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她也知道了后面的发展,带着冷笑道:“然后,他现在混得不如意,虽然开着豪车,但只是个司机,住着破房子,也许还有十几年的房贷。他很后悔,于是他来求你,希望能够重新做出选择。”顿了顿,她从鼻子里喷出气来道,“傻男人。”
“当然,他最终还是会回来求我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只是个司机?”黑伞非常同意她的说法,许多事上,它觉得易小柔甚至比杨海更与自己合拍,如果不是先遇见杨海,他绝对会选择她。
“只有司机才会不珍惜那样的好车,在车里扔自己的臭鞋。”虽然只是短暂的经历,可是对于那车里的味道她绝对终生难忘,“而且开那样的车,怎么可能住那样的房子?”
“有时候人类是会有机遇的。”它微微一笑,她赶紧低头避过电力阵阵,“你猜错了,那确实是他的车,只不过不仅是二手的,还贷了十多年的款。”
“为了一辆车?”她抽了抽嘴角,男人果然是她所不能理解的生物。
“他的选择并不奇怪,如果当年你做出那样的牺牲,而现在的妻子却时不时说,‘想当年我多少人追啊,还有一个家里有钱得不得了’诸如之类的话,你也肯定会后悔的。”黑伞转过身,极为绅士地为她打开那扇破旧的包间房门,那房门看起来就像她记忆中小学厕所的门,说不定反面还有一堆厕所文化的留言,“女士优先。”
她很想说谢谢,可是心思全转到它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上了——那是不是说明,黑伞对于自己所关注的对像事无巨细都能看到——监视所有人可是个巨大的工程。
她还没想出个结果,就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力。包间里有个常见的大转桌,玻璃转板上摆满了各种菜肴,还有开了口的酒,筷子毛巾杯子,各种各样因有尽有。看起来就像某个宴席进行到一半,而参加者就这么放下了东西离开,她甚至看见一条鱼只被吃了鳍——那是她最喜欢吃的部位!
“你请我吃饭?”她毫不客气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看见筷子前端油亮的前端后又果断地放了下来,“吃饭的人呢?”
“我以为你会直接就去吃呢。”黑伞微笑着在她对面坐下,黑色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衬衫显得极为性感,“我一直认为,既然你和杨海是一体的,那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要想得到杨海,唯一的办法就让你主动放手。”它的笑容越发灿烂,“后来我发现我太傻了。只要他坠入邪道,无论是不是为你所有,对我来说都万事大吉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易小柔一头雾水,满肚疑问,可是这不妨碍她笑嘻嘻地损道:“因为你的智商不够。”
黑伞没有生气,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葡萄酒,挑起眉毛淡淡地道:“我们走着瞧。”
当易小柔坐在餐桌上枯等事情发生时,杨海却在包里呆得不耐烦起来。黑伞束缚他的力量确实一直在减少,可是减得太慢了,一想到她可以会遇上的危险,他就觉得心在被烈火煎熬般。当他的耐心用尽时,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努力让包立起来,这个包是易小柔贷款买来的名牌包,皮质柔软,色彩柔和,现在却成了他最大的障碍。他拼命颤抖着,把包里的手机抖了出来,再按下杨洋的快捷拨号——为了她把杨洋的号码放进快捷键里,他还暗中不高兴了一阵子——现在这却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确实讽刺之极。
杨洋自从上次来后就暂时没有离开曲金,在市内各处观光游玩,玩得不亦乐乎,归期便拖了下来。当他接到杨海的求救短信,撬了白永希的家门,看见一个包正挥舞着背带,立在地上时,哇的一声条件反射地就要奔出去,奔到一半反应过来,转过身试探道:“杨哥?”
