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仗呢啊!就一把火送走了可敦,这不,这罐子里就是她的骨灰。”
分雷捧起罐子,叹了口气道:“那不是什么怪兽,是獒王生都,它见过可敦,是怕林子里的野兽伤害她吧,唉……”
分雷心内一阵酸痛,久久抱着罐子不愿撒手。
江老头坐在分雷身边,从腰间掏出个烟袋锅递给他道:“沁瑭葬在林西口的盘岸了,那里是黄河支流涌进狼窑的地界,时常能看到彩虹,我想这闺女应该很高兴吧,这个你就拿着吧,留个念想。”
分雷接过烟袋锅,看那烟嘴儿还印着淡淡的唇粉,一时陷入更深的悲痛之中,一天前这两个女人还在享受着生命,而如今却只留下这些冰冷的物件,他一手握着烟袋杆,一手抱着骨灰罐,在他脑中仿似有什么在嘲笑着生命的无奈……
江老头见他痛苦的神色,长叹了口气道:“人活一辈子总是不易的,不仅要面对生老病死,还要尝遍感情上的诸多苦甜,唉……人走就走了吧,那是享福去了,做为一个头人你得看开一些,同样都是站在刀口上,为什么不能洒脱一些呢,我这一辈子所看到的生死太多了,唯一留在心坎里的是一个念想,或许生比死更加痛苦,但面对这份痛苦,除了一声‘兄弟走好’,还有什么可以留住的呢,别忘了,你是狼头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痛苦,唯独你不能啊……”
分雷紧紧闭上单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将那芸芸烦恼缓缓吐出,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江老爹是在何处看到生都的?”
“生都?哦!”江老头记起了那头怪兽,大手一挥指向东边林子里道:“从这走一碗酒的时候,会看到一条小溪,我想它就在那里盘着呢。”
分雷站起身将烟袋锅别在后腰,把瓦罐递给江老头道:“这个先帮我拿着,掉了脑袋都要抱紧了,我去小溪看看。”说完便提着绷簧刀隐入密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子里起了大风,一排一排的东风迎面扑来,这让分雷心头畅快了许多,这记东风可来的是时候,就算唐军再施以火攻也无济于事了。他来到小溪时,那不足三寸宽许的溪水嗦唦地流过,四周青苔绿石,春晚而盛的苞子树芽给人一种身驾仙境的错觉,分雷放下长刀,蹲下身子捧水饮去,所下心胃别样一番爽快,仿佛身后的战场已陌生的很了。
他看着眼前景色,心忖江老头倒会选地方,藏珠于此天葬再合适不过了,只是生都顽劣的很,或许这也不能怪罪于它,这颇具灵性的獒王怎会让毫不相干的畜牲吃了可敦呢。
就在他幽幽瞑想之际,蓦地一丝凶感仿似石投漪涟一般荡漾开来,他拾起奔狼绷簧刀迎风立起,四周除了几个蟾蜍的响叫外再无它音,可漫天而来的杀气却让人窒息,就在激流的溪水敲起一片石子时,只听林侧“嗖”地射来一箭!分雷骇然下急转身形空手接上!他盯着箭尾微微颤动的孔雀翎心下一惊!
不是唐军最精锐的豹旗翊卫还会是谁。
树头传来拔刀之声,七个豹旗翊卫纵身跳下树来且展开身法踏着奇步交错着向分雷急速扑来。
分雷一甩绷簧刀本想纳头迎上,力到处却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似被生裂了开来,那刚合上缝儿的刀口霎时涌出股股血水,他眼前一黑险些跌倒,耳间涌来的刀风却临近脖项,分雷紧咬舌尖,“嗷”地一声旋身斩去!
“噗”地一声!
为首的一人被他劈下半个脑袋后,分雷身子已老,锥心的疼痛几乎麻痹了全身,他只好借着跌势与尸身滚作一团,顺手抽出绑腿的骨刀扎进第二个刀手的腹中,接着一声大喝,用刀把磕碎了此人的后脑骨,血桨像敲碎的蕃茄一般喷了他一脸!其余五个翊卫盯着分雷狰狞的血脸,一时交错开来围在他身旁旋转着。
分雷知道自己每个空隙都是豹旗翊卫突袭的重点,心神俱守下在圈内逆向着转去,这样一来不论哪个角度均窥得一清二楚,豹旗翊卫虽然是唐军中最精锐的刀手,而碰上草原第一巴哈秃儿却输在一线,分雷电闪般切开一角!一脚踹折其中一人的腿骨,手起刀落切下脑袋后旋身跳向外圈,而手中骨刀倏地借势镳去,正中一人的喉头!
