果走了,那魂魄会如蛟龙入海,绝对不行,所以你还是安心待在这里吧。”
她冷哼一声,大喝道:“你们一堆和尚留我一个女人在庙里,什么意思?脑袋不灵光是吗?不灵光再去剃剃头!我要走,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还当这是古代啊?没人管的啊?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警察是什么了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即使身处后院,寺庙本身也不大,如果前面有来进香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听见的。只不过她这算盘现在是打错了,在后面大喊大叫半天,也没听见别人的声音。除了围作一圈沉默不语的小光头们,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对于这局面,她在不出意料之余,又有些想不通。她来的那天虽然人不多,可是前面还是能看见几个上香的人,难不成这帮和尚封庙了?
过了几分钟,传话的小和尚出来了,站在台阶上声歇力嘶地喊:“主持说了,随便你去报,这地方没人敢和我们作对!”
口气不小,还真当自己是地主霸王啊?
易小柔站在圈中,跺着脚看眼前一圈光头,眼珠乱转,想着该如何打破僵局时,杨海开了口:「我去和他谈谈。」
她一挑眉,想了想似乎这也可行。杨海一直以来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虽然她常常戏称为“圣母气质”,可是换个方面来说也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好,你去吧。”
她大手一挥,大白兔便俐落地往大殿里走去,小和尚们也没有阻拦,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杨海在踏入大殿时,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看起来大光头并没有布下陷井,他的担忧才微微放了下来。一转眼就看见大和尚拿黑伞当拐杖拄着,心立刻凉了下来。
黑伞,这标志性的东西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某个家伙的出现。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里是黑伞的老巢,它肯定有办法控制这些和尚。他们也是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主持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呢?
大光头虽然面貌不变,可是眼中闪烁的神采却变成了黑伞的嘲弄神色,这令杨海有股掉头逃跑,或者直接上去开揍的冲动。
“你来得倒快。”
大光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之间越来越熟悉了。”
听着这厚脸皮的话,杨海连气都懒得生,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明知道不能杀我,也不能杀小柔,老这么跟着有什么用?”
大光头,不,黑伞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们居然知道姻缘锁的事了,虽然内心大吃一惊,可是面上却不露半分,笑了笑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件事。”
“什么?”
“你觉得小柔是爱你吗?”
这问题问得杨海一愣,他不是没想过这事,可是谁来问都不可能是黑伞。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黑伞,一语不发。
黑伞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只是个魂魄,她却是个大活人哪。你这么一直缠着她,也许一开始还能恩恩爱爱,时间一长,到最后就全变成厌烦了。换句话说,就算你找回了肉身,你也是个杀人犯,坐着牢,青春不在,又赶不上社会,也许情浓时她还能忍耐你,到后面,你赚不到钱又没用,她还会喜欢你吗?”
这番话如果说杨海完全没有在意,那是假的,这些问题他何尝没想过。只是还未到那时候,他也就懒得去费力气解这死结,作个自欺欺人的家伙算了。现在被黑伞这么一说,他可以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是暗地里不可能不觉得咯应。
这心思,他知道,黑伞也知道,所以它只是笑而不语,像是偷了极大便宜般。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你对我说这些,不过是想离间我们,这种手段用起来不觉得无聊吗?”
黑伞大笑三声,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般:“你们还需要我离间?别傻了,虽然看起来平平和和,可是你们之间早就危机四伏,只是你没发觉罢了。你们啊,年轻,被爱情冲昏了头,等爱情一过你们还剩什么?两个普通凡人,在这社会为了生存挣扎,小柔又是个疑心重的,你以为她真的接受你了?别忘了,是你害死了她的父亲,本来她苦尽甘来就要有好日子过了,就因为你莫名其妙地出现,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你怎么就肯定她现在说的话,不是因为要你帮她复仇?你知道她真正在想什么吗?”
杨海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一声不吭想要离开,却发现动也动不了了,也不知黑伞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却无声无息。
黑伞笑道:“反正你不信我是知道的,即使如此,我们就来试试吧,看看她对你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易小柔在杨海进去后,半晌见不着人,不由疑心大起,喝问周围的小和尚没有答案。正疑惑间,传话的小和尚从大殿里出来了,幸灾乐祸地喊道:“主持说了,把这个女人关起来!”
她的惊讶还没消失,一群和尚们已经涌上来,一人拉一手就把她推搡到了一间小屋里。那小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瓦房一间,木头门窗一对,里面堆着四处都是杂物,灰尘满地,屋子狭窄,不要说躺了,连坐的地方也没有。
易小柔对着门墙猛踹一通,毫无作用,体力倒是下降得很快。无奈之下,她也只有先想办法收拾出一个坐的地方来,歇息下再说。
这一歇,就是三天。
外面没有声音,除了一天三顿饭菜,其他时候连只鸟都没有。她试图从窗户上钻出去,可是太过狭窄,一不小心就被卡在窗户上,不得不大喊大叫引来小和尚救命。连上厕所都只送了个痰盂来,实在令她无可奈何之极。
另一方面,对于杨海,她更是担心不已。这么长时间没有返回,说明他肯定是被什么困住了,不然就算是自己无忧,习惯性担心也会令他来找她。
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到底是为什么?
她百思不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