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后悔七年,你懂得
99 驱邪韦陀
2008年底,老家传来消息,余珊的爸爸,纵横A市黑白两道数十年,已经光荣退休的老局长被双规了。李爸爸还在做警察时跟过余珊的父亲,两家私交极好,余父进去后,Qī。shū。ωǎng。余妈妈立刻找上了李家。
没过一个月,齐安那边来了消息,说田琳家也出事了。
李尚俊跟田琳仅有过几面之缘,只知道她家里父母都是高官,父亲以前做过D市的市长。前不久听乔旭凌提过,两人打算在09年初把婚事办了,刚好乔爸爸在D市有工程,为了避嫌,拿地时特别特别低调。
这些都是听乔旭凌说了便说了,她没往心里去。可齐安打电话过来,说田琳父亲被双规,现在家里两个都进去了,问她有没有听乔旭凌提过。
以往有点儿屁大事情都搞得四海皆知的乔旭凌,这次半点儿风声也没走漏。
齐安见李尚俊不知道,忙道:“那你继续装不知道了,这事情我听我爸说的,凌既没跟你说,也没跟我说,我们还是别去问了。”
齐安说罢要挂电话,李尚俊急忙问:“你跟余珊现在怎么样了?”
齐安涩然一笑:“她没答应,她说她不喜欢我……不过她已经跟郑奕分手了……这次应该不会再回头了罢。”
李尚俊居然隐隐松了口气。上回为二妹的事情去成都,她才从M口中得知,戎姗姗已经结婚了,对象早不是那个什么教练,而是个女儿都五六岁大的有钱人。她觉得老天很不公平,戎姗姗如果爱钱,齐安怎么就比不上那拖儿带女的老男人了?后来M感叹道:“齐安太看重朋友,不见得是女人的良人吧。”
说是这么说,但在李尚俊心里,天底下最值得拥有幸福的就是齐安。最初发现齐安和二妹眉来眼去,她是很清楚二妹跟郑奕在一起,闹着玩的JQ不闹白不闹,原本纯粹是捉弄恶作剧他们两个,没想过齐安会这么认真。在病房里从余珊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真的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把一个罪恶的念头埋在最深处,连碰也不敢碰。齐安这句话后,她立刻一脚踹飞这个让她觉得愧对二妹的想法,决不让它有见天日之时。
然后她恍惚随口又问了句:“余珊现在怎么样?”
齐安沉默了会儿,低沉道:“她最近连遭打击,平时看上去还是嘻嘻哈哈的,心情必不会好。余叔叔的案子我也不很清楚,但已经进去一个月,我听说快出来了,职位什么的肯定保不住,人能在外面就谢天谢地,而且这些年他们家也捞够了,日子不会惨,但外面人说话难听,她有些受不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情冷暖自知。你也知道,你们从小要好,公安局里说起李家尚俊,都是竖大拇指的,说起余家二妹,全当反面教材,她自小这么长大,能活泼开朗这些年已经很不容易,近来敏感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齐安拐弯抹角的话,让李尚俊明白现在自己最好别去余珊面前晃,心情愈发伤感郁结,匆匆挂了电话。
这些天她过得很不自在,回想这一年,处处磕碰不顺,周末便飞了趟普陀山。
李尚俊向来是不信神佛鬼怪的,她从不许愿,但对未知之物,总抱着一种敬畏态度,入庙磕头上香给香火钱,三件事情从不落下,大庙小庙皆如此,无论释道,必按足了规矩。
除了韦陀。
她也记不太清楚是哪一年的事,反正是个暑假,骆子涵和她去华蓥山爬山玩,入了寺庙,她照老规矩拜过一圈,骆子涵始终在旁边看,后来到了如来主殿前一殿,她正准备跨门槛出去,却见骆子涵停下来,对着佛祖背后的怒目金刚拜了拜。
这种背面的菩萨,李尚俊向来是无视的。
所以她特别奇怪,就问骆子涵这是谁,为什么拜他。
骆子涵道:“我跟你提过,以前在外面混,轮过一个白虎,后来那些人,被人砍死的砍死,蹲牢的蹲牢,大斌觉得这事情邪门,拉了我来华蓥山拜菩萨,拜的就是这个韦陀,驱邪除魔的佛。再后来在天堂枪战,就我一个人溜掉了,大斌又专门带我来还愿,说我能平安这么多年,都是韦陀保佑。那时他们信关二爷,我跟大斌信这个韦陀。”
她听了后特别虔诚,此后入庙,除了正殿菩萨,总要在殿背后拜韦陀,比拜谁都认真。
这次来普陀山,蓝爵陪同,见她把山上山下所有庙宇里的韦陀都拜了遍,十分不解:“你来普陀不拜观音,老盯着韦陀拜做什么?”