另外三人瞄了一眼呜咽而倒的同伴均死盯着分雷略显疲累的身子,分雷抹下脸上的血水,周身的疼痛已让他大口喘着粗气,他眼前泛着昏黑,随时都有瘫下去的可能,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只听分雷身后蓦地响起一声咆哮!
那三个翊卫还没看清时,一头猛虎一般的怪物从分雷身后跃出!刹那之间扑倒居中的翊卫,一番血腥的撕刨下,那刀手像断了两截,肚腹被挖的一片模糊,左右两个翊卫哪见过这个!骇然间夺路而逃!獒王生都嘶吼连声,直震得狼窑地动山摇。
分雷噗嗵一声跌坐在地,看着生都满脸的血污失笑道:“你这兔崽子……倒拉风的紧呢。”
第二十五话獒王生都(完)
第三十六话 横扫千军
分雷拎着凶性未抿的獒王生都来到右翼阵前时,孔果洛也一身疲累地跑了回来,当下看到生都自是喜出望外,莫管它浑身血污一片,上去就抱了个满怀,用那长满胡岔的脸使劲搓生都的狗脸把子。除了嘉布塔拉外,梭伦和江老头均看得啧啧称奇,左一句神犬又一句狼王地叫着,分雷哪有心思听他们“献媚”于生都,脱下革甲后掏了缠布裹在伤处,这时嘉布塔拉上前道:“右边林子里一个时辰都没响动了,怕是等元敬焱的两万唐军增援后发起总攻呢。”
分雷问道:“狼耳桥可有动静?”
梭伦道:“滚油车运到桥头了,和头人说的一模一样,只是风口变了,投油火袭是不太可能。”
分雷稍稍松了口气,缠着臂膀的伤口皱眉道:“我方才在林子后面遇到了豹旗翊卫,看来姓元的也知道渗透破坏,要不是生都我就载他们手里了,所以你们叫兄弟们小心点,说不定东边林子里还有刀祸。”
嘉布塔拉点点头道:“我们已经收拾几十个豹旗翊卫了,嘿嘿,买天的兄弟们对这两下子熟。”
这时孔果洛道:“黄河窄口也封好了,果然不出头人所料,姓元的排了三批铁滚子往下游扎,木头确实顶不上,我和梭伦把船都用上了,这才将铁滚子一起毁了。”
分雷瞄了一眼梭伦,后者道:“阿爹留给我们的后备船支都空出来了,我们不用再死守一夜了,今晚酉时我们就可撤出来。”
分雷笑道:“索爷就是索爷,能用一天时间运出九千兄弟的也只有他老人家了,高!”随后正容道:“这边的陷阱估量是被济朗识破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嘉布塔拉!”
“在!”
“酉时一到,即刻领买天兄弟冲击右翼唐军,推进官道以左一里。”
“属下得令!”嘉布塔拉一声领命下便转身欲去,分雷又叫住他,单眼盯着嘉布塔拉一字一字道:“推进一里后即刻返回,每人要拎着五颗唐军头颅,不然我就要你的脑袋!”
梭伦和江老头面面相觑,这么算来,三百买天乌骑甲要摘一千五百个脑袋,或许只有草原最勇猛善战的部落才能说出这句话吧,谁知嘉布塔拉冷笑一声,淡淡道:“每人六颗!不然你生豁了我!”
“好!”
嘉布塔拉不理梭伦和江老头如何膛目结舌地大笑而去,却听分雷问道:“江老爹,你掳来的一车辣粉作何用的?”
“啊……啊?”
江老头愕然道:“头人!那可是百年秘方调理出来的好料!别打它主意!”
分雷冷笑一声道:“怕是由不得你了,梭伦!”
“属下在!”
“现在东风未去,看这样子到了酉时也停不了,当嘉布塔拉推进一里后,将右翼官道的幼树用绳琐按下,涂上江老爹车中的辣粉,听候令下!”
梭伦不解地看着分雷,不知这巴哈秃儿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领命,这时分雷续道:“我们驻留的林子里也要洒满江老爹车上的火油,沿岸还有一百弓箭手,到时就看……”说着瞄向孔果洛,孔果洛像是分雷肚里的蛔虫,嘿嘿笑道:“他们就交给我了,杀人放火我是样样精通,但要烧这么多人,那还是头一次,哈!亏头人想的出来!精彩!”
“精彩个屁啊!”江老头哭丧着脸道:“毁我的料就算了!至少我得煽风点火吧?”