包的带子飘了起来,杨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帮我!」
杨洋瞅了瞅包,干脆地道:“呃,我还没本事把你从包上弄出来。”
「……」
杨海费了很大劲才教会杨洋怎样进行召唤法术,他对于这个名字十分感兴趣,但当知道这并不是传说中的魔法时心底出现了很大的失落。
毫不客气地把白永希家里的食物放在朝南的窗口上烧掉,再深吸几口烟雾,杨洋呛得一迭声咳嗽时,耳中听见某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僵了僵,有所预感地低下头,瞄见一团油光滑亮的东西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俐落地爬上他的手背。
杨海一辈子都没听过这般恐怖的男人尖叫,只见杨洋带着一屁股的蟑螂、老鼠、蚊子窜进客厅里来。楼道上传来猫咪的叫声,狗狗的鼻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数十只小鸟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啄着玻璃。
杨洋则像个小姑娘般抱着头,试图把脸钻进他的怀抱——皮包里。等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能够镇静地对这帮动物说话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一分钟不到,他就变成暴躁起来——因为语言不通!
“你到底是怎么跟这些东西说话的!”他抓狂地抱着头发低声咆哮着,“这些是动物!”
「我没叫你和它们说话!」杨海也有些抓狂,对于这个表弟,他可没有对易小柔那么好的耐心,「找张纸,画个黑伞的样子在上面,在它们面前烧掉!」
杨洋一边在房里四处找着笔纸,一边大声抱怨道:“为什么是这些动物,蚂蚁?蟑螂?麻雀?这些东西怎么能帮你找到黑伞!?”
如果我有身体,我早就自己来了!
杨海一边在心里咕哝,一边大声回答道:「要找到黑伞靠人是不行的,魂魄也不行,黑伞本身恐怕就是非实质的东西聚集起来的,所以这些东西无法破掉他的掩护。找黑伞要靠活的生物,这些城市里的动物找东西最擅长,你知道整个城市光是流浪猫就有多少吗?」
杨洋很快找来了纸笔,又有了新的问题:“我怎么可能画出一个黑伞来?我画把伞还差不多!”
「……那你就画伞吧。」
“……”
当画着一把黑伞的纸在空中消散掉,动物们各自散去后,杨洋看着地上竖起来的女式背包,蹲下来好笑地道:“我想到件事,就算能找到黑伞,你这付样子又能做什么?”
杨海当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考虑了解决方法。易小柔总是说他闷骚,却从来没有指责过,这是因为他对她永远是温和如春风。可是如果在别人看来,这闷骚更接近阴险——比如他的表弟。
「你先把我带着,往黑伞的方向去,到地头我再想办法。」
杨洋莫名其妙地把背包背在身上,一边出了门一边咕哝着:“有什么办法不能直接讲的……”
实际上,杨海的方法确实不能讲——如果到时候他还无法脱离这背包,唯一的办法就是征用杨洋的身体,亲戚间的血缘比起黑伞的法力来要强上许多——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无暇之人,易小柔所看见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
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比起她来,他更容易一头钻进去而不顾其他。
当动物们把黑伞所在地送回来时,杨海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晕——这个地方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对于他来说,那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结束。无论过了多少年,那里在他的眼中都充满了血腥与杀戮,任何事都无法洗去这样的印记。
他内心的恐惧升腾了起来,那是针对他自己的。他好不容易才从那条路上爬回人间,一旦不小心,就会重新坠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可是要他此时放弃去救易小柔又不可能,她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即使他满心恐惧,前进的脚步仍然不会停下一步。
60
60、第四章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11) 。。。
当杨洋正在杨海的鞭策下拼命赶路时,易小柔却无所事事地坐在大圆桌前,无聊地用筷子敲着茶杯,像是老朋友般与黑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可惜,他们聊天的内容却大煞风景:“你用我来威胁杨海是没用的,他比我还没用。”
黑伞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报纸,完全以她想像中英国绅士的姿势阅读着。即使坐在廉价破旧的塑料椅上,看起来却像是坐在植物包围的豪华阳光房中般。
听见她的话,他头也不抬地道:“我有说过要用你来威胁他吗?”
她撇了撇嘴:“难道不是?”