李尚俊虔诚合十上香,嘴里念叨:“驱邪除魔,小人退散,霉运退散。”
蓝爵等她拜完,又追问了次。
李尚俊跟他讲了韦陀的典故,又一一列举自己拜韦陀的灵验事迹,讲完后蓝爵恍然大悟,她也恍然想起件事。
于是到僧人师傅那儿买了两道平安符,一道把骆子涵生辰八字写进去,一道把乔旭凌的生辰八字写进去,又捐了大笔香火钱,感动高僧亲自替她开光,隔日拽着这两平安符把整座山头的韦陀再拜了遍。
李尚俊写骆子涵生辰八字的时候,蓝爵就站在旁边。
他永远淡定和谐自信的形象在李尚俊心底根深蒂固,以至于当他世界从没有“感性”二字。她心中无鬼,光明正大,虽然也避嫌了下,但蓝爵始终得陪她直到回上海,他若问她给谁求的,她也不打算瞒他。
他果然从头至尾面色不改,连问也不问。
只晚上突然变得有些神经,黑着张脸,啥也不说,抱着她一个劲儿求/欢。
因着两人体型在外人眼中,颇为悬殊,他于此事总是极尽温柔,唯恐伤她,没前戏硬来的情况自交往便没发生过,但自打普陀山第一晚起,他连续半个月,夜夜直奔主题,哑巴似地埋头猛做,全失了平日的风度与温和。
李尚俊再迟钝也明白,蓝爵其实什么都清楚,其实很介意很介意,非常、非常、非常地介意。
09年初,这把脏火总算蔓延到李家门口,熊熊燃烧几日,便绕了个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妈妈八卦曰:“邪门,太邪门了,想不通呀。”
李妈妈之言,怎可轻信,李尚俊主动给李爸爸打了个电话,询问来龙去脉。
扫黑打黑,确然跟警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大爸这样处于伞尖位置的枭雄,就算他心是白的,人是白的,也没人信他是白的。
大爸是一家之长,为人霸气,雷厉风行,李家小孩童年时期普遍最怕大爸,最崇拜的也是大爸。李尚俊还记得念小学时,有次跟大爸在家老熟店吃砂锅,老板生意太好忙不过来,结果他们隔壁那桌的几个小混混,吃了先上的小吃,左右等不到砂锅,拍案而起,叫嚣着不买单走人。大爸擦嘴起身,走到那领头的小伙子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把钱付了。”
小伙子目中无人,愈发猖獗:“你他妈谁呀你,哪里混的,敢来管我?!”
大爸淡然曰:“我?我就是专门管你的。”
言罢出手,将那小伙子整个拎离地面,从店里横着甩了出去。
李尚俊当时觉得所谓“英雄”,大约就是这副样子。
可这年头,独善其身,实在难为。当初大双和陈筱办婚事,谢爷得知大爸在A市,八十八辆车专门绕过鸿升茶楼,亲自去请,大爸捏了个遁地术开溜,却还得找远方亲戚代表李家上了重礼。
这回的事,和大爸一届的老领导,全数落马。
这明显已经不是省内的权利争斗,确然是天子脚下,狠施重手。
案子是跟一家煤炭公司相关。大约06年的时候,成都附近开发出一片煤矿,被这家公司得了猫腻,据说这公司背后的股东,和公安厅也有那么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之,开煤炭,别的不说,至少炸药是需公安局来批的,借着这么个机会,煤炭老板与所有高层领导友好协商,每月数百万孝敬额稳定送至。这案子查得干净利落,且莫管你有没有分这一杯羹,整个07年,只要在其位,就算不塞你个贪污受贿罪,也要办你个领导不力管教无方的纪律处分。
这场大地震从08年下半年开始,到09年尘埃落定,唯大爸一人独善其身。
缘何?
