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倒是说中了她的疑虑,眨巴下眼睛后道:“说得也是,而且这么多家黑店开在一个地方,这里即不是交通要道也不是旅游景点,太奇怪了。”
「他们不是说这附近有景点?」
她翻了个白眼:“你信?通常问这附近有什么逛的,一般大家都会说一个比较著名的吧,哪有像他们这样每人说个不一样的?我当时问得太突然了,他们大概来不及串口供。”
他怔了下道:「你不是真的想问?」
“当然不是,我们又不是出来旅游的!”
他沉默片刻后道:「其实顺便玩玩也无妨。」
“……”她摇了摇头,把贵重物品带在身上后便往外走去,“我再去给他们套套话,这些家伙实在太古怪了。你在这里好好看家,如果有人来就吓走他!”虽然知道杨海肯定不会这样做,有时候她还真期望他能出格一点。
旅店大堂只有一位看起来像是妈妈级人物在看着,原本打着电话的她一见易小柔出现,立刻挂了电话笑容可掬地道:“有啥子我能给您办得呀?”
对这不洋不中的招呼语呆了呆,她才挤出笑容道:“这里好漂亮啊。”
“您喜欢就好唉!”
她为那上扬的语尾抖了下:“不过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里啊?”
“我们这儿只给贵客来住,有些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这话令她有些预感般地问:“是不是说,要有缘人才能来住?”
“当然啦!”
她笑容满面地道:“是不是……神仙说的?”
大妈愣了愣,一脸迷茫地道:“神仙?俺们这里不信那个。”这绝对是个大好消息,“姑娘您呀别信那些,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们这儿好玩的可多了。”
想及先前来时那一片片荒芜的田地与一无所有的地平线,易小柔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再转身回房。
大白兔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一躺上床,旅途的劳顿就吞没了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被杨海吵醒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摸出枕头下藏着的水果刀:“怎么了?”
「我们该去祖宅了。」
她瞄了眼黑漆漆的窗外,有些意外地道:“这时候?”
「白天不合适,人多眼杂。」杨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而且,这里的人太奇怪了。」
简直像是发现大陆般,易小柔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大圣母居然有了防人之心,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轻笑一声,催促她赶紧穿上衣服,再带上他的皮。她轻手轻脚地蹭到房门口,打开条缝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惦起脚尖慢慢摸出去。别墅里空无一人,村里灯光明亮,却静悄悄得如同鬼城,偶尔一只虎斑大猫从墙上跳过去,吓得她赶紧缩到墙角。
她咕哝道:“我觉得像到了异世界。”
他难得地幽默道:「只要不是黄泉就行。」
她不禁好奇起来:“你见过黄泉什么样?”
「没有,我也不想见。」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死吗?”
「想过,不过我不想有黄泉什么的,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最好。」
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套无神论,她在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好笑:“如果按你的说法,那你现在是什么?”
最重要的,我也遇不到你了啊。
俩人异口同声地笑起来,闲聊了几句,眼前便出现那座巨大的废墟,月光下黑色的烧焦痕迹更为明显。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会讲话的生物后,便举步向内走去。一跨过那只剩下粉末的门槛,易小柔便咦了一声。
杨海显然也看见了同样的东西,万分疑惑地道:「是我眼花了吗?」
“不,我想不是。”
易小柔和杨海面前出现的是一幢大房子,以木头搭建而成,屋顶的瓦片在月光下如霜般泛白,二楼柱廊上的繁复花纹看起来如同精美的刺绣。白天还一片废墟的基石此时也变得光洁如新,每一块石头都镶嵌在墙上,整齐而划一。在他们身后那本该光秃秃的地基重新“长”出了高墙,墙顶上是闪亮而少见的琉璃瓦,墙面漆得雪白,与桔色的瓦片形成明显的对比。
杨海还在怔仲中时,她已经窜回进来的地方往门推去——令她高兴的是,那门很轻易就打开了,没有出现恐怖片中怎么也打不开的情景——外面的路仍然是来时那条路,没有任何变化。
大白兔也跟着走了过来,盯着墙观察了片刻后疑惑地道:「那不是水泥。」
易小柔呆了呆道:“什么不是水泥?”
「这墙不是水泥做的。」
她一头雾水地道:“所以?”
「不仅不是水泥,还是一种很老的方法,现在除非很穷的地方,已经不用这种方法了。」
她没好气地一指来的方向道:“你觉得这里是很穷的地方吗?咦,别墅呢?”
俩人探出头去,本是灯火通明别墅群的方向现在却只有一片黑暗,星星点点的光明消失在地平线上。相对的,她觉得头顶的月亮却亮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月亮比刚才来时圆上许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承认那片别墅区很豪华,可是,怎么说呢。」他寻找着字眼,「你记得我们来的路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荒芜,那片豪华的房子给我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就像是一个毁灭城市的最后狂欢,非常不舒服。」
她虽然没有出声,可是仔细想想,也同意了他的说法。那种感觉非常微妙,而且隐藏在重重热闹之下,如果不是他们有着比常人多上十倍的警戒心,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杨海把疑惑压在心底,示意她不要跟着,自己走到木楼紧闭的大门前敲了敲——安静,不如说死寂。
他回头瞧了一眼,蓦地发现易小柔不见了。他整个人如同过电般炸了头皮,迅速跑了出去,幸运的是,她就站在外面的路上,望着别墅的方向发呆。
杨海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走到她身边道:“你在干什么?”
她顺口答道:“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想进屋?你疯了吗?”眼角余光瞄到旁边的身影似乎变高了,她转头一看,顿时吃惊地一蹦三尺远,“你、你怎么变、变回来了?”