“你觉得我就这么傻?”黑伞这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望向她,“况且用你周围人的命来威胁你这招我不是用过了吗?你父亲的命都没用,杨海会有用?难道你们间已经变得这么亲密了?况且,杨海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无能,你太不了解他了。”
这番话令易小柔心中的愤怒指数猛升,却知道这时候莽撞地扑上去只是徒增皮肉之苦而已,便只得作罢,露出一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我会记得这笔帐的,你放心。”
黑伞微微一笑,也不辩解,眼神转回报纸上。百无聊赖的她只要托着腮邦子重新打量这间房,塑料椅、木头桌、玻璃转台,看了半晌,还真给她看出点问题来了——这年月哪个酒店还会在包间里用塑料椅?至少也是木头椅了。
塑料椅还是十几年前流行的习惯,现在早已被一波又一波快速扩散的流行淘汰。
黑伞到底带她到哪里来了?而且,为什么她越看越觉得眼熟?应该不是亲眼看过,而是在某个媒体上看到过……照片?
她记不得了,脑袋里像堵了棉花般想不清楚。甩了甩头把那迷雾中逃跑的兔子扔出脑袋,她开始在身上搜索有没有什么能在关键时刻用上的东西,只可惜十八摸完了,除了掏出洗得硬梆梆的十块钱外,再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种时候,她就极为怀念那个万能大包!该死的黑伞!
一边诅咒黑伞,一边无意识搜索的易小柔突然觉得手里捏住了什么东西。瞄了眼低头看报一动不动的黑伞,她悄悄把那东西捏在手心,像是作弊的小抄般瞄过去——那是一个符。
寺庙买来那些符上的线,杨海把用剩的线收集起来,再绣到自己找来的法力布上,做成一个袋子塞进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具——她当初问装了什么时,他的回答是“你知道了后,连我做的银鱼羹都不会想吃了”。此时看着手心的符袋,再想着这几天她的衣服都是他烫好放在门后,心中便涌起一阵温暖——另外,她决定回家后把大粉红绒熊耳朵绑上蝴蝶结以作惩罚——这个符袋是她在内衣口袋里摸出来的!
黑伞看起来读报读得很专心,她把符袋悄悄塞回口袋,站起身在屋里四处巡视着。走了没几步脚下一滑,引起黑伞隐约的一声笑意,瞪了它一眼,她低头一看——肉——已经被她踩扁的肉。
她蹲下去仔细观察起来,也许她只是想避过黑伞那过于完美的脸,以及若有若无的嘲笑,那会令她的心情不断烦躁起来。当然,一块肉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抬起头,眼角瞥瞧见一堆白色碎片。好奇地凑过去仔细一瞧,居然真的是一堆碎瓷,从剩下的碎片来看,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杯子与餐具。再往前看去,房间角落扫把后面是一堆由剩菜与破椅子组成的垃圾。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世界大战吗?
她正满腹疑惑时,垃圾堆里的一朵微光划过眼角。她慢慢挪过去后,视野中出现的是一支表。那表很是漂亮,看起来价值不菲,虽然被一堆油腻的肉与垃圾盖住,仍不能掩其豪门出身的仪态。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时间不准,上面显示的是93年8月。
93年……8月,手表,餐馆,塑料椅。
这些东西在她脑中盘旋了一阵子,忽然连成了线。她确实看过这里,那是一张照片,在一分局的档案里。是一件案子的案发时间,93年8月。在这案子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悬案,一直延续到99年结束。那是一摞厚厚的档案,上面充满了稀奇古怪的死法,以及各式各样的受害人。
她曾经猜测这是黑伞所为,杨海却极其干脆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黑伞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想及它先前说的话,她觉得一股恶寒窜过脊背。归根结底,这一切不是针对她的,她只是个诱饵,黑伞的目标是杨海,并不是她!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杨海那个傻瓜肯定会赶来的!那不是正好中了黑伞的计?这个老家伙一直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次我不能再让他得逞!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伸手摸进口袋握紧了那符袋,心里再次骂了乱碰她内衣的杨海一句,深吸口气缓缓站起来。一看向黑伞,就被那双望过来的灼灼蓝眼睛吓到了——确实很美,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令她有种被脱光的感觉。
她强作笑颜道:“怎么?”
“你有事要说对吗?”黑伞把报纸放在交叠起的双腿上,手搁在塑料椅扶手上,看起来完美得如同雕塑,“提醒你一句,{奇}你没事不会吸气的,{书}而且这个地方很安静,{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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