分雷、孔果洛和梭伦闻言捧腹大笑,分雷大手拍上他的肩头道:“你和八大刀徒料理撤退的事吧,环刀子部的兄弟就靠你了。”
当下,环刀子部的轻重伤员近五百人等悄悄地撤出狼林,在江老头和八大刀徒的率领下向船坞方向移动,这时天色将暗,林子里留守的六百战士蓄事待发,嘉布塔拉摩下的三百买天勇士均舍弃零散的装备,一色黑革轻甲,默默地擦试着手中锋刀,自从乌拉古尔出来到现在,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过,那窝在心头的火焰早将沸腾的狼血烧开了。而负责纳琐按树的二百环刀子部战士则做好了最后准备,孔果洛领着另外一百弓箭手把江老头车上的油一罐罐地排在撤退的后路上,全员就等着酉时临近了。
分雷淡淡地望着官道对面的林子,两千唐骑一直都没有冲出来,只有零星的探子时不时穿梭在林中,分雷暗叹元解礼真是错失一招,如果狼耳桥之战时下令右翼唐骑拼命一击,说不定会趁火袭一举歼灭买天与环刀子两部,到时再调集人马杀到船坞,索阿的九千人马就算毁于河中了。此刻,他却要让元解礼知道,错失良机会付出何等的代价。
是夜,不见东风稍缓,却越加猖狂了。
酉时过半,深黑的狼林除了唆唦的风哨子声,四周静的出奇。
分雷藏于树丛之后,盯着对面林子里的人影,偶尔一声金属磕碰的声音都让众兵精神一紧,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转头望向嘉布塔拉,后者自然也瞄着他,那手中的链子锤握得“咯吱咯吱”直响,分雷知道是时候了,举手竖起食指,蓦地一指对林!只见嘉布塔拉猛地蹿出树丛暴喝道:“响刀子了!”
余音未落!三百买天勇士如猛虎般冲出树丛!手中锋刀借着月色闪亮冰寒,待他们扑进林中后刹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分雷、孔果洛和梭伦听着官道对面的密林中那撕人心肺的惨嚎彼彼传来,显然买天的勇士已然大开杀伐,唐军的防线几乎无法抵挡买天乌骑甲的冲击,那喊杀声持续了两刻后,一时又沉默下来,梭伦不安地望向分雷,后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梭伦见他成竹在胸,只好咽着吐沫等着嘉布塔拉的好消息。
就在这时,喊杀声在局部传了开来,点点火光像妖闪的鬼火一闪即逝,众人手心均冒着冷汗,而分雷则估算着时间,在对林的喊杀声时停时续时,他嗅着东风一拍梭伦道:“上绳子吧。”
梭伦咬着下唇率两百环刀子部士兵冲上官道,一百人将幼树按下迅快地套之绳琐,另百人则上去在树杆树枝上洒满辣粉,这时江老头看在眼里那个心疼啊,分雷学着先前江老头所说,笑道:“人活一辈子总是不易的,不仅要面对生老病死,还要尝遍感情上的诸多苦甜,唉……人走就走了吧,那是享福去了,哈哈!这辣子也然哩~”
江老头咬着下唇道:“你别美!以后就没好东西吃了!”
分雷见两百多人设伏停当,招来孔果洛道:“遍林洒油!”
孔果洛拍了拍江老头瘦弱的背脊,像是报了早先拍腹之仇一样高声道:“是了!一滴油都不带剩的!”
分雷抬头看着天色已渐深黑,手捏着奔狼绷簧刀静静地等待嘉布塔拉率队而回,又是一刻钟后,梭伦等二百人手攥着长绳退回己阵,就在这时!突听对林深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梭伦紧握着斩马刀不安道:“糟了!元解礼的后援来了!”
分雷面无表情,冷冷的注视着对林,沉闷和尴尬遍布环刀子部士兵的心中,他们开始焦躁不安,默默地听着对林沉默而血腥的刀豁声,哪怕一声惨叫都可以让他们知道眼前发生着什么,那份等待的焦虑几乎让他们崩溃了。
终于,对林的树丛中冒出了一个买天勇士,紧接着其他勇士一个跟着一个排排跃出树丛,三百个买天战士腰间各自别着五、六颗血淋淋的头颅!就那么迅速地蹿进己阵,最后一个自然是混身是血的嘉布塔拉,他腰间零零散散地挂着九个脑袋,左手还攥着三个,右手的链子锤上遍布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子,待他呼哧呼哧地跑回阵中时,对林的喊杀声已然临近,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把层层叠叠地排了过来!
分雷看在眼里蓦地直起身子,高举奔狼绷簧