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送你的。”叶绮端从房间里拿出一幅裱好了的画，递给苏衍，话是笑着说的，内容却是在赶人，“小情侣爱吃饭就吃饭，爱干别的就去做，总之快走吧，我要视频去了。再见，不送。”
陆寒庭还在场呢，程蔻红了脸，悄悄拧了苏衍一下。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陆寒庭的眼睛，他默不作声地起身，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叶绮端的房间。
许是尴尬，乘坐电梯下楼的那段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电梯门缓缓打开，迎面又碰上了熟人。杜阑珊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立在门外。
杜阑珊看见他们三人，也是一愣，不禁皱了下眉。
还是程蔻先问道：“好巧，阑珊，你一个人吗？”
杜阑珊点头，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语焉不详地说：“有点事要办。”
陆寒庭瞥她一眼，淡淡开口：“不要紧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他这话说的倒是出人意表，苏衍和程蔻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杜阑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拿出手机说：“我给对方打个电话，推迟一下时间。”
程蔻看着杜阑珊走到角落处的背影，问陆寒庭：“师兄，你和阑珊，以前认识吗？”
陆寒庭淡淡地颔首，向她解释道：“她休学前和我同班。”
原来是这样，程蔻点点头，隐约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没再多问。
不光陆寒庭不若平日，连苏衍都摆出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态度。
杜阑珊很快回来，他们再次走进电梯，陆寒庭伸出手，按了关门键。吃饭地点是陆寒庭提议的，就在悦意对外开放的餐厅。时间稍微有些晚了，餐厅里没什么人，四人被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引到靠窗的座位上。
临坐下的时候，苏衍轻轻扯了一下程蔻，把她推向了靠窗的座位，自己在外侧坐下。
陆寒庭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也停下了脚步，等杜阑珊坐到里面去。
杜阑珊看他一眼，咬咬唇，走过去坐好。
程蔻本想点一道笋，没想到被苏衍拦住了，他按住她指向那道菜的手指，淡淡开口：“你不能吃。”
“为什么？”
“对身体不好。”
程蔻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苏衍家里丢了人，意识到是怎么个不好法，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见对面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程蔻埋下头，不再坚持。
“苏衍，你别欺负我员工。”
苏衍看了一眼时间，又对陆寒庭说：“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想我们的私人关系比较重要。”
至于是什么私人关系，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明说。
这顿饭杜阑珊吃得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进食，偶尔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上几口。
程蔻说要去一趟盥洗室，没过半分钟，杜阑珊也起身，跟着去了。
程蔻推门出来时，就看到杜阑珊站在洗手台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她走过去洗手，对她笑了一下：“阑珊，怎么在这发起呆了？”
杜阑珊上下扫了她一眼，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身上充满了女人恋爱后独有的美丽。
“程蔻，你知道吗？”杜阑珊轻笑出声，带着淡淡的自嘲，“我喜欢苏衍，比你还要久。”
程蔻猛然怔住，惊讶地看向她：“什么？”
杜阑珊嗤笑一声，语气凉薄：“你那时候眼里只有苏衍，哪有时间来看一看，在你看着他的时候，我的目光又在哪里。”
“我……”程蔻张口欲辩，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说了，程蔻。”杜阑珊淡淡地笑了一下，苦涩意味难掩，“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你赢了。”
程蔻神情恍惚地回到餐厅，苏衍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目光从她身上扫了一圈，又转向随后而来的杜阑珊。
杜阑珊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
苏衍敛眉，又看向程蔻，去握她的手。
他的指尖搭上她皮肤的一瞬，程蔻似乎是瑟缩了一下，飞快地看一眼杜阑珊，逃避般的收回了手，藏在苏衍触碰不到的地方。
苏衍脸色沉下来，默默收回了手。
苏衍肯定生气了，连一直置身事外的陆寒庭都看出气氛微妙的不对。
后来谁也无心再吃，各自离开，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
程蔻搭着陆寒庭的车回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她发现午休还有一些时间，就揣着手机去了楼梯间，拨电话给苏衍。
苏衍很快接起，但是没有说话，程蔻在电话这端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有点委屈。
她知道是自己不对，杜阑珊的话让她有所动摇，而苏衍当着杜阑珊的面牵她的手，让她心里不安，所以下意识推开了他。
两个人僵持着，谁都不肯先开口，最终，还是苏衍首先凉凉地丢下一句：“解释。”
“不想说。”不知为何，程蔻就是不想把杜阑珊喜欢他这件事告诉给他知道。她就是想自己一个人整理好思绪，在这之前，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呵，恃宠而骄还成瘾了。
苏衍一个人开着车，叶绮端送的那幅画被放在了副驾驶，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不说算了。”苏衍扶了一下蓝牙耳机，他的声音染上薄怒，“我还要开车，先挂了。”
☆、第24章 养花经验值＋1
？？？？小墨鱼被接回了家，小雅自然也不会再来，苏衍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规律，但又寂寞。
家里空荡荡的，苏衍路过餐厅，停止了脚步。
他仿佛还能听到前不久程蔻留下的笑声。
苏衍一眼就看出程蔻那点小心思，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有他的骄傲，当着别人的面被女朋友推开，一时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又想起叶绮端那幅画，动手撕掉了外面的包装纸，露出了画中的内容。
画中人是程蔻。
低眉微笑的程蔻。
或许是叶绮端不擅长画人像，又或许是她仅仅是凭着记忆画下，这幅画中的程蔻与真实的她，不完全一样。
但犹有光华。
苏衍翻出工具箱，在书房的墙面中央钉了根钉子，把这幅画挂了上去。
晚上他在书房工作，一抬眼就能看到画中程蔻的脸，再瞥到整晚都没有声响的手机，便再也无心工作。
他边生气边想，就算明天程蔻主动找他，他也不会轻易松口了。
夏日的闷热让程蔻半夜踢了被子，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嗓子干涩得发疼，鼻子像是被堵住了，头也晕晕的。