07年,大爸被借调至政法委任政法委书记,李尚俊不知道政法委到底是干什么的,琢磨着有些像香港的廉政公署,但却是个没啥实权的清水衙门。这类部门,你要说它清,它也清,你要说它油,它也能油,关键是看领导咋样。大爸的办事效力,一年之内把个空壳子整得实实在在。最初觉得这是个明升实贬的差事,家里还小郁闷了会儿,没想到08年中他又被调回公安厅任原职。
不偏不倚,这煤炭的事儿,跟他一点儿不沾边。
09年一干老领导双规的双规,发配的发配,剩了大爸一根独苗苗,后来被提拔上来的同级干部,不是他的儿子辈就是他的孙子辈,这中央集权,倒愈发的纯粹了。
别说李家人搞不懂怎么回事,大爸自己都不明白。
如今回想,07年被调,时间还掐得这么精确,这不像是天运,必然是上头有人才对。
关键是——再上头,他想不出有谁能这么本事,未卜先知,掌控全局,这样的人,处在哪个位置,大爸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李尚俊听后,啧啧惊叹,全当做传奇故事。
那晚蓝爵下班回来,她迫不及待想与他分享,孰料看到他的脸,心中莫名颤了三颤。
蓝爵洗澡的时候,她偷偷摸摸baidu了下“上将名单”,找到里面吴姓高官,有且只有一个。
然后,呆若木鸡。
她有些恍惚,发了一手的冷汗。手机铃声响起时,吓得弹了起来。
发现自己吓自己,她嘘了口气,赶快接过电话,来电显示:凌。
乔旭凌打过来,依旧东扯西扯闲话,不过那语气失去了往日的活泼,死气沉沉,开始时并没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他心情不好。
他不说,李尚俊装傻到底,说她最近心情也不好,工作累,缺乏成就感,但人生再不顺,咬咬牙就过了,世界上真正的倒霉坏事,八成都不会发生的。
乔旭凌或许心有所感,沉默片刻后,支支吾吾道:“我们家里出事了。”
他未婚妻父母双双身陷囹圄,所有外面的事情都是乔爸爸一力担当,乔旭凌格外疲惫道:“平时觉得自己了不起,目中无人,觉得老爸迂腐,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他强,心高气傲,结果呢,自己老婆出了事,什么忙也帮不上,全是老爷子一个人跑,本来去年又是地震,又是房产新政,家里生意就不好做,我却一点儿都分摊不了,李炜,我觉得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纨绔子弟,若没了父母的庇护,什么都不是。”
李尚俊被他一席话说得自个儿也忧郁了,但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忧郁,努力平复心情,安慰道:“父辈是赶上了那个好时候,肯拼肯闯,很多闯出来了,更多地却撞死了,时代不一样,你不能这么比。就好比你我,虽不定赶得上打江山的老头子们,但在同龄中,亦算成熟懂事的。现在这情况,最难过最痛苦的是你老婆,你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了下去,她最后的天,你爸爸顶不了的,得靠你顶起来,你若自己先垮了,你老婆怎么办?”
乔旭凌伤心地“唔”了几声,又道:“原本计划是今年上半年结婚,风光大办,这事情后,我和她也不想折腾了,今天我们去领了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弃她和她的家人的。”
虽然都二十好几了,但李尚俊一直觉得内伙子们还都是些潇洒不羁的少年郎,到今天才发现,乔旭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她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欣慰,莫名间竟然热泪盈眶。
稍稍平复后,她继续道:“嗯,出了这么大的事,婚期延后也是应当的,但结婚毕竟不同儿戏,对女人尤其重要,不要凭你一己之见,得问问你老婆的想法。”
乔旭凌道:“就是她的想法,你也知道,就算她父母出来了,若办上婚礼,总免不了些尴尬,所以我们打算事情解决后,一起去旅游,既是婚礼也是蜜月。”
李尚俊点点头,又与他寒暄了几句,正打算挂电话,乔旭凌道:“对了,平安符我收到了,会随身带着的。”
李尚俊婉然一笑。
“还有,给涵哥的平安符我找齐安交给韩斌了……你对他,还没忘情?”
李尚俊微愣,恰好蓝爵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两人四目相交,她没来由发了些慌,低声道:“怎么可能,就这样,不说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韦陀是太正直,看谁都能看出不正的地方,所以佛祖让他对着佛祖站。如果按韦陀的个性,必然不会保佑骆子涵的……阿弥陀佛“baidu了下“上将名单”,找到里面吴姓高官,有且只有一个”——同志们,这是小说,我编的,别去找了。
100 有我没我
“这什么玩意?”
骆子涵刚跟骆天盟开完会出来,接过韩斌递来的暗红色镶金纹布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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