杨海怔了怔,往下看去,愕然发现映入视线的是一双人类的脚。准确地说,那是一双人类男人的脚,穿着一双布鞋,再往上看,是青灰色的连裤衣。他想着动一下,那手就挥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吹拂到脸上的夜风,双脚能感觉凸凹不平的地面。
他摸了摸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变成人了?”似乎大声一点,这一切都会像肥皂泡泡般消失不见。
回答他的是易小柔冲上来的猛扑,硬要他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只大型拉布拉多犬扑进怀里。如果不是他确实练过一阵子,这下子肯定能把他扑倒在地。而不同的是,这只“拉布拉多犬”不会舔他,但是会讲话。
“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有机会这样扑你呢。”
他笑起来,习惯性摸了摸她的脑袋。与附身之物不同,他的手能感到她头发如丝般的光滑,以及特有冰凉的温度。这令他心中不由激动起来,有心情调笑道:“你是不是接下来就要一拳过来?”
“不是,我以前就想过,如果以后我有了男朋友,我一定要这样试一次,如果他没倒下去,我就……”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易小柔无意讲到了他们之间永远不该讲的关键。而他也永远不会追问下去,因为唯一他能问的只有那一句——“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无法回答,他又何曾忍心逼问她的答案。
77
77、第五章 悖论(10) 。。。
温情时刻只存在了一小会儿,易小柔很快清醒过来,放开他的怀抱时当然免不了恋恋不舍。她轻轻摸了摸他身上带着体温的衣服,道:“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啊?”
他低头看了看,随即笑了起来:“这是犯人服,你不认识?”
她虽然自己没坐过牢,可从哪里方面来说对犯人服都不陌生。站远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他,奇怪地道:“这不是我们市的犯人服。”
他已经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连这个也能辨认出来?”
“当然,我们市的犯人服不知哪个当官的脑子抽了,在衣角下面有厂家标志。”她跟上去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那手掌干燥又温暖,抓住就不想放手,“而且这衣服的颜色也不一样,你确定自己是在曲金服刑的?是不是你记忆出问题了?”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掌,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手中,什么也不用担心。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讨论什么犯人服,或者什么自己实际上在哪里服刑,他只想拉着她的手,永远这样走下去。
只是天下没有永远走不尽的路,他们只走了几分钟,便看见地平线远端出现的房屋剪影。那些屋子不像他们白天所见的别墅群,不仅稀稀拉拉也矮小得很。光是只在远处看看,也看得出来这不是白天所见的那些。
易小柔站定呆看了几秒,拉紧他的手道:“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看出来了。”他把她的手拽得更紧,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般,“慢点走。”
他们放慢了脚步,慢慢向最近的房屋走去。当杨海看见那间屋子时,不由放慢了脚步——那是间普通的房子,有着矮小破落的土墙,土墙顶上放着三个花盆,中间的花盆中长着仙人掌——这令他习惯地眯起眼睛,总觉得在记忆中某个角落见过一模一样的景像。
走了没几步,一颗巨大的白桦树又冒了出来,儿时他总是到处钻,对于高处很感兴趣,幻想自己像只小鸟般能够飞在空中,这颗长着V字分岔的树是他儿时最深的印象之一。
他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她往前跑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片明亮的水塘,在月光下不时被清风拂出鳞鳞波光。这光景完全唤醒了他的记忆,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瞬间涌了出来,充斥在他的脑中。
杨海一转身往祖宅跑去,易小柔喊了几声,不明所以地跟在身后。当她到达那里时,看见他蹲在大宅正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台阶发呆。
她凑了过去,发现他正用手指摩梭着青石上的一处刻印,听见她过来的脚步,他小声开口:“这是我小时候。”
她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小时候?”
“我们在过去,这里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抬起头来,她才发现他的笑容如此闪亮,她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事实上,他们认识这么久,她甚至没有听他大声笑过,“我记得我是在这里见到爷爷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时……可是长大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是说你在这里出生的?”
他沉吟片刻,道:“不,我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只是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那个大水塘我经常下去游泳,我妈就总是在岸上喊我吃饭。”
他的神情温柔无比,如同羽毛落到雪地上。她抬起头来,仰视着眼前已经变为完整的房子,那高高的木式建筑在夜空的映衬下如同怪兽般巨大,黑黝黝的影子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来倾吞掉她般。
易小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靠近杨海小声道:“你是说我们穿越时空了?”他想了片刻,站起身在口袋里掏出一封白纸,她伸过脖子去看了看,只是一片空白,“这是什么?”
“我亲戚留给我的地址。”
“地址?”她眨巴下眼睛,“上面是空白啊,我记得你给我看的有字的。”
“对。”他带着某种惆怅,叹息道,“所以我们不是穿越时空,只是看见了幻影。这座宅子下面有阵法,可以让我们看见某些东西,而这个地址就是启动的钥匙。”
她有些迷糊地道:“可是这张纸是我买的便笺而已。”
“和纸无关,只要上面载着那个地址,到这里来,就可以看见阵法想让我们看见的。”
他这么一说,她倒想起一件事来:“你记得你亲戚说过的吗?有人为了寻找这珍贵的东西已经失踪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从缅怀惆怅的情绪里跳出来,拉紧了警惕的情绪,对她微微一笑:“我不会让你回不去的。”
杨海会尽全力,这一点易小柔十分确信,可是有时候世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看着他往大门走去,她不禁有些忧心起来。那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似乎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进清冷的月光里般。
杨海的手还没有靠近那扇巨大的木门,那门居然吱咿一声自己开了,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俩个突然落到此地的人全都怔住,不知该如何应对。杨海拼命在脑中回忆着剩下不多的记忆,想着这人是谁,而易小柔则想着在这十几年前的农村,她和一个男人夜晚出来,该被别人讲多少闲话啊!
可是他们的种种猜测全都落空了,那人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喝道:“你们想求卦?”
杨海摇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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