感冒来势汹汹，她没精打采地起了床，打算顶着这副模样去找苏衍。
这下他就不能继续对她冷着个脸了吧。
然而只有如意算盘打得响，现实却冷冷捅了她一刀。当她站在701门口按了半天门铃，又敲了十来下门后，才意识到计划失败，苏衍并不在家。
苏衍不是永远都等在那里的，看吧，昨夜她没去，今天人就不在了。
他给过她机会，是她没有珍惜。
程蔻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傍晚时分才悠悠醒转。感冒好像更严重了，她推开门，在客厅里喊了几声，没有人应。
她的声音都变了，头嗡嗡地疼。
程蔻站在客厅想了想，回卧室披上一件小外套，又去敲隔壁的门，还是没有人。
苏衍和她生气，她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只好蹲在他家门口等他回来。
她可怜兮兮地等在那里，生病影响了她的情绪，她心里委屈，又有些患得患失。
要是苏衍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或者不想理她了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名为失去的恐惧围绕着她，让她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苏衍从老宅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靠在门边打盹的样子。
他难以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行动快于思想，冷着脸把她摇醒，激了她几句。
“要睡回去睡，别挡路。”
程蔻受不了他这样冷言冷语，又委屈又生气，扭头就跑。
这么大半夜的，苏衍自然不可能放心，跟着追了出去。
程蔻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样快，这大概创造了她有生以来短跑的最高纪录。
然而即便这样，她也比不过苏衍的两条大长腿。
他在一个路灯下拉住了程蔻，而正好路灯半坏，灯光时有时无。
苏衍隐隐约约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还有略显苍白的脸色，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两个字。
“回家。”
语气虽然不够柔软，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包含的意义，对程蔻来说，就已经足够安心。
程蔻蹲了那么久，又一天没吃东西，头昏脑胀，脚步虚浮。苏衍看了脸色愈发地难看，可程蔻还冲着他傻傻地笑。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眼底渐渐柔软，在她身前半蹲下来，说道：“上来。”
程蔻趴在他的背上，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
她不想让苏衍知道，就把这些液体都蹭到他的衬衫上。
苏衍把程蔻背进卧室，安置在大床上，又为她盖好了被子。
“我出去一下。”
“苏衍。”这一次她没有去拽衣角，而是直接去牵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苏衍才轻声地回应。
“嗯。”
“苏衍。”她再一次唤他的名字，皱了皱秀挺的眉毛，“我饿了。”
苏衍再一次回到卧室，人随意地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南瓜粥，温声问陷在被子里的人：“能不能自己喝？”
程蔻可怜兮兮的，眼巴巴地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不能。”
苏衍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看得程蔻有些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就在程蔻以为苏衍准备拆穿她这点小把戏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混合了笑意的叹息。
粥被轻轻放到床头柜上，苏衍托着程蔻的背，扶她坐起来。程蔻顺势靠到了他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还为了舒服调整了一下位置。
苏衍偏头看看肩膀上的脑袋，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程蔻像小动物一样蹭了几下，嘟起了嘴巴。
生病后变得异常黏人的女朋友，真是让他心软得没辙。
苏衍抬手拢了拢她的刘海，露出细致的眉眼，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
唇与唇近在咫尺，这样的距离让程蔻呼吸不稳，然而苏衍却平静地很，黑曜石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程蔻视线下移，看着他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话。
程蔻本来就混混沌沌的，又被他这张距离太近的俊颜诱惑，脑子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程蔻，你再装可怜，我就吻你了。”
程蔻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主动退开了一段距离。
苏衍倾身帮她调整好枕头高度，然后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拍拍枕面，示意她靠在上面。
苏衍帮她拉高被子，然后端起那碗不再散发热气的南瓜粥，用勺子舀起一些，送到她的嘴边。
程蔻乖乖吃到嘴里，苏衍见她表情呆呆的，疑惑地问道：“还烫？”说完自己盛了半勺，自然地吃下。
粥的温度正好，温温糯糯的，米粒煮的稀烂，入口即化，还有香甜橙黄的南瓜，更增强了食欲。
程蔻被喂着吃掉了一整碗，吸吸鼻子，感觉有些精神了。
苏衍把碗送到厨房的水池里，又走回来在程蔻身侧坐好。从刚才起，程蔻若有若无的视线就一直飘向他的唇，他不是傻子，自然感觉的到。他在心里偷笑一下，说不出那种感觉叫甜蜜还是无奈。
程蔻的碎发又掉了下来，挡住了半边眼瞳。苏衍倾身过去，双手压在被子上，撑在程蔻身体两侧，把她困在自己与枕头之间。
程蔻谨慎地向后缩了缩，可惜被暄软的枕头拦住了去路。
“你干什么啦……”程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话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苏衍挑眉，又再靠近了一些：“我以为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
“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唇先被浅啄了一口，程蔻张了张口，又被啄了一下。
“会传染的……”程蔻轻声地说，显然没什么底气。
也是，都共用过一个勺子了，装什么装。
程蔻抬眼，对上苏衍的笑意清浅的眸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靠近，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这样才会传染。”
接着唇就被堵住，不若方才的浅尝辄止，苏衍捧着她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或许是考虑到她还在生病，他没有太过急躁，而是不急不缓地，占据每一寸他想要拥有的地方。
这个夜里很安静，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只有那个唯一令彼此心动的人。
程蔻睁开了阖上的眼眸，分神去看他羽扇般的长睫，光影间，在他如玉的皮肤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